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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by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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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哭着,一颗心像地上的水果伤痕累累,那是我自己跺的啊……

  林枫说的没错,我是在自己折磨自己,我是自己瞧不起自己,我何尝喜欢孤独?我何尝不希望伤心时有安慰,寂寞时有人相陪?

  可是可以吗?

  我很执拗,我很唯美,我要一生一世,我不要曾经拥有,我不要大街上花园里的一夜情,那对我对爱都是一种亵渎,我不要!

  我坚决不要!

  如果羽化不成美丽的蝴蝶,就让我保有我的茧吧,哪怕孤独,哪怕凄楚,那起码仍是本色我!

  《蜘蛛女之吻》上的莫利纳说一个真正的同性恋者爱的是一个真正阳刚的男人,可一个真正阳刚的男人只会爱一个真正的女人,那么同性恋者就注定走爱却得不到被爱的单行道,永远和真正的男人没有交集……

  就像我和林枫。

  他怀着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操来安慰我拯救我,只会使我更受伤更痛苦,他不会懂,无谓的柔情也是刀,会伤人哪!

  什么碟什么书什么水果,全是他自己买的,我知道,我猜得到,我就像只刚爬出困境的飞蛾,蜘蛛一抬腿,就又重新落入了网里,再次坠落的蛾是注定了悲惨命运的…… 

  即使伟大的拿破仑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而我这平凡的小人物就更不会兴风作浪了。

  吵过闹过哭过后,我和林枫又走在了一起,但我们都知道以前那种快乐不再了,即使微笑时我们之间仍有一道隔膜,上空也有一片阴影。

  林枫交女朋友了,是他们系一个很普通的女孩,普通的我都不忍嫉妒她。

  她戴着圆圆的眼镜,圆圆的脸,短短的四肢,就像我们小时候用最简单的圆规和椭圆勾出的人形。

  他们很快有了关系,林枫要求的,那可怜的女孩对他百依百从,为他买盒带,帮他洗衣服,甜甜的叫他“老公”,认为林枫冷漠的态度是天生的,因为他很酷。

  哈!如果这世上还有比林枫更爱笑的男孩子,我宁愿一辈子倒立行走!

  可是我仍然觉得委屈,忍不住要对他冷嘲热讽,故意惹他生气。

  他不和我顶嘴了,这却更让我生气。

  他毕业了,没考研,在一家大型企业找了份工作,每个周末都来找我,带一大堆好吃的。

  我说不要女朋友啦?

  他说对男人来说,朋友比女人更重要。

  我想起那句话,朋友如手足,女人似衣服,手足不可断,衣物可常新。

  我又为女人而悲哀。

  林枫工作后在外租了间房子,一室一厅还带着个小厨房。

  周末有时我会在他那儿过,他会早早准备好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再买两瓶啤酒。

  酒,必要时我会喝点,只一点。

  我不喜欢喝酒,无论什么酒,那种浓浓的苦涩都使我难以忍受,我比较喜欢喝饮料,甜甜的,小孩子的口味。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人的一生分不同阶段喝不同的饮品,小时侯、学生时代喝汽水,甜甜的,单纯的,充满梦幻的气泡;迈入社会喝咖啡,初尝人世艰难,工作、爱情、婚姻、家庭,在苦涩中是浓烈的氤氲香气;涉世深了喝酒,事业、情人、上老下小,难得清醒一回;老了品茶或者和喝白开水,清淡的,一切繁华归于从容,尽显真淳。

  我爱喝饮料,说明我固执的停留在孩童时代,我在潜意识里拒绝长大,虽然我可能比很多同龄人更早的就明白了世事。

  我通过一种特殊的角度明白了很多事,虽然这种认知和一般人可能有所不同。

  我有些神经过敏,喝了茶或咖啡是休想再睡眠的,而一向难以安谁是我的顽疾,我不敢吃镇定药,怕造成药物依赖。

  我最恨药,因为我从小到大就没断过,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吃药过多才造成内分泌紊乱,才形成现在这种情形。

  吃过饭我们一般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枕在他的肩上或腿上,就电视剧或广告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侃一通,往往上言不搭下语,谁也不管,只要舒服就好,其实语言是其次的,说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在一起。

  我是这么想的,谁知他呢?

