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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爵钗by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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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化成掌,掌分五指,开始打着圈儿地在那块肌肉上绕。
崇殷身子一僵。
攻坚强者莫过于柔,公主纤指不过划拉了两下,和尚便遭不住,手掌扣住了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人揉进身子里。
武卫们扫视一圈,哪里见什么人影?只内湖湖心有一艘小船,应是秋风高起,正随水波微微荡漾。
武卫们一离开,崇殷捂着她唇的手掌随之下滑。
萧冠姿娇声溢出,更加贴近了他。
然而他胸前的味道又钻进了鼻子眼儿,心头顿时升起一股躁意,骂道:“味儿死了!”
崇殷掌下动作一停。
可俩人箭在弦上,哪有不发的道理?倘若弓箭好手光献郡主在,定然会说力道硬收会伤身等等一番道理。
萧冠姿翻了个身,向后伸出一条腿,不情不愿道:“来吧。”

待倦游之鸟入了弯月,内湖归复平静。
一只洁白莹润的小臂搭上了船舷,萧冠姿半眯着眼,任由崇殷替她清理身子。
崇殷用干净衣裳体贴为她擦拭,然而在看到她脊背上触目惊心的鞭伤时却怔住了,一时未能继续。
“不想伺候就滚。”萧冠姿沉下了脸,将积在腰间的衣裳往肩头拉了拉,试图遮住那片伤痕。
崇殷依旧没说话,却探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为她穿好衣服。
“你不必可怜我。我生下来锦衣玉食,你呢?”萧冠姿道,“我听主持说过,你是寺里捡来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三岁起练功,五岁挑水做饭,门前落叶扫了二十年…”
她说着,伸手拿起纸包里的烧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不吃,我要看你吃。”
崇殷抿嘴摇头。
“你还想侍奉佛祖?”萧冠姿冷冷一笑,“可你童子身已叫我破了,佛祖也嫌你污秽。”
崇殷忽然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崇殷一介无名僧人,能见到公主便已是莫大机遇,崇殷从未觉得侍奉公主会沾染污秽。”
萧冠姿笑了。
她习惯性想要托起烟杆,却拿了个空,复又焦躁起来。
“呵,说得比唱得好听。”她轻蔑地看着他,道,“鸟儿争奇斗艳,为骗母的替它下蛋,到了你们男人这里,长相先不说如何,这张嘴先学会骗女人。我有过的男人怕是比你见过的还多,早些年还有位快出五服的哥哥,看我年纪小,骗我同他相好,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崇殷不言语。
萧冠姿仰倒在船头,敛了敛胸前衣襟,轻飘飘地道:“我拿剪子将他命根子剪下来,可我娘说我下贱,说若不是我蓄意勾引,他如何看得上我?又说我那姐姐如何如何持重。我不懂,姐姐有她父母护着,我无人相护,保护自己却成了错?”
崇殷沉默片刻,认真地说:“崇殷护着公主。”
萧冠姿又笑了,伸手托起他下巴递到自己跟前,挑眉问:“护着我?你怎么护?若是陛下皇后要打我,你还能同他们拼命不成?你若死了,下一个说这话的人又去哪里找?”
她松开了崇殷下巴,翘起了二郎腿。
光洁细长的小腿上满是刚刚被他掐出的痕迹,崇殷看得眼神一黯,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脱下自己上衣来为她盖住。
萧冠姿不觉,犹自在说:“…姐姐样样走在人前,就连我那短命的哥哥也对她生了那种心思。倘我萧冠姿是个男人,我也愿爱她护她,可我偏是女儿身。她是天上月,我便是水中月,多少人参拜她,我却一文不值。”
“我那未来驸马,从前同她好过,现在魂还在她身上。不过我早已习惯,我与她在一处,从来就不是二择一。”话说到这里,萧冠姿斜眼睨他,“和尚,不管你真心还是假意,先去定合街瞧瞧她便是。见过了她,你还能一门心思侍奉我,那时我便允你留在身边伺候。”
崇殷闻言,目光炽盛:“公主此话当真?”
萧冠姿撑腮斜眼看着他,说:“年底我要嫁给宇文渡,天下人皆知我信佛,我想修座佛堂,他们谁敢拦着?”
崇殷神色极为平静,眼底却掀起一片风暴。
他握住她脚踝,轻柔地替她按摩。
萧冠姿舒服地闭上了眼。
“和尚,你是头回出大悲寺吧?”
