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风暴》－－战青

“找不到？”乔桑不解。

“它很有可能在炸弹落下来的时候，掉在什么地方了？唉，这场战争，毁了好多伊拉克的古代文物。”乔文叹气。

“不是的！”乔桑猛摇头，“王者之钥……沙巴特将它交给我保管……是赫特拉……他把它抢走了……”一想到王者之钥是他弄丢的，他深切自责！

“小桑？”乔文担心著儿子，想再问，可护士前来移动病床，暂停交谈，他跟著儿子离开走廊，往病房……

他注视儿子疲惫的脸庞眉头紧锁，忍不住倾身拥抱，“你受苦了，爸爸对不起你！”他轻声安慰，“现在，你好好的休息，不要去胡思乱想……等医生来看过，证明你能出院了，我们就马上离开巴格达，回台湾。”

离开巴格达，回台湾……？两眼溢出热泪，乔桑混乱著，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会想了！


美军拿下巴格达城之后，对伊拉克的主要战事也宣布结束。至此开始，美国与英国一面重建伊拉克的秩序，一面持续派出军队扫荡逃窜的伊军……

身处伤患拥挤的医院里，乔桑对于外面世界的资讯，全来自医生、护士、左邻右舍的病人，以及父亲说的……

我买到机票了，小桑，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台湾。

离开巴格达……回台湾？乔桑的心紧揪，仿佛被什么压住了，郁闷沈重，呼吸都会痛！泪水未乾的脸庞又落下新泪……

泪珠滴在书页上——亚述帝国十七岁的年轻新王沙巴特，在对巴比伦的战争之后，因为不明原因而猝死。

“沙巴特……”两手紧握历史书，乔桑痛哭。“你不会死……你要活到很老……你不会这么早死的！”

旁人浑然不觉，只有他一个人明白，历史已经改变，沙巴特死了，还活不到二十岁——我爱你！

脑海里全是沙巴特热切的神情。

我心爱的桑……

沙巴特温柔的倾诉还留在他耳边！

他不顾自己有危险而来救他，他呢？他对他做了什么……逃开他，将王者之钥交给赫特拉——

“你为什么死……是我害的？对不起……”乔桑抱膝哭泣，贝齿咬著手指忍住不出声，却哭到呼息不顺而难受的急喘，一沙巴特……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此刻，他渐渐了解抑郁在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的痛与苦楚意味著什么一那是愧疚，是想去见他，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水远都不可能做到跨越时空的……

驻足于病房外，乔文眼见儿子难过，不禁跟著难过起来。

“小桑的身体……还好吧？”兰伯特来到老友的身边。

“医生说，小桑的伤势已经没关系，可以出院了，但是，”乔文叹气，二逗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对著史书在哭，情绪非常不稳定。”

“怎么会这样？是被吓到？”兰伯特疑惑，“对了，我想到……他被美军送来医院的时候，他身上穿的衣服就很奇怪，还有他背上的伤疤，连医生都说那不像是炸伤，似乎是被鞭打而留下来的？”

“小桑碰到什么事了？”乔文恐慌，想进去找儿子问清楚，又怕影响他的情绪。犹豫以后，他又叹气，“我看，等离开巴格达、回家了，小桑的心情稳定一点，再慢慢的来问他。”


火焰冲天，尸横遍野。血腥之中，杀戮持续著……

“桑……你在哪里？”

他望著男人甩动黑亮长发，焦急寻找，“我在这！”他大喊，跑向男人。

男人开心的敞开双臂，他惊见赫特拉出现在男人的身后，利刀割破男人的咽喉，“不要啊……”他骇然尖叫，目睹喉咙喷出鲜血！

“沙巴特——”他张大眼睛、伸手抓倒下的人，可抓住的只有黑暗！

病房里，一片黑暗，其余病床的伤患被乔桑打扰了，抱怨几句又逐渐睡去。

刚才的……是梦吗？乔桑惊魂未定，抹去脸上的汗，他翻身——一人影幽幽的驻立在床边，如魅似鬼。

赫特拉！乔桑来不及分辨是梦非梦？黑影就用布堵住他口鼻！

他挣扎，可过不了多久，就没了知觉。

深夜，缺乏电力的巴格达城内全是漆黑。

乔桑从昏迷里醒来，瞥见朦胧的月光，一阵冷风令身体哆嗦，发现自己横躺著，被布条堵住嘴、手脚也让绳子捆绑，被搁置在……医院的顶楼？

忙碌的人结束涂画，来到挣扎者的面前，轻声说出，“你不用紧张，我现在还不会杀你。”