  睡觉时挤在一张床上,他睡着了,我就细细欣赏他的睡容,忍不住在他恬静温和的脸上亲一下,想着不论多帅气的男人睡着了都是这么孩子气吧?这样的他更可爱,更令人心疼。

  我不敢碰他的唇,手从的他的锁骨一直滑到大腿,感受那年轻健康躯体的温热触感,有几次他那儿勃起了,我却吓得不敢再动一下……

  他说他不是不爱我,但也不是爱我,应该是介于爱与不爱之间吧,他称之为超友谊亚爱情的“第三类情”。

  甜蜜而苦涩的第三类的情就一直延续至今。

5
  那天一直到五点多欧阳丰才回来,他说是卓越请了一些旧同学开了个party,疯了一天。

  我说我得出去一下,同学有点事,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欧阳丰问什么同学,重不重要。

  我说一般般。

  到了林枫的住所,我敲门,原来我也有一把钥匙,我连钱一并还他了。

  林枫打开门,头发乱蓬蓬的,衬衣只扣了两个扣子,而一进屋那刺鼻的烟味让我猛咳起来。

  “该死!我以为你不来了!”他说着急忙忙去开窗子,又倒了杯开水,“快喝点水吧。”

  我笑着表示没关系,“怎么这么落魄的样子?”我试图轻松地取笑他,“失恋了还是失业了?”

  他在我旁边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烟,又放下。

  “我和孙莉吹了。”

  孙莉就是他的那位圆圆的女朋友。

  “怎么了?她终于不满足了?你这人也真是,多给人家一点温柔体贴什么,女孩子就要这个。”

  “是我提出的。”林枫沉沉地说,那严肃的样子使我也不得不正经一点。

  “你对她不满意了?”

  “我从来就没满意过,在那方面也没有,每次她都是一副忍耐者的模样,我好不容易攒下点热情瞬间就消失了。”

  “男人总是不知足。”

  其实说真的,孙莉那样简朴又识大体的姑娘真是挺好的,虽然可能缺乏一点浪漫,可是浪漫的小姐适合做老婆吗?

  林枫沉默着。

  “宁宁,还爱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使我措手不及。

  “干吗?又要对我进行教育改造啊?”

  “还爱我吗?”他直直地看着我,不容许我的闪躲。

  我只好老实而无奈的承认:“现在了还说这干吗?你知道我在你的面前是永远的输家。”

  “不一定。”

  “恩?”我诧异地看他。

  “宁宁,咱们做一次吧。”

  我的心猛跳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干吗?失恋了想堕落呀?比孙莉漂亮会玩的女人多的是,凭你还不好找?别犯傻了!”

  “宁宁!”他不耐地抓住我的手,放到那儿,隔着西装裤仍能感到那儿鼓胀着,我的身体瞬间火烫起来,“我不是没试过,可是不行,我眼前总是晃着你的影子,耳边响着你叫‘好哥哥’的声音,我中了邪,只有想着你才能达到高潮。”

  我简直要晕了,心已到了咽喉,说不出,也放不下。

  “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这么长时间才发现自己的感情,我是个懦夫,一直不敢承认我也爱上了你。”

  空气中微荡着他沉重的喘息和我激烈的心跳。

  我终于听到了渴望已久的话,心中却泛起从未有的茫然…… 

  如果人生是一局棋,我是不懂走棋规则的,更惶论何为胜券在握了。

  如果把爱情看作一场赌博,那么我从来就不是赌徒,我一直以为是一局定输赢的,从不敢奢望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我的棋子和赌金都只有一个:心。

  我把这颗和所有人一样滚烫跳动的心捧在手上,赤裸裸的,毫不懂修饰与掩饰地想奉献个某个人,那个人却被吓住了,连连闪避,当我心灰意冷,把它收回胸腔转身欲离时,那人却又拉着我的手说:“把它给我吧。”

  我把手从林枫身上移开,看着他那副革命者赴刑场的决绝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了,好了,不要这么严肃,还以为你找我来什么事呢。”

  “宁宁?”林枫微微有些窘迫地皱着眉,瞪了我好一会也笑了:“臭小子,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栽在你手里?”

