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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咒》——by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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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多问。

  “好吧,就这样。叨扰二位兄长休息了,小妹告辞!”

  水天碧带着怜惜出来,望着满天星斗,不由长叹一口气,天上的牛郎织女虽一年才一相逢,毕竟是两

情相悦,而她这么苦苦守候又能得到什么?

  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无论为古修罗,为自己,还是为整个‘恶魔谷’着想,她都必须当机立斯,做

出最正确的决策,立即执行。

  大哥,别怪我。

  ★  ★  ★

  七日后,‘朱雀园’。

  “水小姐,不知您叫我来有何吩咐?”乔晨星坚持站着,他自知自己的身份。

  “啊,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话想和你聊聊。”这是水天碧第一次正式和乔晨星会面,以前都是打

个照面,一晃而过。她不得不为乔晨星那种超凡脱俗、惊为天人的容貌而叹服,那是一种丹青无以描绘、

言语无法形容的绝色,美得令人窒息,美,美得清冽,美得澄澈。

  水天碧有些理解古修罗之所以失常的原因了,这样一个人儿,可以轻易地让人忽略他的性别,而只重

视他作为一个人的存在,那双漆黑如墨而迷蒙忧伤的双眼就像诱惑的海,让人不由自主、心甘情愿地深陷

其中。

  水天碧移开眼光,有些气自己拿捏不住:“你伺候谷主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从初秋到深秋,看着树叶一天比天的稀少,他也清楚的记着每天的清淡日子。

  “谷主待你好吗?”

  “谷主待每个人都好。”

  这小子蛮聪明!回答的这么含混。

  “你喜欢谷主吗?”

  “我的职责是伺候谷主的饮食起居,不包括这一项。”

  “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吗?”

  “我无权过问别人的言论自由。”

  “你为谷主想过吗?”

  “谷主有能力自己为自己着想。”

  水天碧对乔晨星的寸步不让已深感恼火了,她深吸了口气,冲着乔晨星展露一个绝佳的笑容:“小兄

弟,你挺有头脑,不过一个男孩子如此苟且偷生,怎对得起父母?你想过没有,你会给他们蒙羞,令他们死

后还要为你承担耻辱?”

  “水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乔晨星脸色平静如水的说。

  “我希望你离开谷主。”

  “我离开与否谷主自会下命令的。”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和狗娃一辈子用的,我知道你留下多半是为了狗娃对吧?”

  “水小姐,无功不受禄,你的钱我不会收的。”

  “你别太顽固,我做这些固然有我私人的目的,但我也是为了你好,我不希望你活得更痛苦!”

  “水小姐,我早就不知痛苦为何物了,何来更呢?”

  “你!” 

  水天碧真的恼了,她站起来在大厅中踱来踱去,最后走到乔晨星面前,盯着他清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

说:“好吧!我就告诉你谷主为什么要留下你!二十年前,你的父亲伙同另外三人在这秦岭劫杀了赴任边关

的谷主全家,谷主的双亲和姐夫及怀着孕的姐姐被惨下毒手,谷主幸免于难,从此弃文从武,誓报此仇,

其余三家早已被满门抄斩,片草不留,你父也特狡猾,花费了这许多年才找到你们,谁知他竟早死了……



  轰……

  乔晨星两耳巨响,两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身形晃了一晃差点倒在地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那么慈祥的父亲,那么善良的父亲,那个周济贫民、吃斋念佛的父亲怎么可能是强盗?

  可姐姐那话:“我们的父母,父亲前半生是盗匪,结仇很多,最终虽没有死于非命,却也落得一身伤

一身病,不惑之年就驾鹤归西了……爹娘……怎么说呢,在赎罪……”

  天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怔忡地站着,大脑一片空白。

  心底早巳为这突来之灾做了各种恶劣的猜测,由别人之口再次印证却是令人如此的难受……

  如果为了报仇,那古修罗的温存又所为何来?难道是为了更加折磨于他?

  呵呵呵呵……

  乔晨星终于发现相处这么久,他对古修罗仍然是一无所知。

  他是孤舟,古修罗是海,看似亲密接触,实则仅仅是肉体的交缠,在古修罗的那个汪洋大海般的内心

世界里,到底有什么?到底潜藏着多少激流暗涛在汹涌?

  他不知道,他一点也不知道。

  水能载舟,亦能复舟,自古皆然。

  ★  ★  ★

  从敞开的轩窗里,可以看到外面的花木扶疏,如今傲霜的菊儿也渐渐凋零了,只有些残梗败蕊在飒飒

西风中摇曳。

  乔晨星看着油灯在风中明明灭灭,瞬间火焰全消,当他以为熄灭了时,火头又冒了起来,一只灰色的

蛾子围绕着火焰飞旋不停,几次扑过来,火焰消了,很悲伤的再飞旋,终于风息了,灯火一直亮着,蛾子

终于飞向了光明,‘嗤啦’一声,能听到燃烧撕裂的声音,终于焦黑一团跌落下来,跌落进了灯油里。

  乔晨星就看着这悲壮的蛾儿发呆,外界很黑很冷,只有这点点光明,它是不得不投奔呢?还是心甘情愿

的燃烧?

