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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不在》——by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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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司徒炎恩是个乖小孩。   因为从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便告诉他,要做个乖小孩,只有乖小孩才会被别人喜欢。很渴望被人喜欢的炎恩便真的很乖很听话,而果然,亲戚邻居,经常在外工作的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他,大家经常摸着他的头说:“这孩子真乖。”   这让司徒炎恩心底有些小小的得意,他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人生的一大真理。   虽然那时候他才五岁。   这种沾沾自喜式的自我满足,在小恶魔出现时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动摇。   小恶魔叫罗熙阳。   听奶奶说,罗熙阳没有爸爸妈妈了,所以才要暂时住在他们家,因为他爸爸和炎恩的爸爸是好朋友,所以炎恩也要和熙阳成为好朋友。   司徒炎恩是乖小孩,当然会听从奶奶的教诲。   那天,他穿了一身海军服,戴着帽子,帽子上有两个白色的飘带,因为爸爸是海军军官,所以他也很憧憬辽阔的大海。   奶奶说罗熙阳上午十点左右就会来,可以和炎恩一起吃午饭,从此大家就是好朋友了,要在一起住,一起上幼儿园。   从早晨七点就开始等,等啊等啊,等啊等啊,炎恩坐在小板凳上晃着脚丫有些不耐烦了,因为他刚学会看钟表,钟表上已经显示十一点钟了。   乖小孩一定要守时,比如早晨按时起床,晚上按时睡觉,上课不能迟到,下课前不许早退等等(幼儿园小孩也有这个准则吗?汗ing),这些道理啊奶奶经常念叨给他听,从小就由奶奶抚养的炎恩把奶奶的话奉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   炎恩有些小小的不满,可是他是乖小孩,不会哇哇大哭着表示抗议,他只是沉静地坐着,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向中天移动,看着花木的影子越来越短,然后他噘着小嘴问奶奶:“他什么时候来?”   “快了快了。”奶奶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可是皱纹深处也难掩担心与焦躁,“我去车站接他吧,你要乖乖在家哦。”   “嗯!”司徒炎恩用力地点点头,“奶奶再见。”   ◆ ◆ ◆   秒针啪嗒啪嗒有节奏地走着,看似缓慢,实则又快速无比,快到十二点钟的时候,炎恩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起来。   他气臌臌地跑到冰箱旁,拿出一颗大苹果来啃,把苹果想象成罗熙阳的样子,左一口右一口,终于把他咬得体无完肤。   炎恩选择小朋友的标准,也就是奶奶要求自己的标准,所以和他玩得来的小孩都是些很乖很卡哇伊的宝贝们,与这些标准相反的孩子,一律被他归类为恶魔。   对,他和他的小朋友们是天使,因为奶奶就这样说:“我们家炎恩啊,真像小天使一样呢。”   炎恩自动把这个标准套在了还未见面的罗熙阳身上,他一定是个小恶魔!   天使能与恶魔做好朋友吗?   好象不可以耶!   可是奶奶的话怎么办?奶奶要他们做好朋友……   炎恩开始很认真地烦恼起来。   就在他把小恶魔吃光光,只剩下果核的时候,大门响了,不是门铃声,而是砰砰砰地敲击声,宛如要把门砸烂一般。   炎恩静静地走到门口,站在小板凳上,从电子眼里往外看,看到了一个黑黑的脑袋瓜和奶奶的笑脸:“开门,炎恩?我们到家喽!”   炎恩慢腾腾地打开门,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啊——?——!”是一个一波三折的感叹声,先是惊诧地上扬,然后变成一个深沉的下垂音。   虽然不甘心,良好的教养还是让炎恩抿了抿嘴角,算是摆出一个勉强的笑脸。   可是这笑容却在来人眼中变成了花儿般的娇嫩、羞涩、美丽、动人。   “啊?!妹妹!”来人(大概就是不确定的那个罗熙阳)睁着不算大却还算黑的眼睛死盯着司徒炎恩,大有一口把他吞下去的欲望,就像刚才炎恩啃苹果那样。   这下炎恩是真的吃惊了,他抬起头,左看右看,只看到一张黑不溜秋的小脸和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根本没看到什么“妹妹”!   还没等他发表看法,来人已经一把抱住他,在他的脸上狠狠地咬了一下(关于这个动作到底是‘咬’还是‘吻’,炎恩与罗熙阳争执了一辈子),再有风度的炎恩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然后很不客气毫不犹豫地来了一个正宗擒拿手,后撤、伸手、反扣、拌脚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有些花眼的奶奶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擅自‘咬人’的小色狼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乖孩子并不代表就是笨蛋,也并不代表就会被人任人欺凌,强势的爸爸一向灌输的理念是要做个坚无不催的男子汉,并且有空就教他几下子强身健体之术,这在疼爱儿子的父亲心目中,是拿来玩玩的,毕竟炎恩还小,偏偏炎恩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真的运用起来,居然在幼儿园里可以打遍园子无敌手,可喜可贺(当然是玩游戏时玩一下的,乖孩子炎恩可从来不会跟别人打架)。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干什么?他可是咱们的客人呀。”一向温和的奶奶急惶惶上前地要把小恶魔抱起来。   谁知奶奶还没触到他,他已经滚了出去,滚到向前走的炎恩背后,伸腿一拌,猝不及防的炎恩也摔倒在地,还没等他来得及反抗,小恶魔已经欺身在他身上,小恶魔的脸像小叫花子一样,黑一道青一道的,偏偏飞扬跋扈的厉害,贼亮贼亮的眼睛宛如冲了电,越发明亮刺眼了,他摁住炎恩,笑嘻嘻地说:“女生还这么厉害,男生会不喜欢哦。”   终于听明白了的奶奶笑起来,笑得差点流出眼泪:“喔唷唷,咱家的炎恩又被当成小女生了,羞羞羞。”   奶奶不说还好,这一说可让炎恩发了火,从小到大,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说到这里,我们有必要描述一下炎恩的外貌:这小男生拥有光滑柔顺的黑发(奶奶还曾想给他梳两个小辫子,当然被他坚决拒绝了,为此深夜自己偷偷剪了头发,剪得乱七八糟,结果却被幼儿园阿姨评论为很酷,很有型,让他自得了许久),比女人还细嫩的皮肤,纤细的眉毛,红润的嘴唇,纤秀的身材,比天使还卡哇伊几分。   后来,两人成年后,罗熙阳一直在感慨,说那时的炎恩简直“像处女一样清纯,像圣女一样温柔”。   当然,免不了又被炎恩痛扁一番。   每个见了炎恩的大人都会大大的惊艳一番,最终知道他是boy时,都会把嘴巴张成大大的O型,然后直呼天喊地,有些嘴巴快的人就会说谢天谢地,幸亏他是男孩,如果是女孩,一定又会给人间增添一个大祸害,红颜祸水贻害千古啊!   只是这些人万万没想到蓝颜一样可以为害千年!   这个小恶魔不但一见面就公然骚扰他,而且把他当成了女生,还被奶奶取笑,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无可忍的炎恩再次挣扎站起来,退后两步,严阵以待。   擒拿手讲究的是步法、身法与手法的和谐,在父亲的训练下,炎恩也只是稍微得其皮毛,但这已足够对付这个乡下来的野孩子了,这个野蛮的小孩大概在田野间练就了一身蛮力,但是这样的力气在巧妙的闪躲与进攻之中变得毫无用处,不到两分钟,就已经被炎恩摔了两个跟头,踹了三四脚。   这个野小子不比自己高,大概乡下的营养不好吧,瘦巴巴的,打起来像跟排骨拆招一样。   “哇啊……”那野小子打不过就开始号啕大哭,“奶奶,奶奶,奶奶!”   炎恩最鄙视这种孬种(对,他还在背后暗算自己,人格再次降低五十分!),所以踹他最后一脚之后,撤离了战场。   奶奶把小恶魔抱起来,温柔地抚慰他,却笑着看向炎恩:“向哥哥道歉。”   “哥——哥?!”炎恩差点一口气噎死,这个人格为零分的家伙能做他的哥哥?   “熙阳比你大一岁,当然是你的哥哥。”奶奶严肃地说,“你怎么可以和哥哥打架呢?”   是他先骚扰我的!   炎恩在心里反驳一句,却顺从了奶奶的意思,走到罗熙阳面前,深深地弯腰鞠躬:“对不起,我只用了一半的力气。”   哈!   罗熙阳瞪大了眼睛,泪水在他的脸颊上浇灌了两倒深深的沟痕,实在是滑稽不堪,这么脏的小孩,真是讨厌!   “才用了一半力气?如果全部用上呢?”   炎恩一挑眉毛:“你想试试吗?”   “啊不不,等以后吧,嘿嘿。”罗熙阳缩到奶奶背后,确定安全之后才说,“啊,我想起来了,这是路上奶奶叮嘱我的,我应该对你说:妹妹,以后请多多关照,我会和你一样做个乖小孩的。”   “妹妹?”炎恩又想发飙了。   奶奶都笑出了泪:“阳阳啊,你怎么这么笨?还没看出来吗?炎恩和你一样,都有小鸡鸡唷。”   “嘎?”罗熙阳灿烂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她’是男生?啊——!!!那我为什么要和他玩亲亲?结果还被打,一点都不值得嘛!哇啊……”   这个小破孩又开始惊天动地的哭起来。   刚刚努力按下火的炎恩又有了想揍人的冲动。   大概被打怕了,午后的一段时间,罗熙阳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当然,这个乖不能与司徒炎恩相比,他所谓的乖,只是不再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拿件东西就当武器胡乱折腾一番而已。   他坐在沙发上,一会儿把右脚踩到沙发上,一会又把左脚抬上去,从这头磨到那头,再从那头翻着跟头过来,然后几乎是流着口水说:“这沙发好软啊,就像妹妹的脸。”   司徒炎恩虽然还想打人,却在奶奶的严厉目光下屈服,好吧,算他修养不到家,当了这么久的乖小孩,这家伙一来就让他破例打了一架,唉,真是人生的一大耻辱!   一开始的动画片,是清汤挂面式的乖宝宝版本,教导宝贝们怎么样做个好孩子啊,怎么样多学中国传统美德啊等等,罗熙阳看着看着就开始打哈欠,最后干脆大咧咧地在沙发上仰成大字型上睡着了,边睡边流口水。   实在看不过去的司徒炎恩找了块小手帕垫到他的嘴巴下,谁知猴子一样的他立刻就醒了,睁开眼看到炎恩,笑容烟花一样绽放:“妹妹,我们一起睡觉觉吧?”   炎恩的拳头当即就挥了过去。   完全不在意的罗熙阳在看到那块小手帕时,笑得更加欢快了:“妹妹真温柔,就像妈妈一样。”   炎恩的第二拳跟着挥过来,却被奶奶架住:“不要老是欺负阳阳啊。”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炎恩决定避他三尺,再也不理他。   动画片后来变成了《数码宝贝》,喜欢打架的罗熙阳立刻来了精神,坐在沙发上不得劲,干脆滚到地板上看,边看边学着里面的人物发出种种古怪刺耳的声音,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司徒炎恩:“你最喜欢哪个数码宝贝?”   炎恩瞥了他一眼,不讲话。   罗熙阳却也不在意,自个儿高兴起来:“我最喜欢花仙兽,哦哦哦,喔喔喔,噢噢噢,好漂亮的花仙兽耶!真想自己也拥有一个,每天搂着她睡觉。”   花仙兽是那些数码宝贝里面最漂亮的一个,也是惟一一个像女生的东东,看着罗熙阳那张花痴脸,司徒炎恩又开始倒胃口。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讨厌的小孩?   从见第一面到现在,炎恩越发肯定两个人绝对成不了好朋友,绝对不是同一个阵营的小伙伴。   大概乖了三个小时,也许这对罗熙阳来讲已经是超记录的了。   三个小时之后,下午四点多钟,罗熙阳跑到窗台边,站在小凳子上向下望,望了一会腻到奶奶身边,笑眯眯地说:“奶奶,我们下去玩好不好?”   炎恩家居住在公寓楼的六层。   奶奶摇摇头:“下面危险,奶奶身体不太好,又不能经常跟着你们跑。”   “没关系啊,我在家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玩的!没关系!没关系!”罗熙阳很认真的打保票,“我爬到树上抓鸟蛋,结果摔下来,一点事都没有呢!去河里游泳,喝了好多水,可还是没事呢!去草丛里打滚玩,结果被蛇咬到,你看看看,这是那时候留下的疤痕,也没事呢!对了对了,我们村里的小朋友最伟大的战役就是点火烧了人家一个柴禾垛,嘿嘿嘿,被妈妈打烂屁股了。”   炎恩和奶奶一样,越听脸色越白,这个小恶魔,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同的是,奶奶干脆抱住罗熙阳,小调皮小捣蛋的疼惜地叫着他,炎恩却恨恨地瞪着他,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任性妄为的事,奶奶却没有批评他呢?   岂有此理!   炎恩开始觉得愤愤不平,坐在一边不说话。   罗熙阳在奶奶面前简直像个不倒翁,任凭奶奶怎么说怎么讲,就是坚持要下楼玩,最后简直眼红红起来:“奶奶,这房子太干净了,我不知道怎么玩耶!呜……那草坪好绿啊,真想去踢球玩,那路真宽呀,我想去跑步,还有好多好多花啊,好想去看花,呜……房子里闷死了哦……”   最后奶奶叹息一声:“好吧,下去玩,但是,只许玩一个小时,要很快回家哦。”   “是!”像个童子军一般,罗熙阳啪一声行了个军礼(笨蛋!没戴帽子怎么行礼?!),然后喜滋滋地就朝外跑,奶奶一把拉住了他。   “你对这里不熟悉,让炎恩带你去玩。”   罗熙阳笑嘻嘻地向司徒炎恩伸出手:“妹妹,走吧。”   不知道他是固执还是白痴,不管炎恩怎么跟他讲他是男生,罗熙阳依然固执地叫他‘妹妹’,这让炎恩对他的厌恶愈加加深。   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楼,炎恩坐在花坛边,看着他真的在花坛之间的小路上奔跑,简直像看一个怪物一样,只是在大地上奔跑就可以很快乐么?   炎恩怀疑这个小孩是个多动儿,他有听幼儿园阿姨讲,有的小朋友太调皮,总也安静不下来,说明他可能患有多动症。   炎恩越来越确定自己的怀疑,开始心怀慈悲地可怜起那个像兔子一般撒欢的家伙。   奶奶的担心是多余的,事实证明,罗熙阳具有天生的玩乐能力,很快他就和同样星期天休息,在花园里玩耍的小朋友们熟识了,并且在捉弄了路人,被大人臭骂一痛之后,罗熙阳很快就成了这些坏小子们的偶像,最后甚至引来了保安人员,给予他们严厉警告,原因是他们把别人的宠物狗和宠物猫放在一起,让它们捉对撕杀,两家人心疼宠物宝贝,简直是痛彻心扉一般呀。   罗熙阳像个主人一样,邀请一直旁观地炎恩参加游戏,炎恩摇摇头,这些男孩子的游戏,太冲动,总是摔得鼻青脸肿的,不被奶奶骂死才怪。   其他小朋友说:“炎恩不会跟我们玩啦,他是天使呢。”   生平第一次,炎恩觉得‘天使’的称呼充满了让人懊恼的涵义。   罗熙阳立即反驳:“才不是!他是最凶的!他把我打哭了!”   哦哦哦,喔喔喔,噢噢噢!   短短的时间,这些小孩全部学会了罗熙阳令人讨厌的感叹发声,全部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司徒炎恩,却似更加不乐意邀请他一起玩。   司徒炎恩觉得奇怪极了,罗熙阳明明很熊包的被他打败了,为什么这些小孩却都崇拜似的看着罗熙阳?!   “阳阳哥,你真厉害咩,敢和天使打架!”小朋友感叹地说。   奶奶把弄得一身土一身灰一身脏兮兮的罗熙阳领回家,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目光中却隐含着满满的笑意,奶奶说:“不可以欺负人家,不可以恶作剧,否则大人们会很生气的哦。”   “是!”罗熙阳很乖巧地回答。   炎恩却怀疑他到底放在了心上没有。   这种担心在晚上果然应验了。   ◆ ◆ ◆   相对于一般的家庭而言,炎恩家的房子比较宽敞,有三间大卧室,两间向阳的,其中一间属于很久才回家一次的爸爸妈妈,一间是奶奶的,一间就是炎恩的。   现在突然来了个小恶魔,奶奶便说:“炎恩,你和阳阳住一起吧?正好你那张床很大哟。”   炎恩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不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拥有一张儿童床,那样很小很小的儿童床就可以拒绝和这个小恶魔同床了。   洗澡后,炎恩又把自己的小书包整理了一遍,确定明天去幼儿园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才准备上床睡觉。   他关上门,对在床上翻跟头的罗熙阳说:“要睡觉了。”   “再玩一会呀。”罗熙阳浑身光溜溜的,什么也不穿。   “明天我还要上学呢,奶奶说也带你一起去。”他把自己不穿的衣服丢给罗熙阳,“穿上衣服。”   “这样舒服。”罗熙阳拿着炎恩的衣服翻来翻去,“有蕾丝边耶,和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女生穿的一样,你果然是妹妹。”   炎恩的脸开始发黑,他揪起罗熙阳,把他丢到地板上,自己爬到床上钻进被窝,被窝里一个滑溜溜冰凉凉的东西让他浑身一震,然后突然明白过来,尖叫着跳下床,掀开被子,便看到床的中心盘着一条绿幽幽的蛇。   炎恩尖叫着朝外跑,没跑到门口人已经倒下,最怕蛇的他这次也是没费什么功夫就昏了过去。   “什么啊,还不承认,只有女生才怕蛇咩。”罗熙阳拿起那条‘蛇’在手掌上玩弄,然后走到炎恩面前,想扶起他,却被急匆匆赶进来的奶奶拨开。   奶奶抱起炎恩,掐住他的人中,过了几秒之后,炎恩慢慢地睁开眼,终于放声大哭:“奶奶,我讨厌他!我不要和他做朋友!我不要和他一起睡!我讨厌他!讨厌他!”   一直笑着的罗熙阳这次终于寒住了小脸,他咬着嘴唇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却不说一句话。   被想说什么的奶奶,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今天跟奶奶去睡吧。”   跟奶奶走之前,罗熙阳回过头举举手中的‘蛇’:“这不是真的蛇……你不用害怕……对、对、对不……”   最终三个字还是没说出来。   情绪降到了冰点的炎恩抽噎着睡去,半夜的时候听到小声的抽噎声,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慢慢清醒之后,才发觉是门外传来的声音,他战战兢兢地下床,悄悄地打开门,罗熙阳正蜷缩着身体,抱着头靠在他的门口抽噎。   炎恩气呼呼的问:“你干吗呀?”   “对不起……”罗熙阳抬起小脸,本来洗干净的脸又变成了花脸猫,在朦胧的夜灯光晕中,炎恩才发现粗鲁野蛮的罗熙阳实则有张极为清秀的脸,现在那张小脸充满了皱折,被哭泣弄得一塌糊涂。   “没关系。”炎恩是个好孩子,不管自己受的惊吓有多大,只要别人道歉,他就会很容易原谅了对方,自然,罗熙阳也不例外。   听到他这么说,罗熙阳突然咧开嘴笑了:“妹妹,你真好。”   “我不是妹妹!我叫司徒炎恩!”炎恩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唉……”罗熙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很想念我妹妹……”   “你妹妹呢?”本来以为他只是一个人的炎恩好奇起来。   “死了。”   “嘎?”   “她就快出生了,妈妈说再等一个星期就会出生了呢,可是……在车祸里随爸爸妈妈一起走了……我好想有个妹妹呀,她一定是天下最漂亮最好看最惹人喜欢的女生,我想看她穿上公主裙,我会保护她,每天陪她一起玩……”这样说着的时候,罗熙阳的嘴角上扬着,眼泪却哗哗地向下淌,说到最后,他终于抱住头,埋下脸去,“我想念爸爸,我想念妈妈……妈妈……”   炎恩慢慢地走过去,伸出胳膊搂住他,忘记了所有对他的厌恶,他说:“还有我爸爸呢,还有我妈妈呢,还有奶奶呢,还有……我……呢……”   站在彼端的奶奶笑了,悄悄关上了门,把两个小孩关在了属于他们自己才能体会的世界。 2   司徒炎恩发现他的善良与同情心实在太廉价了,罗熙阳不仅嚣张地趴在他身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也理所当然地跟在他屁股后头拖沓拖沓地去学校。   并且,再也不哭。   当然,转校第一天,奶奶也去了。   还以为他多少会发怵,没想到一个小时侯后,他就和他所属的中班小朋友(本来按照罗熙阳的年龄应该念大班了,却因为成绩太差,以及转学不适应的原因,留在了中班,并且是和司徒炎恩在一起)玩成了一片,并且,中班里最漂亮的女生成了他的‘女朋友’。   三天后,基本上幼儿园所有的老师都喜欢上了这个调皮的小男生,他实在够机灵,虽然严肃的问题经常答非所问,调皮的点子却足以搅得整个幼儿园里鸡飞狗跳。   司徒炎恩很诧异他究竟有什么魅力,可以把那些漂亮女生哄得团团转,那些扎着蝴蝶结穿着公主裙的小女生们,纷纷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快乐无比的模样。   罗熙阳最厉害的一招是认得出幼儿园里所有的植物,并且一一道出它们的花期。   那时候正是六月份,花事缤纷,罗熙阳也就有了最好的谈资。   “你们知道十大名花是什么吗?”这个平素疯疯癫癫的男孩,一谈论起花倒是格外认真,一副专家的派头。   围在他身边的小朋友都摇摇头。   “老师,您知道吗?”罗熙阳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连老师都不怕(在小朋友的眼里,老师可是比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厉害的人耶!)。   “梅花、兰花、竹——哦,竹子好象不算是花,菊花,呃,还有什么呢?”连老师也说不上来了。   “这——个——呀——我——知——道!”故意拖着长腔,罗熙阳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围,“它们分别是牡丹、梅花、兰花、菊花、荷花、月季、水仙、杜鹃花,还有茶花和桂花,每种花还都有各种不同的种类,颜色也不一样,都很好看很好看哦,而且每种花都有诗歌颂扬它们哩,嗯,比如牡丹花就是‘名为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小朋友再一起摇摇头。   罗熙阳煞有其事的叹口气:“唉,我也不知道,但是爸爸说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小朋友的目光中再次充满了崇拜。   