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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爵钗by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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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沐庭未听到司马炼出声,他倒是不生气,毕竟高中是美事,献妻是丑事,身为榜首却被人如此对待,失落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檀沐庭仍是对他说:“不论你如何想,如今也回不了头了。阿炼,人若不能流芳百世,倒也不妨遗臭万年。”
檀沐庭将司马炼带入府中,命人好生伺候他沐浴更衣。
都说檀家巨富,光献郡主抄了一半儿,光银两就有千万之巨,更不必说早已入了帝京的檀沐庭。司马炼初访檀府,入目处处是金阁玉楼,就连清洗沐浴的房间都有十数丈长宽。
进了浴室之后,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长白山的水曲柳做成地板,一路延伸到最中央的石台,乍看之下像是石头做成了大通铺,近看却是一方近三丈长的汤池,石壁雕龙画凤甚是精致。池边摆有澡豆胰子、瓜果香茶,更有新衣两套,应是提前便备下的。
司马炼满身狼藉,走去屏风后褪了衣物,立时便扎进池中。
石壁上嵌有俩龙头,像是知道有人进水了似的,嚯嚯往外吐冷热水。池头进池尾出,倒是时时换新。
司马炼在水中洗去污秽,倒是畅快。
只是出水时却吃了一惊。
两位体态婀娜的绝色人正低眉顺眼地跪在池边,听到动静后抬头冲他浅笑。
二女身上只着一件红罗衫,薄如蝉翼的罗衫之下竟不着寸缕。
一女观望他片刻,捂着脸道:“啊呀!状元郎好生伟岸呀!”另一女倒是落落大方,娇笑道:“都说状元郎是文曲星降世,谁料内养竟也不凡。我们二人今日有福了。”说话间弯了弯腰,竟是要打算下水。
司马炼脸色变了几变,将身子埋进水中,只留胸口以上。
“滚。”他怒道。
二女颇为遗憾,又看了他两眼,叹着气离开了。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种事在官场中实在太过寻常,何况司马炼一早便将秦仙媛主动送了出去,他比谁都开窍。丢了一个糟糠妻,补他两位美娇娘,檀沐庭也是个大方人。只是他不要,这就没办法了。
过了约有半刻,司马炼洗得皮都要掉了。再出水,见池子边上又坐了一女。
此女相貌充其量算是清秀,着装也很是简约大方,可她举手投足间却有一股浓浓书卷气,倒是难得。
她正捧着一卷书看,听到动静,也不抬头,却道:“妾乃侍读文博士之女,闻君高中,心中甚为仰慕,特来请命求见公子——公子,这书上说得极有意思,你快些出来,我们去榻上,你来给我讲讲?”
司马炼又缩回了水中,露了个头在外面。
“滚。”

檀沐庭的汤池,没有些定力的人实在是难以全身而退。
可司马炼却知道,这只是个开头。因有句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自将秦仙媛送出去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同檀沐庭等人纠缠不清了。
司马炼出来后,檀沐庭已经着婢女来接他了。
这一次来的既不妖冶也不做作,倒是正常。她们引着状元郎一路过了乔松玉楼,又上了处廊桥,桥下碧水澄澈,锦鲤游鱼养得颇丰。顺着石阶向下走上十余丈,便到了水上一处亭。
檀沐庭已经在里面候了许久,侧脸一望,见这司马炼经过一番沐浴装扮后整个人神采焕发,意气尽显。
檀沐庭面带笑意,转身吩咐酉子,“替公子置办几套衣服送到清枝胡同,再拨几个利索的过去。”
酉子退下后,檀沐庭又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依你如今的身份,断断没有必要住在那等地方,上头自有无尽的封赏,我若贸然安排倒是不好了。只是衣食住行上没必要事事亲自操劳,该有的架子还是要有,毕竟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碟,你越是恭敬,他们越是瞧不起你;你若端起来,他们反而要对你恭敬了。”
司马炼却没有说话。
檀沐庭心情极好,继续道:“该说的话我都说尽,阿炼,你是聪明人,一定能想明白。”
司马炼摇头,指着案上的珍馐美酒,“明日一早还要去会同馆和鸿胪寺。”
殿试金榜揭晓之后,司马炼可谓是最忙的人,不仅当日要游街,次日一早皇帝赐下朝服冠带并设宴,他需得谢恩后赶赴会同馆,宴后还要去鸿胪寺全礼。第三日将率三甲进宫谢恩,第四日率三甲祭拜孔圣,第五日赴国子监观碑文…总之司马炼接下来十日都不得闲,更是没空与檀沐庭一道饮酒作乐了。
檀沐庭自然也知道,于是打开了坛子,笑道:“打西边运来的煎乳饮子,羊奶炼的,醇厚咸香。我早上就好这口,你也尝尝。”
司马炼尝了一盏,不仅没有奶腥气,还很是香醇。
“日后你我将共为陛下奉事,原本想趁现在同你多亲近亲近,只可惜…”檀沐庭顿了顿,问,“阿炼,你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倒不妨直说?”
