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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男枕》(夜色昧影之五—夫复何求)--丹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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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爱着他的吗?

  “一定是这样,我知道的。”印炽低喃着。

  “你不要碰我!”文沛儒蓦地想起他下午在这个房间里抱着一个女人,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思及此,他便觉得一股酸涩冲上心头,苦涩难言。

  “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让我碰你?”印炽不解。“难道你不知道我想你,想得心都发疼了吗?”

  “即使如此,你仍是可以抱着女人泄欲的,不是吗?”文沛儒怒瞪着他,目光犀利而冷骛。

  “我没有!”印炽怒喝一声,“只有你才能够引起我的欲望,而我的欲望也只能在你的面前恣意展现,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

  “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粗嗄地低吟着,微蹙着眉头。

  “印炽!”文沛儒羞红了一张脸,倒抽一口气,仍是无法遏阻着这惊人的欲念。

  他怎么会这样子对他,这……

  “你是爱我的吗?”

  “我不知道……”

  “你一定是爱我的,而我也会永远爱你,我会尽所有的能力保护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支持我……”

  “我……”文沛儒来不及开口,便已经被他强势地扳过脸,放肆地封住口,蹂躏着他不知所措的唇。

  他的神智逐渐飘远,激烈的快感控制了他的心,疯狂地摇摆着他坚定的信念,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心甘情愿,明白所有的借口都是他欺骗自己的理由,他只是不想面对自己……不想知道自己对印炽的悸动是代表着他的爱恋……

  他已经爱了他很久,可是他却怯懦地不愿面对,把所有的问题都丢给印炽,所以他对他的愧疚才会那么地深。

  像是找到归宿般的契合,将他们紧紧相系,在迷乱与诡谲的氛围中,探索着禁忌的爱情。

 

第九章

    “不会吧……”文沛儒不敢相信地睨着眼前的一栋建筑物,尽管有嫩绿的树、鲜红的花,却仍是掩不去那苍凉的味道。

  这里是郊外的一处精神疗养院,焦御飞、文沛儒和印炽来到这里所探访的人,便是无故被送进这里的斐懿。

  他们被疗养院里的护佐带到大厅,远远便见到斐懿坐在大厅上看着电视。

  “懿!”焦御飞率先走到他的身边,轻拍他的肩。

  “御飞?”他看起来诧异极了。“沛儒、炽?”

  “我们来看你了。”文沛儒小心翼翼地穿过大厅,惶惧地望着里头一个个精神不算正常的病人。

  “想不到你们竟然可以找到这里来。”斐懿真的是感动极了,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够见到他们。

  “我请我爸妈帮我调查的。”文沛儒淡淡地说。

  自从半年前和印炽的事之后,他的父母有了极大的转变,懂得如何与他沟通,慢慢地了解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他们都会答应,即使是和印炽在一起……

  不过,他想,那不过是爸妈善意的谎言罢了。

  “到我的房里聊吧!”斐懿缓缓地站起身,看似有点虚弱地走着,还不到十公尺,气息却异常紊乱。

  “懿,你还好吧?”

  直到走回斐懿的房里,印炽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得惊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依斐懿过人的体力,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点的路而喘成这副德行?而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病而进入这家医院?

  “我……有点不舒服……”斐懿喘着气,脸色刷成吓人的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焦御飞坐在他的床畔,着急地问。“为什么沁晔突然转学,而你却被送到这里来?”

  倘若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病了,他也相信斐懿是不可能病的,可是,他为什么会被送入医院所附属的精神疗养院?