“托公主的福。”
“和尚,你这才出大悲寺多久。你见过多少人,知道多少事?譬如说我,在你这见识少得可怜的二十年中,平昌公主是你所见过最尊贵之人,你自然将我放在第一位,我要你向东你不敢向西。可早晚有一日你会明白,当你有更多选择之时,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弃我而去,而这个道理,我从六岁起便明白。不论是你,还是宇文渡,又或许是其他什么人,你们都是一类,与其看你们主动背弃我,不如做我身边一个仆侍,好能叫我多快活几分。”
她说这番话时,神色比崇殷更为平静甚至冷漠。
善男信女,谁不曾面对佛祖发愿此生顺遂?可惜佛祖闭目塞听,从未眷顾过她。
“我走到如今,十有九分是拜她所赐。”萧冠姿又道,“既然无人救我,我便拉他们一起下地狱。”
崇殷听了,将头靠在她背后,慢慢说:“不管公主在哪里,崇殷都会陪着公主。”
萧冠姿伸手摸了摸他头顶,这和尚最近不曾剃发,头顶长出来一截短短的发,摸上去倒有些扎手。
“你这淫僧。”她骂道,“口口声声说要跟着我,却连口肉都不肯吃,你充什么得道高僧?”说着便撕下油纸包内烧鹅一条腿递到他嘴边,“吃给我看。”
崇殷紧紧抿着唇,硬是不肯张开嘴。
他越是这样,萧冠姿便越起捉弄他的心思。
“你若不吃,等天一亮就回你的大悲寺。”她声线骤然变冷,“我当你与别人有何不同,原也是个过嘴瘾的货色。”
崇殷表情微有松动。
“鸡鸭鹅说来与五谷也并无不同。”萧冠姿继续诱惑道,“同样是喂养长大,不过谷子又不会言语,你吃它们的时候焉知它们不会痛?人自秽道而生,又食五谷杂粮,咱们都一样,谁都不干净。”
好话歹话说尽,和尚依然不动如山。
萧冠姿用牙撕下一口腿肉含在口中,搂着他的脖子贴了上去。
近水禽类天生带有腥气,哪怕酱烧,放凉过后口感大打折扣。
而崇殷却睁大了眼睛,近乎震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曾听民间浪荡男子说“女人如衣”,倘若平昌公主是件华丽衣裳,他穿戴五寸,身子却不曾被她暖和过。公主檀口贵重,崇殷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他竟还有能近此芳泽的一日。
枝头乌鸫闭巢,内湖秋水逐舟。公主自逆改人性中得了趣,肆意捉弄起她的新玩意儿,誓要将大悲寺金檀罗汉拉下等活地狱。
佛家讲因果,若为发愿而拜,愿则成果。可不种善因,又如何能得善果?

寅时宵禁令止,禁卫撤去栅栏,坊门大开,就此迎来十月。
天还未亮,早起的商贩与喝得醉醺醺要晚归的人撞在一起,这种场面在坊间已是见怪不怪。所幸街道上人并不多,当下人生活满足,拱手作揖互相道歉,这事儿就算了了。
街道又变得寥落,而就在此时,一阵风掠过街头,若是眼神好一些的便能看到,是六人抬着一顶软轿疾速而走。
内湖之上,崇殷看了看裹着自己衣裳睡得香甜的公主,抿着的嘴角松了下来。
他转身上了船头,将船滑向岸边。
岸边停着一顶乌木金顶单轿,轿子周围站着几个沉稳强壮的家仆。
崇殷并没有将船锚抛下,只是静静看着他们,想等他们离开后再靠岸。
“公主还未醒吗?”轿中人轻笑一声问。
崇殷见轿帘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撩开,黑暗之中露出一张秀致出众的面孔。
他扫来一眼,复又笑道:“我来带公主回宫,劳驾师傅唤醒她。”
崇殷未讲话,只转身入舱时眼底透出一抹忧色。
他半跪在萧冠姿身后,轻声唤道:“公主,公主…”
萧冠姿蹙了蹙眉,伸脚蹬了他一下,“你烦不烦?!”
崇殷反将她那只玉足握在手中,替她穿好了鞋袜,又俯身在她耳边说:“有人来接你入宫。”
萧冠姿慢慢睁开了眼睛,在看到岸边人后打了个哈欠。
她坐起身,伸出双臂。崇殷替她穿戴好衣物,最后忍不住问:“他是谁?驸马吗?”