司徒炎恩回去问奶奶,罗熙阳的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的,奶奶说是养花的,司徒炎恩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对洋洋自得的罗熙阳说:“你知道大海吗?你知道海水的组成吗?你知道轮船的构造吗?你知道夏天消暑最好的地方是去哪里吗?你知道大海的魅力吗?我爸爸说,大海才是属于男子汉的!”   罗熙阳撇撇嘴巴:“可是你知道吗?男子汉是需要女生来陪伴的,每个女生就像每朵花,天底下没有一个相同的,懂得了花,也就懂得了女生,哼哼。”   (插花:这是罗家爸爸讲的话,都被罗熙阳记住了,没办法,他在花上实在太有天分了:P)   司徒炎恩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唔唔,基本上现在罗熙阳所说的话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只是觉得这个小孩真的是够花痴——花迷加白痴!   “为什么一定要懂得女生?”司徒炎恩执拗地问。   “因为女生都像花朵一样可爱呀。”   “为什么花朵可爱?”   “因为花朵都像女生呀。”   司徒炎恩点点头,还是听不懂,却更深一层的认定自己跟他是不同的。在司徒炎恩的梦想中,大海,沙滩,帅气得像爸爸一样的水兵手和军官就已经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世界。   何必要理那些娇弱的花儿呢?   幼儿园就在这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争执中度过了,他们顺利的进入小学念书,然后必然地要面对考试,一旦有了考试,也就意味着有了天大的麻烦。   ◆ ◆ ◆   进入小学的罗熙阳爱上了踢足球,整天一放学就和一帮小家伙在公寓花园的草坪上踢球,如果真的没人一起踢球了,他就去惹是生非,如果一天不和一个小女生牵牵手,两天不惹一位大人暴跳如雷,三天不和一个小男生打一架,基本上他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拜他所赐,司徒炎恩不得不沉入到武术道之中,中国的传统擒拿手自然练得越来越精道,连柔道、西方搏击术都要涉猎一番,当然,一开始是被逼的,后来倒也发现武术世界真是奇妙无比,如果他生在古代,也许有可能会成为一代大侠。   司徒炎恩理想中的英雄从海军军官变成了独孤求败,这自然是因为他居然打遍人间无敌手的寂寞。   司徒炎恩不得不练武的由来是这样的:   比如某天傍晚,放学后,他下了公车,向公寓走,突然,背后突突突追来一批人,在最前面拼命跑的人像猴子一样揪住他的胳膊:“那些家伙说海军是混蛋!”   这样一句话就足以让平素为模范生、优等生的司徒炎恩火冒三丈,再加上罗熙阳一副胆战心惊惶恐不安的惨样,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对,他很讨厌罗熙阳不错,即使在一个床上睡了好几年,他依然很讨厌他不错,可是——这个讨厌的家伙是拿来被他揍的,别人绝不能动他的靶子。   拳打脚踢一场混战,最后那些家伙终于一个个被打倒在地,最小的那个孩子哇哇的哭起来:“我们没有说海军的坏话啦!呜哇啊……都是罗熙阳找茬的!”   已经伤痕累累的司徒炎恩揪住罗熙阳衣领问:“他们为什么和你打架?”   “他们欺负我嘛。”罗熙阳噘着嘴巴,目光盯着脚尖,脚尖在地上画圈圈。   “为什么欺负你?”   “因为我是你……哥哥啊。”   “真的假的?”   “当然是……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真的啦真的啦。”   “不是真的!”敌人里面最高大的男生站起来,揉搓着火火痛的屁股吼,“因为他抢了我的马子才要警告他一下的!”   哦。   哦……   哦————   终于了然于胸的司徒炎恩一把把罗熙阳甩在地上,转身就走:“弱肉强食,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罗熙阳还没爬起来,已经被几个小孩摁在地上一顿好打,这时候的他倒也安静了,大气不出,几个小孩打得怕了,仓皇逃窜,那被抢来的‘女朋友’眼泪汪汪地走过来:“你没事吧?”   罗熙阳擦擦嘴角的,分不清是血迹还是口水了,粘粘的不舒服:“没关系,没关系,呵呵呵……总有一天我会打回来的。”   “你真的没事吧?”女孩战战兢兢地拿手帕给他擦脸蛋。   他握住女孩的手:“即使有事,只要你在我身边也就没事了,不要屈服,为我们加油,好不好?”   “嗯!”女孩含着热泪感动流涕地重重点头,清纯如日本的偶像片。   轻轻搂住女孩的,罗熙阳冲躲在远处的司徒炎恩比了个V型手势,司徒炎恩送他一个北极圈级别的白眼。   第二天傍晚,司徒炎恩仍然在前面走,罗熙阳在后面滴沥哐啷地追:“炎炎,等等我啊!”   司徒炎恩继续朝前走,不回头,脚步却在无形中加快。   罗熙阳继续追赶:“炎炎,你干吗不等我?说好我们什么时候都要在一起的,一起上学,一起念书,一起回家,一起睡觉——啊呜,你干吗瞪我?”   司徒炎恩脸色发青地瞪着他,他本来还直视着炎恩,慢慢地低下头去,又开始目光盯着脚尖,脚尖开始画圈圈。   司徒炎恩托起他的下巴:“告诉你别叫我炎炎,你脑袋秀逗啦?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叫我炎炎这么恶心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等你啊?我们什么时候说好一起上学一起念书一起回家一起睡觉了?好,我给你面子,我等你一起上学,结果你给我拖拖拉拉迟到三十分钟;我和你一起念书,你巴着赶着抄我的作业:一起回家?每天惹一大堆麻烦,然后让我给你善后?你要是喜欢打架,不要老是招惹小女生,学学自卫搏击术好不好?一起睡觉?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两只胳膊两条腿就变成了八爪鱼啊?我会窒息死的耶!”   当司徒炎恩的手取回,罗熙阳的头也越垂越低,那仍然纤细的颈项几乎要折断一样。   正当炎恩松了口气,觉得这死家伙好歹也有个自我反省的时候,罗熙阳突然抬起头来,脸蛋红扑扑地说:“那、那要不这样好了,我争取最多迟到十分钟好不好?啊,你也知道我低血压啊,早晨起不来啊,起来就会头痛的!我们一起念书吧,我发誓我不抄袭你的作业了,只要你告诉我答案不就行了吗?我哪里有惹麻烦?是那些家伙自己找我的耶!你看你看,谁让你长这么高,那那那!比我快高一头了,到底谁才是哥哥啊?你当然要保护我嘛!你要是再让我被人打,奶奶说就不要你了耶,上次要不是我帮你说好话,奶奶肯定两天都不理你。睡觉的时候抱个睡袋才舒服啊,难道你一个人不觉得寂寞吗?老师很早就教我们唱歌嘛:‘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两根筷子紧紧抱成团。’你不觉得我们就像那两根筷子吗?我是为了你好耶……”   呼……   呼呼……   呼呼呼……   司徒炎恩扭头就走,如果再让他看见这个混蛋一眼,他敢保证会把他砍成八段扔到海里喂鱼吃。   “真是的,这么任性的小孩。” 罗熙阳在后面紧紧跟着,慢悠悠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忍无可忍的司徒炎恩回头就是一拳,正中罗熙阳的鼻子,那脆弱的鼻子开始哗哗的流血,司徒炎恩从书包中取出早就备好的药棉和药水,干脆利索的帮他处理后事。   天杀的!   司徒炎恩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总要我忍不住打他?为什么既然打了他还要我再帮他处理伤口?   心中已经有了觉悟,没有尽到‘保护脆弱的阳阳’之职,今天晚上回去铁定又会被奶奶唠叨死了。   靠!   一向修养极好的炎恩终于习惯了骂人,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 ◆ ◆   我帅,故我在。   这是罗熙阳最近刚学会的一句名言,并因此而沾沾自喜,并因为此,他更加有了迟到的理由。   “等等我嘛,我还没有弄好头发!”   “急什么呀,古人说的好,以镜为鉴,可以正衣,我要再照一下镜子呀!”   “美吾美,以及人之美,你怎么一点爱美之心都没有哩?这样下去可不好。虽然大人们总说‘外表的美丑都是假的,内心的美丑才是真的。’可是哪个人不喜欢外表漂亮的人呢?所以我干吗不做个内外皆美的人?”   司徒炎恩脸色铁青朝外走,罗熙阳手忙脚乱地追赶:“真是奇怪的小孩。”   “既然你知道那么多名言警句,你知道最起码的那句吧?”司徒炎恩咬牙切齿地问。   “什么?”   “自己想!”   “哎?真是别扭的小孩。”罗熙阳煞有其事地摇着头。   八嘎!   司徒炎恩觉得咬牙切齿的行为都无以表达他的愤怒与无奈了:“你到底想没有想?”   “想什么?”   “该做个什么样的人!”   “耶?做个什么样的人吗?好象很严肃的话题哦,让我想想——我帅,故我在!”罗熙阳深沉地说。   司徒炎恩长长地叹口气,终于决定不再理他。   “是什么?你的名言是什么?老师告诉我们,现在就要拥有自己的座右铭了,这对我们以后成材很有帮助,你看,我是多么积极有为的孩子啊,所以我将来一定会成大器。喂喂!你的名言是什么?”   司徒炎恩冷眼相看:“八嘎!”   “啊?什么啊……真是可怜的孩子,你的理想就是成为‘蠢货’啊?”罗熙阳一脸的忧伤,“这样可不好哦,奶奶知道了会伤心的。”   (注明:‘八嘎’是日语发音,意思为‘蠢货’。)   “我是说你这个八嘎!”司徒炎恩终于忍无可忍地冲他怒吼,“你知不知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你知不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啊?老师讲的话都被你吃啦?”   “耶耶耶?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前辈说话,好歹我也是你的哥哥耶!”罗熙阳很斯文的表达了愤怒,然后又幽幽地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劝君爱美早回心,你看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美好年华眨眼即逝,你又有多少美丽可以虚掷?唉!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司徒炎恩开始怀疑自己怎么忍受了他这么多年,怎么忍受了他这么多年还没把他扔到海理喂鱼吃?   搞错!他温文尔雅完美无瑕的司徒炎恩身边怎么可以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唉!莫不是上天也嫉妒他太完美,所以专门给他安排一个瑕疵存在?   罗熙阳,注定了是他生命中的污点不成?   哎!不知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罗熙阳在一起久了,司徒炎恩也学会了顾影自怜。   “哎,栀子花开了,我早已把心埋在树脚下,你可以看见我之心性如花瓣般洁白,你可以闻到我之情感如花香般馥郁。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花谢空折枝,摘一朵置在你案角的水瓶里,虽然它只占了小小的一隅……”罗熙阳幽幽地念叨着让人胃抽痛的句子。   纵然是耳朵里已经塞上了耳棉,司徒炎恩还是无法逃脱这折磨:“拜托,你不要念经了好不好?”   “炎炎啊,这是我写的情书,你说好不好?”   “你、你写的情书?”司徒炎恩惊讶的停住脚步。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罗熙阳又开始沾沾自喜。   司徒炎恩叹口气:“又是写给谁的?”   “三年级的学姐(初中),就是那个腰像蛇一样的啦(司徒炎恩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一说蛇就会让他回想起五岁那年的噩梦,从此留下终生对蛇的敏感与反感),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才是一年级生,可是,爱情是不分年龄大小的!你说对不对!你看,我是花样少年,呃呵呵……青春盛放到极点,去孤独的一个人跳舞,我好寂寞哦,我好想谈一场轰轰烈烈舍身碎骨的恋爱哦,哦,邱比特,为什么你的金箭还不射中我呢?我好寂寞。”   司徒炎恩哼了一声:“难道每天射中你的都是铅箭不成?可我也没见你憎恨哪个女生,照样追在她们后面兴高采烈。”   “不是铅箭,是合成箭,唔,一半是金,一半是铅,当我看到她们第一眼的时候,觉得是金箭,可是再见第二面的时候,那箭就成了铅质的,唉……”罗熙阳叹气再叹气,“我觉得自己运气最背了,为什么不能和命中人来个一见钟情,二见钟情,三见钟情,天天见都不厌烦,一秒钟不见都想念呢?那个人究竟在何方?”   “我真心祈祷那个人永远不要和你见面,和你见面简直和色鬼见面,糟糕透顶。”   “炎炎,你怎么能这样诋毁我的荣誉?以我的人格担保,我对每个女生都是很认真很纯情的耶,牵牵小手那是为了怕她们走路摔倒,亲亲嘴唇是因为她们的口红都太恶劣了,愕……每个女生都是一朵花,每朵花拥有不同的香气和姿态,真的无法决定哪朵才是最美最好的耶……哎,我要头痛了。”   “既然你在这方面有那么多的词汇,有那么丰富的联想力,为什么每次作文考试只能得F(评分标准按ABCDEF,F为最低)?”   “那是因为我不想给那老头写情书,我才没那么变态。”罗熙阳理直气壮的回答。   司徒炎恩浑身脱力,忽然想起什么的他拔脚就朝前冲去。   “跑那么快干什么?”罗熙阳边追边抱怨。   “今天考试!八嘎!”   ◆ ◆ ◆   考场。   肃穆。   学生伏案急书,老师悄无声息地来回走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神圣的凝重。   罗熙阳趴在桌子上,眼睛滚来滚去:真是的,为什么眼睛不长在脑袋后面咧?   后面就是司徒炎恩。   把腿从桌子底下滑过去,触到司徒炎恩的时候使劲踩了一下,还有十分钟考试就要结束了,他还有一大半的数学题没做出来呢。   司徒炎恩丝丝的抽冷气,干脆把自己的脚放到后面,就不信那个八爪鱼还能触到。   已经到暑假前的期末考试了,大家都全力以赴,争取考个好成绩,过个无忧无虑的假期,偏偏罗熙阳那死小子一点自觉都没有,今天一大早还在那里臭美!   不能屈服!不能可怜他!现在可怜他就是害了他!嗯嗯嗯……   司徒炎恩的考题早已做完了,答案也已经全部抄完,全还再犹豫,一直在考试的时候帮助这个家伙,实在是自己的劣根性,每次看到他皱巴着小脸,一副苦大愁深的时候,就忍不住把答案丢给他,可是……   再也不能这样了!   即使是为了他好,也不能这样姑息养奸了,嗯嗯嗯……   罗熙阳的脚够不到司徒炎恩的时候,心底一慌,以往的暗号怎么不管用了呢?好吧,直接进入第二步好了——他把左手先放到桌子底下,然后在凭借窗台与身体的遮掩(好命,罗熙阳同志挨着窗口,这为他欣赏校园中的美女更助长了方便)伸到了司徒炎恩的桌子上。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而和谐,只是,现在这只手神经质地抖动着,一遍一遍要求着得到赏赐。   被那只手晃得眼晕的司徒炎恩在挣扎了最后一下之后,终于还是把答案递交到了他的手中——   “别动!”与此同时,一声厉喝划破长空直击两人耳膜,监考老师晃悠悠地走过来,“臭小子,我盯着你很久了,哼!把罪证交出来,试卷没收。”   罗熙阳愤怒地吼:“不关他的事,是我!作弊的人是我!为什么要没收他的试卷?!”   “哦?还挺哥们义气的嘛,不过,你知不知道在学校纪律处罚条理上有这样一条:协同作案(参与谋划、提供信息、望风分赃、销赃等),视情节给予严重警告以上处分,并处以适当罚款,呵呵呵……”   期末考试的时候,为了严肃考场纪律,学校这次实行了换班监考,即任课老师与班主任都不得监考与自己有关的学生,这次监考司徒班级的正是最嫉恨他们班,另外一个班级的班主任,一向拿年级考第一的司徒炎恩给他们班与班主任长了很多面子,但也让这个班主任心怀不份,如果不是他,他们班就可以拿全年级第一了,呵呵呵呵……   “可是……这根本就不关他的事……”罗熙阳撇撇嘴,快哭了出来,他真的不想陷害司徒炎恩于不利,可是……呜……   司徒炎恩在全班同学各种意味不同的目光中缓缓站起来:“老师,判案要讲究证据确凿,请问您有什么证据吗?”   啊?死小子!居然敢这样跟老师讲话?!   监考老师脸色铁青,却又得意洋洋:“证据在此!你还想狡辩么?!”   “哦?那请老师把证据公布出来,让我心甘情愿。”   “你——岂有此理!不必打开,把试卷交出来,你们的行为已经足够受罚了!”   “不行。”司徒炎恩的语气不激烈,却不容反驳。   老师开始瞪眼,气氛僵持不下。   “怎么了?”正巧教务处主任循环监视经过司徒炎恩的教师,看里面热闹,进来问。   “他们作弊。”老师义正词严。   “主任,我们没有!”司徒炎恩语气平淡地回答。   “证据呢?”主任问。   “这里!”老师兴致冲冲地交上去。   主任把那个纸团打开,脸色发青:“收试卷,考试时间完了。”   “耶?主任,他们——”   “他们什么事也没有!”   “耶?”   主任气冲冲地走了,走到门口小声地叹口气:“丢脸!”   老师把砸在他脸上的纸团打开,上面用标准的正楷字体写着:你这个八嘎! 3   考试那天,放学回家的时候,罗熙阳特别乖。   虽然司徒炎恩心里乱七八糟有一大堆火,面对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家伙也没奈何。   他是自己的魔障、克星、噩梦!   虽然老师没能没收他们的试卷,可天知道这次有多么侥幸,就这么一次他忏悔了,不想再让这个家伙抄袭自己的答案了,结果……咳……谁说上帝是不存在的?   上帝还是很会照顾他的嘛!   回到家,奶奶问:“怎么了?又吵架了?”   司徒炎恩不说话。   罗熙阳看看他,想说,还是没说。   晚上睡觉的时候,司徒炎恩依然不说话,不肯直视罗熙阳一眼。   (注:两人虽然还睡在一间房里,不过已经一人一张单人床,典型的双人房单人床;炎恩九岁的时候,家里又多了一个小孩,就是妹妹司徒炎慧,小惠由奶奶照料,也跟奶奶一起睡。)   从放学到现在,罗熙阳的目光一直追逐着他,像只盯人的苍蝇,就连司徒炎恩脱衣服,他也一眨不眨地看着。   司徒炎恩开始恼了:“你看够了没有?”   “哎?”罗熙阳的眼神一亮,“你不生气啦?太好了,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理我了呢。说真的,我们俩每天吃的东西都一样,我也没比你少锻炼多少,为什么你会长这么高这么壮呢?真让人伤心,你小时候明明那么漂亮秀气的,现在越来越没有女孩味。”   司徒炎恩的脸色开始发青:“你嫉妒是不是?”   “我是羡慕啊,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堪嘛!今天对不起啊,让你当着大家的面出丑,我知道你最讲究面子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可是你也不要不理我啊……”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委屈发红的眼和慢慢低下去的黑色小脑袋竟让司徒炎恩感到一种罪恶感的东西,他是在生气不错,不过并非完全是生罗熙阳的气,唉!   怎么说呢?其实就是在生他的气,可是一看到他这样,就忍不住心软,天!莫不成自己虽然外表越来越强壮,实则还有娘娘腔一样的妇人之仁不成?   司徒炎恩闷闷不乐,这个混蛋罗熙阳,总有办法让他烦恼:“算了。”   罗熙阳坐到自己的床上开始长吁短叹,用被子蒙住头的司徒炎恩瓮声瓮气地问:“又怎么了?”   罗熙阳叹息:“心灵上的痛苦并不为人所理解。”   “不至于吧?你有什么痛苦?”   “我为什么总是不长高呢?我好痛苦。”   司徒炎恩又不说话了,这个家伙总在烦恼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像考试啦,学习啦这些重要的事反而完全不当一回事。   其实罗熙阳在同龄人中属于中等身材,并不算太矮,只是和14岁已经172公分的司徒炎恩比起来,确实矮了很多。   “说起来,虽然我个子不高,可是也不胖,应该属于小巧玲珑型的男子汉吧?嘿嘿……这样也不错啊,美少年太高了就不叫美少年了,哦呵呵……”这样自我陶醉的罗熙阳说着说着便沉入了梦乡,独留下恶心不已的司徒炎恩兀自生气。   几天后,期末考的成绩出来了。   让司徒炎恩倍感惊讶的是罗熙阳居然仍然保留住了前十名的名词!   以往罗熙阳全靠抄袭他的答案,好歹混到前十名,这次——可是一点都没让他抄袭耶!   看着成绩单,司徒炎恩脸色更难看:“这怎么回事?”   “咦?”罗熙阳一脸痴呆状,“还不满意吗?我已经很努力了耶!”   “你怎么可以考这么好的?!”司徒炎恩开始怒吼。   嗯!没了我的答案,你怎么可以仍然考这么好?!   “这和你的年级第一差远了吧?”罗熙阳依然一副乖宝宝状,“我要向你看齐呀。”   司徒炎恩气晕。   “你这成绩到底怎么考出来的?”   “自己考出来的呗,可惜数学拉了分。”罗熙阳讷讷地说。   “你既然能够自己考这么好,以前为什么还要抄袭我的?”司徒炎恩觉得头顶开始冒烟。   “耶?”罗熙阳惊讶地看着他,“因为你比我更好,我自问没能力考年级第一耶,当然要抄你的了。”   “你——”   “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司徒炎恩气结,原来自己的心完全白操了,担心他不及格无法向奶奶交代才给他答案,哪知——   岂有此理!   “我——喜——欢——”罗熙阳笑起来,笑得像朵五月天的花,那朵明媚的花儿靠近司徒炎恩,一字一句地说出让司徒炎恩吐血的话,“我喜欢抄你的卷子啊,谁叫你是优等生,从来不做违法学校纪律的事,呵呵……我真喜欢你耶。”   “是喜欢捉弄我吧?”   “咦?你今天真的好聪明耶。”   司徒炎恩的拳头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挥出去:“王八蛋!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 ◆ ◆   考上高中的那年,属于多难之秋。   司徒宇闻的船遇到了海难,作为船长的司徒爸爸把所有的生还机会都让给了自己的手下,自己抓着一块小浮板在海里漂流了19个小时,幸亏救援人员及时赶到得以生还,却因此而落下了一身毛病,遇到阴天下雨潮湿天气便浑身骨头钻心的疼,这让他再也无法下海,不得不放弃自己拿生命来热爱的事业。   海军总部给他立了个人一等功勋,并有意把他安排到后勤工作,做些轻松的活,他却没有接受上级的照顾,依然辞职了,他说,以一个军人的荣誉起誓,他不想让军队养他这样一个废人。   部队保留了他的军籍,他却回到了家,决定另谋生路。   暂时失去了工作的父亲呆在家里,又因为失去了心爱的海军职业而脾气暴躁,爱美又有些虚荣的妈妈有了外遇,离婚,带走了司徒一家最宝贝的女孩小慧。   小惠离开的那天,司徒父子一句话没说,罗熙阳却哭了整整一宿。   平素,只要在家,都是罗熙阳逗着小惠玩,把她抱着抗着,给她做牛做马骑,给她梳辫子穿裙子,教她唱难听的儿歌,教她做可爱的游戏。   小惠开始说话的时候,第一声叫的并不是妈妈或爸爸,而是“奶奶”,第二声便是“哥哥”。   而这个哥哥叫的是罗熙阳。   司徒炎恩最讨厌男孩子哭,他认为那很丢脸,罗熙阳就极喜欢哭,动不动就哭。   小惠走的那晚,罗熙阳一直在哭,司徒炎恩第一次没有出声阻止。   或许,他也想哭,只是哭不出来而已。   