  ‘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古人如此,蛾儿如此,我是不是也如此呢……’

  他依然和古修罗同床共寝,古修罗每日都轻轻地亲吻着他,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他乖巧的像

一只小猫,不说话,也不笑,在古修罗面前,他再没笑过,也没哭过,只是安静着,像个无声无息的纸人

,不仅笑容不见了,似乎连语言一同也丧失了。

  今夜五月,天阴沉着。

  升好火盆,弄了足够一夜用的木炭,古修罗把乔晨星抱到床上:“该休息了。”

  “要下雪了吗?”

  “天阴沉沉的,看来是要有暴风雪了”

  “我想去爬山,行吗?”

  古修罗吃了一惊:“天太黑了,而且边很冷。”

  “我想去爬山。”

  “明天好吗?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我想去爬山。”乔晨星出奇地执拗。

  山在‘玄同’之南,是这一带最矮最顺的一座。

  “我来抱你。”古修罗想抱着他,给他裹了一件厚厚的狐皮大衣,裹在里面的小脸越发瘦小。

  “不!”无论如何也要自己爬,古修罗一碰他就会遭到剧烈的反抗。

  “小心,这里有尖石!”可晚了,石的锋锐已划破了他的手。

  “不疼。”

  “你要气死我!”古修罗撕下衣服的内襟为他包扎上,“不能再爬了,越来越冷。”

  “我要爬山!”

  “你!”古修罗拿他丝毫无辄,早就知道,他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告诉我,为什么要爬山

?”

  “想爬。”

  古修罗叹口气,前几天起,他明显的感到乔晨星离他越来越远,不说,不笑,不哭,不闹,安静着,

眼睛空茫地瞪着不知名的地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原本灵动的双眸似乎成了无底的黑洞,虽然和他一起

睡着,却再也不挨在他怀里,总是紧靠着墙壁,背对着他,瘦小的肩膀皱成一团,身子也缩成一团,每次

古修罗一碰,就紧绷成待发的弓箭一样。

  跌跌撞撞,一路爬一路受伤,到得半山腰时,乔晨星能受伤的地方几乎都伤了,手、脚、脸,腰似乎

也闪了一下,稍微直起来就痛得大汗淋漓,却依然执勘地不让古修罗碰一下。

  山风刀一样刮在脸上,终于飘飘扬扬下起雪来,起先还矗碎米一样的小雪粒,入手即化了,渐渐却变

成了鹅毛一般的大雪花,飞旋飘扬着,落在头发衣服上,一层层覆盖。也不见融化了,山很快就披上银装

,山路越来越滑,越来越难行,爬一步滑两步。

  “回去!你这样简直是胡闹!”古修罗不顾他的反抗抱起他就要下去,乔晨星茫然的瞪着他。

  “我要爬山!”

  “你……”古修罗快发狂了。

  雪越来越大,迷蒙了双眼,连古修罗也无法呼吸,想起山腰处有个偌大的山洞,便抱着乔晨星施展轻

功,闪了几闪就找到了,奔进去,山洞干燥而温暖,陡然间进来,如同从地狱升到天堂一般。

  取出火石,幸好山洞有些枯树枝,拢在一处点燃,火苗熊熊的燃起来,更暖了,雪化了,脸上如同哭

泣,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

  把他揽进怀里,外面有大衣裹起来,冰冷冰冷的身体终于渐渐有了温度。

  “我很任性,是吗?”

  “我喜欢。”

  “真的?”

  “嗯。”

  “那就抱我吧。”

  “在这里?”古修罗吃惊地说。

  “不行吗?与天地同化。”

  动手解开自己衣衫,火光中,明眸皓齿,肤如水晶,透明一样,伸出手,抚摩着古修罗的头发,然后

一迳下滑,额头、眉梢、眼角、鼻梁、嘴唇、下巴,直到衣领,无一遗漏,他轻轻叹息着:“你是怎样英

俊的人啊,难怪那么多的姑娘爱着你……”

  轻轻为古修罗解着衣扣,纤细的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滑动,古修罗再也禁不住诱惑,紧紧拥住他,低

头吻住他的双唇,激烈的吮吸舔舐,渐渐变得疯狂起来。

  干材烈火发出‘劈啪’的脆响,火星四溅,火光中两个人的身影逐渐糅台融化,竟似成了一体,一次

一次再一次,已不知多少次,每当古修罗要退出时,他的身子便又紧缠上来:“还要!还要!”

