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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不哭》——by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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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现在依然爱着。

  我要他。

  此时此刻,此生此世。

  这种感觉无人能替代,这份心底巨大的空缺也无人能填补,只有他,只有他……

  这一刻,我感到了秦深身上奔腾的那种狂野的气息,感受到了他那沸腾的血液所涌起的火一般的浓情,我的全身好象被震撼了,我听见了心中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波浪的拍击声。

  @@@@@@@@@@

  我们吻的时间很长,很长。

  直到我发觉,我的衬衫他的T恤都已经被扔到了床外。

  我狠狠地搂住他略显清瘦的身体,狂乱地吻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玺、玺、玺……」秦深的声音在激烈的交融中震荡得发颤。

  他说:

  我寂寞。

  我寂寞,我真的寂寞。

  寂寞像我的情人,陪伴着我。

  寂寞像我的敌人,吞噬着我。

  寂寞是无眠的夜里思念的眼睛,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长长的叹息。

  我不想。

  我需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然后死去。

  贴紧的身体暖暖的,任由热量在彼此间积聚,慢慢包裹了整个人,安全而舒适。

  他没有拉窗帘,夜色淡淡的,映衬着他颀长的手指,愈显青白。手背上交错鼓胀的血管,丝丝扣扣地撩人。欲望静静的在灵魂里轻漾,象泛起的涟漪,让心忽紧忽松,又绵延不断。

  我睁着眼睛,仿佛想看清这种充实宁静和心安理得的欲望。它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幸福。干爽的床单还有背后他的呼吸轻轻抚弄我的耳垂,真实的像是在梦幻中。

  微微蓝的夜光,像春情的火苗,我的热情他的需索是惟一的燃料,黑暗中的双手没有禁忌,我把血肉一点一点地交出,汗水和体味混合,激发着情欲。

  我喘不过气来,任由黑暗从四面向逼仄的空间重重压下来,好象是到了生命的浸透,美好的感觉浮现,想喊Stop,想让生命就此凝滞。

  这是个疯狂的夜,是个解放的夜。

  秦深很疯狂,他把我像个玩偶一样翻来翻去。

  我任由他。

  他含了小小的冰块,冰凉划过我的额头,顺着眉宇滋润着我的眼眸,冰凉划过我的胸膛,刺痛着我灼热的心,它冲撞蒸腾,心狂跳不已。冰凉停在我的腹,一圈一圈散开,一缕一缕渗入……然而我的肌肤却异常滚烫,我轻呼,我低吟,起伏的身体应对着汹涌的欲望。

  然后那冰凉突然在瞬间包裹了我的欲望之剑,就是在那个瞬间,我停止了呼吸,头向极至仰去,我没了思维,叫喊着,迷乱着,就算是炼狱也让我继续吧。

  最后的冰凉突然滚落,铺天盖地的滚烫却瞬即淹没了我,那灼热从最敏感的尖端流淌至我的腹我的背,我的灵魂已经出窍……

  我知道,那一刻我们是魔鬼,可我们到达的地方叫天堂。

  夜里,醒来。

  他从背后无声地抱住了我,身体一点一点贴近。

  温柔从心里慢慢弥散出来,暖洋洋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到舒服。

  我们沉默着,用体温和心跳交换着默契。

  沐浴后的体息,一丝一缕引发再一次的情欲,弥漫在周围,像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幸福。谁也不动,仿佛一动,幸福就会滑落。

  在我们这个世界里,最容易溜走,最抓不住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青春,一个是爱情。

  这两样东西都很美丽,但却最容易破碎。

  所以,在Gay人群中,要么没有青春,要么没有爱情,当然后者占的比例远远大于前者。

  但我们却不能没有性,性是一种可怕而可爱的火焰,任凭痛苦与磨难也浇不灭。

  可是,我惊心:难道我们已没有青春,没有爱情,只剩下疯狂的Sex?

  无以排遣。

  无以排遣的郁闷。

  阳光透过窗帘,暗影中的他还在沉沉的睡梦中。

  我痴痴地看着他,思考着以后的路到底怎么走,小丘砰砰砰地敲门:「深哥!大哥!快起来!不好了!」

  @@@@@@@@@@

  天已将黑,墓园很荒凉。

  丛生的杂草,凌乱地张着枝桠的树,远处凄凉地立着一面破落的墙,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一些墓碑,两只黑狗在狂吠。

  我没有走到近前,只是在离秦深很远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他说他希望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和父亲相处一会儿。