这些打击还好,司徒炎恩自认还可以承担,作为军人的父亲给了他坚强的脊梁,可是——   在一连串的打击下,一向身体康健的奶奶突然病倒,并且一病不起,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之后,终于与世长辞。   奶奶去世的时候,司徒炎恩整整有一个月无法恢复,他总忍不住说:“奶奶,我的羽毛球拍呢?”   “奶奶,今天早晨吃什么?”   “奶奶,明天我们一起去公园好不好?”   “奶奶,我再也不和熙阳吵架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奶奶……你再骂我一声好不好?”   那一段时间,司徒炎恩经常从睡梦中哭醒,醒来时,便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那目光充满了担忧。   ◆ ◆ ◆   终于到了这样的一天,司徒炎恩厌倦了做乖小孩。   即使做个乖小孩依然留不住最爱的人,那做乖小孩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开始不专心读书,开始和那些混混小地痞在一起,开始留连那些娱乐场所,一个聪明的人,如果要想堕落,那也一定是撒旦级的。   十七岁的生日夜,司徒炎恩失去了自己的童贞。   那是个在灯光下看起来很年轻很漂亮,在阳光下却已经满脸皱纹的风月女子,她很老辣的刺激着从未有过这种经验的司徒炎恩,却又在他经不住诱惑提早崩溃时嘲笑他的少不经事。   女人的刺激让司徒炎恩开始有意磨练自己的床技,床伴越来越多,刺激越来越弱,感觉越来越少,到最后就成了简单的物理操作,就像杠杆的摩擦起热原理,到了引爆点自然起火,可是杠杆依然是杠杆不会有多少感觉。   发现男人女人之间也就这么点事的司徒炎恩很快又开始厌倦,那些红的绿的花的素的女子们,没有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任何甜美的记忆,可是,他仍然在无聊中寻找这些可以寻欢作乐的人,就像惯性,没有挑选的余地,会自动的找上她们。   在星座寓言上,双鱼座的男人很容易陷入纵欲的状况,司徒炎恩好象也不例外。   这是一段极为糜烂放荡的时候,生活的平稳有序突然被打乱,而他又再也找不到回头的路,只有在这条不归路上继续朝前走,直到这些肮脏污秽把自己的清纯与贞洁全部吞没掩埋。   他喜欢酒吧里的那种暧昧气氛,虽然还未成年,却已经有了一张成人面孔的他可以轻而易举走进任何一家成人的娱乐场所,并且能够轻易获得女性的欢心。   他一点也不招摇,也不张扬,他甚至是沉默的、落寞的,这却引来了更多的女子,这个略微带些神秘感性的年轻男孩已经成了交际圈里的当红炸子鸡,可是他依然不快乐。   那一晚,他又在外留宿,是一个白领女士的单身公寓。   极尽一宿的缠绵之后,司徒炎恩在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醒来,透过窗子进来的阳光有些耀眼,他眯着眼头痛欲裂的想,今天继续逃课吧……   他翻个身,抱着枕头继续想睡,却感觉一双锐利的目光就要刺穿他的身体,他猝然睁开眼,便看到了他最讨厌的那一张脸。   他穿着褐色的衬衫,依在阳光里,微笑的双唇如有所语,最好看的是眼睛,让人想起法国那位天才诗人兰波的诗句。   他是罗熙阳,颀长挺拔又英俊。   司徒炎恩用手蒙住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噩梦又发作了?   为什么他到了这种地方还会遇到这个混蛋?!   在这样的早晨,在这样的晨光中,看见罗熙阳,罗熙阳是美丽的。   这样的感觉让司徒炎恩从心底发出悲哀的呻吟,难不成沉迷情色太久,连对男人也……   罗熙阳的五官俊美却并不非那种致命的帅气,身形修长却并不算高大,带着点瘦削的结实。他明亮而灿烂的笑容像初夏的阳光,墨水晶一样的眼眸会轻易溶化坚冰。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洋溢着一种西方式的大胆与热情。   他笑着说:“早安!”   司徒炎恩在心底骂了句SHIT,翻身起床,被子下的他是赤裸裸的,看到他的身材的罗熙阳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这哨声让司徒炎恩越发恼火。   就这样,什么也没穿,他走到罗熙阳面前,揪住他干净无瑕的领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耶?你在我就不能在么?”罗熙阳一脸的无辜。   “少给我装无辜!你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罗熙阳莞尔。   司徒炎恩瞪着他,目光阴冷。   他也回视着,视线明亮。   司徒炎恩最终放弃似地丢开他,开始背着他穿地板上乱七八糟的衣服,该死的女人,不会帮他清洗一下整理一下么?   “你的身材真不是盖的。”罗熙阳的目光像色狼,孜孜不倦地在他的身上留恋忘返。   “谢谢。”   “听阿眉说圈子里多了一个鼎鼎大名的Play Boy,我很想见识一下哦,啧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原来就是司徒公子您呀!”   司徒炎恩提起裤子,开始束皮带。   名叫阿眉的女人推开门进来:“熙阳,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你刚才在洗澡。”罗熙阳迎上前,在女人眉心吻了一下,优雅而娴熟的动作。   罗熙阳有女人家的钥匙?看来不是普通的交往,早知道罗熙阳花心,没想到居然抱了他的女人,呕!   司徒炎恩再也呆不下去,抓起衬衫就朝外走。   女人追上来,拉住他:“我已经做好了早餐,当作午饭一起吃点吧。”   “不必了。”司徒炎恩试图推开他。   “怎么?不战而败吗?”罗熙阳倚在门楣上凉凉地说。   司徒炎恩霍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到罗熙阳目光中的嘲笑。   “我对别人的女人没兴趣。”司徒炎恩冷冷地说。   “我可不是任何人的。”阿眉笑笑,撩了撩及肩的酒红色头发,“炎恩,你不也一样?每晚和不同的女人上床,没人说你什么,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呢?”   司徒炎恩开始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和男人处处攀比的女人是傻瓜,有些事情男人玩得起,女人不行,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   “既然如此,何不对女人好点呢?”阿眉毫不在意地反问。   “不值得。”   “那谁才值得?你自己吗?”   “也不值得。”司徒炎恩厌恶自己,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无力自拔,也不想自拔。   “我饿了!”罗熙阳举起双手说。   “八嘎!”司徒炎恩习惯性地骂出口。   罗熙阳却笑起来,笑得更加灿烂,拉起他的手,走向餐桌:“民以食为天,吃饱了再吵架。”   “熙阳,你和司徒认识?”餐桌上,阿眉问罗熙阳。   “何止认识,穿一条裤腿长大的。”罗熙阳笑眯眯地说。   “哦?青梅竹马呀。”阿眉笑得更开心,“这么说你们是朋友了。”   “对,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从来和他就不是朋友。”司徒炎恩断然说。   “真讨厌,口是心非的家伙。”罗熙阳挤眉弄眼地朝阿眉做鬼脸。   司徒炎恩端起杯子喝咖啡。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罗熙阳感慨般地说,“阿眉,你说是不是?炎炎从小就是个别扭的小孩,唉,真是拿他没办法。”   阿眉点点头:“熙阳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好——男——人?!   司徒炎恩差点被咖啡呛住,一阵咳嗽。   罗熙阳是好男人?!   SHIT!SHIT!SHIT!   “看来真正的朋友还是有的,但已经是如珍禽异兽般地稀有。朋友难求,能成为相识相知的朋友更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炎恩,你可要好好珍惜熙阳啊。”阿眉一副语重心长地口气。   “嗯嗯,好朋友是一座高山,一派尊严;好朋友是一条溪流,一脉智慧;好朋友是一块厚土,一片淳爱。”罗熙阳附和着点头,唱戏般地说着酸词。   司徒炎恩想摔杯子。   “男人们啊,当你成为友情之路上迷途的羔羊时,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可以交心、可以靠背、可能并肩,可以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朋友,应该是你的目标。”阿眉和罗熙阳配合的天衣无缝,简直是绝妙的双簧表演。   司徒炎恩抱住头,为什么?!为什么美好的一天要毁在这样两个人手里?!   “我要回去了。”司徒炎恩站起来。   “哎,等等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说呢。”罗熙阳幽幽地说。   “说。”   “想和你交换一下Play Boy的心得啊。”   “说起花心心得,我基本可以提供两条,是从熙阳身上总结出来的。”阿眉笑眯眯地说。   司徒炎恩皱了皱眉,真是奇怪的女人,自己的男人花心,很值得骄傲吗?   “说吧,是什么?”司徒炎恩叹口气,看来他遇到了最难缠的女人,没错,谁让这个女人和罗熙阳有关?   只要和罗熙阳有关的人或事物,全部是他司徒炎恩的克星。   “花花公子首要条件:不管现任女友有多漂亮,对你再温柔再体贴,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美丽外还有更美丽!必须见一个、爱一个,或则脚踏两只船(三只船更好),不得有从一而终、娶了她拉倒、就此收心、金盆洗手之想法及行为!!当然,这个条件也同样适合Play Girl。”阿眉慢悠悠地说。   唾!白痴!   “花花公子第二条:不管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如果有漂亮的女生,必须马上前去大献殷勤,倾吐爱慕之心,务必要问到小姐芳名、电话号码、工作单位之类的基本信息。不得有担心害怕会被该女生旁边双目竖瞪、膀大腰粗之男友痛K一顿之行为!”罗熙阳笑眯眯地补充。   八嘎!   “花花公子最最关键的一条,也是升级最关键的所在:遇见比自己更高级厉害的花花公子、泡妞专家(诸如方丈之类前辈高人)或同道之人,必须虚心请教、互相切磋技艺,交换经验体会,提高花心水平、让自己能更上泡妞新台阶!不得有同行相轻、互相诋毁翻白眼之行为!”罗熙阳继续津津乐道。   司徒炎恩终于推案而起,决绝离去。   再面对这样两个人,难保他不会动粗打人了。   ◆ ◆ ◆   噩梦之所以称为噩梦,在于它的不可预知及反复发作性。   从那一天开始,罗熙阳又像影子一样出现在司徒炎恩的身边。   司徒炎恩继续陷在声色中,快乐而堕落着。   自甘堕落远比努力向上容易的多。喝酒、打架、玩女人,很简单,日子太容易就浑浑噩噩消磨过去。   在腐化中,司徒炎恩大声宣布:我在地狱活的很好。   那个时候,罗熙阳每次见到司徒炎恩都是在昏暗混乱色情疯狂的场所,而司徒所表现出来的漠然让周围的人都以为他们根本不认识。   只有在司徒背对着他时,罗熙阳才能深深的深深的,看着这个他青梅竹马曾经的好朋友,看着那个总是在梦中相会的修长身影,看着他以往岁月最快乐的回忆。   记忆中的司徒炎恩曾是那么出色,司徒炎恩的美是那样的惊世骇俗,俊美的毫无瑕疵的脸庞,高大威猛的身材,一头长短皆宜的黑发,被他不时抬手轻拢在耳后,优雅的举止散发出致命的性感,就这么简单,捕获了无数少女、美女的芳心。   他是那样的沉稳,那样的内敛,这个集天地菁华于一身的男人,拥有出色的外表,一流的头脑和卓绝的气质,应该像夏天的海滩阳光一样热情而温暖。可是为什么,在任何时候都像在防备一样的挺着笔直的背脊?应该写着炽热深情的眸子总是冷冷、不露出一丝情绪?英俊的脸上总是淡淡的、带着些漠然的表情?   也许太完美,所以寂寞。   他的寂寞让罗熙阳看得心疼。   奶奶去世的打击之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许奶奶的去世只是个契机,压抑了太久的司徒炎恩大概想找个舒缓的渠道,结果步入歧途……   烟雾缭绕的污浊空气,震耳欲聋的混杂音乐,司徒炎恩坐在角落里瞄着吧台边那个和男人调情的女人。女人有黑色的长发,深色的皮肤,妖娆的容貌,眉眼时不时不屑的瞥他一下。   前天还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今天已经钻进别的男人怀里。她之于他,顶多就是个无所谓的发泄物。可是,司徒炎恩讨厌这种被背叛的感觉。   她可以跟他提分手,甚至可以扇他一耳光趾高气昂的离去,但她不可以这样一句话都不说就另找男人,这让他难以接受、让他的尊严难以忍受。   更何况,那个男人是罗熙阳!   在这些天里,罗熙阳跟在他身边如影随行,当他喝酒时,他抢过去:“炎炎,喝酒对胃不好,你还未成年耶!”   当他和一位年长的姐姐调情时,他像幽灵一样钻出来:“小炎炎,你不觉得她太老了吗?很乏味的耶。”   这些他都忍了,继续寻欢,找一个看似清醇的小妹妹,结果他又凑上前来:“小炎炎,她好象只有十六岁耶,小心告你侵犯未成年少女哦。”   八嘎!   现在他Play Boy的名声已大大受损,好不容易钓到一位马子,结果第二天这些女人铁定又移情别恋到罗熙阳身上。   SHIT!难道他就真的没有魅力么?   还是罗熙阳真的修成正果战无不胜了?   抢走一个女人事小,男人的尊严事大!   忍无可忍中,司徒炎恩终于走上前去,揪起罗熙阳,一拳挥过去。   罗熙阳站起来,抹抹嘴角的血,笑起来:“我早就想打一架了!”   “那我就让你如偿所愿!”   两个人打起来,经过一番混战后我们二个肇事者在里面仍是混乱一片的情况不知被谁踢出了门外,等司徒炎恩从宿醉的头痛和斗殴的混乱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中。   在罗熙阳脏乱的窝里看着他用已经分不出颜色的卫生棉蘸着不知什么药水笨拙的涂抹他的嘴角,司徒炎恩长吁一口气:“这么大了为什么你还是一样的笨!”   (注明:奶奶去世后,小惠跟随妈妈离开,所以司徒家的房子里住着三位男人,一个男人住一间卧室。)   “炎炎,这么大了你还是对我这样凶啊。”罗熙阳受伤的嘴角使他的笑脸有一些变形却仍不脱小时候的模样,恍惚间让司徒炎恩想起了儿时的时光和纯粹的阳光。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阳光了?   司徒炎恩颓废地倒在床上:“干吗不去上学?”   “那你干吗不去?”   “我不去关你什么事?!”   “你不去我也不去!”   “胡闹!”   “你才是胡闹!明明不爱那些女人,却夜夜徘徊在外。”罗熙阳的声音尖锐起来,“叔叔一直保持沉默,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说你是个乖小孩,你会懂得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颓废也该有个尺度!”   “我不是!”司徒炎恩霍然坐起来,“为什么你就可以和那些女人厮混,而我就成了堕落?”   “因为你是司徒炎恩。”   SHIT!   司徒炎恩就是乖小孩的代名词吗?司徒炎恩就只能做个中规中矩的人偶娃娃吗?   “因为你是司徒炎恩,你有那么那么多的优点,人们是那么那么的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呢?”   “现在的我也是司徒炎恩。”   “什么样的炎恩我都喜欢。”罗熙阳笑起来,“如果现在的你快乐,我一定什么话都不说,可你明明不快乐,扪心自问,你最清楚,干吗还要自我折磨?”   司徒炎恩怔住:“我不快乐关你什么事。”   “你快乐,我才能快乐啊。”罗熙阳扮了个鬼脸,“我是不是很伟大?”   “八嘎!”   “小炎炎啊,说真的,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呃……就是SEX啦,感觉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想知道嘛!”   “不说!”   “别扭的小孩!”   “我比你高!”   “可你比我小!”   “你才是长不大的小孩!”   “你拒绝成长,如果奶奶知道你现在这样,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司徒炎恩逼近他:“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少管我的事!”   “我爱管!”   “你有病啊!”   “炎炎,你有没有和男生亲过嘴?”   “嘎?”   在司徒炎恩发呆中,一个温热的唇已经印上了他的唇。 4   那是一记石破天惊的吻。   没有感到甜蜜,或者恶心,更别提什么肉欲的高涨。   只有一种感觉:惊骇——空白——爆炸。   司徒炎恩放荡这么久,和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女人上床,哪怕是第一次的初夜的感觉也不会如此强烈。   这种强烈的冲击让他在罗熙阳离开了很久仍然无法回魂,如果说现代人还不懂得什么是同性恋,那铁定是白痴。可是,但是,只是,司徒炎恩从来没想过自己是,更没想过罗熙阳……   蓝的天,蓝的海,难为了我和你。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晨钟,Always Together,Forever Apart。   睡不着的夜,醒不来的清晨,难道,难道,难道都是为了得到这种感觉?   司徒炎恩怔怔地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罗熙阳。   为什么?   罗熙阳的手指擦过他的嘴唇:“怎么样?感觉很棒吧?”   罗熙阳自得的笑容让司徒炎恩迷惑,他那种轻佻与熟练的样子,好象习惯了与男人亲吻一样,这样的感觉让司徒炎恩的心情越来越恶劣,他开始厌恶这个笑得灿烂实则阴暗无比的家伙。   “炎炎,你的眼神怎么那么远?你在想什么?”罗熙阳的两只手绕过他的肩,搂住他,用头发摩挲他的颈项,低低地问着。   司徒炎恩能感到自己心跳的速度加快,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升高,而环绕着他的罗熙阳让他的心里越加迷惑。   TOUCH ME,LOVE ME,KISS ME,不管你是谁,只要你爱我,只要能让我重新感到幸福……   “为什么?”他问,茫然地问。   “什么?”罗熙阳反问。   “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懂么?”罗熙阳的眼睛很明亮,他的眼睛好象一直都很明亮,一直明亮地追逐着司徒炎恩的身影。   司徒炎恩摇摇头。   罗熙阳叹了口气,目光中的光泽黯淡下来,随即狡黠地一笑:“你不懂么,所谓的花花公子,就像玩游戏一样,是需要不停地升级的,否则慢慢就会变得乏味,目前对我来说,Play Boy的顶级标准就是:男女通吃,俊男美女统统不放过!”   God!   这样的答案比那记亲吻更让司徒炎恩震惊。   他的下一记动作就是本能地挥出拳头,仍然打在罗熙阳的鼻子上,鼻子开始流血,他却不再为他善后,转身走进浴室。   目睹他因为生气而显得决绝的背影,罗熙阳再次叹口气:笨蛋,如果不喜欢,怎会亲吻你?   八嘎!   ◆ ◆ ◆   一个吻,极轻,极淡。   一个吻,很重,很浓。   轻的是动作,淡的是触觉。   重的是冲击,浓的是记忆。   一个吻就这样封锁了司徒炎恩放荡的岁月,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堕落时光。   在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三天三夜之后,司徒炎恩终于去上学。   早晨六点起床,半个小时晨跑,吃饭,去学校,上课,午间休息,再上课,放学,温习功课。   好象被病毒侵犯的电脑,在装上杀毒软件之后,一切功能会恢复正常,司徒炎恩又成了‘司徒炎恩’——那个曾经是奶奶眼中,老师眼中,邻居眼中接近十全十美的乖小孩、优等生。   真的完全恢复原状了么?   当然是骗人的,司徒炎恩知道自己改变了,改变的不仅是丢失了的纯洁,还有很多很多细微末节,看大街上风姿绰约的女子时,再也不是憧憬神秘的目光,而变成了一个挑剔的男人的目光,他知道这些女子是怎么回事。   这些改变也就罢了,这是每个雄性人类必然经过的进化过程,是一个从男孩到男人的过程,只不过他的进化比同龄人提前了一点罢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看男人的目光也变了?   走在大街上,甚至校园里,那些花花绿绿娇悄可爱的女人女生全成了陪衬的风景,而进入眼帘的往往成了英俊的男人漂亮的男生,怎么了?为什么?   甚至,甚至吃饭的时候,看到罗熙阳花瓣一样嫣红的嘴唇,他都会想入非非,看着看着竟然就发呆了,那嫣红的花朵是如此的诱人,如果细细的品尝,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罗熙阳神秘地朝他眨眨眼,他的脸不争气地胀红起来。   司徒爸爸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闷闷地回答。   罗熙阳笑起来:“叔叔,咱们家炎炎思春了。”   “你才思春呢!”他生气了。   司徒爸爸笑起来:“我不反对你学习期间谈恋爱,但是千万把握好尺度,爸爸信得过你。”   “爸,你就听他胡说八道!”   “我知道阳阳关心你。”   “他关心我?!”司徒炎恩冷笑,“他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罗熙阳叹口气:“看看看,全天下都看得出我关心你,只有你这个薄情人不领情。唉!唉!唉!叔叔,你看我多惨,想做个哥哥都做不来,没人把我看眼里。”   “哈哈……”司徒爸爸笑起来,“炎恩很像我,拙于表达自己的感情,越是在乎的人,往往越是冷淡,总有一天他会吃苦头的。”   罗熙阳一笑,不再贫嘴。   司徒炎恩狠狠地瞪着他,有股把他咬碎吞进肚子里的冲动,这个臭家伙,有哪一时哪一分哪一秒像个哥哥了?他全身每根骨头每根毛发每一个微小的表情都充满了欠揍的病菌,看见他,司徒炎恩就想冒火。   罗熙阳,总有一天会狠狠教训你一顿,走着瞧!   ◆ ◆ ◆   司徒炎恩翻阅了很多资料,当然,顺带也研究了一下世界上美男子的发展简史,包括引发特洛伊战争的帕里斯,被人围追看死的卫王介等等。   (事实证明,追星族绝对不是现代的产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极为流行了,你想想,现代还没听说过哪个明星被追星族看死,而那个的卫王介居然因为太美,而被他的追星族给看死,厚厚……)   司徒炎恩想证明自己不是有那种嗜好的人,可是,越看这些美人的图片,越来越觉得和一个男人亲热也未尝不可,或许会更刺激。   这样看着,这样想着,他竟越来越饥渴,欲求不满像涨潮的海一浪高一浪得卷来,搅得他日夜不得安息。   