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金爵钗by阿長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21

在此前,沈磐打定主意要留在帝京时便开始关注这位天骄郡主,只是光献郡主不是想攀附便能攀附的,她身边不缺跪拜之人,想要跟随她,便只能破釜沉舟,所以才有了后来允许妹妹同林家几位姑娘结交以吸引蒙焕秋精力来对付他兄妹的一段来。在沈磐眼中,光献郡主有小德,是依附景王羽翼下的最佳人选。但他真正同她交流的时候并不算多。
沈磐见她时而站时而坐,不断扫视门外,联想在银象苑时小冬瓜等人所说,便明白她是在等所谓小阁老的魂魄。沈磐并不信鬼神,只觉得有些蹊跷。
他想要将今日在千秋门所见告知萧扶光时,却见她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去门后摸出一块围裙系在身上,又拿了笤帚来,竟开始清理起地面上打碎的面碗来。
沈磐上前要帮她忙,却被她制止了。
“你往后点儿,不要耽误我做事。”她头也没抬地道。
沈磐不敢拦她,只得往后站了站。
毕竟是在酒肆做过仨月伙计的人,打扫起来很是利索,不一会儿便将地面清理了个干净。
老郑也回了店铺,见她手里拿着笤帚,喊了声“夭寿”,从她手中抢了来,不敢叫她再干活。
萧扶光等了这许久都未见人,忍不住问:“老郑,廷玉真的来过吗?”
老郑早已说得口干舌燥,不得已又解释了一遍,最后还拍着胸脯证明自己没看错,就是小阁老回魂了。
“你们都说这世上有鬼魂,我却是不信的。否则我怎未见我娘和先帝呢?”萧扶光越想越不对,又问,“那你看到廷玉的时候,他有影子吗?”
这下可把老郑问住了。
“影子…”老郑挠了挠头,拼命地回忆,“好像还真有!”
有影子,那十有八九是人不是鬼了!
老郑却更加纳闷了:“既然不是鬼,那他跑什么?又为何不去寻你呢?”
萧扶光却顾不得这些,她现在只想见到司马廷玉。
“他不来找我,我便去找他!”她说着便向外走,见贺麟与宜宙也跟了来,当即便命他们带上人手去搜。
“城内一间房都不许漏,东南西北四面十七座城门也要查,他不可能用别的身份进城。”
贺麟领命后便离开。
萧扶光则留在老郑面馆继续等。
她从午后一直等到日落,却一直未能等到想见之人。
眼看着戌时将至,老郑这才斗胆催道:“时辰太晚了,等宵禁的鼓一敲,郡主就不好走了。若我再见着小阁老,一定看紧了他不让他走,再让人给你报信儿,你看行不行?”
萧扶光“嗯”了一声,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她步行在前,沈磐牵马在后。
此时是个说话的机会,沈磐快步走到她身侧,低声道:“今日臣隔壁新搬来一对夫妻,那女子名唤‘秦仙媛’,却向臣与臣妹问起天仪山庄。臣记得天仪山庄是郡主在城外的修养之所,便去城门处查验此女子来路。”
萧扶光满脑子尽是小阁老,听沈磐说起这个陌生名字时有些心不在焉。
“哦?她有什么来路啊?”她问。
沈磐道:“秦仙媛乃沧州人士,今日初次进城,身份倒是无可挑剔。只是她夫婿有些来头,竟是河内司马氏之后。”
萧扶光脚下一顿,“河内司马氏?”
河内司马氏是阁老司马宓的家乡,亦是司马廷玉出生之地。
“你说,这位叫秦仙媛夫人曾打探过我的山庄?”萧扶光不禁疑惑,“可外间人少有知晓天仪山庄是我的,她一个沧州嫁到河内的妇人如何得知?”