  他在风中默默地站了很久,直到西天熄灭了最后一丝光亮。

  我蓦然发现,原来,秦深的背影是如此让人心惊的孤独,这样的背任凭怎样的转身也无法温暖。

  秦白走了,走得很安详。

  我们看到他时,晨光柔和地洒在他的头发上,泛起安详宁静的银色光泽,与惨烈的记忆形成强烈对比,他宛如沉睡在一个美妙的梦境里,再也不肯醒来。

  秦深极尽克制,却还是泪流满面。

  那天晚上,是小丘做的饭,我们在空荡荡的房间中默默地吃。

  秦深忽然说:「事情已经完了,你可以回到你想去的地方了。」

  我吃了一惊:「你不跟我一起走?」

  「跟你去哪里?」秦深淡淡地一笑。

  「上海。」

  「那里是龙潭虎穴,明知有危险还带我去?」他的笑意更深了。

  「把你单独放在一边更危险,再说,即使上海有危险,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一起死也值得。」

  「哈!」秦深吃吃地笑起来,「什么时候变成大情圣了?哦对了,你一直就是侬本多情嘛!不过,我怕死的很,还不想就这样早早死掉呢。」

  「秦深?!」我看着他笑得七零八落的脸,心中莫名地恐慌,「你昨夜不是这样的!」

  「昨夜?昨夜的事你还当真了?那不过是做给我爸看的,他固执地可笑,到死都一口咬定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幸福。幸福?这是哪个朝代的词了?他居然还念念不忘,我不过是让他走得心安一些罢了。」

  「我不信!」我放下碗,直视着他。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不会去上海的。」

  「那你去哪里?」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不费心?」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算老几?韩玺,这是个讲人权的年代,别以为我曾经爱过你,你就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玩物,随意捏来捏去,丢来丢去!我不是玩具娃娃,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我从来没把你当作玩具娃娃!」

  「你放屁!」

  我惊住,为他冰冷而多刺的态度震惊。

  「先生尸骨未寒,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小丘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存心让他无法安心地走是不是?」

  秦深低下头,我放下筷子长长地舒一口气:「对不起。」

  半夜,睡不着,敲秦深的门。

  他打开,看到我怔了一下,说:「进来吧。」

  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几盏灯火闪烁,我依在窗口,问:「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秦深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回好莱坞了吗?」

  「那里?也许吧。那是个太混乱的地方。」

  「是。玛丽莲·梦露说的:它花一百万买你一个吻,却不愿花五毛钱买你的灵魂。」

  「所以,我不想去。我再也不想过这种靠出卖皮相营生的日子。虽然有时我演得不错,大部分时间却常常灯枯油尽无比尴尬,表面上看做一名好莱坞演员是一种非常光鲜荣耀的生活方式,我甚至仅仅24岁时就获得了奥斯卡提名,可在我眼里,一切都是悲剧,因为我无论对模特还是演艺行业,都没有发自骨子里的热情,我并不爱它们。」

  我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听他第一次讲述自己的心事。

  「世界不断地改变,改变,我的心思却不愿离开从前,从前——时间不停地走远,走远,我的记忆却都停在那——1995年……」秦深轻轻地哼起黄舒骏的歌《改变1995》。

  可是,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世事变迁,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有些倦了,想歇息一阵子。反正现在赚得钱比普通老百姓十辈子都多。」

  我捻灭烟头,走到床前,俯视着他的脸:「别再一个人孤独了,好不好?」

  「三个人更孤独。」

  「我会和他坦白,我无法和他再那样过下去。对于我来说,一生一世的伴侣只有你。」

  「真的?」

  「真的。」

  秦深似乎想笑,撩一撩唇角,晶莹的泪珠却滑到了耳畔,我伸手为他拭去:「不要再哭了,泪水灌耳朵里会发炎的。」

  可是他的泪水越来越多,我惟有将他抱起来,紧紧地抱在自己怀里。

  「傻瓜。」我轻轻地吻他的耳垂,轻轻地叹气,「深儿,我们走了太多太多的弯路,如果不是托秦白之福,我真的不敢想还能见到你,更不能想你还能在我的怀里,我再也不允许你离开了,好么?深儿,别走。」我凝望着他的眼睛,吻上他瘦削的脸,将吻印在他的唇间。

  他说:「好的,好的,我再也不离开你!」

  渐渐地,呼吸在热吻中浓重起来,与秦深的身体已经紧贴得没有任何缝隙。

  在充满秦深气息的夜里,我仿佛看到了记忆的重放,那些在校园的阳光中绽放的青春花朵,因为我的逃避而演绎的擦肩而过,而如今,这花朵终于重绽,让他的心房贴紧我的胸膛,我们在夜色中无声地做爱。

  夜色如水,我感觉自己在快乐中浮起来,又在幸福中沉落下去,就那么在他的身体上沉浮着,可以挥手告别过去,也可以闭上眼睛忘记未来。

  我们都很小心,虔诚地像举行一个仪式,向秦白告别的仪式。

  我发誓,不会让上一辈的恩怨再重演。

  风无声息地掀起窗帘,破晓的阳光溜进来,天亮了。

  睁开眼,看到秦深趴在我的胸膛上,眼睛红红的,竟一夜未眠。

  「玺,我想了很久,我还是不能跟你去上海。」

  「哦?」

  「那里太危险了,你也不要去了,虽然这样可能对不起舅舅,但他已经死于非命,你不能再步他的后尘,江湖不是好莱坞,不是演电影,你厌了,倦了,可以说不想玩了,想退出,可江湖不行!江湖是单行道,没有回头路,你不能,不能去!」