伴随欲望产生的是一种不安,对前途的极度不安,不安达到极限时就会脾气暴躁,自然,这些怒气都迁移到了罗熙阳身上。   那是周末的晚上,罗熙阳借口几何题做不出来,软缠硬磨司徒炎恩给他讲解。   再难的几何题到了司徒炎恩那里都变成了小儿科,无论是立方体还是不规则图形,他都可以轻松解出答案,如果人性也像数学题这么简单多好?   一开始还有些不耐烦的司徒炎恩最后竟慢慢地沉迷进去,他一直是个好学生,之所以倾心学业是因为学习可以带给他成就感和快乐,发现罗熙阳几乎是一问三不知,他决定从基础课给罗熙阳进行恶补,那些公式啊定理啊,全部演练一遍讲解清楚,并配合着练习题进行下去。   罗熙阳还算开窍,只要他讲一遍,自己便能做出练习题来,这让司徒炎恩很是满意,还不时夸赞他两句。到最后司徒炎恩决定再来一个大串联,把今天所讲的内容进行了系统归纳,并且亲力亲为地给罗熙阳出了一些模拟题,准备让他明天做。   等他辛辛苦苦把这些做完,长舒一口气:“好了,只要你能把这些题都做出来,考试得满分都没问题……喂?”   趴在桌子上的罗熙阳竟然睡着了?!   罗熙阳趴在桌子上,还留着口水,一副傻瓜的模样,只是那张脸很小,秀气的眉,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纤小的下巴,黑发有一绺垂到了眼帘上,在灯光下留下淡淡的阴影。   原本勃然大怒的司徒炎恩放下了挥过去的拳头,叹了口气,从床上扯来毛毯给他盖上,然后自己去洗澡。   等他洗完,罗熙阳仍然在睡,他有些恼怒:“喂,去你自己屋睡。”   罗熙阳动也不动。   司徒炎恩弯腰抱起他,发觉他并不是很重,有些意外,本以为男孩子即使长得再清秀,骨架还是在的,没想到罗熙阳还真是羽毛做成的。   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看看怀中呼呼傻睡的司徒炎恩一时间心念千折百转,鬼使神差地居然又拐回来,把他丢在了自己床上。   从奶奶去世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同床过,这样看着他,竟别有一番滋味。   月光透过窗帘朦胧的笼罩在地板上,快到暑假了,天气有些热,司徒炎恩躺在床上微微的有些出汗,于是下床到窗边推开窗子,窗外,路灯孤单的立着。   司徒炎恩转过身回头,罗熙阳安静的睡在那里,毛毯没有盖好,斜斜地搭在身上,露着大半个身子。他的胸膛平稳的起伏,微微反射的灯光和月光,让司徒炎恩有片刻的晕眩,心跳的厉害。   这美好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的美好的男人的身体,眼前闪过以前看过的无数性感男人的身体图片,这种闪动让他的身体里压抑已久的欲望一阵阵冲动起来。   他走过去,轻轻地拉开毛毯,罗熙阳稍微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轻微的鼾声,便没有了任何反应。   司徒炎恩的呼吸一点点加重,他试探着一点一点触动眼前的身体,那种凉凉的,充满弹性的感觉仿佛触电一般传遍他的全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下体一阵阵的蠢动着,肿胀得难受,忍不住大了胆子抚摩他……结实的胸膛,光滑而充满弹性的肌肤,完全不同于女人的感觉,两粒小小的乳头在他的触摸下逐渐坚硬,腹肌虽然因为睡眠而放松,却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不敢动他的内裤,只隔着那层布摸了摸,就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剥干净,司徒炎恩忽然感到身体一阵痉挛,两腿间一股液体狂喷而出,他竟然射了?!   罗熙阳翻了个身,侧了过去,司徒炎恩以为他醒了,心里一颤,忽然惊觉自己正在做什么,不由眼前一黑,一下子呆住,一颗心空落落的便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落脚。   司徒炎恩辗转了一夜,总觉得偷了人家什么宝贝似的,惴惴不安。   这种不安还生平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所以,他更加感到不安。   果然,罗熙阳是他的噩梦,是魔鬼,总是搅得他坐卧不安。   第二天,罗熙阳的神色很正常,依然嘻嘻哈哈,这让司徒炎恩松了口气,昨天晚上他应该没有发觉吧?   上学的路上,罗熙阳凑到他的耳朵边上说:“我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   司徒炎恩的脸色一红,然后火气再次上升,他怒视着诡笑着的罗熙阳:“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废话是人际关系的第一句,You understand?”   “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司徒炎恩冷笑着反驳,心底却有些发虚。   “俗话说的好啊,先下手遭殃,后下手更遭殃,我一定要钓到你。”   “钓——到——啊?你在胡说什么?”司徒炎恩的声音更大,心底却更虚。   “昨天晚上很爽吧?”罗熙阳的笑脸越发诡谲,活像只偷腥的猫,眼神很无辜,表情很无奈,全身都很欠揍。   司徒炎恩的脸可以烤鸡蛋了,他傻傻地站在那里,张大着嘴巴,半天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表情   替换目前尴尬的模样。   罗熙阳拍拍他的肩膀:“安啦安拉,我又不会告你性骚扰,再说,我也蛮享受的。”   司徒炎恩很想扁人。   罗熙阳继续说:“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的理想是钓遍天下美女帅哥?美女呢,呃,对,美女就像花,每朵都具有不同的香气与姿态,这个,你我都有经验了,就不必赘言了吧。帅哥,你知道帅哥像什么吗?”   司徒炎恩下意识地摇摇头。   “帅哥就像咖啡。”罗熙阳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   司徒炎恩怔了一下,对他这个比喻不置可否。   “那那那,coffee这个词出自希腊语,意为‘力量与热情’,是不是和男人给人的感觉很相似?它最早在伊索比亚草原被发现,公元六世纪,有个阿拉伯牧人发现自己的每只山羊都非常兴奋,后来观察到它们是吃了一种红色的果实,牧人自己也尝试了一下,结果煮过的果实芳香袭人,而且让人精神振作,正好穆斯林因为教义禁酒,缺乏提神饮料,就把咖啡加以推广。后来,咖啡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西征传到欧洲,起初它被基督徒抵制,说是‘撒旦的饮料’,要求禁止。可是法王克雷门八世却说:‘虽然是恶魔的饮料,却是美味可口。此种饮料只让异教徒独占,殊是可惜。’于是教皇亲自品尝,并为之倾倒,嗣后就下令定为基督徒的合法饮品。”   “可是这和帅哥有什么关系?”司徒炎恩依然紧锁着额头,也许真被罗熙阳说对了,他就是个别扭的小孩,虽然对罗熙阳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却故意装做一副漠然的样子。   “男人之间的爱,被称为恶魔的嗜好,你难道不觉得和咖啡的命运一脉相承吗?”罗熙阳白了他一眼,怀疑他是不是如想象中那么聪明。   “我不喝咖啡。”司徒炎恩闷闷地说。   “哦?”   “那会让我睡不着。”   “你真纤细。”罗熙阳发出长长的感叹,却怎么听怎么像取笑别人。   司徒炎恩继续瞪他,他摆摆手:“我看你是不敢喝,怕喝了上瘾,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和男人SEX。”   “去!”司徒炎恩踹了他一脚,他笑着跳开。   “帅哥要分各种类型,这也像咖啡,以咖啡家族的顶级标准来说,有蓝山、曼特宁、摩卡、巴西、哥伦比亚等,以我来说,以蓝山为最佳,牙买加蓝山咖啡风格细腻,优雅精致,具有贵族口味,口感香醇精美,完美调和酸、甜、苦诸味,被尊为顶级中的极至,帅哥中的极至以此为标准。”   “你喝过?”   “我看过。”   “切!”司徒炎恩嗤笑起来。   “你知道咖啡和星座也有关系哦,对了,你是什么星座来着?呃……双鱼座是吧?我想想……哈哈,双鱼座适合的咖啡是温和的法式牛奶咖啡,噗哈哈……真适合你温吞吞的个性!”   “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司徒炎恩不屑地回。   “知道我是什么星座吗?”罗熙阳眼巴巴地看着他。   “摩羯。”想考他的记忆力吗?哼!   罗熙阳松了口气般,笑起来,阳光灿烂:“对!我就是拥有与众不同的坚毅品质,持身严谨,脚踏实地的摩羯座!最佳饮用咖啡就是超凡脱俗的曼特宁!哇哈哈……”   司徒炎恩几乎要呕起来,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吗?他有哪一点坚毅了?哪一点持身严谨了?什么   时候脚踏实地了?   呕……   “伟大的诗人艾略特说:‘我已经用咖啡之匙量出了我生活的幸福。’唉,我什么时候也能来衡量一下我的幸福呢?他已经拥有了咖啡,我却还没有拥有帅哥,唉……”   司徒炎恩开始跑起来,罗熙阳在后面追:“喂!我还没讲完哪!”   “已经迟到十分钟了!八嘎!”司徒炎恩回头骂。   罗熙阳笑起来:“炎炎,你真的好可爱,我一定要钓到你!”   ◆ ◆ ◆   钓是一个很痞的字,钓马子是街头小混混一类的人常说的词儿,这样的词语用在司徒炎恩身上,会让他很恼怒,所以,他对罗熙阳一点点的羞愧与内疚之心终于也被这个字给驱散一空。   不过,他可不敢应战,不是不喜欢,心底实实在在有些小骚动,比如他会在无意间关注平素从来没注意过的咖啡屋,在看小说时,读到主人公喝咖啡时,也会好感陡生,觉得原来外表平常的男主人公也有了英俊潇洒的吸引力。   他试着去喝咖啡,以他的修养,当然要选择最好的,所以喝过一次蓝山,呃……怎么说呢,除了苦还是苦,他拼命皱着眉才没有吐出来,在老板有些善意的笑容中,就这样仓皇地从咖啡屋中逃离出来。   既然顶级咖啡都是这样的了,其他的可能也就没什么值得品尝的了,咖啡像帅哥,那帅哥也没什么好尝的吧?   帅哥可能也会很苦,就像罗熙阳给他的感觉。   这样琢磨着,司徒炎恩决定还是找个女朋友算了,安稳下来,别再心里总有只小猫抓抓挠挠的。   说来也巧,公寓附近有个同校的女生,经常会在上学的路上遇到,平常司徒会冲这个低他们一级的小学妹笑一下(司徒已经念高二了),小学妹脸蛋红扑扑的回笑,煞是可爱。   终于有一天,小学妹在放学的时候,专门在学校门口等司徒,塞给他一封信,便风一样跑开了。   当然,那是一封求爱信,写着稚嫩却让人心动的话,那女孩说:“学长,听人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宝贝,那个手心中的宝贝会让每个人成长,也会让我们的心变得柔软,对于我来说,追随着学长的身影,心儿就会很软很软,很幸福很快乐……”   女孩叫茜茜,有个甜美的脸蛋和羞涩的个性,这样的女孩很合司徒炎恩的审美观,于是,他决定找茜茜谈谈,或许他们可以试着做朋友。   他们约在公寓附近的小花园谈。   女孩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裙子的领口有两条白色的丝带,系成漂亮的蝴蝶花,很是动人。   司徒炎恩穿了件蓝汪汪的,几乎能掐出海水般的T恤,白色的长裤,和女孩的衣服对照起来,竟是如此的协调,宛如情侣装一般。   茜茜的手背在身后,低着头看自己的白色皮鞋,鞋带上也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司徒炎恩看着她,忽然觉得心底一恸,低着头看自己的脚,用脚在地上画圈圈是某人的习惯性动作啊……   “学长……啊……今天的天气真好……我们随便走走吧……学长……我……学长,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英俊的男生——”   “才不是!”一个莽撞的声音冲进来,打破了这水波一样的宁谧,“他最凶恶了!”   司徒炎恩猛然抬起头,便看到他最不想看到那张脸,几乎是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挥拳出去——   罗熙阳的鼻子又流血了。   看到鲜血的茜茜先是一呆,然后惊叫一声拔腿就跑,边跑边小声的啜泣:“呜……讨厌,我最讨厌打架的男生了……呜……”   司徒炎恩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茜茜的背影远去。   罗熙阳用早已准备好的手帕捂住鼻子:“我就说吧,他是最凶恶的了!”   司徒炎恩回过头来,目光宛如被惹怒了的狮子:“罗——熙——阳——”   “干……干吗?!”   “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5   罗熙阳是被揪着耳朵拽回家的。   当然这不是他的本意,一向清俊无敌的罗大公子怎么可能被人如此虐待呢?天可怜见的,在真正的决斗时刻,他总是拿司徒炎恩没办法,这个该死的家伙足足快高他两头了,而他的身高依然在175公分徘徊,想起来这又是人生的一大憾事。   他很想逃跑,尤其是看到司徒炎恩那张比包青天还黑的脸,就更想逃跑了。   脾气好的人,一旦发了火,那景观可是够瞧的。   “炎炎炎……炎炎炎……有话好好说嘛,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不要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拉扯来拉扯去的嘛,会被人家笑话的耶,难道你就不怕被人家说你变态吗?炎炎炎……炎炎炎……我真的没有恶意耶,难道你真的觉得那小女生适合你吗?她根本就是琼瑶奶奶的继承人嘛,那样的人你能侍奉得来吗?哎呀呀……好痛!”   司徒爸爸最近开了一家公司,三天两头不在家,所以家里也就剩下两个大男生,自然,没有大人管着,战火更容易燃烧蔓延起来。   司徒炎恩把罗熙阳揪进屋里,把大门反锁上,然后直接把罗熙阳揪到他的房间,把他摁到床上:“君子动口不动手是吧?OK!我们就动口好了。”   他俯身吻下去,忽然心里有些窃喜,其实很早就想吃掉罗熙阳了,只是苦于没机会,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   那濡湿的感觉让罗熙阳瞪大了眼睛,他几乎不敢相信司徒炎恩真的吻他,呃……呃呃……到底哪里不对劲了呢?这、这这……他预想的过程不应该这么顺利的吧?   这样轻易就上床了?哇啊……不要!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炎炎炎……等等等……你、你真的确定你在做什么吗?”罗熙阳连呼吸都变得颤抖起来,看司徒炎恩的眼神宛如着了魔一般,好可怕>_<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司徒炎恩沉沉地回答。   就这样维持着一下一上的姿势,罗熙阳面对着司徒炎恩,离得如此近,罗熙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直冲他而来,两人鼻尖的距离很短很短,司徒炎恩的眼睛恍若温柔地看着他,可是罗熙阳不敢回看,天知道,他现在的心有多乱。   现在的他忐忑不安,怀揣小鹿,呃……这样的形容好象太老土了, “噗嗵!噗通!”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或者,不是他的,是司徒炎恩的也说不定……   “其实……这个、那个你能吻我我很高兴啦,如果我高兴的话,那还叫惩罚吗?不如这样吧,呵呵呵……你打我一顿好了,呵呵呵……还是动手好了,动口是伪君子。”   司徒炎恩诧异地看着他,忽然笑起来:“原来你害怕接吻啊,这样不更能惩罚你吗?”   “呃……小炎炎炎……你是不是个好孩子?”罗熙阳的眼睛骨碌来骨碌去,终于想到一个好点子。   “我早就不是了!”司徒炎恩很干净利索地打碎了他的梦想。   “啊……可是,你……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好吗?我是说两个男人这样……”   “你不是喜欢咖啡吗?这和喝咖啡有什么区别呢?即使是撒旦的饮料,终究也会被世人所接受的吧?”   啊呜……为什么该死的司徒炎恩记住了他所有胡编乱造的话呢?   “可、可、可是……”   “伟大的作家巴尔扎克先生说:‘一旦咖啡进入肠胃,全身就开始沸腾,思维就摆好阵势,仿佛一支伟大军队的连队,在战场上开始投入战斗。’怎么样?我们投入战斗吧?”   “啊呜……”罗熙阳原本还伪装的笑脸开始要哭泣,“你真、真的要做?”   “真的要做!”   “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做我的BF?”   “BF?”   “Boyfriend!”   “要我和你谈恋爱?”司徒炎恩皱了一下眉,“这就不叫惩罚了!”   “那你就放开我。”   “不放。”   “司徒炎恩,你过分!”罗熙阳的眼睛里开始氤氲起水雾。   “有你过分吗?”司徒炎恩把他的双臂举高,全身压上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钓到我吗?如今我自愿上钩了,你为什么又退避三舍了?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我说的都是真话!”   “哦?那现在为什么不乐意了?”   “我……”罗熙阳瘪瘪嘴,“我不和不爱我的人上床。”   司徒炎恩扑哧一声笑起来:“那么和你上床的人都是爱你的了?”   “当然!”   “那好吧,我也爱你。”   “真的?!”罗熙阳的眼睛陡然一亮,“炎炎,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虽然咖啡很苦,但是喝习惯了,就会发觉它的美妙,徘徊于舌背和口腔的感觉,或者浓烈,或者清淡,质感醇厚,弥漫于空气中的香醇,非常适合迷恋强烈味觉刺激的人。”   “呃……你是在形容咖啡还是在形容男人?”   “你说呢?”   “小炎炎炎……你变成了恶魔!”   “受你熏染的结果。”   “啊呜……你真的爱我吗?”   司徒炎恩的手指在他的脸蛋上轻划,那是一张很小巧精致的脸,有着鲜明的五官,却有些失之凌厉,或许因为太单薄的缘故。   “爱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就像爱上喝咖啡也可以有很多理由,有人是为了提神,有人是为了品位,而有人就只因为它的苦味。我爱你,是因为爱你的身体。”   “啊?!恶魔!你真的懂得爱情是什么吗?Don’t judge people by their looks!”   “哈,这是你天下第一花花公子的爱情观吗?真是奇妙!谁说爱人就一定要爱他的灵魂?我就只爱外表了,怎样?!”   “恶魔!”   “呵呵……”   “我……我想尿尿。”罗熙阳可怜兮兮地说。   “真的?”   “你想我尿在你床上吗?”罗熙阳铁青着脸蛋说。   司徒炎恩一笑,拉起他,把他的肩膀搬了回来,紧接着,他的双唇就紧紧地压在了罗熙阳的嘴唇上。   罗熙阳怔住,感受着他的嘴唇在他的唇间游移的细微动作,呼气的温度渐渐向他右耳接近,他脸的右侧感受到司徒炎恩头发的抚摩,罗熙阳一直喜欢他身上的香味,而每次和他开玩笑,都要趴在他肩膀,闻他的发香许久。   可是,可恶,司徒炎恩竟然添他的耳垂,他呼出的气息钻进耳朵,就觉得浑身象触电一样的颤抖了一下,他害怕他一闪躲司徒就不会这么温柔的接触他了,于是双手环过司徒的腰际,他的温度又渐渐回到唇间,什么东西在向他的嘴里试探,他应该紧闭双唇吗?他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是他的行为却是否定的,他只有随着司徒炎恩试探的节奏,将他的舌尖轻轻迎上,就在这瞬间,司徒把他抱的更紧,试探也在他嘴中更深,他的喘息声很强烈,那种甘甜仿佛流遍全身,罗熙阳觉得自己快要瘫软了……   拉下司徒炎恩有些僵硬的脖子,罗熙阳笨拙的将自己的薄唇贴上他的,然后轻轻的来回摩擦着那略显丰厚的唇瓣……体内有种想要爆发的激情,可是他不知道爆发的途径,他拼命的寻找着一种叫做男性本能的东西,但面对怀中同样的男性,他的本能毫无头绪,最后只能胡乱的用双手在他身上摸索着,以借慰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可怜心脏。   不知何时,司徒炎恩温热的手掌抚上来,温柔的一遍一遍抚摩着他的后背,就像以往他每次安慰失落的却死要面子的他时一样。   炎炎……炎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天是个周末,天气很好,天很蓝,偶尔会飘过一两朵洁白的云,明朗而浪漫,很适合情侣的日子,很适合接吻。   那本来是个恶作剧式的吻,是的,司徒炎恩是为了惩罚罗熙阳才要吻他,罗熙阳是个整天洋洋自得的家伙,总是在炫耀他的踩花绝技以及钓帅哥的秘诀,可是真的到了实战,他近乎拙劣的表现让司徒炎恩大感意外,也非常愉悦,戏弄这样的人才会有成就感。   一开始那个吻不过是他们两个兴致都不错的产物,但是渐渐的司徒炎恩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舌头突然从温柔的漫不经心变得热情又极富攻击性。他们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体温病态地上升着。   罗熙阳的手指神经质地紧紧抓住他的胸口,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终于沦入黑暗,而无意义的光点不时闪过,炸裂;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亲密的吻,是这样的吗?   当司徒炎恩的手试图剥除他身上最后一件衣服——那件落伍的平角短裤时,罗熙阳突然从迷梦中惊醒过来,他猛然推开了他,在刹那的梦清醒之后,他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眼泪就这样不自禁地落下来:“求你……住手……”   有一个秘密,一个绝对不能让司徒炎恩知晓的秘密,所以,他不能接受他的拥抱。   罗熙阳在挣扎,可是事实那么残酷的摆在那里——和司徒炎恩相比,力量悬殊何止一星半点?   终于,在拉拉扯扯之中,那件平角短裤‘嗤啦’一声被撕裂了,那一声裂帛的声音同时惊住了两个人,在片刻的死寂之后,罗熙阳发出一声哀号,迅速钻到被子里,蜷缩成一团,面对着墙壁。   司徒炎恩的嘴巴越张越大,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愣了半天之后突然笑起来,听到他的笑声,罗熙阳的背瑟缩了一下,那一小团蜷缩得更小了。   良好的教养让司徒炎恩的笑只维持了那么两秒钟,很快他就拼命地试图止住自己的笑意,虽然两腮很是酸痛。   他跪到床上,从后面拍拍那缩成一小团的罗熙阳:“喂,你不会因此而自卑吧?”   罗熙阳依然动也不动。   司徒炎恩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这个家伙可爱得要命,声音也不自觉温柔下来:“Don’t judge people by their looks,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可是……”罗熙阳的声音从被子底下闷闷地传出来,无比的沮丧。   “像儿童一样,很可爱。”这样说着时,司徒炎恩忍不住再次笑起来,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被子扯下来,露出罗熙阳的半边脸颊,那光滑纤细的脸蛋,非常美丽,他的手指轻轻地在那上面滑动:“一直觉得你的皮肤太好,好到让那些女人嫉妒的程度,原来不仅仅是脸蛋光滑,连那里也是……”   “啊——”罗熙阳猛然把被子扯过来,又死死蒙住自己的头,“不要再说了!呜呜……我知道很丢人,我知道这样会被人嘲笑没有男人味,可这也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呜呜呜……恶魔炎炎,连你也嘲笑我……我就知道……呜呜呜……”   蜷缩成一小团的罗熙阳像只小刺猬,司徒炎恩的手指都无法再靠前一点。   司徒炎恩苦笑一声:“我哪里有嘲笑你?我不是说了很可爱吗?”   “没有!”罗熙阳回吼。   “乖,起来,那样会把自己闷坏的。”司徒炎恩缓缓俯下身,靠近罗熙阳说。   “不要你管,你又不爱我,干吗非要做到那么绝?呜呜呜……我好想死哦……如果我也能像你那样,长得高高的,荷尔蒙旺盛的,我一定每天都强奸你,呜呜呜……我真的好想死哦……你小时候明明长得那么秀气的,为什么现在那么厉害?看见你的胡子都想一根根给你拔掉,呜呜呜……我好可怜,好想死哦……”罗熙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语也断断续续,唠唠叨叨,翻来覆去不知所云。   他的这种神经质式的反应让司徒炎恩渐渐不耐烦起来,他咋了一下舌:“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我明明没怎么样,再说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又没妨碍你的什么男性功能吧?还是说你根本不能SEX?”   “谁说我不能SEX了?”   “那你还哭什么?我真是奇怪,你和那些女人是怎么上床的?”   “不用你管!”   “呵呵……难不成你在女人面前也这样哭得一塌糊涂吧?那些女人究竟算你的妈妈呢?还是保姆?”   “你是恶魔!”   “拜托,你起来好不好?这是我的床耶!”   “呜呜呜……你欺负我。”罗熙阳干脆坐起来,哇哇的大哭,“为什么我要生成这样?我偷偷的吃雄性激素都不成的,呜呜呜……后来我看书书本讲这叫‘白虎星’,会克死所有自己所爱的人,呜呜呜……我的真好想死哦,我爸爸妈妈妹妹一定也是被我克死的,呜呜呜……”   司徒炎恩吃惊地扳过他的肩膀:“你有没有搞错?激素药是随便就能吃的?吃坏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有个男人吃激素药结果变成女人那样的大咪咪?”   “啊?!”罗熙阳睁大了眼睛。   “你啊什么啊!笨蛋!八嘎!”司徒炎恩在头上狠狠敲了一记,“什么叫‘白虎星’?只不过是第二性征不明显罢了,什么跟什么啊!居然还这么迷信,真不知道你这糨糊脑袋里装些什么!”   “可是……”罗熙阳扁扁嘴,再看看毛发浓密的司徒炎恩,更是眼睛红了再红,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你当然不能理解我的痛苦啦,呜呜呜……”   慵懒的午后,阳光的芳香化成跳跃的光线在房间的地板上舞蹈,抱着头缩在床上的小人一点也不完美,身形过于单薄而瘦削,让人怀疑他平常那些捣蛋作怪的精力来自哪里;深栗色的眼睛清澈中透着孤寂,幽幽浮现的光影中带着太多让人轻易深陷情绪;虽然有着张极为清秀的脸,脸庞的轮廓却又过于深刻,深刻的有些刻薄,他牵动嘴角的抽搐,修长而神经质的手指都会不经意的流露出脆弱气息,脆弱得令你的心抽搐。   司徒炎恩怔怔地看着,突然觉得眼前的罗熙阳如此陌生,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家伙,一直被他认为是恶魔……   有人说,爱总在一瞬间爆发,在那个VERY MOMONET。   司徒炎恩从身后抱住了他,身不由己的,动作轻柔,带着疼惜的感觉。   罗熙阳愣在了那里,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他还未从自我怜惜的悲哀中回过神来。   “炎……”罗熙阳觉得呼吸快要暂停了,喉咙里有些干涩的开口。   司徒炎恩没有吭声,只是将脸埋入他颈项,闭上眼睛闻着他皮肤上的气味,他不想说话。罗熙阳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觉得后颈上他的鼻尖儿凉凉的。   房间里突然变得那么安静。   身体暧昧的贴合着,紧到不留一丝空隙。   罗熙阳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到司徒炎恩幽深的双眼,此刻,更加深不见底。他在这双眼中读到了渴望,却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回应给他想要的期待。   他不能确定自己有胜算,这个平素总是很温柔内敛的男孩,实际上有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并且……也很容易受到诱惑,只是他总是把一切隐藏在他稳重的外表之下而已,也许应该推开他,避免伤害,可是……   罗熙阳还是不自觉的将目光锁在了眼前饱满而性感的嘴唇上,这样的嘴唇天生就是用来亲吻的吧。这是罗熙阳以前就曾想过的问题,虽然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聊的想法。但当司徒炎恩的嘴唇真的就呈现在眼前,罗熙阳竟有了些许期待。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犹豫和逃避都不是办法。   暧昧的姿势持续着,亲密的吻覆盖上来……   窗外已是夕阳西坠,有满天的红霞在燃烧,美丽得像梦境。   对此时的罗熙阳来说,全世界也不过这些而已。   司徒炎恩的吻不是很温柔,但有着足够的坚定,好象他们认识很多年,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做的准备。伸出的手臂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罗熙阳的理智,没有力气推开他,只好紧紧的抱住。   什么叫青春?   总有一些骚动,总有一些冲动的念头,然后在这样的冲动之下做写成年之后再也不敢做的傻事。   如果不是青春,如果不是这么好的天气,谁也不知道这一天不该发生的事情是否还会发生。   俯下身去,司徒炎恩不想错过眼前这道极品的美味。   是的,美味。   他想这比喝那苦苦的咖啡要好多了,这柔韧光滑的躯体带给他的战栗绝不是咖啡能带来。   司徒炎恩的吻很轻,让罗熙阳不由得心急的去追逐他的嘴唇,随后,在彼此的惊喘声中,司徒炎恩深重的进入他,罗熙阳的身体如临大敌般的紧绷起来,手指绞着床单,却不肯叫出声来。   感受到他的颤抖,司徒炎恩搂紧了他,火热的皮肤、加快的心跳轻易就暴露了彼此心底试图掩盖的欲望。   而此时的罗熙阳却在司徒炎恩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司徒炎恩微微皱眉,低头看着罗熙阳的眼睛,此时,这双一贯呈现出明亮色泽的黑眸泛着雾般的水光,如同湖水一般……就要满溢。   不知道罗熙阳为什么会说出刚刚那样一句话来,司徒炎恩只是用细碎的吻安抚身下的罗熙阳。   那时的他们只有十七八岁,太过稚嫩的岁数,他和他都慌乱不堪,也不知所措。在那个混乱的傍晚,司徒炎恩所能做的,只是不停的亲吻罗熙阳,亲吻他,抚摩他,安慰彼此年轻的身体……   在身体的纠缠交错中,汗水淋漓而下,罗熙阳拼命把自己的思维从混沌中拉回来,他说:“其实呢,我想让自己成为极品美男……啊呜……你慢一点……你知道什么叫极品吗?极有两层涵义,一是顶端,最高点,尽头;二是最,达到顶点。品也有两层涵义,一是等级,种类;二是性质……呼呼……所以极品美男要身材高大,身高在最少在180公分以上……要英俊,五官要像古罗马雕塑一样;要有忧郁的气质,但笑起来一定要‘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要受绝大多数美眉的追捧,要理智,要沉稳,要……啊呜……我不要了……”   在司徒炎恩惊诧的目光与动作的停顿中,罗熙阳几乎是浑身战栗着达到高潮,浑身染上一层绯红色彩,脸蛋艳丽得让人不敢直视,这种高潮后的痉挛足足维持了两分钟,然后……   太丢人了,他怎么可以输给司徒炎恩?又这样轻易的……   然后在司徒炎恩隐忍笑意的目光中,他又哇一声哭起来。   只不过,这次的哭声中带着三分的懊恼,三分的羞窘,三分的不甘,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甜蜜。 6   最近的罗熙阳有些神采飞扬,不,神采飞扬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他简直是洋洋得意、飞扬跋扈起来。   他喜欢花,所以开始偶尔买一些花草带回家来,一开始司徒炎恩还没注意,后来发现他每次买的花草都是同一品种,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爱情。”罗熙阳贱兮兮地笑,自然惹来司徒炎恩的白眼,从此对他买的花草看也不看。   那是茎枝微弯、花朵倾垂的野花,很像是菊花,但没有菊花的花瓣那么丰满,也许是野菊;那草叶状枝常青下垂,红果累累,在插花中作填充材料或衬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东。   只是罗熙阳似乎热爱的紧,每天都照料着。   当然,他还喜欢足球,虽然司徒炎恩经常嘲笑他那小身板还敢去踢足球,不被别人当足球踢就该万幸了,这仍然阻止不了他在学校的球场上纵横奔驰;也或许,喜欢足球只是个媒介,他更喜欢的好象是那些球星,当然,必须是很帅的球星。   他翻着一本写真集给司徒炎恩看:“他叫保罗(Paolo Maldini),你看帅不帅?很帅是吧?他不仅帅,不仅会踢球,还会写书呢!”   “哦?”司徒炎恩倒是诧异了一番,那的确是个意大利式的帅哥,深刻的五官以及乌黑卷曲的黑发,“他还会写书?我以为球星都是文盲呢!”   “你是不是在讥笑我?!”罗熙阳凶巴巴地盯着他问。   司徒炎恩讪讪地笑:“我可没这么说。他写了什么书?”   “你猜!”   “我怎么猜得着?”   “你这人真是没有一点幽默感和联想力。”罗熙阳叹息着,“他写的那本伟大的书就叫做《如何变得更英俊》!”   在喝咖啡的司徒炎恩把杯子都扔了,咖啡洒了一地。   罗熙阳白他一眼:“把你镇住了吧?哼哼!反正你是写不出这样的书!”   司徒炎恩苦笑着摇头:“对,我写不出。”   “我或许可以给他写个续集,据说他的书很畅销的,当然买书的大部分是些女人。”罗熙阳喃喃自语着说。   “你要写什么?”   “《如何省钱也能变得更英俊》。”罗熙阳点点头,“嗯,真是不错的点子耶。哎,你去哪儿?不听听我的好主意吗?”   在司徒炎恩的眼中,罗熙阳的无聊绝不仅仅是这些,更重要的是他迷上了厨事。这样一个读书心不在焉,做事三心二意的家伙走进厨房,简直是灶王爷的一场灾难。   “你越来越迷人了……你的发型和卡卡(Fabio Cannavaro)很像哦,当然如果再长一些会更俊俏。”罗熙阳在厨房里发愣,自说自话。   司徒炎恩趴在书桌上也作业,当然也包括给罗熙阳准备答案。   有时候,司徒炎恩简直搞不懂罗熙阳的大脑构造到底是什么样的,以前的他,像噩梦一样在他身边阴魂不散,现在好了,简直成了狗皮膏药,直接粘到他身上来了,恶魔的本质越来越变本加厉起来。   好吧,他承认低血压的罗熙阳每天一大早就会爬起床来给他做早餐让他有些感动,可是——谁看到那焦了的煎蛋能下咽呢?   “哎呀!”罗熙阳忽然大叫起来。   司徒炎恩起初还没反应,等发现浓烟从厨房滚滚而来,他才急忙跑过去,果然,该死的罗熙阳忘记开抽油烟机,便立即按下开关,烟被抽出,罗熙阳依然惊慌失措地掩着双眼。   “八嘎!”司徒炎恩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有危险不会跑开吗?”   这个家伙,居然笨得呆站原地掩着双眼,真是……   罗熙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拿起筷子检查春卷,看看它们的被摧残程度:“幸好,春卷没事。”   他如释重负般地叹息。   司徒炎恩皱紧眉,那已经发黑的东西能入口才怪!   “如果不会做,就不要做了!我们去叫外卖!”司徒炎恩说。   罗熙阳伸伸舌头,继续忘我的准备各种材料:“所谓的美男子呢,除了要有一流的身材,一流的外貌,还要有一流的厨艺,对,前辈高人说:要想征服一个男人,就要先征服他的胃。实际上这句话反过来一样管用,并且更为见效:要想征服一个女人,就要先征服她的胃。女人给男人做饭,男人还可能觉得理所应当,可是男人给女人做饭的时候呢,只要是稍微有点良心的女人,就会感动得一塌糊涂,投怀送抱是不容置疑的结果。所以要想成为一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Playboy呢,就一定要具备世界一级厨师的水准,轻而易举的就能做出一桌好菜,并且中西合并,南北精华都是随手拈来。”   熬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终于大功告成,罗熙阳欣喜地请司徒炎恩落座。   望着满桌的食物,司徒炎恩除了想反胃就是想呕吐。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从厨房拿来垃圾袋,把所有的菜肴和米饭统统丢进去。   “喂!你在干什么?!这可是我的心血啊!这是我爱的结晶啊!”罗熙阳张牙舞爪地欺身上前,被他用冰冷的目光吓退。   把罗熙阳关进书房:“如果今天晚上还想有东西吃,就给我乖乖地写作业!”   司徒炎恩转身走进厨房,干脆利索地切菜,偷偷地溜进来的罗熙阳猫在厨房的门后面,看着那把在他手中别扭得很的刀,在司徒炎恩的手中简直成了仙入了魔,鬼使神差般地就把土豆丝切得比机器弄出来的还细还均匀,那刀切到菜板上,非常有节奏有韵律的,宛如音乐的间奏符,妙不可言。   葱花、蒜瓣、油、盐、醋,各种调料盖都打开,然后开火,把炒勺放上,等炒勺热了,把油倒进去,‘嗤啦’的声响伴随着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油热了,丢一些盐进去,防止稍后丢进的调料爆起来,然后把调料一一丢进去,翻抄一下,土豆丝齐齐丢进锅内,大约三分钟,把切好的蒜瓣洒在上面,把炒勺掂两下,一盘清香扑鼻色泽金黄的清炒土豆丝便新鲜进盘了。   罗熙阳的口水开始稀溜溜的往下淌。   用同样干净利索的手法,三分钟内,另外一盘西红柿炒蛋也完成了。再煮米饭有些来不及,干脆把开水倒进锅内,煮一些面条,把剁好的精肉合着陈皮、大茴香等煮成肉汁,然后浇在煮得正筋斗的面条上,一桌实惠而又美味的晚餐便堂堂皇皇的上桌了。   前后算起来,不到十五分钟。   罗熙阳目瞪口呆地看着:“炎炎,我好感动,以后你就这样做饭给我吃好不好?最好是做一辈子。”   他双目含情的看着司徒炎恩,司徒炎恩却闷头吃面条,根本不给他来个眉目传情。   ◆ ◆ ◆   距离那个混乱的下午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这样不冷不热。   对于司徒炎恩来说,他已经分得很清楚:对,那天下午就纯粹是一场出轨的游戏,是单纯的对罗熙阳的惩罚。   尽管他很是怀念与男性肉体之间的亲密接触,理性还是强迫他克制住了这种疯狂的向往。   罗熙阳也依然嘻嘻哈哈,看不出那天的事情对他有什么影响,或许也有些影响,就是他迷恋上了与司徒炎恩之间的肢体接触,并且美其名曰:‘树熊抱抱症’。   住在一起,又同在一个班级上学,免不了要每天面对面,这给罗熙阳的‘树熊抱抱症’提供良好的病菌扩散环境,让这一症状有越来越加深的趋势。偶尔他们会亲吻,这多半是罗熙阳引诱下的结果,接吻,拥抱,抚摩,但也仅限于这些。   罗熙阳把这种关系定义为:男性友谊的最高境界。   有时候,当然,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正处于青春躁动的时候,那些突如其来的欲望常常会打乱这些理性思考下的定义,有时候司徒炎恩就会忍不住想越轨,他会在抚摩的时候会悄悄地问一句:“能不能再把境界提高一点点?”   “你知道什么叫‘过犹不及’吗?”罗熙阳会在这时候捧着他的脸说,“那样就不是男性友谊的最高境界,而成了男性爱情的最低境界了。”   对于这样的罗熙阳,司徒炎恩无法把握得住,自然时间一长,也就懒得再去把握,他的精力大部分投入到了学业上,偶尔也会为其他的英俊男生目光停留。   还只是中学生,嗯,他经常这样安慰自己,还不到寻找伴侣的时候,那就专心学习吧,相信命运中的另一半总会有一天自动来到他自己面前的,到那时候再爱他宠他呵护他,应该都来得及吧?   有时候罗熙阳会说一些莫名其妙伤感的话,比如他会有时咒骂司徒炎恩是他的温柔一刀,他会说他的心脆弱的像玻璃,他会说传说中痴心的眼泪可倾城,这样说着的他总是嬉笑怒骂的样子,从来没有一本正经过,所以,司徒炎恩也从来没有一本正经地对待他,思考过,放在心上过。   大多数罗熙阳自己独处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说,笑容的背后,那双天使的眼睛总有忧郁藏着于其中,伤害已经深入骨髓,但却无法言语,如哽在喉,却只能惊恐不语。   高三的春天,学习进入紧张的倒计时,司徒炎恩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了学业上。   徒爸爸开的那家房地产公司越来越兴盛,工作也越来越忙,十天半个月不在家露个面成了常事,两个孩子成了完全自由的。   罗熙阳开始晚归,他经常会很晚很晚的时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满身的香气。   那种香气让司徒炎恩头晕,他有些恼怒,终于有一天他没有放学就回家,而是跟踪在罗熙阳的身后,看着他在大街上晃晃荡荡,最后走进了一家花店。   起初司徒炎恩觉得没什么,想罗熙阳大概又去买那奇怪的花草带回家吧,可是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罗熙阳依然没有出来,司徒炎恩开始觉得奇怪,他稍微走近些,观察那家花店,正好有个女子买花,店主走上前来,司徒炎恩觉得眼前一晕,那满店的花朵都无了颜色,店主竟是一个比花儿还迷人的青年。   那位青年有着长短适中的头发,头发染成了板栗色,正适合他白皙的面庞,他的肤色接近透明,却没有不健康的脆弱,鸭蛋脸,右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酒窝在笑的时候会加深,他总是在笑的,所以那酒窝也总是深深的。   看着青年熟练而灵巧为女士包扎花束,便注意到了青年那双精致的手,玉色的手背和手掌同样细腻柔软,手指修长纤细,像小鹿一样轻捷灵动,指甲修剪得光滑平整,呈现天然的粉红和月白,这样一双接近十全十美的手,如同钢琴家的演奏一样符合韵律,那花儿在他的手中是多么的幸福……   司徒炎恩闭了闭眼,想努力摇掉这种美色当前的刺激,等他再度睁开眼时,买花的女子已经离开,那青年也不见了,大概走进了内室,内室中应该有罗熙阳。   司徒炎恩自认算是个相貌出众的人,并非他的自傲或自夸,如果一个人天生具有优秀的外表却又不承认,那倒让人觉得恶心了,他自认自己的外表在男人之中,算是相当抢眼的,可是……   在看到青年的刹那,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惊为天人。   那是一种毫无瑕疵可挑剔,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被感染得美妙起来的神秘气质,这种美,会让看到的人自惭形秽,然后不由自主地对着这种美色发呆,看着他的时候,你会忘记世界上还有平庸一词。   司徒炎恩站在原地久久地发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说男人总是靠眼睛来谈恋爱的。   他叹了口气,又深深地再吸进一口,转身离开。   ◆ ◆ ◆   那天晚上,司徒炎恩觉得浑身躁动不安,所以他在深夜无法入睡时,走进了罗熙阳的房间。   罗熙阳也没睡着,正半卧在床上看书,而且神奇的是他居然在看教科书。   司徒炎恩的眉毛挑起来:“你也知道用功?”   罗熙阳很是惊讶,司徒炎恩绝对是他房间的稀客,基本上来说,一年也没进来过两次,今天居然主动进来,真是……   “当然,我要成为好孩子。”罗熙阳抿抿嘴角,做个怪异的鬼脸。   司徒炎恩靠着他坐下,然后把被子掀开钻进去:“你靠里面点。”   罗熙阳的嘴巴越张越大:“你要干吗?   “我们来接吻吧。”司徒炎恩拿掉他的书,全身压上去。   罗熙阳的眼睛越瞪越大:“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吗?”   “只是想接吻了。”   罗熙阳看着他,忽然笑起来,身子向前探了些,意外地吻了上去。   半晌,司徒炎恩抬起手,深入对方的黑发中,吻得更深。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辗转难眠的夜里,会这么饥渴,几乎是欲火焚身的感觉令人坐卧不安,脑海里再三翻涌着罗熙阳在他身下战栗的神色,他无法克制自己这种疯狂的念头……   那个美丽的青年在脑中化成了模糊的远影,近在身边的男孩成了焦灼的惟一原因,他是如此想得到他……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和罗熙阳接吻,一直以来,他认为接吻不过是唇舌间的技巧罢了,女人的唇很柔软,下巴也是,脸部皮肤尤其的润滑,她们有的时候会保留,给自己完全的主动权,偶尔自唇间发出的轻喃声由其的诱人。   罗熙阳的性感与他们完全不同,却更加的让他沉醉无法自拔,也许,真的如星座预言上所说的那样,他是个容易纵欲的人。   再次吻上那性感的薄唇,不同于第一次时的好奇和青涩,这回,夹杂了太多的情欲和掠夺。   司徒炎恩的手,从罗熙阳的背滑到他柔韧的腰间,扯出他的衬衫探进去抚摩着他腰部的肌肤,另一只手急不可待的开始褪他的睡裤罗熙阳的身体,在那瞬间紧绷。   “炎炎?我们说好不这样的。”罗熙阳的神色有些紧张。   “我想……”司徒炎恩的呼吸越来越浓重。   罗熙阳皱了皱眉:“炎炎,你……”   “都已经做过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司徒炎恩借着姿势的优势,两手紧扣着他的双腕,双腿强硬的别在他修长的腿间,让他根本起不了身。   “你……又长力气了?”罗熙阳气喘吁吁的瞪着他,不甘的将头别向另一边。   “你早该知道了。”司徒笑起来。   也许不只是在力气上,在和司徒炎恩感情对峙的持久战中,谁先软化已经不言而喻。   罗熙阳咬着唇,不吭一声,司徒炎恩开始得寸进尺的剥着他一件件衣物……   深沉而专情,优雅而冷静,谦谦君子,稳重,内敛,温文,守礼,安宁,这是外界对司徒炎恩的认识,可是……这样的司徒炎恩,从此在罗熙阳的脑海中烟消云散。   不知道他该笑还是该哭,他最自卑的是身体,最自傲的是深情,现在的结果反而是身体成了惟一吸引司徒炎恩的地方。   抱一个男人和抱一个女人是截然不同的,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如果不是同性恋,很难和同性发生关系。