沈磐道:“这也是臣疑惑之处。不过秦仙媛也说,她夫婿今年在京秋闱,所以她夫妻才前来帝京。”
河内司马氏是当世大族,司马宓父子从内阁退出后,定有新人前来,萧扶光并不意外。
“不用理会,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吧。”她说罢,接过缰绳后翻身上马,“若有什么动静再告诉我也不迟。”
沈磐稍稍低头,便见萧扶光驾马而去。
天色已晚,他没有停留,迅速赶回家中。
沈淑宁已经热好了菜,见他回来后笑着道:“哥哥,替我端两盘菜送给隔壁秦姑娘和她夫君吧。”
妹妹向来热心,沈磐也没有拒绝,端着菜便敲开了隔壁大门。
院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抹浓重的玄青色映入眼帘。
沈磐一双瞳仁在夜色下慢慢缩成一个点。
秦仙媛口中夫婿,千秋门城吏簿录中所记之人“司马炼”,肤若白玉,眉目如峰,长身似松,相貌竟同昔日小阁老司马廷玉无二。

想起白日里发生之事,相较于老郑,沈磐显然要镇定得多。
“敢问阁下名讳?”沈磐盯着他的眼睛问。
对方笑意深深,眼神澄澈,无惧他审视的目光。
他朝沈磐拱手,动作间是与昔日小阁老孤傲截然不同的浓厚书生气。
“司马炼。”他说罢侧了侧身,意请沈磐进屋。
沈磐深吸一口气,正欲再问,秦仙媛却由内而出。
“多谢沈大哥。”秦仙媛笑着接过他手上碗盘,转头道,“沈姑娘做菜好香啊!阿炼,今晚我们有口福了!”说着转身便向内走。
沈磐笑了笑,又仔细看了看司马炼两眼,道:“兄台长得很像一个人。”
司马炼看着秦仙媛进了屋,侧首对沈磐说:“说来也巧,今晨在下遇到一人,他也将我错认成了别人。可帝京百万众,相似的恐怕不是没有。想来我与你所说那位有缘,这才让你们都辨错了人。”
他说罢,又对沈磐道谢,随后抬手就要关门。
“一个认错,两个认错,果真是我们认错了人么?”沈磐伸出手掌来挡,“若您有难言之隐,不妨明说,天底下难道还有小阁老解决不了的难题么?”
司马炼面上尽是诧异:“我有何难言之隐?我说过,沈兄认错了人。”
他说话时云淡风轻,却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说罢便大力带上了门。幸而沈磐及时将手抽了出来,否则定要被门缝挤伤。
沈磐深吸一口气,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院内有说话声音传来,男子音色低沉温润,女子娇俏笑骂不断。他不好继续听下去,只得回了隔壁家中。
沈淑宁将新买的棉靴放在床头,比划着鞋底做了一双鞋垫,见沈磐回来,高高兴兴地拿给他:“哥哥,送你的。”
沈磐向妹妹道了谢,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他终究是忍不住了,抱靴问她:“你听秦仙媛提起过她那夫君吗?”
“知道,同她出一趟门,夫君长夫君短的,整个人的心全在她夫君那儿了。”沈淑宁道,“秦仙媛说,她夫君叫司马炼,是河内人,跟辞官的阁老是一族的。只是这位司马公子是庶支庶子,连祭祖都排不上号,在家中过得并不好。不过秦仙媛说她夫君很争气,文章做得很不错,课业在府学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只是家中倾尽全力扶持几位嫡子,他成亲后便分了家,同秦仙媛一起来京,打算在京参加今年秋闱呢。”
沈磐听后皱眉:“以秦仙媛所说,若是司马炼留在河内,同阁老说上两句话攀个亲,秋闱不成问题才是。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天子脚下人才济济,并不缺一个司马炼。”
“这我就不知道了。”沈淑宁摇头,“不过秦仙媛说他们有法子,还说如今住在此处也是不得已,不久之后便能住进大宅子了呢。”
沈磐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他只当是女子虚荣心作祟而已。
次日一早,沈磐又策马来到定合街。
小冬瓜吃了亏,再背着人说话时总会提前望风。见沈磐来了,收起满腔话匣子,拱手说着拜年的吉祥话。
沈磐不吃他这套,直接道:“我有话要同郡主说。”
小冬瓜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带着他来了郡主居所。
今日的郡主不同于昨日,亦不同于往日。自司马廷玉出事之后,她整日着黑着白,还时常披头散发,一派素面朝天的模样。用小冬瓜私下里的话说,比皇帝还像真仙。
而她今日却是精神头十足,从头到脚收拾得妥妥帖帖,举手投足间皆是金玉琳琅声,顾盼回首华光尽显,浓丽到逼得人呼吸都险些乱了。
沈磐看着她走到眼前,只看得到绯唇开阖,只闻得到惊煞人香。
待她走远了,小冬瓜才晃晃悠悠地蹭过来。
“沈御史还不走呐?出了定合街往右拐,有家医馆,专治眼疾。”小冬瓜噘着嘴道,“瞧您那俩眼儿,都快看直了。”
沈磐听出他话音中嘲讽之意,仔细回想刚刚萧扶光所言,似是又去了老郑的面馆,于是起身跟了上去。只是郡主太急,走得很快,一眨眼便出了银象苑。沈磐大步追赶,这才将她拦下。
“让开。”萧扶光见人拦路,十分不悦。
沈磐道:“臣知道小阁老在何处。”
萧扶光一听,直接上手揪住了他前襟。
“他在哪儿?!”