司马炼扯了扯嘴角:“我这样的人,还指望喜欢什么人呢?如今帝京人怕不是个个都想唾我一口,我实在没心思想这些。”
“愚兄没有什么本事,却有的是金银粪土。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人弄不来?”檀沐庭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你不舍得那位妙通仙媛?”
司马炼沉默片刻,而后答:“我与仙媛相处日久,此次入京实是迫不得已——我家中资产实在有限,实在难顾忌我。便是当初娶仙媛时也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可司马氏是百年望族,莫说河内,便是在帝京亦有赫赫威名。”檀沐庭打断他道,“摄政王眼光可是挑剔得很,若真如你所说这般不堪,他怎可能会允许光献郡主尚小阁老?”
“司马家虽说雄厚,可百年望族累积至今,本家分家都算进去一千人也不止,何况我这庶支庶子?”司马炼平静地道,“蚁国庞大,却也有觅食杂蚁。”
檀沐庭蹙眉颔首:“这倒也是。”
司马炼继续道:“我有嫡兄数位,然我排行最末,少时也是中最不起眼的那个。我自记事起便是自己一个人,吃穿用戴皆是几位兄长剩下的,逢年过节家宴上,也能吃上一顿好的,但几位兄长顽劣,每逢那时便将我赶去马厩刷马。从那时起我便知晓,勤学上进才是我唯一出路。我是进府学之后才遇到仙媛,她是这世间对我最好的女子,我自然感激。只是如今…”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俯身将脸埋进了双臂之中。
檀沐庭听他一番肺腑之言,不禁有些动容。
但作为皇帝宠臣,他还是道:“愚兄自是怜惜你过往,只是如今陛下已将妙通仙媛迎入万清福地,而你却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万万不能因此同陛下生出什么龃龉。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听你说妙通仙媛,日后你要时时注意自己言行,绝对不能被人拿住把柄挑拨你我与陛下,你可懂?”
司马炼抬头,睁着通红的双眼,哑声道:“知道了。”
见司马炼上道,檀沐庭又笑了。
“朝廷中有句老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按照往年惯例,鼎甲三人入翰林院后会有‘观政’之期,意在让你们熟悉公务同僚。”檀沐庭嘴角轻扬,看着他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如今陛下正是用人之际,我已提前同他们打过招呼,且袁阁老你也已经见过,我们定保你直入内阁。”
司马炼挺直了身子便要拜,却被檀沐庭伸手挡住了。
“你不该谢我,要谢便谢你自己。”他道,“有舍才有得,今日舍去多少,将来便能成倍拿回。你总说自己可怜,可我喜欢你眼底的那股狠劲儿。而今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阿炼,只要你好好跟着我,日后你我必能官至冢宰,你家人将不敢再轻视你——甚至说或许有一日,妙通仙媛说不定也会变回秦仙媛…”
司马炼先是一惊,随后坐得更是端正了。
檀沐庭将手放在他肩头,拍了拍:“今日同你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明白?”
“明白。”司马炼继而向他拱手,“日后还望大人多多提携。”
“那是自然。”檀沐庭笑道,“既然已说开了,你我在私下倒不妨兄弟相称,不然我会认为你始终未原谅我,总是对你有愧。”
司马炼自是道好。
二人于湖心畅谈时,姚玉环百无聊赖在府中踱步。
她走至廊桥上,远远地看到湖心亭中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揉了揉眼,再睁眼时依然看到了熟人。
姚玉环突然拔足狂奔,一路下了廊桥,边朝湖心跑着边喊:“廷玉!廷玉!”
司马炼与檀沐庭闻声望去,见她就要跑到他们跟前了。
在她要接近时,左右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了十几个黑衣人,一下便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怎么看的人?!”檀沐庭怒斥道,“还不快将小姐送回房!”