“唔，唔！”置身于写上楔形文字的六角星中央，乔桑开不了口。不明白赫特拉怎么会来到现代？

赫特拉也不明白，完全归因于，“是伟大的神灵助我脱离沙尘暴，指引我找到你……”拾手轻抚缠绕在左肩的纱布，他喃喃地说，“我设下的仪式总是不能让我回到亚述，我想，那是因为少了你的关系？所以我找你找五天了，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丢下画笔，他扯起乔桑，“我能回去亚述国了……来吧，你陪著我回去，到时候，你就可以死了。”

不——乔桑惊骇瞪视著冷笑的人，对方脖于上挂的王者之钥沾染血腥！

“呼呼……”

夜风打得玻璃窗晃动，发出响声。

“怎么搞的？风变得这么大？”乔文拿著手电筒，经过走廊，前往病房。

当他发现病床上是空的，“小桑……？”他惊慌，手电筒照著掉在地上的枕头、凌乱的床单，床上有几根长长的发丝——头发很长的男人……他拿剑要杀我！

忽地记起儿子讲过的话，乔文紧张的冲去医护站，朝值班的护理人员与警卫大喊斗我儿子不见了有人要害他！”


风沙吹刮著长长的发丝在空中翻飞……

赫特拉抓住乔桑，迎著风站在仪式的图形里。

“诸神请听我所愿，助我返回……”

当乔文和警卫冲上顶楼，他们惊见一穿著古怪的长发男子念念有词？

“唔，唔”乔桑挣扎著向父亲求救。

目睹儿子被绑，乔文怒吼，“你是谁？快点放开——”他和警卫去救人，却都被风沙阻挠。

“呼呼呼……”呼啸的暴风吹卷。

逼他们连站立都困难，眼睁睁地看见强烈风沙将乔桑和讲奇怪语言的人包围，越卷越快——在一阵急如龙卷风般的袭卷过后，他们惊见两个人消失了，再找不到丝毫踪影！


狂风散去，两个人自空中被抛到地上！

“唔！”乔桑跌得满是沙尘，一身痛！放眼望去，他不在医院，是在烈日底下，无边无际的乾燥大地引赫特拉与乔桑同样迷惑著。可很快的，喜上眉楷，

“成功了！”他大叫，“哈哈……”大笑著，他敬拜上天，“仪式成功啦！诸神保佑……我回来亚述了。”