萧冠姿瞪了他一眼,在看到和尚的眼睛后愣了一下,随后道:“不是驸马,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些。”
崇殷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说你单纯,还不信。”萧冠姿打了个哈欠,斜眼瞅他,“我该回宫,你走吧。”
崇殷一脸失落。
他显然是想跟着她的。
萧冠姿起身走到船头,崇殷跟在她身后。
船慢慢靠岸,他想抱她下船,却被公主甩袖险些推下船去。
崇殷茫然,更是不解——昨夜缱绻缠绵时声声句句尚在耳边,她说“和尚有莽力却会顾人,自大悲寺时起孤便离不得你了”,既说离不得,却又如此轻易地推开他,也不知是她口中男人会骗人,还是她会骗人?她常说他单纯,原来喜新厌旧便是她的世故?
那名气度不凡的男子朝他的公主伸出手,拇指上那枚蜃龙戒指成了暗夜中唯一一抹光。
“这位师傅不是公主的人?”那人问道。
“近来腻了那等身娇肉贵的娇儿郎,偶尔也要换换口味。一个和尚罢了,什么都不懂,日后不再召他…”
崇殷见公主头也未回,声音却渐渐远了。
萧冠姿上了轿,隔帘见那和尚依然站在船头,心中泛起奇怪滋味来。
不等她体会,檀沐庭道了声“得罪”,与她同钻入轿中。
檀沐庭道:“公主这番出宫可要臣好一番找,先是去了大将军府,却未听说公主驾临,又使人去阁老府上打听,依然未能寻到。若公主再不出现,臣便要闯入阁老家中要人了。”
“小阁老油盐不进,心眼多得很。想同他打听阿姐,他却挖坑来等我跳。不将我自己卖了,连他身也近不得。”萧冠姿冷眼看他,“他们如今好着呢,檀侍郎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散。”
檀沐庭微微一笑:“未到最后一刻,不见得就是我输。”
萧冠姿打了哈欠,又问:“接下来还要如何做?我是一点头绪也无,只要不让她称心,我就如了意。”
“倒真有一件事,想要公主助力。”檀沐庭似是不经意地朝后看了一眼,见那和尚依然远远站着不曾离开,嘴角轻轻勾起,清了清嗓子后道,“公主是否听说,郡主去了济南一趟,回来盆满钵满?”
萧冠姿挑眉:“檀家的东西叫她拿走一半儿,原来这就是你恨她的缘由?”
“公主此言差矣。”檀沐庭叹息道,“我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会恨她呢?”
“你装什么装。”萧冠姿冷笑,“你这人唯利是图,爱财如命,旁人拿你一两银,你恨不能杀人全家。”
檀沐庭却不生气:“臣既是这等恶人,公主又何必寻上臣呢?”
萧冠姿盯着他的脸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道:“檀侍郎模样倒是不错。”
檀沐庭含笑望过去,“公主正值青春,臣有自知之明,一把老骨头而已,做面首都不配。”
萧冠姿哼了一声,并未表态。
“臣的确有一事相求。”檀沐庭这才说起来意,“近来我部度支上几位主事及其门生日日早来晚归,奇怪得很。我使人去查,发现他们另做一笔怪账,竟叫账面凭空生出二百万两之巨。”
“无中生钱还不好?”萧冠姿显然并不感兴趣。
“这些人曾是周尚书旧部,周尚书此前秘会郡主数次。但关键是,这笔巨款最终的流向是辽东。”檀沐庭又道,“辽东是谁的地方,臣不说,公主想必也十分清楚。”
“小王叔?”萧冠姿猛然直起身子来,“萧扶光想要造反?!”
“郡主谨慎得很,且景王殿下最好脸面,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公主放宽心。”檀沐庭伸出手压了压她肩头,示意她安心。
“放宽心,我怎么可能放宽心?!”萧冠姿低声咆哮,“陛下将小王叔赶去辽东戍边,为的就是打压他不让他回京,这二百万两够小王叔的人吃两年都不止!倘若他带人回京,定会倾力相助阿扶,那时我怎么办?!我父皇怎么办?!”