  “是啊,我打电话去,也找不到沁晔的人。”文沛儒忧心仲仲地在他床边的另一张床上坐下。

  找不到人便罢,现在有关他和沁晔的闲言闲言,在学校里传得不堪入耳,震惊了所有的人,更是震惊了家长们。

  而这件事情分外的奇怪,完全让人抓不着头绪。

  “是吗?”斐懿淡笑着,倔强地不让人看穿他的脆弱。

  “在一个礼拜前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印炽回想着,在他和文沛儒开始沟通的隔天早上,侯沁晔便急急忙忙地来敲着他的房门,一副神色诡谲难测的模样;当时他并不以为意,可是现在一回想起来,才发觉事有蹊跷。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记得沁晔说要和我分手,说他向学校密告我们之间的关系,说他即将要娶陆以织,要我别和他纠缠不清,还说了好多……好多的事……我几乎快要记不起来了。”

  斐懿轻摇着头,双眼愈瞪愈大,眼眸却对不准焦距,他愈是说得激昂,双眸却愈是空洞无神,神情则是阴惊诡谲得吓人。

  文沛儒见情势不对,赶紧和焦御飞一人架住他一边,摇晃着他双手,想要拉回他的心神。

  “斐懿,你怎么了,你还好吧?”文沛儒惊惧地睨着他,再转头望着印炽,心里忍不住泛起寒意。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地步?

  自从他知道斐懿和侯沁晔之间的关系,他们在他的面前更是肆无忌惮地展现出他们恩爱的一面,而他也钦羡着他们两人的未来走得比别人平顺一点,只因为斐懿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会阻扰他们,斐懿和沁晔又是表兄弟,这样的关系是一辈子都切不断的,但是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两人的关系,在学校里已经流传得不能听了,所有能够侮辱、诋毁的话语全都出笼了,毫不留情地伤害着他们两个人,就连他……也间接地受到伤害,更是在心中揣度自己,想像自已若是有一天也遇上了同样的事,那么,他又要如何面对这无情而残酷的世界!

  “我……很好。”斐懿轻喃着,目光仍是空洞无神。

  “懿,你要坚强。”印炽走到他的身旁,双手搭着他的肩,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这样的苦他也受过,但是,他所受过的苦,又要如何与斐懿现在这般的情况相比?看见斐懿这般的失神为情所伤,他又能帮他什么?难道他们真的太年轻了,年轻到无法面对这个世界的考验?

  “我会坚强的,我绝对不会认输。”斐懿渐渐地回神,向来炯炯的眼眸总算出现几分神采。

  “懿,我该怎么帮你?”文沛儒轻声问着,眼眶泛红。

  他抬眼望着门外一个个神色不正常的人,又望着有点不同以往的斐懿,鼻头更是一酸。难道他们的存在与精神病患是如出一辙?这样子的话,他们岂不是成了未世纪的魔鬼,遭受人们无情的鞭笞,将他们赶进孤独的世界里,再一个个歼灭他们的存在。

  “你有没有沁晔的照片?”斐懿无力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气虚地说着。

  文沛儒一听,倏地想到印炽曾拍过一张五人的合照,连忙回答:“我有沁晔的照片,我下一次来见你的时候再带来给你。”

  这么小的愿望,他想他是可以权充圣诞老人,完成他的心愿。

  “不用了,我就快出院了。”斐懿艰涩地扯起一抹笑意。“沁晔他爸爸傻得以为可以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却忘了我只要温顺的配合医院的方针,我便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焦御飞努力地扯一抹笑。“那等你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后,我们再为你开一个盛大的欢迎会。”

  “好。”斐懿的笑更深了,文沛儒和印炽也扯起笑回应着,真的以为事情可以这么平顺下去。

  倏地——

  “谁准你会客的?”一名医生打扮的人怒气横生地走入房内,后头还跟着两个护佐打扮的人,劈头便对他们一阵怒骂。

  斐懿抬起眼睨着他,“董医师,我可以出院了吗?”

  “谁说你可以出院的?”董医师淡漠地敛下眼,向身后的两个护佐示意,他们两个立即向前走去。“还有谁准你会客的?”