香风袭面,沈磐不动声色屏息抵挡。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道:“臣昨日所说隔壁新邻,小阁老便是…”
不等沈磐说完,萧扶光立即上了马,旋身又朝他伸出手。
“愣着做什么?!”她道,“带路!”
沈磐看了看她的手心,自然不敢要她扶,道了声“冒犯”后便上了马。
自定合街去沈家要经过五条街道,其中三条是生意街,人流密集,饶是逢年过节时也不比平素少。
沈磐头回与女子共乘一骑,此女又是光献郡主,自然十分紧张。
他手中握紧缰绳,虚环郡主在怀中,自己的身子僵硬得像石头。他拼命告诉自己要稳住,万万不可摔坏了这尊神。
可沈磐越求稳,萧扶光心里便越是着急,不断地催他再快一点儿,生怕好不容易发现的踪迹又会消失。
一阵紧赶慢赶后终于到了沈家,沈磐下马后伸手去扶,她却一跃而下,紧接着猛敲隔壁大门。
门内有人出声问:“你是何人?”
沈磐见萧扶光动作忽地停了下来。
门内人再问:“何人来此?”
沈磐见她又开始拍门。
“开门。”密集拍门声中她终于开口,声音中似有一丝哽咽。
陈旧的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萧扶光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一直以来无法妥协的思念与愧疚齐齐涌上心头眼角两处。
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她就像只冲破了蛛网的蝴蝶,一下便扎进眼前人怀中。
她的手臂像两条会收紧的绳索,将他困得死死的。
“廷玉…”她泪如雨下,“我好想你…”

镜中公子(五)
“你走前说让我等你,我一直等到九月底,都未等到你。大人说你常在城外狩猎,兴许是玩得不知时日,便出城去寻你。可我知道你不是,你是替我去办大事,可我却又不能告诉大人,便只得将他劝回,由我自己带人去找。我的人从广莫门开始向北,一直到那日暴雨后在伏龙岭发现…”说到此处,萧扶光已是泣不成声。
这样久以来,她也不止一次流过泪,可泪也不能流得畅快。为什么?因为站在高处,你一哭,下头便要下雨,所以得时时忍着。
忍了这样久,如今见着人没事,泪水却像泄了洪似的止不住了。
“廷玉,这几个月你都去哪儿了呢?”她仰起头来,泪眼模糊地道,“既然回来,为何不来找我?”
因泪流得太急,她一时间未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没有听到回应,她的一只手还抓着他,另一手则抬起袖子去擦眼睛。
忽然间,她却被大力推开了。
“…廷玉?”萧扶光被推了个趔趄,面上泪痕未干,直愣愣地看着他。
眼前人明明就是司马廷玉无疑,可以往他回望她时是热切而骄傲的,而今眼底只剩下一片冷漠疏离。
“姑娘,您瞧着像是体面人家的小姐。”他拂了拂袖子,道,“请您自重。”
萧扶光几乎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方才说什么?要她自重?
“廷玉,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她再次上前,伸手就要去拉他。
他猛然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打得她手臂火辣辣地疼。
萧扶光哪里会觉得疼呢?她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你在怨我是不是?怨我找你不尽心,还是怨我父王将大人赶走?”她一点点地去扯他的袖子,“你先听我解释,若听完了还生我的气,就骂我两句。你嘴巴那样毒,可我这次能受着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还嘴,行不行?”
沈磐在一旁看她哭得梨花带雨,还小心翼翼地去牵那人的手。他今遭算是开了眼,亲眼见着一向盛气凌人的光献郡主也有如此柔弱面貌,可见女子有千面说得一点都不假。
然而有人依然不吃这套。
司马炼再退两步,清俊的脸上带着怒意。
“姑娘认错了人,还要在下说几次呢?”他攥着袖咬牙道,“在下从前便心系帝京风土人情,没想到初入城中便频频被错认成他人。在下是读书人,来京是为了考取功名,并非是要替代什么人。你们一次两次认错,频频纠缠于在下,已是为在下添了不少麻烦。在下不想再见到你们,还请二位速速离开吧!”