“无论如何,这笔银子不能到辽东。”檀沐庭松开手,慢慢道,“这是檀家的钱,臣想要郡主明白,她拿得下,却不一定能花得出手。所以,想借公主之力。”
对于给萧扶光使绊子,萧冠姿向来十分赞成。
二人在轿中密谈一番,待卯时过后,方入宫门。
将公主送入宫中后,檀沐庭方回了府。
回忆起萧轻霖,檀沐庭只依稀记得这位荣王是个奇人。比起两位兄长,荣王萧轻霖十分年轻,与他年纪相仿。
值得一提的是,萧轻霖还曾两次将萧扶光拐走,目的是为让她跟自己去辽东。

云晦珠思念秋娘,又来景王府打扰萧扶光。
银象苑内一派喜气,九月的头茬母蟹一箩筐一箩筐地送进府,郡主不食荤腥,白白便宜了大家伙儿。
“从哪里去找这样的主子?除了郡主,便是皇帝了。”小冬瓜美滋滋说,“伴君如伴虎,皇帝难伺候;公主信佛,却是个酒肉穿肠过的主儿。兜来兜去,还是咱们郡主最好…”
碧圆道:“这东西寒凉,你又是入过宫的,小心吃多了窜稀。”
小冬瓜浑不在意,窜不窜稀是次要,心里有记挂的人,这是主要。
“我们做宦官的都怕这些性寒的吃食,可偶尔吃一次倒也没什么。”小冬瓜眉眼耷拉着,顿时伤感起来,“每年只有重阳的时候,干爹才肯让我吃上一回,就是怕我拉肚子。我现在出来跟着郡主享福,干爹却还在万清福地里头,我一想到这,心里头就难受…”
小冬瓜说着就要抹眼泪,一抬头见云晦珠正往这边方向来,赶紧拾起一张笑脸上去迎:“云小姐可有一阵儿不曾来了。”
云晦珠笑说:“阿扶可是大忙人,我这闲人哪里敢来叨扰她?”
萧扶光正在窗边给颜三笑脸上的疤敷药,听到后扭头冲院子里道:“可见你是闲得发慌,我该同高阳王传个信,与你说一门亲事,好叫你也忙起来。”
云晦珠闻言花容失色,提着裙便闯进来。
“那可不成!”她吓得脸都白了,“我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那些个人,全是冲着高阳王名头来,能有几个是真心?我从前当街卖酒,进了后宅只会被那些妇人耻笑,还不如不嫁!”
萧扶光这才抬起头。
云晦珠是个美人,只是随了高阳王一脉,个头矮些。她母亲应当有些胡人血统,因云晦珠皮肤白,眼窝宽,眉目有些异于常人的深邃。幸而如今被外祖认回,否则这等相貌做卖酒娘,就如同萧扶光在峄城时被纪仲崖惦记一样,招揽生意的同时也招了人眼,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骨气。”萧扶光赞道,“可我听人说,高阳王近来频频出入辟雍,想是在物色什么人了。”
辟雍是年轻贵族男子之所,先帝在时也曾入此地讲学。
云晦珠面色更加难看,坐在她旁边,愣了半晌后才摇头:“我要同外祖说去,我不嫁人。”
萧扶光并非在劝她,只是陈述事实:“你入高阳王府时就该知道早晚要有这一日,高阳王无子女,定想亲眼见你风光出嫁,也算了了他身后事,你又无手足,将来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自然担心你受人欺侮。”
云晦珠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未将兄长存在一事说出口。
“高阳王尚好些,知道挑个家世好又年轻的。”萧扶光又叹,“内阁袁阁老的女婿比他女儿大了快两轮,西城周校尉十几年前娶妻时上榻都要踩凳…”
“上炕都要踩凳?”云晦珠张了张嘴,“比我还矮吗?”
萧扶光道:“十几年前他才六岁。”
“六岁怎么娶妻呢?”云晦珠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
萧扶光答:“说是上一辈定下的亲事,可他是老来子,晚生了近十载。那姑娘长大了,实在等不得,便先过门,等他大些再成礼。所以洞房时踩着凳子上榻…”
云晦珠觉得荒唐极了。
“周校尉可美着呢,还因为这个闹出过不少笑话。”萧扶光又道,“那时别人问他新妇如何,他说‘好好好,她同我娘一样,搂着我睡觉’。”
众人噗嗤笑出了声,就连颜三笑面上也险些没绷住。
萧扶光安慰她:“不过你也不要担忧,什么事都说不准。何况高阳王定会寻个年纪相仿的公子,你们不会差太多。”
云晦珠看着她的手指在颜三笑面上忙碌,慢慢说:“人的见识不是一朝一夕便有的,正如阿扶你自襁褓中起便受人跪拜,前进有勇气,后退有靠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瞻前顾后。可我呢,前夜里睡觉时还会梦见三年前除夕前新酿的那一坛酒,倘若不是被我打碎而是卖出去,我同秋娘便能过个好年。”
萧扶光睫毛颤了一下,手上未停。
姑娘家总是缺乏安全感,过够了苦日子,有人攀附权贵,有人自力更生,端的看谁运气好罢了——运气好的,你飞上枝头自此富贵荣华,我女子之身立于世百折不惧;运气不好,你被扫地出门由人耻笑,我困顿生计日日迎来送往。说来半是选择,半是命。
萧扶光抬头道:“如今不用卖酒,多出门游玩踏青,或来寻我,又或寻林嘉木说说话吧。”
“这…关林大人何事?”云晦珠呆了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说来也怪,林大人前两日递帖来寻我,说要我同你道歉,说什么他误会,无颜面见你。我还想问,你俩怎么了?他怎么就无颜见你了?”