  两名护佐走向前去,随即将文沛儒他们三个人赶到门外,随后又走回床边,压住斐懿的双臂,等着董医师为他注射不知何物的药剂。

  “你要做什么?”斐懿不断地挣扎着,突地一手脱困,攫住董医师的衣领。“你不是说过,只要我的表现良好,你就会让我出院,为什么你现在又不让我出院,你说!”

  斐懿怒不可遏地吼着,双目赤红,连门外的三人也震愕得说不出话,全然搞不懂眼前的状况。

  “因为你的精神还不够稳定,甚至对我动粗,我判定你有暴力倾向。”董医师淡淡地笑着。“上拘禁服、束缚带!”

  两位护住一听,旋即将他套上拘禁服,把他绑在病床上,董医师随即走过去,在他的手腕上注射药剂;文沛儒一见,随即和焦御飞、印炽冲上前去,想要制止他不法的行为,却被两位护佐无情地推出房门。

  “如果你们以后还打算来探视他的话,现在最好乖一点。”董医师注射完之后,打开房门,依然可恶的笑着,随即扬长而去。

  望着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斐懿,三人皆红了眼,心痛得说不出话。

  --------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回到学校宿舍,文沛儒不断地回想着疗养院里可怕的情境,又想起往日的同学们,因为斐懿和侯沁晔的事情闹大,所以在他背后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心里不禁打着寒颤。

  为什么他会遇上这种事,为什么懿会遇上那种不人道的对待?这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在那种地方,生与死有什么差别?说不定求一个好死也胜过歹活!但是斐懿却选择那么痛苦的生活方式。

  “沛儒,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印炽不解。

  他承认看见斐懿的情况之后,他的心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是他并不会因此而认输;斐懿即使在现在的处境里,他都能够不屈不挠,虽在逆境里仍想着沁晔,而他岂能不如斐懿?

  他的情况比斐懿的状况好得多,没有理由要他放弃!

  “炽,这样下去太累了……”文沛儒颓然坐在床上,疲惫地直盯着地板,仿如他们重相逢的第一个晚上。

  人的心太脆弱了,容易受着外界的影响而左右自己的决定,令人盲目地钻牛角尖,被消极的黑暗所吞噬。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东西,这些永远指的不是爱恋的永久,而是指世俗的无情;尽管是像斐懿和侯沁晔那般恩爱的人,都会因为这个残酷现实的社会给折离,即使相爱又如何?终是敌不过命运。

  “沛儒……”印炽走到他的身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向来狂傲的眼眸里染上一抹哀愁。“我们是我们,斐懿是斐懿,他有他的遭遇,我们有我们的未来,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混在一起谈,惹得自己心烦?”

  文沛儒抬眼瞅视着他,双手向上勾着印炽的颈项,将他往下拉,感受着他的体温,让他可以稍稍平复浮乱的情绪。

  “我们的爱情才刚开始,你忍心让它来不及结果便凋谢了吗?!”印炽蹲下身搂近他,亲吻着他的脸庞、他的额、他的眼、他的鼻,来到了他的下巴,像是下了魔咒似的安抚着他的心。

  望着文沛儒,更是坚定他的决心,让他确信,倘若他愿意爱他的话,即使要他承受与斐懿一样的罪罚,他都不觉得苦。

  “你爱我吗?”印炽沙哑地问。

  文沛儒睨了他一眼,随即往他的下腹踹了一脚,痛得印炽龇牙咧嘴的闷哼一声。

  “你问我这种问题,不觉得太愚蠢了?”文沛儒没好气地吼着。

  他现在为了斐懿和沁晔的事,已经有点疲惫不堪,他居然还在这当头问这无聊的问题?

  “我只是想确定。”印炽无辜地撇了撤嘴,灼亮的眸子仍是肆无忌惮地燃着炽烈的火苗。

  “有什么好确定的?”又想确定什么?