说罢旋身走进门内,就要关上院门。
两扇门之间忽然出现一只手,腕上还挂着金镶翡翠镯子,五指涂着血蔻丹。
这一招司马炼已在沈磐那里见识过,于是毫不客气地直接关门。
显然他低估了眼前人的毅力,两扇门阖上时忽然感觉一钝。
“郡主!”沈磐迅速上前,将门再次推开。
可惜已经晚了,光献郡主一只好手被夹出两道血痕,血珠顺着伤口正慢慢向外渗。
沈磐托起她的手,心说这下麻烦大了,于是道:“您需要找大夫看伤。”
哪知她充耳未闻不说,好像不知道疼似的看着门中人,再次开口:“廷玉,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你怎能装作不认识我呢?”
沈磐看向司马炼,见他也懵住,显然是未料碰上了个不要命的狠茬。
萧扶光用好端端的那只手推开门,将要触到他时,却听见他背后有人娇声唤——
“夫君,是谁敲门?”
萧扶光又是一怔。
司马炼微微侧身,秦仙媛便从他身后闪了出来。
她笑着环住他一臂,看向萧扶光与沈磐二人,眼中满是惊讶:“沈大哥?咦?沈姑娘没来吗?这位是——”
沈磐下意识地看向萧扶光,却第一次见到人眼底之光在一刹间破碎。
“她便是光献郡主。”他对司马炼二人道,“司马兄与小阁老面容实在相似,是我们认错了人。”说着小心地搀住萧扶光,想将她带离此处。
“呀,居然是郡主娘娘!”秦仙媛惊呼,拽着一动不动的司马炼俯身跪了下去。
只是秦仙媛再抬头时注意到她伤到的手,哭丧着脸问:“郡主在我家伤了手?我们不会被抓起来吧?”说着将身子往司马炼背后挪了挪,“夫君,这可如何是好?”
司马炼尚存些理智,他仰起头来说:“是小人伤了郡主,与内子无关,郡主惩戒小人便是。”
沈磐见他二人伏地叩首,再看萧扶光,见她的眼睛已是彻底黯了下去。
冬日阳光算不得暴烈,可萧扶光却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烈日下灼烧,连太阳穴都突突地胀痛。
她开口道:“你成亲了。”
并非询问,仅仅是陈述,说出口时却觉得喉头干涩无比。
秦仙媛的身子不断瑟瑟发抖,司马炼答:“小人与内子成亲已有两年。”
他神情茫然而无畏,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秦仙媛圈在身后,却用防备的眼神对上她。
萧扶光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
“对不住。我方才以为遇见了故人,所以有些失态。”她垂首道,“不过小伤而已,你们不必害怕。”说罢唤了声沈磐。
沈磐看了司马炼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带着她去了自己家中。
沈淑宁见萧扶光左手鲜血淋漓一片,吓了一大跳,当即便出门去请大夫。
而自从萧扶光来了沈家,坐下后便时不时用另一只好手揉揉眼睛,或是捏捏眉心,却不再开口了。
面上敷的粉哭了一通之后已花了个七七八八,脂粉下的脸是少女的光滑清透。只是一双眼睛哭过揉过,此时红得厉害。
沈磐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请罪。
“臣最初也以为他是小阁老,因为实在太过相像,这才未查清楚便带郡主前来。”他艰难地开口,“害郡主受伤,臣难辞其咎。”
萧扶光回首,眼睛鼻子红彤彤的,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为何会自称‘司马炼’?你查过他底细没有?他究竟是谁?”

镜中公子(六)
“臣昨日第一眼看到他,想的便是在伏龙岭被发现的小阁老尸身面容模糊,恐怕其中有蹊跷。”沈磐分析道,“可臣也试探过,还让淑宁去结交秦仙媛用以打探他们夫妻虚实,结果依然如方才所见,种种迹象皆表明他并非小阁老,或许仅仅是容貌相似而已。”
沈磐同萧扶光说话间,沈淑宁拖着大夫进了门。
大夫将她伤口处理好,嘱咐她先冷敷,待两日之后再热敷,以期消肿后可化瘀。
此时的萧扶光哪里顾得上自己那只手?只顾着听沈磐说司马炼了。
大夫离开后,由沈淑宁照料萧扶光,听他们一直说起隔壁的司马炼,她倒也能插得进嘴。
“据秦仙媛所说,司马炼同她的确是两年前成的亲。”沈淑宁道,“不过司马氏是大族,而秦仙媛父母双亡,一个孤女罢了,司马炼待她极好,曾为了她同家人闹得很难堪。”
萧扶光想起秦仙媛抱起司马炼手臂时的熟练模样,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心头肉中那般难受。
她问:“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不是廷玉,可秦仙媛又是何人?”