  “有吗?你这不坐的好好的吗?几时栽倒了?”

  “好啊,你也学会耍贫嘴了?”林枫咬牙切齿地说,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敢拿你哥开涮?”

  “哈哈,我哪敢哪?不过是说实话呀!”

  “还贫?看我怎么收拾你!”林枫故技重施,又在我腰间搔痒,我不甘示弱地回击,一时闹得不亦乐乎。

  “宁宁,还没回答我呢!”林枫就着搂着我的姿势耳语。

  我的身体有些僵。

  空气中原本沸腾的氧泡泡、氢泡泡瞬间冷却下来。

  我呐呐地说:“不是说了吗,我在你面前是永远的输家。”

  “宁宁,”林枫盯着我的眼睛,不容我丝毫的闪躲,他就像是挣脱了重茧束缚,展翼飞翔的蝴蝶,那升华了的灼灼光华使我不堪负荷,我想躲,真的想躲了。

  我睁着眼却垂着睫毛,眼光在他挺拔的鼻翼下打转,我迷惑了,我不知所措,我该狂喜啊,我该热情洋溢啊,我该激动地一塌糊涂啊!

  我就是不该这么冷静哪!

  我和林枫原来的隔膜消除了,却又横亘了新的什么,我知道,他肯定也已感觉到了……

  “有人了?”林枫缓缓地坐回去,手又摸起了烟盒,抽出一根又压回去。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找工作时只想着从林枫身边逃开,后来和欧阳丰走到一起显得那么自然而然,没有刻骨铭心,没有缠绵悱恻,没有波澜起伏,一切就那样发生了,继续了,平平淡淡,水到渠成。

  这也许不是爱情,但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爱林枫吗?

  无庸置疑。

  爱欧阳丰吗?

  不知道。

  但我知道现在我是要回到欧阳那儿去的。

  林枫看着我,我看着他,明明近在咫尺却总也做不到身心两合,怎么这样呢?

  我想嘲笑这种三流肥皂剧似的情节,抽动一下唇角才觉出满嘴的苦涩。

  不是欧阳丰的错,不是林枫的错,是我错了?

  我在爱,我忠实于自我,这又有什么错?

  谁也没错,这一切拼凑在一起却错了。

  “他一定很出色吧?”林枫的脸色平静如水。

  “恩,还行吧。”

  “哈哈,别这么说,我可不希望自己败在一个不如我的人手里,否则我不会死心的。”林枫笑着说。

  他一向是爱笑的,阳光灿烂的,潇洒的,戏谑的,调皮的,孩子气的,恶作剧的,公式化的,这次却是最难看的。

  “他叫欧阳丰,我在他家做家教。”

  “欧阳丰?省十大杰出青年提名的那个?”

  “恩。”我毫不讶异林枫何以知道他,因为林枫一向是长袖善舞,交际广泛的。何况,欧阳丰好歹算个人物。

  “男主人和美丽的家庭教师再加上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还是爱情经典呢。”

  我知道他指的是《音乐之声》,以前他陪我看过三四遍,我非常钟爱那名女教师,就像钟情于简爱一样。

  林枫曾为此取笑我和小女生一样耽于罗曼蒂克,想想其实那时他就在宠着我,只是我一味认定自己是注定的单恋,才不敢多想。

  又聊了一些生活工作中的琐事,深夜时分我告辞了,林枫也没挽留。

  送我到站牌处,却误了最后一班车,只好打的,临上车前林枫突然说:“既然你愿意,我就把你托付给他临时照顾,只要他稍有差错,我会随时行使我的收复权。”

  “林枫。”

  隐忍已久的苦涩终于在我的眼中氾滥成灾,不顾司机愕然怪异的目光,我吻上他的唇,结果泪水流入我们两人的嘴里,吻也成了苦涩的,“对不起,对不起,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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