黑衣人连声道是,小心地架着姚玉环向后走。
“廷玉!你不是死了吗?!你怎的又活了呢?”姚玉环高声哭喊,“你若真有神通,快将我带走吧!”

见他望来,姚玉环瞬间燃起了希望。
檀沐庭本就对她有愧,虽不许她外出走动,然而在这檀府之内,姚玉环已然是说一不二的次主,同一件事,便是檀沐庭也要让她三分。黑衣人不敢对她不敬,架着她时力道也是挑轻的来。
姚玉环本就是练过童子功的戏子,佯作挣扎后忽然在他们手上翻了一圈,腰往下一压一折,竟一下逃脱了。
她三步并两步来到亭子前,扑上来大哭。
“廷玉!你还活着?你怎么才来!”姚玉环抓住司马炼的衣摆,大声问,“你怎么会和檀狗在一起?你可知就因我是他女儿,他就要杀你爹泄愤!还有你!说不准你就是他差点儿弄死的,公主和大将军的人都来找过他啊廷玉!”
然而姚玉环说罢,却见眼前人一脸迷茫地看她。
“小姐怕是认错了人。”他往后退了退,恭敬小心地拂开了她的手,道,“我并非小阁老。”
姚玉环一怔。
“你…你不是?”她又细看他几眼,“不…你就是!”
“玉环!快回去!”檀沐庭又抬头冲外面喝道,“瞎了眼的废物!还不快将小姐带走?!”
黑衣人上前,强硬地将姚玉环拖出去。
“廷玉!你为何要装作不认得我?!”姚玉环边哭边骂,“你不救我也罢,你怎能同害你父亲的人在一起?你还算是个人吗?!”
姚玉环的哭喊声渐渐远了,檀沐庭见人的踪迹消失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抱歉,是我管教不严。”檀沐庭转而同司马炼赔礼,“她自小流落在外,吃了许多苦头,也听了许多传言,对我印象并不好,所以说话也过分了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司马炼摇头:“这是檀兄的家事。”
檀沐庭笑了笑,又说:“我已为玉环说了一门亲,如若顺利,想来明年开春便有喜事了。”
“那就提前恭喜檀兄。”司马炼看了看他,又说,“只是我观檀兄年纪并不曾比我大多少,怎会有这样大的女儿呢?”
檀沐庭用了口饮子,手指还捏着瓷碗,听他这样问,抬起眼皮来看他。
“你听谁说的?”檀沐庭笑吟吟地问。
司马炼如实回答:“外面都这样说,檀家有位足不出户的小姐,您却不要她改姓,对外宣称她是您外甥女。然而大家都在说,她其实是您的女儿。”
檀沐庭嘴角还带着笑意,眼中却淡了。
“檀某年轻时曾做下过伤天害理之事,自是对不住玉环。檀家也不配要她改姓。”他偏头看向亭外湖波,慢慢说道,“做她舅舅就很好,别人也不会欺负了她去。至于你说我年轻…”他回头笑了笑,“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姚玉环年纪与光献郡主、平昌公主二人相仿,景王与皇帝虽说保养十分得当,然而眼角眉周细看下到底能窥见一丝岁月痕迹,檀沐庭却与他们全然不同。
带着满腔疑惑,司马炼拜别了他,又由酉子派人送回了清枝胡同。
回到家时,里里外外已是换了个新。
院子里还留了俩半大孩子,模样很清秀,一张脸上干干净净的,见人就笑。
“主人回来了。”俩人看见他,并排站在一起跪下磕头。
司马炼眉头一皱:“你们哪里来的主人?”
那俩人道:“我们是檀大人派来侍奉您,身契都在这儿,我们若跑了您就打断我们的腿。”
司马炼有些头疼,然而一抬眼,见沈淑宁正趴在墙头上窥视。
沈淑宁见他望来,也不因自己偷看而羞愧,反而道:“看我做什么?我爬的我的家墙头。”
司马炼转回头去,对地上那二人道:“我若将你们遣回去呢?”