沈淑宁答:“她是沧州人,自幼丧了双亲,被师父养大。她的师父像是个什么走街串巷的铃医,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师父也不见了,偶然间遇到司马炼,二人方结为夫妇。”
萧扶光听后,心中也有了数。
她同沈磐兄妹道了谢,临走前却又说:“即便查无疏漏,但我却不信这世间真有如此巧合。我宁愿信他是忘记从前过往,或是有苦衷,但帝京绝对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个司马炼。”
她留下这句话后便起身。
沈磐惦记她手上有伤,想要送她回定合街。然而出门后便见郡主已经自行上了马,单手缠住了缰绳。
她朝隔壁院落深深看了一眼后转身离去。
秦仙媛正坐在桌边,单手撑腮看着司马炼。
“阿炼。”她眨了眨眼睛道,“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司马炼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秦仙媛换了只手,继续盯着他看,“那阿炼觉得光献郡主好不好看?”
烛火映在司马炼绝伦面庞之上,他又嗯了一声,依然未抬头。
不等他说话,秦仙媛便唉声叹气起来,眼睛却滴溜溜地来回转,只为瞧他。
“我还以为郡主都是戏台上那种油粉糊得模样都看不清楚的白面女,谁想她竟是个大美人呢。年纪这样轻,就什么都有了,日后这帝京指不定也会是她的呢。”她酸溜溜地道,“他们都说你长得像小阁老,看郡主白日里抓住你不放手的模样,哭得人揪心。阿炼,你心疼她吗?”
司马炼没吭声,起身朝卧房走去。
秦仙媛想跟着一起进去,门却“砰”地一声被带上。
她白眼儿都快翻上了天,“不就是多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犯得着这样吗?”
许久之后,司马炼的声音从室内传出。
“我来京是为了参加科举,你不要让我分神。”
秦仙媛哼了一声,扭头去了隔壁。
夜半时分,司马炼听得窗外像是有动静。
他还未起身,门窗便被人从外面打开,数个黑影涌入,齐齐站在他床头。
司马炼刚坐起身,床前黑影便道:“小阁老一路奔波辛苦,剩下便交给我等吧。”说罢也不容人拒绝,扬了扬手,四个大汉便上前拿住了他四肢。
秦仙媛听到动静,飞奔过来时便见到眼前这一幕。
“救命!快来人!有人强闯民宅!”
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聒得在场人耳朵发疼。
“小臣还道您为何不认郡主,原是藏了位红颜?”白弄儿冷笑,“可惜小臣身负先帝之命,如今只认一位主君,对别人可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白弄儿腰间寒刃一闪,司马炼同时出声:“与她无关,我随你走便是。”
话虽是这样说,可他那副身躯摆着,若是挣扎起来没几个人能制得住。
四个汉子没敢懈怠,将人往肩头一抗,破门而出。
“阿炼!阿炼!”秦仙媛疯了似的追出房门,继续上前阻拦,“你们不能带他走!”
白弄儿刚觉得有些烦躁,却听司马炼严声道:“回去!”
秦仙媛被他喝得一愣,只能瘪着嘴巴流着泪看着他被人带走,再不敢拦。
等人尽数离去,她才如梦初醒。
武卫正在巡视,见远处一辆马车在街头大肆横行,定睛一看,却是白弄儿领头,于是笑着招呼:“大人这么晚还在忙?”白弄儿点点头,越过他们继续前行。
武卫们好言好语送走了白弄儿,转头又见一女子慌慌张张跑出来,于是立刀叱骂:“宵禁时段,再敢向前一步便是犯禁,还不速速归家?!”
秦仙媛哭骂:“为何他们能走?!”
武卫反问道:“那为何别人生在宫中?”