也就是说，我就要被他——乔桑惊恐，求生的意志令他不断挣扭四肢，设法逃离。

赫特拉睨视无谓的挣扎，嘲笑著，“你死了之后，我会解决沙巴特，然后……”手指把玩胸前的红宝石，“我会将亚述帝国统统消灭！”说完，他抽出剑，走向跪在地上的人。

不……我不要死！乔桑急出汗，绑在身后的两手拼命扯弄脚踝上的绳子“唔！”在剑尖刺来的刹那，他终于松开绳结！

被躲掉攻击，赫特拉再提剑，玩弄猎物似的，他慢慢靠近慌乱向后退、没站稳又跌到地上的人。

不要……乔桑满脸恐惧，仰望阴影逼近！

“你逃不掉了，死吧。”冷笑出声，赫特拉双手举剑，用力往下——乔桑紧闭眼睛，以为死定了，却仅听到闷哼一声，再没有动静？他忍不住睁开眼

赫特拉的左胸刺穿出一截箭！乔桑瞠目结舌，吓到动不了。

中箭者呆愣，挤出力气回头看……剽悍的男人手抓弓箭，驾驭马匹奔过来！“不可能……”他气若游丝，强撑住身体想杀掉乔桑，胸上更剧烈的痛楚逼他拿不稳剑！

乔桑骇然直视另一支飞箭射中赫特拉，高举的长剑掉落，他整个人终于倒地！

漫天的风沙里，他望见男人驾马奔来，“唔，唔！”他无法言语，颤抖抖的双腿虚软无力地跪著，想站起来却做不到。

眺下马，男人两三步就过来了，紧紧的抱住乔桑，帮他解开捆绑！

赫特拉奄奄一息，撑著眼皮注视紧拥的俩人，一股酸楚啃噬心窝，痛苦、灼烧的——到了此刻，才觉悟到，他羡慕乔桑能获得沙巴特的爱……

沙巴特！他将他从班尼帕的手上解救出来，他以为那是爱，却不是，那仅是一次随兴的拿取，在王者的眼中，他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奴隶，如此而已。

爱情随著时间消逝，恨不会。在亚述国的时间越久，他对沙巴特的仇恨就越深！毁家、灭国的仇恨，屈辱为奴的恨——十指抓住沙砾，含怨的双眸溢出泪，注视著拥抱在一起的身影，逐渐模糊不清。

嗅著熟悉的气味，枕在宽阔怀抱里，“沙……沙巴特……”乔桑激动落泪。

“桑！”声音控制不了颤抖，沙巴特拉开彼此的距离，查看对方，“你没事吧？你的手臂有伤？我捡到你的头环，上面有血，我好担心！我一直找你，—直、直的……马拉、士兵们也到处找不到你！我以为你……”不敢再讲，他心疼白皙的手脚上都是挣扎过的瘀肿擦伤，只感谢神灵让他找到人。

“我没事，手臂上的伤不要紧了。”乔桑安抚著男人，发红的鼻子吸了吸，“赫特拉要杀我……他是巴比伦王的内应……他抢走王者之钥……要杀你！”浯气凌乱，感到自己又被男人紧拥在怀中。

两个人看向死不瞑目的赫特拉，他脖子上染血的红宝石。

乔桑不忍的开视线，眼见男人看都不看赫特拉，只拿回项链、戴在身上，禁不住的，他为赫特拉难过……深吸一口气，他询问，“沙巴特，战争呢？结果怎么了……？”

“我赢啦。”沙巴特亲吻金黄发丝，“得你的帮助，库德苏被炸弹炸伤。连他的士兵一起滚回巴比伦了。”他舍不得放开失而复得的宝贝。

乔桑仰望和他一同跪在沙砾地上的男人，忍不住伸手触摸充满血丝的两眼周围泛著黑眼圈，削瘦的脸庞全是沙尘，人的胡渣……不禁想著，他变得这样憔悴，有多久没休息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掉落！满心的歉疚与感激，全化成哽咽，“你还活著……真是太好了……”沙巴特好好的，就在他面前，不是史书上的几行字句，那些看了令人悲伤的字句！

年轻的帝王呵，他以为不会再见到他，是神秘下可测的力量牵引他跨越三千年时空，重回亚述，让他再一次遇上他。终于，他能够对他讲出，“对不起……”凝视男人额头上长长的伤疤，他抽抽噎噎，控制不住泪水涌出，“对不起……沙巴特……对不起！”悬在心上、窒闷于胸口的痛楚随著情绪宣泄而获得舒坦。

头一次，挚爱的人儿不反抗他了，依偎在怀中的柔顺教沙巴特整个人欢喜得要炸开！“桑，”他开心的轻唤，身上每一寸筋骨、每一滴血液皆因狂喜而沸腾著。

“我心爱的……别哭呵，”吻去泪水，他对著清秀的容颜倾诉，“我爱你！”紧紧拥抱伊人，“桑，不要再离开我了，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好吗？”

温暖的胸膛、急促的心跳、热情话语传达著浓烈爱意！不知为何，以前觉得羞耻讨厌的事，此刻，竞有一种幸福感觉？

这是喜欢吗？他不知道，只明白，他想待在温暖的怀抱里。

爸，对不起……歉疚地想起担心的神情，他必须留在亚述呵。

“沙巴特……”乔桑轻叹出声，“我留在你的身边，不离开你！”仰起头，他接受男人的亲吻。

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紧密结合著，缠绵悱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