  没有春药,却比那时更疯狂。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着,似乎要把一生的爱与恨欢乐与痛苦都浓缩在这短短的一夜里。

  古修罗喊:“星儿,星儿,你到底在惶恐什么?我要被你逼疯了!”

  轻抚着他的脸,乔晨星笑得妖艳:“不要问,抱我,只要抱我就好。”

  当激情达到顶端时,乔晨星终于身子一软,昏过去,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古修罗的心随着那泪珠也一颤一颤的,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可不容他多想,苏醒过来的乔晨星

再次攀缘上来吻住他,也罢,也罢,如果想不清,理还乱,那就让他沉沦吧,就这样两个人,一起,下沉

,下沉,沉到无底的欲望深海。

  ★  ★  ★

  古修罗是个在整体上很注意修饰的人,所以他的房间就比普通人要精致幽雅许多。

  临窗是一张紫玉的长案,桌面光滑如镜,上面放着一盆水仙,刚刚绽放新蕊,还是含苞初露,却已散

发郁郁的清香。

  桌上还有笔墨纸砚,一些宣纸放置案几一角,墙壁上挂着一副字画,是李太白的《将进酒》,从‘君

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到‘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一气

呵成,笔力苍劲豪放,‘谪仙’的奔放气质挥洒的淋漓尽致。

  怕乔晨星一人独处寂寞,古修罗还特意弄来了几只小鸟,轩窗两侧,各悬两个鸟笼,各个鸟笼内又有

成对的八哥或者黄鹂扑翅鸣唱其中,有静、有动,动静合直,令人身处其中神清气爽。

  乔晨星坐在案几前发呆,桌上是简单的一个小包裹,里面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

  天未明,怀里的狗娃仍在沉睡,一脸的娇憨,浑然不知世事。

  水天碧走进来,搭眼便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样子。

  乔晨星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她,笑了:“让我再看一眼,好吗?”

  水天碧心口一堵,似乎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我没有赶你的意思。”

  “我知道。”乔晨星淡淡一笑,又转过头去欣赏窗外的景致。

  “近来怜惜精进很多,谢谢你的教益。”水天碧讷讷地说。

  “姑娘哪里话,晨星什么也不会,教她识文断字,能对姑娘略尽绵力已深感欣慰。”

  “唉!”水天碧叹口气,没了昔日神采飞扬。

  “晨星,你可明白爱是什么?情是什么?”

  “姑娘可明白?”

  “我曾以为我明白,现在糊涂了。”

  “我从来就没明白过。”

  “曾经我以为自己的付出够多了,不明白古大哥为什么不接受我,可是看到你………也许一切都是强

求不得的,我真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了。”

  “我本就不该在这里。”乔晨星梦幻般地说,“天要亮了,我该起程了。”

  “晨星。”

  水天碧唤住他,乔晨星回头,水天碧把一个包裹放到他怀里,“这是点银两,你路上用,里面还有些

银票,以备日后所需。”

  “不,谢谢你的好意。”乔晨星推开,转身走了。

  一步,一步,步履飘忽而不定,上了小船,划到对岸,走过拐角,再没回头看一眼。点实惠,上穷碧

落下黄泉,也要把他给我找回来!”

  “是!”诸多人从没见过大当家的如此失常,胆颤心惊地匆匆领命出去了。

  古修罗又回到阁楼,瘫坐在靠椅上,连亲自寻找的力气都没了,仿佛一瞬间他的血肉都被抽了个干净

,存在世上的只有一缕幽魂还在疯狂得需索着那个人……

  他望着对面墙角的那张“雪夜冰”不由更心碎,那是乔晨星最喜欢的东西,却被他一怒之下摔碎了…

…琴碎时,乔晨星心碎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如今,碎琴犹在,人儿却已不知所向

  那只青瓷杯子,那支湖州羊毫,那方汉代古砚,那把椅子,那张窗……古修罗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它

们那么美,那么美……它们上面都还留有那个人的印记,那个人的气息……那个令他心醉心碎的人儿啊…



  双手颤微微地再次拿起那张纸,上面余墨犹香:

  ‘素日爱吃甜食,尤喜蜜枣,原来家里院落颇大,种有几棵枣树,枣熟时节和姐姐同挥竹竿打枣,欢

笑如在眼前。

  蜜枣好吃,后询问张伯,才知制枣却极为残忍,每一个青枣儿,上面要挨一百三十多刀,纹路细加爰

丝,刀切过深,交面便容易破碎;刀切过浅,糖汁便不易涉入;通常青枣儿加了蜜糖,入锅煎煮,然后捞

起来晾干,捏成扁圆形,再装进焙笼,置于炭火上烘焙两次,需时二昼夜,这才成就了一颗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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