司徒炎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他也是喜欢女人的,漂亮的、性感的、妖媚的女人,她们柔软滑嫩、曲线玲珑,让男人疯狂。   但罗熙阳是个十足十的男人,他不胖,甚至可以算得上瘦,但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而且肌肉的线条非常优美,修长的身材如幼豹般敏捷且韧性十足,司徒炎恩开始变态的觉得,这样的身体也好美……   司徒炎恩承认对于同性间的性爱,他的知识还不够,除了亲吻和爱抚,司徒炎恩不知道其它的前戏应该如何进行。罗熙阳的脸别向另一边,司徒炎恩只看到他轻轻咬着嘴唇,看不到那双总是在无意中诱惑着司徒炎恩的黑眸。   抚了抚他的发,司徒炎恩沿着他线条优美的锁骨,一路吻了下去。   他的体毛很少,少到连那里都如儿童一样光洁,这样的他让司徒炎恩从心里变得柔软起来,司徒炎恩的手伸向他的双腿间,尽量让他的两腿抬高分开。   而他的脸扭转的几乎埋在了枕头里。   现状让司徒炎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正在进入他,过程比抱个女人要艰难的多,毕竟……男人的那里,不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   “别……”在司徒炎恩一个猛力的挺进下,他抓着司徒炎恩的手臂,再也忍不住的痛呼。   “放松……放松一点,别那么紧张,没事的……”言语在此时都是多余,司徒炎恩知道自己的动作不够温柔,甚至算的上粗暴,急于想得到他的心情,让司徒炎恩肯定弄痛了他,司徒炎恩扳过他埋在枕头中的脸,吻上他的唇,用舌尖挑逗他的热情。   他们曾经有过一次经验,可是……那次经验远远不够,他们还是生涩如从未经过人事的孩子。   “唔……” 他推开司徒炎恩的脸手拼命用手捣着嘴,轻微的呕着,似乎想吐,他的身体紧绷的像上了钢筋,脸上忽白忽红,为什么他会是这么可怜的样子?   司徒炎恩禁不住心疼。   拿开他的手,司徒炎恩再度吻上那已经被司徒炎恩吻咬的红肿的唇瓣,那双如黑水晶般的眼眸瞬间惊讶的盯着司徒炎恩,司徒炎恩疯狂的吻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感觉全部带走,让司徒炎恩欣慰的是他的身体的确慢慢柔软了下来,可司徒炎恩已经无法分辨口中腥甜的液体是什么。   司徒炎恩开始抽动,结合处摩擦带来的快感让司徒炎恩逐渐疯狂。   “炎炎,慢一点……”他似乎是咬着牙说的,可司徒炎恩已经顾不上这一切。   “你也是男人,你知道这不可能……”司徒炎恩很难受,紧束灼热的包裹让他倍感刺激,但为了让他适应自己的存在,而不能酣快淋漓的攻城略地,实在是种酷刑,司徒炎恩的汗顺着颊滑下滴到他的颈上,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司徒炎恩抓紧他的腰开始疯狂掠夺。他的腰很细,但很有柔韧性,虽然以前就有这种认知,但此刻司徒炎恩才开始真正的领略。最大限度的将他的腿抬高压住,将他的腰无限制的向自己拉近,几乎将他整个人对折,欲望到达了他体内最深处,司徒炎恩的头脑开始一片空白……   天和地都在旋转,司徒炎恩看不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东西,耳边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交合的淫靡声,炽热焚烧了所有的理智和思维,只剩最原始的欲望,主宰一切。   在一片轰鸣中,司徒炎恩无意中看向他的脸,苍白而痛苦。他早已咬破了唇,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手指纠结着床单,几乎将那白色的缎子赤拳撕裂,为什么这么痛苦还要忍耐、还要把自己交付与司徒炎恩?   为什么?为什么……   当司徒炎恩被快感的潮水淹没时,一切都归于宁静。   司徒炎恩撑着手在他身体上方喘气,顺便俯视着带给一时快感的人,被汗水浸湿的乌发,由于辗转反侧而凌乱不堪,散在雪白的枕上诱惑异常,右手背正好横挡在双眼上,让司徒炎恩失去一窥那双黑眸的机会;可他的脸色司徒炎恩看的很清楚,很苍白,还有痛苦过后的疲累。   司徒炎恩的心中一紧,其实他明明知道的,明明他的身体早就告诉司徒炎恩——他一点也不适应这种不正常的行为,除了痛苦他不会从这过程中得到任何感觉……   “出去……”罗熙阳依然用手遮着双眼,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   “熙阳……”   不知多久了,也许这是司徒炎恩第一次这样称呼他的名字,他的鼻子一酸。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罗熙阳的声音甚至哽咽,强硬的躲开司徒炎恩伸向他的手,整个人开始向后移动,然后用另一只手使劲的将司徒炎恩推开,司徒炎恩诧异非常,他就这样硬生生的将司徒炎恩从他体内抽离,司徒炎恩这才注意到雪白的床单上那惊心的血红……   司徒炎恩已经把自己刚才的粗暴忘的干干净净。   “对不起。”望着他背对自己的身影,司徒炎恩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其实想拥抱的并不是我,而是严烈吧?”罗熙阳的声音冷彻入骨。   “严烈?”司徒炎恩征住。   “花店老板。”   “啊?!”   “他叫严烈,很有魅力吧,他的情人离开了他,你倒是很有机会,他见过你,他说你很像他的情人,外表。”   司徒炎恩彻底怔住,原来他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他跟踪他,知道他被严烈的外表震撼,知道他的欲望……可是他还让他拥抱……   “出去,我要睡觉了。”罗熙阳的声音在暗夜里浮起来,就像空气一样虚无缥缈。 7   有些话,总是先说出来的会被当成真的。   所以,不仅罗熙阳那样认为,连司徒炎恩也开始怀疑自己夜晚的欲望是因为那名叫严烈的美丽男子而燃烧的了。   虽然,其实并不是,其实从头到尾,严烈的影子一直都很模糊,鲜明的是罗熙阳的模样。   司徒炎恩自然无法分辩,这种事情是越抹越黑的。   第二天,他决定去花店一趟,如果他真的对严烈动了心,那倒也没什么,反正人生才刚刚在他面前打开,他还有的是选择机会。   第二天,是一个淡凉的傍晚,下午刚下了一场细雨,应该算是第一场春雨吧,空气中还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花店中那些红红蓝蓝的说不上名字的花儿,微微的展开了自己的瓣儿,欲语还休着,上面盈盈滚动着的水珠儿,仿若前世的情泪。   司徒炎恩在那些花朵前逡巡了许久,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罗熙阳平素买的那两种花草,然后拿起来,交给严烈:“买花。”   严烈看着他,目光中有不可置信的光彩,非常明亮,像雨后的晴空一般,他笑起来,唇角的酒窝又一点点加深荡漾开去,他打了个手势,然后开心地去帮司徒炎恩整理花束。   司徒炎恩怔住,他走上前,在严烈背后说了一句话,严烈毫无反应。   当严烈转过身,把弄好的花束交到司徒炎恩手上时,看到司徒炎恩诧异的目光,他的笑意越发加深了,干脆走入内室,拿出写字板,在上面快速地写:“我是个聋哑人^.^”   司徒炎恩几乎不能说话了。   “这没有什么,我会读唇语,我的朋友都看得懂手语,所以没什么不方便的。”这样写着的时候,严烈的笑容真纯而自然,那是发自心底的明亮笑容。   司徒炎恩叹息一声,上帝果然是残忍的,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存在。   “你是司徒炎恩吧?阳阳每天都在说起你。”严烈看看司徒炎恩,继续写。   司徒炎恩更吃惊:“每天都在说起我?好吧,我招供,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买花的,我……呃……能约你去喝杯咖啡吗?”   严烈略微游移了一下,随即欢快地点点头:“稍微等我几分钟,我关店门。”   “打扰你做生意了,真是不好意思。”   严烈笑了一下,没有再写什么,只是手脚麻利地开始打点那些花束,司徒炎恩也伸手帮忙。   二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坐在街角的咖啡屋。   严烈点的咖啡是Espresso,他问司徒炎恩要什么,司徒炎恩犹豫了一下,点了和他相同的。   “Espresso咖啡,男人的最爱。”严烈在随身携带的写字板上写下这样类似广告语的话。   司徒炎恩笑了笑:“Espresso意大利特浓咖啡,用小杯品尝,一杯完美的Espresso要使用深妙的咖啡豆,用蒸汽压力原理酿造,饮用之时,无须加糖加奶,净品其中之味。”   严烈的眸子闪亮着:“你很懂得咖啡哦。”   “因为熙阳喜欢咖啡,所以也就随意浏览了一下有关咖啡的资料。”司徒炎恩笑着说,这样说着的时候,忽然觉得罗熙阳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太多东西,“我更喜欢Cappuccino一些,因为歌里就在唱‘爱情像Cappuccino,浓浓的眷恋泡沫。’”   “Cappuccino其实就是在Espresso上加鲜奶泡沫而成。”严烈莞尔一笑。   “你写字的速度很快。”司徒炎恩冲送上咖啡来的侍者点点头,绅士十足地举止。   “磨练来的,因为他说话速度很快,而他一点都不懂得手语。”严烈这样说着的时候,眼睛里闪出一丝落寞的光,却又带着无比的亲昵。   “他?”   “嗯,我的BF,一个意大利人。”   “哦!意大利人?”   “很帅哦,有罗马角斗士的神勇——当然是指在床上。”   “哈哈……”司徒炎恩笑起来,脸蛋却有些发烧,不知严烈是不是和外国人呆久了,竟然这么开放。   “小家伙,还会脸红!”严烈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脸,细腻的手指在脸上滑过,带着些微冰凉的惬意。   “我快十八周岁了。”司徒炎恩认真地说,“你也大不了多少吧?”   “我?快二十九岁咯。”   “啊?!”司徒炎恩再次张大嘴巴。   “很幼齿的样子吗?看我的眼角,多少皱纹啦!”严烈把脸靠前来,可是越靠近看,那张脸越是完美无瑕到让人汗颜。   司徒炎恩噘起嘴巴,有些受挫的感觉:“有没有搞错?你骗我玩的吧?你和熙阳站在一起,感觉差不多大,和我站在一起,人家都认为我大耶!”   “那真是太幸福了!”严烈做了一个幸福的笑脸,“他喜欢幼齿的小孩,真希望我能永远不老。”   永远不老……怎么可能呢?   司徒炎恩突然觉得严烈那明媚的笑容恍惚掺杂进了无数的阴影。   “他呢?”   “回意大利了,大概要结婚了吧,他有个庞大的家族体系,无法自由的。再说,你看我……陪着一个聋哑人是很辛苦的,我自己都觉得厌烦了,何况……”严烈无声的叹息着,写不下去了,就低头喝咖啡。   司徒炎恩皱皱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太小,从未领略过情场的无奈,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严烈,可是,能把严烈给舍下的男人,还真他妈不是普通的混蛋、白痴加瞎眼!   “说说你们吧。”严烈喝完一口咖啡,神情又恢复了明朗。   “我们?”   “你和阳阳啊,阳阳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你可不能欺负他。”   “哪里有?是他在欺负我。”司徒炎恩这样说着的时候,已经自己心虚起来,想罗熙阳到底哪里欺负他了?   “我是说,你要好好保护阳阳,他可和你不一样,纤细得很。”严烈用了一个非常挑剔的词:纤细。   司徒炎恩开始觉得头大,纤细的生物最麻烦了,还是恶魔好一些。   “你觉得你们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呢?”严烈问。   “我们?”司徒炎恩陷入沉思,孽缘很早很早就开始了,一直没什么好感觉,他简直就是个大麻烦,一个男生还那么爱哭,又喜欢惹是生非,净给他添麻烦,明明大他一岁,却像个事事依赖他的小孩子……   “他虽然个子比我矮,但是年纪比我大,却总觉得他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这是司徒炎恩的第一个反应。   严烈似乎觉得很好玩,专心地听他讲下去。   “他是那种你绝对不能跟他共同生活的家伙,什么都会被他搞得一团乱,他还觉得很开心似的。”   “好吃懒做。特别会赖床。休息日的时候叫他起床比杀了他还难,起来了还要生气。”   “不过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看他吃你做的东西算是种享受吧。”说起这个,司徒炎恩的面容稍微柔和了一些,“他是那种只要是认定的事情就很执着的人,明明身材瘦弱,不适合在球场上打拼冲撞,他还是一口气踢了十几年。”   “死都不肯认输。骄傲得要死。那么拽,脾气又大,说话还没有分寸,从来就不晓得给别人留情面。”想起那次搅散他和茜茜的约会,司徒炎恩又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挺笨的,却总自以为是。天真幼稚的要命,只长年纪不长心智……”   “可是,”一直静静聆听着严烈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他很爱你,对不对?”   司徒炎恩愣住了。   好多东西一下子涌了起来,把他的胸口堵住,让他难受得仿佛半天喘不过气来。很久,他才缓缓地点点头。   是吧,他如果不是爱他,就是恨他,可是恨,可能吗?   想想那张灿烂无比又略微带些愚蠢的脸,司徒炎恩除了点头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那是爱,那种爱就像是带着整个生命的力量的,所以,才无法承受吧?   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我和他是在花店认识的,前阵子他几乎每天都来买花,还详细询问了每种花的花语,对了,你知道他买的是什么花吗?”   司徒炎恩摇摇头。   “那种像菊花的叫‘扶郎花’,不过,这是它比较正式的名字,大家通常叫它‘非洲菊’。”严烈莞尔一笑,“阳阳喜欢叫它‘扶郎花’,说这名字非常别致,它的花语是:热情、追想、可靠的爱情、请相信我。和‘扶郎花’搭配的是‘天冬草’,‘天冬草’象征粗中有细,外表‘气宇轩昂’,内心却‘体贴入微’。”   司徒炎恩怔怔地看着在严烈的笔下一点一滴呈现出来的事实,宛如揭开了罗熙阳的一层一层面纱一样,让他有些惊喜,又有些惶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阳阳很可爱,他毫无顾及地和我攀谈,甚至不怕死的对我说,如果我能说话该有多好啊,那样他就有一个十全十美的朋友了,他真恨死了我的不会说话。”这样写着的时候,严烈的目光非常温柔,“我简直爱死他这样的直爽,你知道的,正常人会很自然的把我归类为‘非正常人’,高尚的人,会以一种慈悲怜悯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就是叹息,一般的人就是冷漠的看我两眼,恶劣的人就会嘲笑我或者幸灾乐祸……”   严烈依然是无声的叹息:“在我的世界里,虽然被鲜花包围着,却是死寂一片,尤其是他走了以后……说不伤心是骗人的,可是没有人能分担这种绝望,阳阳的出现,就像打破死寂的百灵鸟,带来一片鲜活的生活气息,他每天很晚才回家,是为了学习手语,为了更方便的跟我交流。”   司徒炎恩诧异的听着,罗熙阳把严烈当作什么样的人看待呢?   不过,罗熙阳确实像是会做这种出格事情的家伙。   “呃……他是怎么跟你提起我的?”这才是司徒炎恩比较关注的问题。   “你啊?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严烈快速的写下这句话,让司徒炎恩又吃一惊。   “我?温柔?”他笑起来,那个怪小子真不是普通的怪异,连感觉都那么奇怪。   “很喜欢照顾人,把形象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做什么都特别认真,把学习当乐趣,很有才能。”   “其实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强,尽管这样还总是一个人死撑着,老是把熙阳当做小孩子,从来不懂体会别人的感情,不管对方多热情,只要自己没感觉,你还是会无动于衷。”   呃……在罗熙阳的眼中,原来自己是个这样的人。   “阳阳说,他只愿意和你做兄弟。”   兄弟——   那个词宛如利箭穿胸,司徒炎恩浑身冷起来,果然是自己多情了吧,他只不过把自己当作兄弟!   司徒炎恩挥手招来侍者,买单。   严烈抢着付钱,被司徒炎恩制止:“是我请你来的,不要客气。”   严烈怔了一下,又微笑起来,便不再争抢。   司徒炎恩送严烈回他的花店,跟他告别,严烈看他肃穆的表情,知道他肯定又误会了些什么,可是写字板太麻烦,在大街上又如何写呢?他只有不停地向司徒炎恩用手语表达着他的感觉。   他说:熙阳很爱很爱你,可是他更胆小,他喜欢海龟,有个坚硬的外壳,受到伤害可以躲藏在里面……所以,他宁愿选择做兄弟。   严烈一遍遍地打着手势,那是最普通的手语,也是最有意义的:很爱很爱你。   只是——司徒炎恩不懂,一点点也不懂。   ◆ ◆ ◆   回到家的时候,除了罗熙阳,还意外看到父亲,以及一个女人。   那女人衣着很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短短的头发,头发已有银霜闪烁,满面的愁苦,眼角的鱼尾纹让人惊心岁月的无情。   “啊,这是我儿子。”司徒宇闻看到儿子走进来,终于展开了一些笑意。   女人站起来,向司徒炎恩点头微笑,很是惶恐的样子,看她脚下的鞋子,还带着些泥土的痕迹,应该是个乡下人吧,这样想着,司徒炎恩却还是冲女人微笑:“您好。”   “炎恩,这位是阳阳的姑母罗雪秋女士。”司徒宇闻简单扼要的进行介绍。   司徒炎恩怔住:“熙阳还有亲人?”   罗熙阳冲他做个鬼脸:“你以为我是孤儿么?没人要的么!”   “姑姑好。”尽管心里受到的冲击不下一场中等地震,司徒炎恩还是很有礼貌地招呼罗雪秋。   “您真是好命,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罗雪秋艳羡般地对司徒宇闻说。   “爸,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去做功课了。”司徒炎恩说,司徒宇闻点点头,“罗姑姑,您请便,我去写作业。”   “唉!唉!你去忙。”罗雪秋满脸堆笑,却让人感不到一点点的温暖。   因为罗雪秋的到来,罗熙阳的卧室让给了她,两人不得不再次同居一室。   罗熙阳又猴着要抄袭司徒炎恩的作业,司徒炎恩不给:“你总是这样抄袭,正式考试的时候怎么办?”   罗熙阳怔了怔,随即笑起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大学呢,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呗。”   司徒炎恩恼怒起来:“你总是这样混天聊日的,能不能为自己的将来做做打算?!”   “耶?你关心我吗?”罗熙阳笑起来,一副很得意的样子,“我好感动哟。”   拿他这种不知所谓的态度没辙的司徒炎恩自动放弃,转身出去,他决定找父亲谈谈,总感觉罗雪秋的到来不简单。   “她?”司徒宇闻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司徒炎恩拿了电吹风给父亲吹头发,在父亲乌黑的发丝下,竟也隐藏了不少的银丝,司徒炎恩的心一点点疼痛起来,却没有说什么。   “她是来要熙阳回去的。”司徒宇闻叹息着坐在椅子上,“她的丈夫在建筑工地上摔伤成了残废,瘫痪在床上,只有一个女儿又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生活失去了保障,他们想过继熙阳做他们的儿子。”   司徒炎恩拿吹风机的手开始颤抖:“混蛋!”   “炎恩?”司徒宇闻诧异的回过头来。   “混蛋!”把吹风机扔在床上,司徒炎恩走到窗前,背对父亲,“这么多年了,才想来过继,这算什么?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当年为什么不领养熙阳呢?过继做他们的儿子?还不是找个饭票?!他们有没有为熙阳想过一点点?!现在有难处了才想起他来,熙阳那么小的时候呢?混蛋!八嘎!”   父亲的手从背后揽住他的肩膀:“傻小子,你哭了?”   虽然快比父亲都高了,在父亲面前,司徒炎恩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他转身俯到父亲肩上:“熙阳是我们家的,不是吗?虽然父母生了他,可是他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不是吗?我不想把他给任何人,不想……”   司徒宇闻长长的叹一口气:“我一直知道自己有两个儿子,我疼你们是没有差别的,你说,我不难过吗?可是,熙阳已经到了成人年龄,选择权在他那里,懂吗?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   “他是个笨蛋!”司徒炎恩近乎绝望的说,“一定会做出让人生气的选择。”   “那才是他,不是吗?”司徒宇闻拍拍他的头,“即使熙阳离开我们,他还是我们家的孩子,不是吗?”   “可是……”司徒炎恩不知该说什么,只有转身离开,他想有必要和罗熙阳谈谈。   ◆ ◆ ◆   “我?”罗熙阳从书桌上抬起头来,眼睛眨了两下,“你想不想让我走呢?”   “我怎么可以左右你?”司徒炎恩恼怒地回答。   罗熙阳轻轻地嘘口气:“你就不能开口挽留我吗?”   “我为什么要挽留你?”   “因为我那么喜欢你,我对你那么重要呀。”罗熙阳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展露一个天使般的笑脸,“嗯?难道不是吗?嘻嘻。”   “别臭美了!从小到大你给我带来多少灾难啊,好吃懒做,自私任性,我早巴不得你离开我了!”   “真是的,口是心非的小孩,明明心里不舍得吧?”罗熙阳垫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啜吻了一下。   “别岔开话题,你到底去不去?”   “你说:我爱你。我就不去了。”罗熙阳笑眯眯地说。   “你到了十八岁就可以自由支配当年你父母那笔价值不菲的保险赔款金吧?现在你刚十八岁,那女人就要来领养你,除了贪图钱还有什么?你有点脑子好不好?”   “不许你这样诋毁我姑姑!”   “她不配做你的姑姑!”   “血缘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我和她流着四分之一相同的血呢!”   “你这个傻瓜!”   “她需要支撑,否则一个家就要毁了,她需要一个男人的支撑,你懂吗?”   “就你?被男人拥抱还快乐得哭泣的人,也可以做男人?”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司徒炎恩的脸上,空气陡然间冷冽下来。   