二人变了脸,垂头丧气地答:“您不要,我们就是废物。废物自有废物的去处。”
司马炼知晓檀沐庭心狠手辣,叹了口气说:“留下吧。”
二人喜不自胜,连连磕头道谢。
沈淑宁哼了一声,也下了墙头。
檀沐庭给的人,司马炼也不敢多用,便是连晚上睡觉也只让他们去其他房间。他与秦仙媛二人一直是分房睡,想了想,还是将秦仙媛的卧房留下了,没有叫这二人进去。
只是夜半时分,司马炼忽觉房门外有响动。
他没有睁眼,稍后便听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人似是摸了进来,悄悄躺在他床上。
司马炼正疑惑时,忽然那人伸出双手,一把便搂住了他的肩背压了过来。
下一刻,那人整个身子便被甩飞到了门框上。
室内骤然亮起,躺在地上的正是白日里的其中一个人。
那人疼得龇牙,仰头一看,司马炼正掌灯而来。
明暗光影下,他五官凌厉而嶙峋,一双鹰似的眼睛犹如冬夜寒星,正散发着冷意。
那人连忙跪地磕头:“公子!是我们大人命我们这样做的!求公子恕罪!”
这里动静太大,另一人也匆匆赶来,见状后便知事败,也跟着跪了下去。
司马炼看向后面来人,问:“是檀沐庭的意思?”
后面那人嗫喏道是:“檀大人说…您不喜欢美人,同妙通仙媛成亲后无子,料想您是…是个断袖,便叫我二人来服侍,不论上下前后,务必要得手…”
说着说着便不敢继续了,因他见司马炼隐在阴影下的半张脸似乎在微微抽搐,像是怒极了的模样。
“檀大人手段高,若是再回去,死也要受一番罪。”二人忙伏在地上,“求公子给个恩典,放我们一马。”
“想活命?”
二人忽然听司马炼道,先愣了一下,随后忙不迭道谢。
司马炼看着后面那人,慢慢道:“不过,你俩只能活一个。”
那人登时会意,率先出手,一下将同伴的脖子拧了足有半周。
刚刚还能爬上床的人,最后蹬了两下腿便没了气息。
“明日一早,带着他去见檀沐庭。”司马炼命令道,“告诉他,人是我杀的,让你去埋…你叫什么?”
那人低着头回:“小人竹斋。”
司马炼嗯了一声,也不管地上死人,翻身便上了床。末了还道:“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
竹斋将人拖了出去,胆战心惊地带上了门。

次日一早,坊门将开,竹斋便赶着一辆车去了檀府。
檀沐庭见着尸首,似是早有所料,拨弄着手上的龙头问竹斋:“我是不是说过,伺候不来自己就去死,该死哪死哪,别来回头寻我?”
檀沐庭说话仍是一口端正的帝京口音,然而细听却能发现,他说的是“哪”而不是“哪儿”。
竹斋双腿已经开始发软,仍是照着司马炼交代的话道:“昨夜我等按大人吩咐办事,可司马炼并不好男色,挣扎间误杀了栖竹。司马炼今日一早便要进宫领命谢恩,命小人将尸身远远地找个地方埋了。小人思来想去,还是先回来禀了大人再行自裁。”
檀沐庭抬了抬下颌,说:“一早便觉得司马炼不简单,既能将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拱手送出以换前程,还能有什么狠不下心的?”说罢又转过头来笑,“自裁倒是不必,他留你一命,说明心里还是有怯,不敢做绝,这样矛盾的人最好拿捏。”
竹斋当即磕头跪谢。
檀沐庭摇了摇扇,起身道:“好好伺候,有事立刻回来禀报。”
竹斋忙道是,千恩万谢地出了檀府。
驾车走远了,一摸脖子,竟是沁了满身的汗。
另一边司马炼进宫,皇帝亲赐了朝服冠带,又在会同馆设宴。皇帝未驾临会同馆,司马炼回清枝胡同时已过晌午。
宫中赏赐早已送来,竹斋手脚麻利,一个人倒也勉强能应付得来。见司马炼回来,放下手中物事上前,关了院门后才小心翼翼道:“陛下赐了不少奴婢,小人将他们先安排去了新宅,只等您一声令下咱们就搬了。”
司马炼嗯了一声,走进屋内双臂一展。
竹斋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换衣裳,于是赶紧上前替他解了袍服大带。
除去累赘,司马炼活动了下筋骨,又问竹斋:“去见过檀大人了?”
竹斋道是,将今日同檀沐庭所言尽数告知他,末了又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小人落到檀大人手中,只怕死也落不下个全尸。公子大恩,小人无以为报。”
司马炼笑了一下,又问:“你是怎么跟的檀沐庭?”