“好好好。”秦仙媛气极反笑,忍着满腔怒意说,“我们命贱,就活该由着人欺负是吧?今天我出不去,明天我便去报官,我就不信她还真能抢人不成!”
她一甩袖子回了家中。
而司马炼被白弄儿掳去定合街,却是客客气气地将人请进银象苑。
夜幕虽深,然而银象苑点起华灯千盏,比司马炼等人居住的整座坊还要明亮。
萧扶光坐在院落中,听到白弄儿等人的动静,立时起身。
一脸得意的白弄儿在前,平静无波的司马炼在后。俩人刚走进来,萧扶光便迎了上去。
小冬瓜等人站在一边候了许久,在看到司马炼时眼睛都直了。揉了揉眼,眨了几下,确信没看错,再揉揉眼,见他面色阴沉,吓得直打哆嗦:“不…不会真见鬼了吧?!”
几人又转而看向地面,见四面八方灯光将他影子聚在了脚下,这才欣喜道:“不是鬼!不是鬼!是小阁老!小阁老回来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萧扶光盯着来人道。
小冬瓜朝着碧圆几个挤眉弄眼,将他们连同白弄儿一起拉了下去。
此间只余二人,不过隔了数步。
然而萧扶光在看到他眼中的陌生与敌意后,只觉这数步像隔了千里之遥。

镜中公子(七)
司马廷玉常有两幅面孔,别人面前是不苟言笑的小阁老,在萧扶光跟前却是块粘人的狗皮膏药。他明明懂得何谓八面玲珑,却始终心存一份傲气,别家三岁小儿只知光献郡主受封等同亲王,他三岁时被告知光献郡主将来会嫁给自己——这份红运落到谁身上,谁又能淡定?从此其他人在司马廷玉眼中成了尘土,人生大事只剩一件,便是尚光献。蚺这种冷冰冰的东西,情动时恨不能寸寸相缠,管你是蛇还是蛟。所以别人是别人,阿扶是阿扶,永远不一样。
可如今为何变了,眼前的他看着仍是他,却再不肯走上来握她的手,问她这段时日过得如何,有没有想他。
萧扶光选择忽略他不敬的神情,朝他走过去,下一刻主动伸手去牵他。
“廷玉,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我们可以慢慢说。”
她握着他的手,他的指腹略有粗糙,那是笔杆磨出来的薄茧。从前的廷玉常将她圈在怀中,捏捏这处揉揉那处,却还是最喜欢戳她的脸。嫩得能掐出水的一张芙蓉面,指尖碾过时会有一道痕迹出现,等等又会消失。挠一挠不碍事,只是她嫌烦,抬手去扇他手背,打得通红。他也不还手,下次还敢…
这些小事从前不显,一旦司马廷玉离开后,一桩桩都被放大在眼前了似的。就连此刻握着他的手都能想起十件八件来,件件都是他俩从前有多好。
可他不开口,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陌生到叫人从心底发寒。
“廷玉,你瘦了好多。”她对他的愧疚让她抬不起头,只能垂首拉着他的手,慢慢地同他解释,“我一直在找你,哪怕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我也没放弃过。我托太傅去凤翔借了细犬,那狗多能跑,在山里转了几天累得半死,却寻不到你,所以我认定你从未进过伏龙岭。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虽不知道,但我想,你做事定有因由。你走前说过让我等,那我一直等着便好。”
说到此处,她泪意又有些上涌,怕他看了生气,又生生压了下去,“你曾对我提起你父亲,你说他虽严厉,却是真心待你好,只是你觉得自己是男子,同他多说两句便觉既见外又别扭。这次我也体会到了,自从大人以为你真的离世,整个人苍老许多…这期间发生太多事,如今大人已经回了河内,我们一起去将他请回来,你说好不好?”
她未受伤的那只手悄悄地同他交缠,指尖轻柔而小心地挠着他的掌心。
这种讨好的作派从前她是很不屑的,可自打他离开了才知道什么叫后悔。都已谈婚论嫁,何必再端着,端得久了,七分钟意成三分,只会凉了另一颗火热之心。钟意就该表现出来,叫它七分变成十二分,溢出的两分给自己——爱人也是爱己,一点都不丢人。
她未听到回应,又慢慢垂下头,轻轻唤一声“廷玉”,向他怀里靠。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综漫同人)  随军年代文二  替嫁自卑病戾  穿书荒年,我  穿成不良从业  大厂时髦亲妈  横滨的硝子医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