司徒炎恩低下头,喃喃地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熙阳垫起脚尖,伸手拥抱他的颈项:“最后几天,让我们好好相处,好吗?”   司徒炎恩闷闷地说:“你爱走就走好了。”   “我放不下他们。”罗熙阳拍拍他的脸,“如果有一天小惠有困难了,需要你了,你说你会不会帮助她呢?”   “那不一样!”   “一样的,只不过程度的深浅而已,小惠是你的妹妹,而雪秋是我的姑姑,一样的,是男子汉的,就不能让我们的女人受了委屈,是不是?你知道,我是个很爱很爱花的人,女人都像花朵一样的。”   “笨蛋!”   “来,笑一个?”   “我们永远是兄弟吧?”   罗熙阳吃惊得抬起头来,看了他很大一会,才笑着说:“最后让我们做一天情人好不好?我还从来没玩过爱情游戏呢。”   游戏……   司徒炎恩觉得自己又被激怒了,却在罗熙阳灿烂的笑容里受蛊惑般地点点头。   “嗯,情人们会做些什么呢?”罗熙阳的眼睛转来转去,最后在司徒炎恩的耳边悄声说:“我爱你。” 8   “我爱你。”   那是淡淡的一句,略微带着些不确定和战栗,司徒炎恩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跳出了胸腔,那是猛的从心脏部位产生的冲动,一瞬间,他像是迷失在另一个空间和时间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无意识得想把握住漂浮在身体周围的气息,那样微弱存在的气息,却又强烈的,萦绕不散。   那也许是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夜晚,偏偏罗熙阳又百年难遇的乖巧,动也不动,这让司徒炎恩也不知所措,只有僵硬的躺着,看着天花板,数羊。   那时候他们还那么小,不知道这种即将面临离别的伤感是因为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习惯,习惯了彼此,就像习惯了一个玩具,玩久了,即使生厌了也不舍得把它丢掉,并不是因为还喜欢着它,仅仅是一种习惯,一种日久生情,有些不舍得,一些恋旧而已。   司徒炎恩便是这么想的,他并没有把罗熙阳当做自己的爱人,在他的生命之中,罗熙阳是个太特殊的存在,即使出轨,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他也未把这种感觉升华到爱情。   那么小啊,总是做着梦,梦中的情人是完美无瑕的,他想,在人生的前方,总有一个让他一见钟情再难割舍的爱人等着他吧,那才是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终生伴侣。   罗熙阳呢?   罗熙阳就是罗熙阳,在并没渴望他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在他不想他离开的时候又离开他,也许缘分也就仅此而已。   即使现在身边的人是好的,可是前面总还有更好的人存在。   第二天早晨,司徒爸爸带着罗雪秋去办一些手续,罗熙阳偷偷揪住司徒炎恩的袖子:“今天我们逃课吧?”   “啊?”   “我明天就要走了耶!”   “啊……好吧,你要到哪里去玩?”司徒炎恩这样回答着,还是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胡乱编个理由请了一天假,还让老师大呼小叫了一阵子,紧张地叮嘱他有病要去看医生啊什么的。   在旁边偷听的罗熙阳咕咕地笑:“还是优等生受宠啊,唉!这世界真是不公平。”   “谁让你不好好念书了?”   “我欠缺动力。”   “嗯?”   “如果你每天说一遍我爱你,我一定会成为牛顿、爱因斯坦。”   “胡吹!”司徒炎恩打他的头,他笑着抱住司徒炎恩的腰,“走吧,我们出发!”   所谓的出发,其实也就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而已,在遇到第一家照相馆的时候,罗熙阳兴奋无比地拉着他的手走进去:“拉着手照一张吧!”   司徒炎恩觉得太丢脸,欲摆脱时,照相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准备!”   ONE——TWO——CHEESE!   罗熙阳笑得很灿烂,司徒炎恩却有些别扭地被他抓住,互抓对方的手指头,手指交缠一起。   从照相馆出来,罗熙阳依然紧紧抓着他的手,司徒炎恩说:“多难看!”   “今天我们是恋人!”   罗熙阳的兴致那么高,害得司徒炎恩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然后就看见罗熙阳神采飞扬的笑了起来,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宁静的笑容,像三月的树叶,仿佛可以让自己感觉到淡淡清香萦绕。或者是自己小的时候,在夏天的雨后赤脚踩在碧绿柔软的草地上的感觉,让人酥痒的舒服着。   莫名的自己也感到幸福起来,买了好多甜食来吃,当然百分之九十都给了罗熙阳,罗熙阳最想吃的哈根达斯:“嗯,如果爱他,就请他吃哈根达斯。”   司徒炎恩看看瑟缩的腰包,终于把最后的钱拿出来买那个贵得要死的冰激凌。   罗熙阳吃得很幸福:“你知道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喜欢甜食吗?那是因为他们生活里总有些痛苦,所以要靠吃甜食来弥补。那些喝咖啡只喝黑咖啡,吃东西故意吃又苦又涩的人肯定都是幸福到百无聊赖的家伙!”   司徒炎恩摇摇头:“狡辩。”   “是真谛!”   那是颇为愉快的一天,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照到了人的心里,罗熙阳一直甜蜜的笑,好象吃过的那些甜食都融化在了他的体内。   在儿童游乐场的时候,罗熙阳盯着那些小孩看:“他们多可爱,都是天使呢!”   “奶奶小时侯也叫我天使啊。”   忽然想起奶奶,司徒炎恩伤感起来,和奶奶的死别,和罗熙阳的生离,到底哪个更痛苦些?   “那是那是,你小时侯真是天使一样的,多么美啊,”罗熙阳一副心神向往的模样,“我每天都想偷偷亲你,哎对了,那时候我晚上偷偷亲你,你知不知道?”   “什么?你偷亲我?”司徒炎恩大惊。   罗熙阳诡计得逞般笑起来:“想来那一定是你的初吻,吻了好多次,嗯,是一个晚上吻好多次,像花朵一样,那时候我想他要是妹妹多好呀,我长大就娶他做我的新娘子,可以一辈子都拥抱着他,一起看夕阳,白头到老……啊,好笑吧?小时侯真是太单纯了。”   “色狼!”司徒炎恩敲他的脑袋,却没有生气。   “其实,我们小的时候都是天使,可以听到所有植物的生长和风的歌唱,但当我们长大的时候,我们就只看得见我们自己,于是上帝就抛弃了我们,任我们在这残酷世界中颠沛流离,最后失去自己。”罗熙阳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也许上帝只是让我们变得坚强起来好照顾那些天使。”司徒炎恩看着那些欢笑的孩子,儿时的记忆纷至沓来,被他当作噩梦一般的童年竟也变得春光明媚起来。   “不错!上帝不会舍得抛弃我的,我这么可爱,是不是?”夕阳的余光为罗熙阳勾勒出金色的剪影,他乌黑柔软的头发在眼前跳跃着,眼神柔和游离笑容甜蜜,让司徒炎恩有片刻的迷惑。 也许,罗熙阳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家伙吧。   “该回家了。”看着即将坠落的夕阳,司徒炎恩说。   “买些好吃的,想让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于是两人又去超市挑选材料,司徒炎恩认真仔细的挑剔着这个鸡蛋不太新鲜那个番茄酱还是自己家里那个比较好,一面问罗熙阳喜欢吃什么之类的,罗熙阳无所事事的跟在他后面荡来荡去,一边回答着挑你最拿手的就可以了,还一边调笑司徒炎恩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副面孔,不做家庭主妇真是太可惜了等等。   司徒爸爸和罗雪秋说是晚点才回来,罗熙阳更加快乐,享受属于两人的烛光晚餐。   司徒炎恩很快的摆出了自己的劳动成果,看罗熙阳挑剔的尝了一口便问:“如何?”   罗熙阳闭了眼睛良久不语慢慢品尝。   “我是否可以将你的表情理解为你在感谢上帝?”司徒炎恩问他。   罗熙阳睁看眼就看见司徒炎恩美丽温和的眼睛带着询问的神情凝视着他,于是深深的看了进去,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只有自己。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喧哗被阻隔在房间之外,只留下隐约的灯火,在这样的夜里柔媚无比。   这个黑发微微散落身材修长的男子,在食物缭绕的香气里静静的注视着自己,安静温柔,让自己有了幸福的错觉,只是错觉而已。   “不,上帝并非为我而创造了你,所以我不会感谢他。”罗熙阳笑着说,一如往常的像精灵一般的诡谲,“不过我倒是要感谢一下那个做菜的人,实在太美味了。”   司徒炎恩揉了揉他的头发后坐了下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染上了这种习惯,迷恋着罗熙阳乌黑柔软的头发在自己的十指纠缠滑过的感觉。   看着罗熙阳对自己的作品风卷残云,不知道这个纤细的身体为什么对食物可以保持这样强大的战斗力,也许是自己看得太过专注,他抬起头来笑道:“你不饿吗?还是光看我吃你就饱了?”   “难道你没发现我的那一份已经在你的盘子里吗?”   罗熙阳回他的是一点也尴尬的狡黠笑容,司徒炎恩不禁也纵容的笑起来,他真是个孩子,总是像个孩子啊。   吃饱了,偎在一起看无聊的肥皂剧,罗熙阳揪他的头发:“饱暖思什么来着?”   司徒炎恩低下头,看到他嫣红的嘴唇,心一动,便吻上去:“去洗澡吧。”   (省略H若干,汗^^||||||)   被汗水浸湿的身体还缠绕在一起,司徒炎恩趴在罗熙阳的后背上与他一同为刚刚经历过的兴奋喘息。他小心的撤离罗熙阳的身体,然后重新把罗熙阳揽进怀里,罗熙阳却挣扎着下床:“浪漫的夜晚怎能缺少音乐呢。”   司徒炎恩趴到床上,看他打开音箱,放进CD:“你还当真了?”   罗熙阳回过头来,头发还是汗湿的,打着绺,他那么一笑,宛如从深海中浮现出来的精灵:“即使是游戏,也要认真啊。”   司徒炎恩噗嗤一声笑起来:“真是个孩子。”   “我比你大。”   “只是年纪。”   “你想找打哦。”   “你能打过我吗?”   “还是听歌吧。”罗熙阳迅速钻回被窝,“冷死了,抱紧我。”   “什么歌?”   “自己听。”   那是一首英文歌曲,旋律很迷人,还听不太懂歌词,主旋律反反复复,罗熙阳的表情明明暗暗。   司徒炎恩渐渐睡去,罗熙阳依然专注地听着歌曲,偶尔抬头看看司徒炎恩的睡颜,心底麻麻酸酸的滋味齐涌上来,就呆呆地看着怔住,恍不知时间的飞逝。   ◆ ◆ ◆   “到了别人家要勤快点,莫赖床。”司徒炎恩叮嘱道。   罗熙阳低着头,看自己的脚,脚尖画着圈圈。   “要好好念书,不要再偷懒了,没人给你提供答案,要自己用心。”   罗熙阳还是不说话。   “如果有什么不适应,就打电话过来,假期的时候也来这里玩吧。”   罗熙阳大大的叹口气:“我不是小孩子了。”   “可你比小孩子还让人担心。”   罗熙阳笑起来:“我已经习惯了,到哪里不一样吗?到这里来之前,我也胆怯过,可还不是一样过了十几年?反正到哪里都有花朵,到哪里都有美丽的女孩子啊。”   “你欠揍是不是?”   罗熙阳却好象抓到宝一样的大声叫了出来:“小炎炎,我突然发现你刚才那个表情好象一个人哦!”   司徒炎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们好象是在讨论关于他去乡下的事,对不对?他的表情与态度总让他觉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要去乡下的人!   “管什么像谁不像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因为,我那些女朋友听到我要走的表情就和现在的你一样。”罗熙阳说的绝对是铿锵有力。   司徒炎恩终究还是没忍住打他一拳:“别再整天想着追妞了,即使要追,也看看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即使她有男朋友了还是想追,那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以后可没有人保护你了。”   “是,我的护花使者!”罗熙阳快速在他司徒炎恩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司徒炎恩的心一慌,父亲好象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罗熙阳伸手抱抱他:“从此,我们就是兄弟了。”   司徒炎恩的心抽搐了一下,却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   “去送我吗?”窗外的阳光光线打在罗熙阳单薄的身上,光亮中,他的脸显得脆弱又不真实。 沉默着。   “不来吗?”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罗熙阳只是淡淡的问着。   “我想,还是不要了……”   他不喜欢送别。   记得有个作家写过一句话,他说:你走,风和日丽我也不会送你,你来,风里雨里我都去接你。   “再见。”罗熙阳最后抱了他一下,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忽然又回来:“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的声音很好听,或许可以考虑做DJ,如果真成功了,记得每天都为我点播那首歌,我很喜欢。”   心慌奇怪的平息了,刚刚一瞬间的迷茫也被他的话给打破了,司徒炎恩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空落落的感觉,仿佛遗漏了什么重要的讯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而自己却懵懂的很……   脚步声。   开门。   关门。   司徒炎恩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房间更加阴沉,气压低的让人呼吸都觉得奢侈——   为什么会这样?司徒炎恩在心中问着自己,走掉的是只是一个罗熙阳啊!   为什么他觉得走掉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为什么……   手更冷了,脸上湿了……   最喜欢的作者的那句话,就这样清晰地浮现出来,笼罩了他整个人: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   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真理常常迟到,但迟早会到。   司徒炎恩慢慢领悟到的真理便是:珍惜一个人,往往是在失去他之后。   想想他和罗熙阳也是满辛苦的,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吵吵闹闹,火气上来,恨不得对方马上从眼前消失,可是罗熙阳真的离开了,他却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支点一般,感觉一切都乱了套。  9  没有罗熙阳的生活是寂寞的。   只是,这些话,他不会对罗熙阳说。   分开了,距离远了,才足以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原来罗熙阳给他平静无波的生活带来那么多的新奇与快乐,原来罗熙阳是那么爱笑。   失去了他,连阳光都不再灿烂。   罗熙阳喜欢笑,记得他曾神秘兮兮地说:“只要面对生活微笑,就会拥有幸福。”   可是想想他这十几年来的生活轨迹,将心比心,如果司徒炎恩处在他的位置,司徒炎恩相信自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即使不堕落,也会变成一个无比严肃,比现在还要沉闷的人吧?   司徒炎恩好象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小时侯乖巧的他只是得到大人们嘉奖的目光,而罗熙阳却能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宠爱了。   回过头来看,司徒炎恩也觉得笑得无比灿烂的罗熙阳要比他可爱太多,笑容比哭泣更加容易获得想要的东西,或许就是如此罗熙阳才成了人们口中可爱活泼的孩子。   “阳阳那个孩子啊,笑起来真是可爱啊。”邻居们这样说。   “看见阳阳一笑,我是一点烦心事都没喽。”奶奶这样说。   “只要和罗熙阳在一起,就觉得好快乐。”罗熙阳的那些死党这样说。   “哦,好想亲亲他的笑脸哦。”那些爱慕罗熙阳的女子这样说。   他是那样喜欢笑,甚至是放肆的,却没有让任何人觉得讨厌过,除了当时年纪小的司徒炎恩。   他走了,连同他的欢笑一起带走,所以司徒炎恩更加憎恨他的笑颜,如果不曾知道一个人的笑容可以这么灿烂,他怎么会感到撕心之痛?   隐隐约约的,在午夜时分才会泛滥的疼,让他总会忍不住诅咒罗雪秋,仿佛就是为了让他体验到痛苦才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可恶!   司徒炎恩终于不再仅仅是外表上的沉稳,连同气质、思维也都变得成熟起来,男孩不再是男孩,他长大了,终于成为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是初恋创造的。但是比这更重要的是,初恋的恋人永远得不到他创造的男人!”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何其残酷,何其无辜。   但是生活不允许这种悲伤的情绪无节制的蔓延,高考的压力迫在眉睫,司徒宇闻关心儿子将来的择业目标:“打算报考什么学校?”   司徒炎恩不得不面对又一个人生十字路口的重要抉择,他思索了许久,然后问父亲:“你想让我做你的继承人吗?”   司徒宇闻笑了:“当然。公司业务越来越好,我不停地在招兵买马,但是,我还是希望有个亲人在身边支撑偌大的事业。”   从海军军官,到商场上杀出来的一匹黑马,司徒宇闻也算是一个奇迹人物了。   “那么,我推荐熙阳做你的第一候选人,商场也是一个人与人交际的场所吧,我觉得在这方面熙阳比我强很多。”   司徒宇闻诧异地看着他,目光幽深,最后他笑起来,拍拍儿子的肩膀:“好!不愧是我司徒家孩子!有情有谊!”   “熙阳现在在读书吧?”   “你放心,我说过他是我的另一个儿子,我怎么会不关心他。”司徒爸爸笑着,“罗雪秋领养他的目的不外是从他身上得到一些钱,可是保险金是有限的,如果她能依靠司徒公司这棵大树乘凉,那不是更好吗?所以,我的话,她不会不听。”   “爸——”司徒炎恩望着父亲,突然觉得想哭,最后他只有点点头,“谢谢,你永远是我最敬爱的父亲。”   司徒宇闻笑了:“我是不是很成功?”   司徒炎恩点点头。   “可,我多么想念慧慧啊,我惟一的女儿……”这样说着的时候,司徒宇闻的目光黯淡下来。   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有缺口,即使坚强如父亲也不例外。   司徒炎恩决定屏除对名为‘母亲’的那个女人的厌恶,去找自己的妹妹司徒炎慧,带她经常来陪陪父亲。   那年,他十八岁,妹妹九岁,正天使一样花朵一样的惹人喜爱。   妹妹的到来给两个男人的家庭增添了许多周末的乐趣,对罗熙阳的思念终于也渐渐弱化了……   ◆ ◆ ◆   司徒炎恩最终选择法学系,只是单纯觉得律师是件很有挑战性的职业,所以就选择了。   至于国际金融、企业管理这一类东东,在有意无意之中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个暑假,罗熙阳在拼命地打工,一天打三份工,工作18个小时。   那个暑假,司徒炎恩每天都躲在家里听CD,直到那些古典音乐、流行音乐,摇滚、爵士、Hip-Hop将他彻底掩埋,父亲对他这个爱好很是惊讶,问他为什么突然痴迷于音乐。   其实他一直很喜欢音乐,看书的时候,睡觉前,即使写作业也经常放着一些轻音乐作为伴奏,不过,并没有这么刻意地研究过,他回答父亲说:“我觉得音乐很美妙,研究它们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意义,这个词很有趣,一件事情到底有无意义,往往取决于个人的偏好,罗熙阳说他的声音很好听,他又不想唱歌,或许,真的可以做DJ……   音乐听多了,就会有一些想法,虽然缺少专业系统的训练,但是这种想法会更纯粹,屏弃了Do Ra Mi这些无情的音符,展开联想的双翼,会看到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有悲有喜有情有谊。   最初司徒炎恩将这些想法写下来,投到广播电台,一开始是石沉大海,但是很快制作人就敏锐的发觉了他的灵气,稿子不间断地获得播出,司徒炎恩对音乐的爱好也渐渐趋向成熟。于是他试着自己制作录音带,贯穿着自己喜爱的乐曲做背景乐,再次投到电台,居然受到大力嘉奖,并请他去电台做了一期特约嘉宾,他和音乐档的主持人搭配恰倒好处,几乎是妙语连珠,一些从来没有过的跳跃思维激荡着老主持人的感情,那一期栏目获得了听众的好评。   就这样成了电台的业余主持,偶尔客串一把,这件事情持续了他整个大学四年,直到成为职业DJ。   他终于知道了分别那晚,罗熙阳播放的那首歌曲,每次在电台播放,他都会止不住想:他在收听吗?   这首歌曲几乎成了司徒炎恩在广大听众心目中的形象代言,这首歌是如此的深情,如此的让人心柔软……   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I wanna die lying in your arms   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I wanna be looking in your eyes   I wanna be there for you   Sharing in everything you do   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那天晚上,很晚很晚了,突然接到罗熙阳的电话,司徒炎恩的手心突然变得潮湿。   “小炎炎,你亲亲我吧。”他在那边说。   司徒炎恩能想到对面的人正躺在床上,嬉皮笑脸的模样,饶是如此,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不是说那里美女很多吗?”   “谢谢你的歌哦。”   “不客气。”   “还是想亲亲你。”   “你知道这不可能。”   “那我只好亲吻夜空了。”   “啊?你的舌头这么长了?”   “你打开窗子看外面的夜空,是不是有美丽?想想我们都在同一个星空下,啊……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想想我就会做个好梦。”   司徒炎恩走到窗口,打开窗子,外面的夜幕深蓝,星星在城市的霓虹闪烁中显得淡薄:“你那里的星星应该很明亮吧?”   “一样的,有些淡淡的发白,不是原始的状态,因为有电。”   司徒炎恩笑起来:“一样的,看来我们离得并不远,一抬头能看到同样一片天。”