竹斋老实答道:“檀沐庭在十数年前便开始豢养死士,他的法子是遍寻街头路边乞食的小儿,再挖一处约五六丈深、百丈宽的巨坑,边缘用桐油抹匀,这样里面的小孩儿就出不来。他日日命人吊下一桶水,不给吃食,里头的人想要喝水,便要去跟人抢…”
司马炼皱眉,问:“喝的还能抢,不给食物如何能活下来?”说到此处脸色又是一变,“难道说…”
竹斋也白了一张脸,他垂下眼道:“人只有水喝,就算没吃的,撑个三五天不是难事。但没水又争抢不过的,只能等死。头两天饿着没那么难捱,第三第四日时,便觉得习惯了,只是没力气而已。可过了五日、七日,有人死了,躺在地上,太阳一晒,闻着皮肉便觉得有点儿香,于是开始生扯了人肉吃。连着几日没进食,一旦吃起什么来都是囫囵往下吞,咬了腮肉都不觉得痛。见第一个人吃,起初还有些害怕,可饿急眼了,便也不顾了…”
饶是司马炼也未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残忍之法。
但凡涉盐粮的,无一不富,檀家又是米商起家,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出生在这种家庭,有些纨绔子弟的癖好倒能理解,只是其人性竟沦丧至此,却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
“据小人所知,除却饿鬼坑外,还有猛兽五毒坑。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对他个个死心塌地,不是钦佩,而是畏惧。”竹斋继续道,“小人是从蛇爬坑出来的,但小人本就是南疆人,自小见的蛇比树枝还多,所以没遭多大罪。栖竹却是饿鬼坑出来的,我不杀他,他也要杀我,于是想着信公子一次,看能不能挣回一条命。”
司马炼看了看他,又说:“只要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就好,我再如何,也不会平白折磨人。”
竹斋又是一番跪谢。
皇帝赐了府邸,不住便是不领这个情了。好在家中本就清贫,没有什么可搬的。竹斋替他收拾了几件衣裳,主仆二人便出门了。
沈家门前还挂了一只王八壳,三月春风吹,吹得王八壳子不断碰门,咔咔作响。
司马炼闻声回头,无奈一笑后方离去。
自打皇帝出了万清福地,不过是钦点了头名,又在宫中走了几遭。内阁诸事依然多上报赵元直。
赵元直看过后先奉来定合街由萧扶光定夺,彼时萧扶光已经侍奉景王服过药,站在门前粗粗翻看奏章。
“这些我不能批。”她还给赵元直,“你拿去给陛下看。”
“这如何使得?!”赵元直听后直皱眉,又朝内望了一眼,小声问,“殿下还未醒?”
萧扶光轻轻点头。
看着她略有憔悴的面容,赵元直也不免失落。
赵元直又道:“殿下突发恶疾,陛下却蠢蠢欲动,越是这个时候,郡主越不可掉以轻心才是。”
“父王排兵布阵近七年,便是将秋闱春闱全放给我,你们也倾力相助,我也难说能同他抗衡。”萧扶光开口说,“死心塌地跟随陛下的不过司马炼那几个,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他已坐上太极殿,你还要越过他来问我,若是被他抓到反而对你不利。”
赵元直道:“我自会小心,郡主也多留心。”
萧扶光说好,亲自送他出了门。
赵元直此行是带了林嘉木来的,林嘉木未入门,只在府门外候着。萧扶光看到了他,不过漠然一望,并没有说什么。
赵元直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先前事景王不假,如今同光献郡主不够熟络也是真。原想着这位小林大人同郡主是好友,他能借着东风同郡主关系更近一层。可谁成想小阁老死了这么久,郡主却愣是将一颗心盘成了望夫石,连林嘉木的面儿也不肯见了。
早便听说萧氏出情种,不论男女,十个里有九个都要栽在一个“情”字上。

淬火焚心(五)
皇帝赐的宅子位在宫城东南处,距清枝胡同远,却离定合街很近。前后有寺改道观,西面隔一条街便临着姜崇道的宅院。若是想拜访景王也不难,向北一拐便是了。
他搬家动静不算大,但人人一早便听说状元郎要来,多闭上了门,只露出一条门缝,大小模样各异的眼睛叠了一竖排,正偷偷观望。
状元郎下了马,身形倒是高大英武,一张脸倒是清俊白净,倒像是个文武兼备的美男子。
可惜可惜,状元这头名是将妻子供出去才换来的,再英俊再不凡呢,里头芯子怕是烂出了水了——不然礼部尚书张贴金榜的时候帝京有些头脸的都在榜下捉婿,就连三甲末名那位年过花甲的都被人抢走,为何不见人争抢这相貌堂堂的状元郎呢?