萧扶光瞥了窗台一眼,见小冬瓜缩回去个头。
“也没什么。”她说,“底下几个脑瓜不聪明的办砸了事儿,的确是场误会。”
既然说没脸来,云晦珠自也不好意思继续问。
恰好此时秋娘进了室内,见了云晦珠惊喜不已。
云晦珠问起她去了何处,秋娘笑了笑,低声说自己在京中寻了处宅子,已经买下了,正在置办家具。
买卖宅子这样大的事,若没有姜崇道帮护着,秋娘一个妇道人家在短时间内还真无法寻到合自己意的。
“总在郡主这处怕添麻烦。”秋娘道,“所幸新宅离定合街不算远,姜崇道说,日后若有机会孝敬殿下郡主也方便。”
云晦珠听后放下了心,同萧扶光说了会儿话,中午又蹭了顿膳,午后方准备回高阳王府。
回府前,云晦珠偷偷与藏锋见了一面。
“哥,外祖不知听了谁的口风,知道你在京中这事儿了。”云晦珠担忧道,“他正遍地找你,想要将你认回去。”
高阳王无后,云晦珠是女子,乍听说自己外孙还在世,喜得跳脚,掘地三尺来找人。
只是藏锋藏身之处实在厉害,高阳王就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到人在光献郡主身侧,一呆就是三年。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藏锋扶着云晦珠的肩头,将她向外推。
云晦珠被他推出两步,回头又问:“哥哥,我知道你想报恩,可如今连外祖都知道你在京中,若是被景王知晓,误以为你潜在他府中是另有图谋呢?到时你就算有一百张嘴也难说清楚。”
藏锋依然是那副冷硬面孔,干巴巴地道:“殿下阅人无数,且那时我年岁并不大,他会明白我的忠心。”
云晦珠沉默不过须臾,又出声问:“那哥哥就不想有自己的生活吗?娶妻生子,又或入朝,同样可以为殿下效忠。”
藏锋抻直了身子,云晦珠个头矮,他的目光掠过她头顶,就能看到最高那幢闺楼檐角的脊兽列队而置。
“珠珠方才说起时常梦到从前,哥哥又何尝不是?”他缓缓道,“我被殿下救下之后,午夜辗转梦回时唯有在此处才觉安心。”
云晦珠见劝说无果,也不再多说。天大地大,能寻到亲人就很是不易。倘若没有景王,他们兄妹怕是永生不能相见,如此还强求什么呢?
云晦珠离开后,藏锋也归了位。
如今的藏锋已不同于往日,从前他是被毁容的怪人,只能藏匿于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保护郡主。而今他护主有功,又被郡主治好了脸上旧伤,升了从四品亲王仪卫,得以替郡主在人前行走,露了脸后,宫内外皆知郡主身边有一年轻护卫,不止忠心,身手亦十分了得。
可谁料这护卫竟是高阳王外孙,谁又料他不肯回高阳王府,屈居人下做护卫?
也许正如他本人所言,心安之处方为家。
藏锋回了那桩闺楼,依旧无人知道这位神出鬼没的大人平日里伏在何处。
他坐在房顶,近可把玩脊兽,远可观魏宫、皇城九阙、闵孝太子所建望乡台、修梵寺浮屠塔、檀府锁凤台,以及…小阁老为迎光献郡主所修筑的三幢高阁。
然而此时,司马廷玉家中却是一片乌烟瘴气。
起因还要从姚玉环同萧扶光告状那天说起。
阁老司马宓准备再置一房美妾,姚玉环不依,赌气出门遇见护送平昌公主出宫的司马廷玉,认为这一家老小都有新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来同萧扶光告状。
司马廷玉这边刚哄好萧扶光,而家中鸡飞狗跳却不可避免——姚玉环正吵着要回济南的戏班子,不再做阁老的小夫人。
“大人若是厌弃了我,还不如将我打发回去。”姚玉环叉腰立在门前,拦着人不让出去,“反正我是地里的泥,泥里的草,任谁都能来踩踏一脚。”
司马宓坐在上首,面上不显,眉头和手背一样起了道道沟壑。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让你念书,你不愿意;购宅置地,你也不愿搬出去。你究竟想要什么?”