  “我想知道你确实是爱着我的,这样我才有元气和我的父母对抗,和这个社会对决,和这个世界抗争。”印炽戏语地说着,傲然地挑了挑眉,带点孩子气的笑闹,却又有三分的认真。

  文沛儒深情地睨着他桀骛不驯的侧脸,欣赏着他独树一帜的霸道悍戾,就是这样的炽烈情恋,才会令当年的他想要逃避他炙烫的热情;但是现在的他,反倒是眷恋着他睥睨一世的霸气。

  “要你和你的父母对抗,你做得到吗?”文沛儒淡笑着,话题随即一转。

  “不过,这一条路真的会走得很辛苦。”

  “不是我喜欢泼你冷水,但是实际上,我们的处境确实是比斐懿还要好,没有道理要我们因为他这一件事情而分手,不是吗?”印炽轻啃着他细嫩的颈项。“倘若我们现在不连斐懿的份一起幸福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太对不起斐懿了?”

  “可是……你的父母那一关呢?”文沛儒问着,灿亮的眼眸覆上一层阴影。

  他没有忘记印炽曾经为他受了什么苦,更没忘记在那半年里,他接受了多少的心理辅导,那样的感受是羞辱、是歧视、是否定他们的存在,他用不着到那种地方去,也可以想像那些心理专家不留情面的嘴脸。

  “我不是当年的我,我不可能傻得再任他们摆弄我,更何况……”印炽情痴地睨着他。“我现在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文沛儒望着他,感觉到心中的不安与悚惧一点一滴地的消失。

  “是啊,我们可以沟通,可以不断地沟通,要求他们给我们一个证明的机会,直到他们愿意承认我们的存在。”文沛儒缓慢却美丽地勾出一抹惑人的笑,仿佛压在心头的窒闷全都烟消云散,即使那蛰伏在心中的不安也可以让他暂且遗忘一切。

  “没错,我们就是要这样面对我们的未来。”印炽满意极了他的回应。

  没想到他的深情终于可以得到回报,竟然可以幸福地与他达成共识,拥有对抗未来的勇气。

  他激情地攫住他的唇,疯狂而恣肆地拥吻,像是要在对方的灵魂上镌刻着彼此的存在,在爱恋中穿梭,在悸动中徘徊,互相挑逗、互相勾引,他几乎要以为人生是偌地简单而唾手可得,以为这个世界可以任凭自己的想望而改变一切地将幸福手到擒来……

  “阿炽!”

  一声不可思议尖拔的女音,震回了两人的心神,惊魂未定之余,文沛儒的脸上已然结实地印上一个巴掌印,霎时震碎他的梦想,任由梦想在他的手上碎成一片……

 

第十章

    “你这不要脸的人,为什么又缠着我家阿炽?!”卓馨怡怒不可遏地甩了文沛儒一个巴掌之后,欲罢不能地打算再补上一掌,却被印炽挡下。

  “妈,你在做什么?”印炽目皆欲裂地瞪视着自个儿的母亲,曾经受过高等教育的母亲,竟然连一个菜市场的欧巴桑都不如,居然连最基本的人权都不懂得尊重。

  “阿炽,你在说什么?”卓馨怡不敢置信地望着儿子,他竟敢如此杵道她。

  “阿炽,向你妈道歉!”跟在后头走进来的印宏益也跟着粗声粗气地命令着他,对于自己所目睹的一切,只觉得心痛。

  “妈先向沛儒道歉,我再向妈道歉。”印炽毫不掩饰满身的怒气。

  在那半年里,他努力扮演着他们的好儿子,温顺地接受他们每一项的安排,然而,他们对他还是否定到底,痛心的人到底是谁?

  他以为他们应该已经了解他的性向,看来,是他把角色扮演得太成功了,反倒让他们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不过是青春期一时的偏差罢了。

  “你妈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印宏益不客气地吼着。“当初他的爸妈跟我们协商好了,绝对不再让你们两个见面,岂知你们现在不但见了面,还……还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要不是我得到一些消息,得知你们学校发生事情而赶到学校来找你,还不知道要被你们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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