  我笑起来,翻身把他压身下,在他俊俏的脸上狂轰乱炸:「你以为我会拿你的Honest当儿戏吗?」

  秦深的脸一层层地红起来,比朝霞更动人:「现在还耍流氓,我跟你说正经话呢!」

  「我也跟你说正经话啊。」我爱怜地揪住他的鼻尖,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清晨更幸福呢?为了保护这样的美好,我也必须单刀赴会,「放心吧,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我不能逃避,我并不是想去拯救什么,我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我们以后能够过上真正安稳的日子,不得不搏一回。」我叹一口气,「深儿,你别忘了,我是齐戈的儿子,不管我怎么否认,这是注定的命运,谁也无法改变血缘。可我不甘心,我不想自己的日子被他搅得一团混乱,所以我要跟他进行一次清算。」

  「清算?」秦深惊讶地问。

  「是的,清算。」我沉沉地笑,「因为,我怀疑——他并没有死!」



5
  秦深很是吃惊,他长久地沉默,然后低低地叹息:「不管怎么样,只要你别成为上海的黄金荣或杜月笙就好,你有你的打算,我不想强加干涉,我只是告诉你,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生活了,也不想趟浑水,你要去上海便去,我想暂时在家里呆一阵子。」

  「那也好,我会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情,这段时间,一定要处处小心,知道吗?我也会叮嘱小丘多加防范。」

  「瞧你说的,好象我成了柔弱无依的女人似的,别忘了我也曾经是道上混的。」秦深白了我一眼,秦深走向浴室。

  「怎么会忘记?你可是威风八面的深哥。」我赤着身子跟上来,缠绕,「我今天就要走了,在家要乖,乖乖等我回来接你。」

  「好了好了,怎么像老太婆一样啰嗦?」秦深热切的吻像火一样烧进我的唇,在水雾迷朦之中,秦深裸着的身体晶莹剔透,分外撩人。满房弥漫蒸腾的热气和着巨大夸张的水声,遮掩了我们急促的喘息。

  秦深像是要哭了,带火的表情痛苦燃烧。

  血流从我的脚底一阵阵地涌起,像电迅速通遍全身。

  欲望无边无际,也许我们是借此来掩盖对未来的不确定。

  欲望总是汹涌澎湃,似乎总也无法停息,可是我必须走,为了再见,必须分离。

  于是,十一点钟的时候,我已坐在了飞机上。

  临上飞机前,接到蒙蒙的急电,他说小狼私自回国了,也没说原因,只给他留了张便条说回国了,他很担心。蒙蒙说帮我们办完休学手续,他也会立即回来。

  我的心悬在了半空,小狼回来了?是一时冲动吗?

  希望是……

  今天的云很多,飞机很长时间都在云中穿行。

  平时独自乘机时,我喜欢闭目假寐,闭着眼睛可以完成许多睁着眼睛无法做到的事情,是一种享受。

  可今天不行,只要闭上眼,就有个少年在我的脑海里飘忽,就像摄影一样,那少年一会被拉得远远的,只有那双眼睛亮得灼人,一会那少年又被推到我的面前,长长的睫毛几乎戳到我的脸,那张面孔极其熟悉,却又辨别不清,似秦深,眨眼又成了小狼。

  我努力想分清,想抓住他,一伸手,那少年御风而行,遁身而去。

  我猛然间睁看眼,眼前一片雪白,四周是封闭的墙,身下是一张硌人的钢丝床。

  罐头盒子——大脑几乎条件发射一样,我立刻就明白了置身何处,会把我关在这种地方的大概也就那么一个人。

  我望着雪白的连一点点灰尘都没有的天花板,大脑像快速运转的齿轮,转啊转啊,却总有一些地方脱了节,怎么也连不上。

  不管齐戈有没有死,好象突袭事件都和肖震宇有干系,上次绑我是为了他孙子,这次呢?会是为了他自己吗?

  这次肖震宇并没有跟我捉迷藏,在我发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就来了。

  屋子里更加雪亮,映着他银白的头发,竟让我想起了汉时射箭入石的大将李广。

  肖震宇未显老,依然精神矍铄的样子,虎目龙威,不寒而栗。

  「韩玺,我们又见面了。」他已经让人把我扶起来,我坐着,他站着,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

  「是的,幸会。」我看着手中的镣铐,觉得它无辜而多余,于是,肖震宇命警卫员打开我的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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