姚玉环莲步轻移,转瞬间便来到他身侧。识时务上不怎样,可旦角腰腿上的功夫却是不差,只见她身子一旋,衣袂翩飞,顷刻间便坐进了阁老怀中:“想要大人疼疼我。”
司马宓惊得险些出汗——儿子都比她大,叫他如何下得去手?他是正经人,可不是禽兽。
他豁然起身,将人从身上推了下去。
姚玉环一屁股摔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跟了他这样久,他还没这样对待过她。
“你放肆!简直是无法无天!”司马宓只恨不得给她一巴掌,好让她清醒些,“我见你可怜,替你赎身,为你聘师,予你钱财,教你自立自爱,你呢?你自甘堕落!那作践人的地方,又成了你的下家去处?可见有些人下贱病总是天生,神仙罔救!”
这些话好毒,还是从她心上人口中说来,姚玉环当即如坠冰窟。
她见他又纳娇娘,一人书写另一人研磨,那新夫人又是能识文断字的才女,她便是见了,也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男人不都是爱模样好的女子?有了美人,又嫌美人不体贴,想要红颜知己了。
她看书看不进去,身份也不够,年纪更是小了他一个辈儿,空有个小夫人的名头,实则是被他当女儿来养,教她护她,却不曾亲近她。
刚刚他说她什么?自甘堕落,天生下贱病?
姚玉环从地上爬起来,扯下胸前一串丁铃当啷的项链朝他摔去。
“我走就是!”她咬牙忍着,泪水却一股一股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省得下贱之人碍了大人您的眼!”
小花旦的腿脚功夫果然好,说完这句便飞奔出了室外,眨眼间消失无踪。
屏后的新夫人面色为难:“怎么办,夫人打了醋坛子,大人好心办了坏事。”
新夫人姓沈,出自吴兴大族旁支,这种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八面玲珑,最不怯场。司马廷玉要娶郡主,家中没有撑得起门面的女眷会遭人说闲话。司马宓不好在这节骨眼上续弦,只聘了位李夫人来撑场子。
只姚玉环年纪小,不懂事,只见其一,不见其二,一门心思认定这对父子是喜新厌旧的骚包。司马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才说了重话。
姚玉环被气走,司马宓虽有愧在心,却也轻松些——只要姚玉环在光献郡主嫁进来前不惹事就好,日后她想清楚了自会明白他的苦心。
司马宓并未上心,甚至半刻钟也不到,他便整理后出了门。
内阁还有许多要务,家国生计,样样都要操心,一个时辰恨不能掰成两个来用,这把年纪,这等身份,哪里有闲工夫耽搁在儿女情长上?
反观姚玉环,此时却伤透了心。
阁老司马宓是照进她扭曲人生中唯一的一抹光,见多了脑满肠肥之人,已不再奢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却从天而降,一把将自己拉出泥淖,拯救了她这一生。
人人说他年纪大,她却不然——倘若你换成她,在碰上这等贵人时你还能摸着良心说嫌他年纪大?人人笑话,只因人人都不是她罢了。
司马宓有内阁,有人称小阁老的年纪比她大的儿子,有光献郡主做未来儿媳,有摄政王做亲家。
可她姚玉环没有,她只有他一个,满心满眼装着的人今日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下贱,叫她一颗心碎成了饺子馅儿。

时至午后,内湖湖畔游人行行止止,百船高低不同,共朝湖心缓缓而行。
天光正好,内湖岸边一座画舫提前挂上了数百盏八角瑞仙灯,却合上门不再做生意。并非提前打烊,而是来了贵客。
舫内人声鼎沸,十数个人围着中间那位点头哈腰摇尾。
“可算盼着大人了,大人最近不常来。”
“忙。”
“大人既要梳理部中,还要应陛下之诏,自是忙碌。还请大人千万注意修养。”
“好。”扇子在贵客手中兜了一圈儿,最后指向刚刚说话那人,“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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