看够了,左右邻里街坊派仆人出来清扫门前,边扫边说晦气。
比起昨日遭受的待遇,眼下简直不值一提。司马炼什么都没说,同竹斋一道入了院。
皇帝赐下仆婢十余个,另配四房美妾,算是做了个贴补。不大的宅院人多起来,也算热闹。只是除了竹斋,人人总要往状元郎身上瞟。
美妾们见他生得玉树临风,倒是长舒了一口气。只是搬进来后除却第一眼,再没见着他人。次日凑在一起合计,状元郎竟也没入别人的房,不知是喜是忧。大着胆子去他房中请晨安,只一个半大孩子忙前忙后地伺候。
竹斋见了她们,客气道:“今日主人要领着三甲去太极殿谢恩。”
几位美妾又舒出一口气。
司马炼换了御赐朝服进宫时,一街之隔的萧扶光刚喂过景王朝食。
“您何必亲自侍奉?这里一切有我呢。三餐喂药绝不经第三人之手,若是殿下在膳食上出了毛病,不用郡主说一句话,我把脑袋拎给您当球踢。”小冬瓜说罢又叹口气,“只是有句老话,‘久病床前无孝子’,等您哪天伺候烦了,父女恩情也就跟着淡了。”
萧扶光通透,当即便放下了碗,却仍是道:“除了你,别人伺候我不放心。”
小冬瓜替景王除了外衫,轻轻地为他按摩。
“干爹临走前要我发誓,要我这辈子都要对您忠心。”他边忙活边说,“若是没有殿下,轮不到我表忠心便要跟着干爹折在万清福地了…郡主的恩情是恩情,殿下的恩情也是恩情,忠心向着您二位没毛病。别看我小进了银象苑整日无所事事,一遇到事儿您就知道我小冬瓜的好了,这可是我表忠心的大好机会,我才不让给碧圆那几个刺儿头呢…”
萧扶光也被他逗笑了。
小冬瓜回头望了她一眼,说:“您该多笑笑,多笑笑,人的运道才会变好。”说着又赶她,“您忙您的去吧,我还得给殿下揉肚子排臭呢,您在这儿不光我施展不开,万一殿下突然醒过来恐怕也要脸红。”
萧扶光说好,最后看了景王一眼,转身出了门。
景王居所是定合街最高之处,出门便见帝京城众阙。他的野心犹如他的高楼,毫不避讳地想要俯瞰天下。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皇位唾手可得时毅然决然地选择她的母亲,在大权在握时惊闻她母亲死亡真相吐血昏迷至今。
景王曾说她像先帝,可她最初听闻司马廷玉死讯时也同他一样。萧扶光想,她究竟是像谁?
或许像华品瑜所说,她像父王,也她皇祖?
三日后,金榜诸甲入朝,帝京科举热潮渐消。因头名是被皇帝钦点而出,倒是不免叫人失望。
司马炼顺利进入翰林院,与其一起的是鼎甲中其余二人。
按规制,状头甫入院便是修撰,其余二人则任编修。
司马炼还未进门,翰林院来迎接的人看了他一眼,双腿便开始发抖。同行人扶着手问怎么回事,那人低低地道了声无事,从此一直低着头不敢瞧人。
司马炼入了翰林院后,被单独带到了一处别院。前来迎他的二人拱手道:“大人且先暂候片刻。”
司马炼一路也遭了不少人白眼,譬如榜眼,这一路都在翻白眼。榜眼是春闱时那位熬了多年得中头名后一口气上不来的那位,中年人素来古板,自是比一般人更看不得司马炼将发妻献给皇帝这种事,一直为此事不忿。他们一路来时榜眼冷嘲热讽,话里话外尽有排挤之意。
不过司马炼也不着急,在院中坐了半个多时辰,翰林院便又来了一拨人,说要请状元前往内阁观政。
榜眼气得脸红脖子粗——什么观政,不过是借着由头让人入内阁了,真是好个司马炼,踩着糟糠妻一步便登上了天。
进了内阁大堂,袁阁老已经边喝茶边敲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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