他看着窗外,夜灯闪烁在他的脸上,异样的温柔,“熙阳……”他轻唤他的名字,声音不自觉的柔软而温暖。   “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吧?”罗熙阳说。   “什么?”   “不是吗?”   “是吧……”   “晚安。”   “好梦。”   ◆ ◆ ◆   时间可以治疗一切伤痕。   时光流转如指间滑落的沙砾,瞬间的感动在岁月的齿轮磨转间黯然失色,无可挽留。   夏季的风带着惯有的潮湿气息拍打他的脸颊,天气很好,天空很蓝,一切都很美好。   罗熙阳到另外一个城市读大学。   司徒炎恩在B市。   他提着行李走在大学校园里,本来司徒爸爸打算开车送他,他谢绝了,自己单枪匹马闯进来。   可是,他走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新生报到处,或许太自以为是了,现在开始觉得又疲又累,他决定问一问校友——前面有位身穿白色T恤蓝牛仔的男孩,应该知道吧?   呃……那男孩,司徒炎恩心中一动,背影有些纤瘦,和罗熙阳有些相似。   他紧赶几步上前:“请问,您知道新生报到处在哪里吗?”   男孩转过身来,司徒炎恩怔住,世上真的有这么相似的人么?   “现在午休,师兄师姐都吃饭去了。”男孩笑着,“我也是新生,比你早来一天,你是什么系的?我可以先带你去宿舍。”   “法学系。”司徒炎恩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短路。   “啊,我们是一个系,你是哪一班的?”   “一班。”   “我也是!”男孩几乎要跳起来了,“真巧!你叫什么名字?不会是叫司徒炎恩吧?”   “是。”   “哇哈哈哈,真是太巧了,我们还是室友呢!”男孩热情的抢过他的行李,大步向前走,司徒炎恩还是伫立原地不动。   “怎么了?”男孩诧异的回过头来,然后有笑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宇文守,司徒同学,从今天起,请多关照喽。”   “啊……”司徒炎恩忽然想起来,他记得这个名字,“你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嗯哼!”宇文守皱了皱鼻子,给他扮个鬼脸,“多多指教,亚军先生。”   “啊……哈……真是的,居然还有人会比我考得好。”司徒炎恩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耶?不相信我的实力吗?那我们以后再比试好了,加油吧!”宇文守伸出手,和他击掌,“不过,现在还是不要傻站在大太阳下,先去休息一下吧?”   “啊……好!”司徒炎恩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被动过,可是……心底潜伏已久的那根弦终于叮叮咚咚地响起来。   我们降生为人,是为了寻找另一半,为了我们自身的完美和谐,在人如潮水马如龙的纷扰尘世,只有那个人是独一无二的,看到他的时候,你的心会失去平衡的跳,你会感到喜悦,感到微微的晕眩……   正午的阳光照在他们头顶,从葱郁的树叶间投落下片片闪亮的影子,司徒炎恩慢慢地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些阳光亲吻他面颊的温暖。   直到很久以后,他还会经常想到那时宇文守的微笑,正午的阳光从数叶的缝隙间偷偷溜了进来,那些金黄银白的亮光在青年黑色的发丝上闪烁跳跃着,一直照射他心里去。   爱情就这样降临,毫无预兆的,美妙的,甜蜜的。   大学,大学,多么美好的开端。   会不会也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   宇文守是个矛盾的人。   他表面看起来属于颇为斯文的一个人,实际上却是激情洋溢的,他几乎参与了班级里学校里所有的集体活动,并且随着每一次杰出表现而威望越来越高,在大二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学生会主席。   很多颇为自信的女生主动追求他,而那些不怎么自信的女生,就在心底偷偷的爱慕他,司徒炎恩也是。   宇文守身边永远不乏陪伴,即使他每次出席舞会的女伴都不同,即使传说他的女朋友数也数不过来,还是没有人以此来攻击他,厌烦他。   司徒炎恩在他身上发现了类似于罗熙阳的魔力。   这让司徒炎恩感到很奇怪,当年他也荒唐过,可是和他一夜情的女人,第二天就成了路人,大家互不干涉,也没什么情谊在。可是那些和罗熙阳交往过的女人,却一直和他维持着朋友般的关系,为什么?   宇文守点着他的脑袋取笑他:“那是因为,世俗上所谓的花花公子其实只是‘花身’,以为身体上多和几个人纠缠就称得成花花公子了,那只不过是最低俗的恶趣味。”   “那你所谓的花花公子的极至是什么?”司徒炎恩挑着眉问他。   “不花身,亦不花心,只是爱花而已。”   司徒炎恩怔住,真是一个奇妙的答案。   “那你的身与你的心都是留给谁的?”   “秘密。”宇文守狡黠的一笑,“当然是我等待的那个人。”   “你也在等待一个人?”   “难道你没有过那种感觉吗?”   “我想我已经等到了。”   “哦,恭喜恭喜!”宇文守笑得天真无邪,让司徒炎恩无法说出答案就是你。   他终于尝到了暗恋一个人的滋味,暗恋是苦涩的,就像喝Espresso咖啡,可是那苦涩之中氤氲缭绕的一点点的幽香与甘甜,已足以让他沉陷而不可自拔。   宇文守是爱女生的吧,司徒炎恩惶恐告诉他真相之后的结果,如果向他表白就意味着失去他,如果作为一个朋友可以守在他身边一辈子,那他宁愿选择以朋友的名义守在他的身边。   暗恋一个人,就是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却又不敢全部流露出来。   暗恋一个人,就是心底里千折百回,一遍遍告诉自己放弃吧放弃吧,可就是走不开。   暗恋一个人,就是看着他的时候,心会一点点的疼,一点点的软,一点点的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 ◆ ◆   大二的暑假,宇文守留在B市打工。   刚放假的那天晚上,大家都走光了,司徒炎恩邀请宇文守到自己家来玩,在正式打工之前,好好的放松两天。   他买了好多食物,琳琅满目的,宇文守笑眯眯地看着,也不做声。   这种情景在他的脑海里翻腾,忽然就忆起了两年多前,也有个男孩跟在他身后,拖沓拖沓的陪他买食物,男孩还啃着冰激凌,弄得一张小脸像个花脸猫,自己还狠狠地骂他永远像个小孩……   回到家,宇文守打量了一下环境,便径直走进厨房:“我不习惯做个白吃,所以今天晚上就由我来掌勺好了。”   “你会做饭?”司徒炎恩大跌眼镜,宇文守果然宇文守,和那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小孩是不一样的。   宇文守很斯文,很干净,很超脱,很出类拔萃,呃……这样的男人居然还会做饭,真是……让别的男人怎么活啊?   “不信吗?”宇文守拿起菜刀,刀光闪闪。   司徒炎恩退后到两米开外:“OK!OK!”   坐在沙发的一角,可以看到宇文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司徒炎恩忽然觉得很幸福,那种感觉像夜晚城市的灯光,一点点亮起来。   外面传来叮叮咚咚响亮的敲门声,是父亲回来了吧?   可是,他有钥匙啊,再说,父亲一向很绅士,习惯按门铃的。   司徒炎恩疑惑着去开门,打开门,一个爆玉米花般的大大的笑脸绽放开来:“哈喽!小炎炎,有没有想我啊?”   司徒炎恩怔住:“熙阳?”   “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你面前?来,抱抱!这是送给你的大惊喜吧?”罗熙阳伸开双臂,脚下是大大的行囊。   司徒炎恩伸手拥抱他:“真是意外,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也没长高?”   “是你又长高了!”罗熙阳笑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然后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嗯,也越来越强壮,及格!”   司徒炎恩笑起来:“快进来吧。”   “我可是放假之后就直接打车过来这边了,哇……好香,做什么好吃的了?是不是专门为了欢迎我啊?”罗熙阳像猫一样就往厨房冲,冲到厨房门口,嘎然而止。   宇文守手里还拿着炒勺,回头送他一个灿烂的笑脸:“您好,我是宇文守,炎恩的同学。”   罗熙阳的眼睛眨啊眨啊,脚似乎站不稳,看着有些想栽倒,他再回头看看司徒炎恩,笑容像冻裂的冰川,一点点的露出裂缝:“您好,我叫罗熙阳,炎炎的——青梅竹马。”   司徒炎恩在后面敲他的头:“谁跟你青梅竹马了?”   “那那那,阿守,你是不是也发觉了,炎炎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小孩?有一不说一,有二不说二,你说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睡觉,一起上学,难道还不算青梅竹马算什么?”   “一起睡觉?”不知道为什么,宇文守单单挑中了这个字眼,还一脸的坏笑望着司徒炎恩。   司徒炎恩在心底发出哀鸣,该死的罗熙阳,果然是他的噩梦,永远阴魂不散。   “是啊是啊,小时候我们就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你见过炎炎小时侯的照片吗?那时候的他很可爱哦,像个小女生,漂亮极了,害我每天都心儿砰砰跳的,我从那时候就学会失眠了耶。”   “噗哈哈……失眠原来是学会的啊?”宇文守笑起来,目光深处却恍若明白了些什么,“你有炎恩小时候的照片吗?我想看,他死活也不给。”   “有!有!有!我有他所有的照片,这样吧,有机会我都拿给你看啊,看他如何从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天使变成可恶的男人的。”   “好啊。”宇文守欣然点头。   “你如果想克制炎炎,我还知道他很多糗事哦。”罗熙阳干脆凑到厨房里捣乱。   一直沉默的司徒炎恩终于咆哮起来:“罗——熙——阳——!”然后就揪住他的耳朵,一把他拽了出来。   罗熙阳发出惨叫声:“恶魔!”   宇文守笑着,微微的摇摇头。   那天晚上,三个年轻的小男人聚在一起,喝酒。   桌子上的菜很快就光了,酒瓶也干了,罗熙阳继续趴在桌子上狂吃宇文守特意为他做出的甜点。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司徒炎恩忍不住皱眉。   “我这是对食物的感恩,难道你不明白吗?对一个不明白食物美妙的人,等于对牛弹琴。”罗熙阳呜哝不清地说。   “我弟弟也是这样,见了食物都是不要命的。”宇文守说。   “你还有个弟弟啊?”司徒炎恩诧异道。   “我没和你说过吗?”宇文守更诧异。   “好象没有。”如果有,一定会记得很清楚,就像清楚记得他的生日,血型,爱好,品位,甚至一些细微的小动作。   “他啊……”宇文守摇摇头,“不说他,一个小孩子而已。”   “他也是小孩子。”司徒炎恩戳戳罗熙阳,罗熙阳瞪他一眼,继续对付那美味的甜点。   “我觉得我们之间欠缺沟通,我建议,今晚我们就好好了解一下对方如何?”宇文守说。   司徒炎恩眉峰一挑,快速的喝了一口手中的酒,罗熙阳却重重的点头:“好!我赞成!先讲什么呢?这个名字啊,学习啊,工作啊,外表啊,都不好玩,讲点秘密好不好?”   “秘密?”司徒炎恩差点被一口酒噎住。   “对,比如,你的第一次啊,还有,你爱着谁。”宇文守的目光在灯光下流转,水盈盈的,带着些神秘。   司徒炎恩咳嗽起来,真是个糟糕的夜晚。   罗熙阳高高的举起双手:“我赞成!从炎炎开始,他是主人,要先开头!就讲你最爱谁。”   “好!”宇文守也鼓掌。   司徒炎恩起身:“我再去买些酒。”   “不行!”罗熙阳叫。   “对,不能做逃兵。”宇文守的笑里藏着刀。   司徒炎恩又是一阵咳嗽,最后他说:“我最爱的那个人是——”   “是谁?”罗熙阳   “快说!”   “是个男人。”   “啊——”宇文守惊讶。   “快说是谁!”罗熙阳催促。   “我父亲。”   “切——”罗熙阳敲起盘子,“打擦边球。”   “我还以为天下女生又少了一个可供选择的帅哥呢。”宇文守似乎松了口气,“熙阳,你呢?”   “我啊,最爱的,也是一个男人。”   “哦?”宇文守很有兴趣的模样。   “就是风流倜傥风度翩翩风姿绰约风骨峻峭风华正茂风光旖旎风花雪月风月无边的超级Playboy罗熙阳是也!”   “噗……”宇文守放声大笑,忍不住也在罗熙阳头上敲一下,“臭家伙!”   “小疯子!”司徒炎恩白他一眼。   “呵呵呵呵……阿守,该你讲了。”罗熙阳毫不介意地说。   “我啊,最爱的,也是一个男人。”宇文守学着他们的口气说。   “哦!”罗熙阳发出惊叹声。   司徒炎恩沉默,却全身紧张如拉开的弓。   “不会说是你爸爸吧?”罗熙阳补充道,“还是你自己?”   “都不是。”宇文守笑起来,“你们真是欠缺想象力,我最爱的啊,是——我弟弟。”   “噗哈哈!”罗熙阳放肆的大笑起来,“真好玩,我们所有的人都爱男人,结果都是……哈哈……”   司徒炎恩终于也松了一口气。   司徒炎恩认定罗熙阳和宇文守都没说真话,罗熙阳认定司徒炎恩和宇文守也都在讲违心之言,可是宇文守明白,只有他自己讲了真心话。   只是,假做真时真亦假啊。 10   大四毕业的时候,司徒炎恩终于借着酒劲向宇文守表白了,可天可怜见的,他表白完就醉过去,并且一塌糊涂,至于宇文守的反应是什么,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第二天看到宇文守如往常的笑脸,他张口结舌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就这样又拖了下去。   宇文守进了一家律师事物所,他如愿进入了电台做DJ,同时在一家俱乐部做兼职。   罗熙阳到了司徒爸爸的公司上班,先是基层人员,两年后荣升为司徒爸爸的特别助理,他的工作能力绝对比司徒炎恩预想的要强很多,这也让他欣慰。   只是,罗熙阳再也不主动到司徒家里来,并且回避了所有可能遇到宇文守的场合。   当然,这有就意味着他见到司徒炎恩的机会也很少,因为司徒炎恩的业余时间几乎都在陪着宇文守。   罗熙阳自己租了套房子,标准的单身贵族生活,只是,那房子里乱了点——呃,好吧,那不只是乱了一点点,而是非常乱,每次司徒炎恩进去,都会怀疑外表光鲜的罗熙阳怎么会这么窝囊?   罗熙阳克守着「兄弟」的诺言,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混沌着。   那次三人相遇之后,时间流逝着,不快不慢,有时候我们把爱情看得太严重,事实上它也只不过是我们众多感情中的一根神经而已,有了它很滋润,没了它也未必不能活。   所以,这几年,大学毕业了,工作了,宇文守还是一个人,司徒炎恩还是一个人,罗熙阳也是一个人。   所不同的是司徒爸爸终于找了一个伴侣,一位文静的女士,大学讲师。女士很温和,对待司徒炎恩也很热情,但司徒炎恩就是无法融入那个家庭里,所以他搬出来住,和宇文守共同租了一间房子,那房子其实就是司徒爸爸公司的房产,也等于白住。   接到父亲的电话是在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很灿烂,司徒炎恩坐在沙发上看书,宇文守在书房处理文件。   很宁静很平和的时刻,每当这时候,司徒炎恩都会想如果一辈子这样下去也不错。   电话突然想起来,他吃了一惊,然后有些不快,这是打扰他和阿守幸福时刻的电话啊:「喂?」口气有些不善。   「炎恩啊?我是爸爸。」   「啊!爸,什么事?」   「熙阳出了工伤事故,你快到XX医院来!」父亲的口气很急噪与担忧。   司徒炎恩怔住,忽然觉得心底漏了一个缺口,满天的阳光灿烂顿时变成了阴霾:「爸?他、他怎么了?没事吧?」   「你来了就知道了!在X室!我也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今天熙阳本来该休息的,这孩子偏偏要去工地看工程进度,炎恩,你来吧,我担心死了。」父亲这样说的时候,语音都颤抖了。   司徒炎恩站起来,突然眼前有些发黑,闻声出来的宇文守上前扶住他:「怎么了?」   「熙阳……出事故了。」   「在哪个医院?」宇文守让脸色苍白的司徒炎恩坐下,转身进屋去取了些现金和信用卡,然后拿了车钥匙,「走!我陪你一起去。」   「打扰你工作了。」   「这时候还说什么废话!看你那样子也无法开车的!」打开车,坐进去,宇文守捏捏他的脸,「很害怕?」   司徒炎恩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闷了足足有两分钟:「怕。」   过了半天,他才放下手掌:「从来没想过他离开时的情景。」   「已经成了你生活的一部分吧?」   「他是我的兄弟。」   「你啊。」宇文守叹口气,「千万别冷落了身边人,也许那才是最爱你的,也最值得你怜惜的。」   「嗯?」   「祈祷熙阳平安无事。」宇文守岔开了话题。   ***   万幸的,罗熙阳没什么大碍。   他在视察工地,走到一个角落时,竖在一边的楼板忽然倾倒,他撤退来不及砸到了小腿上,小腿骨折。   司徒炎恩赶到时,手术已经做完,躺到了加护病房里。   看到司徒炎恩进来,他的眼睛一亮,可看到随即跟进来的宇文守时,光泽又在瞬间熄灭了。   司徒炎恩拧他的耳朵:「你无聊啊?休息的时候还跑到那么危险的工地去?」   罗熙阳咧咧嘴:「我要做十大杰出青年咩,只好辛勤工作喽。」   「连命也不要了!」看到他无恙,松了口气,心里的火却腾腾腾升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让人担心呢?从小到大,没一点点进步!」   「你在担心我吗?好开心哦。」罗熙阳笑得阳光灿烂,让司徒炎恩嘎燃无语。   这个混蛋!   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他的心悬着?   众人离去的时候,罗熙阳突然扯住司徒炎恩的袖子,司徒炎恩回头,他的脸一红,又讪讪地松开。   司徒炎恩拍拍他的头:「我送爸爸和阿守出去,今天晚上我在这里陪你。」   「你晚上不是有节目要主持吗?」   「让阿守帮我请假就够了。」   「嗯。」也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罗熙阳难得的乖巧。   夜深的时候,罗熙阳还是无法入睡。   司徒炎恩帮他擦洗脸庞:「很痛吗?」   他摇摇头:「给我讲故事好吗?」   司徒炎恩笑起来:「傻瓜,怎么还是小孩子一样。」   「我想听。」   「呃……让我想想……」司徒炎恩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个完整的故事,「要不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吧?」   「不听!」罗熙阳皱起眉,「那我给你讲吧。」   「好啊。」司徒炎恩搬了个凳子坐下,给他削苹果。   「这个故事的名字呢,叫《四个妻子》。」   「哦?西门庆啊?」司徒炎恩笑起来,「妻子那么多。」   「笨蛋,听我讲啊。」   「好好好,你说。」   「从前,有一个男人娶了四个妻子。第四夫人深得丈夫的喜爱,不论坐着站着,工作或休息,丈夫都跟她形影不离。当她每天洗澡、梳发,甚至更衣、添衣时,都能得到丈夫的照拂,只要她喜欢什么衣服,丈夫都肯买给她。她喜欢吃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不论丈夫去哪里,都会偕同她去。丈夫对她言听计从,非常宠爱。   第三夫人是经过一番辛苦才得到,几乎是向别人抢来的。所以,丈夫常常在她身边甜言蜜语,但不如对第四个妻子那样宠爱。   第二夫人常常见面,互相安慰,宛如一对能够推心置腹,尽兴谈天的朋友,只要在一块儿就彼此满足,一旦分离,就会互相思念。   而大夫人,简直像个婢女。家中一切繁重的劳作都由她担任。她身陷各种苦恼,却毫无怨言,任由丈夫驱使。她得不到丈夫的半点爱抚和只字词组的安慰,在丈夫的心里几乎没有她的位置。   一天,这个男人必须离开故乡,出国做长途旅行,他对第四个妻子说:『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国,你肯跟我一块儿去吗?』   第四个妻子回答:『我可不愿跟你去。』   『我最疼爱你,对你言听计从,为了取悦你,我全力以赴。怎么现在不情愿陪我一块儿去呢?』丈夫惊异万分,不解地问。   『不论你怎么疼我,我都不想陪你去!』第四个妻子固执地说。   丈夫恨她无情,就把第三个妻子叫来说:『你能陪我一块儿去吗?』   第三个妻子回答:『连你最心爱的第四个妻子都不情愿陪你去,我为什么要陪你去?』   丈夫说:『你可知道我当初追求你,费了多少心血吗?不管寒暑、饥渴,我都为你尝过了。有时为你赴汤蹈火,遇见强盗,与人纠纷,几乎粉身碎骨,好不容易才得到你。为什么现在不肯陪我出去呢?』   不管他怎么说,第三个妻子仍心坚如石,就是不肯去:『那是你自己百般追求我,而不是我追求你。如今你远赴国外,为什么要我陪你出去受苦?』   丈夫恨第三个妻子的无情,不得不把第二个妻子叫过来说:『你能陪我出国一趟吗?』   『我受过你的恩惠,可以送你到城外。但若想要我陪你出国,恕我不能答应。』   丈夫也憎恨第二个妻子无情无义,就叫第一个妻子过来说话『我要出国旅行,你能陪我去吗?』   第一个妻子回答:『我离开父母,委身给你,不论苦乐或生死,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不论你去那里,走多远,我都一定陪你去。』   他平日疼爱的三个妻子都不肯陪他去,才不得不携带决非意中人的第一个妻子,离开都城而去。』   司徒炎恩诧异地问:「那男人到底去什么地方啊?其它三个妻子都不去?」   「你猜?」   「是个寓言故事吧?」   「嗯,」罗熙阳目光盯着天花板,「这是一个寓言故事。这个人要去的国外是死亡的世界。」   苹果从司徒炎恩的手里落下来,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开。   罗熙阳仍然看着天花板:「寓言里说,第四个妻子,是人的身体。人对自己的身体倍加珍惜,为满足这个身体的物质欲望所做的一切,不亚于丈夫体贴第四个妻子的情形,却不知道由于追求这种基于肉体的物质欲望,人生生世世不知造下了多少罪业,可是死的时候,你为之不惜一切的身体,却不会随着你。   第三个妻子,无异于人间的财富。不论多么辛苦储存起来的财宝,死时都不能带走一分一毫。   第二个妻子是亲朋好友。人活在世上,互相关爱是应该的。但是人的亲朋好友在这个人死后,最多不过伤心一段时间。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渐渐淡忘了这件事,重新投身于生活的奔波中。   第一个妻子则是人的心灵,它和我们形影相随,生死不离。它和我们的关系如此密切,但我们也最容易忽略了它,反而全神贯注于物质上的东西。其实它才是永生永世与我们同在的……」   司徒炎恩捡起苹果,放在水里清洗。   罗熙阳说:「出事故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离开了这个世界,我能带走些什么呢,我会遗憾些什么呢……」   「熙阳……」   「别管我,当我自说自话好了,人生病受伤的时候,总有点撒娇的权利吧?」罗熙阳冲他瞪眼。   司徒炎恩笑笑,撩起他额头上散落的头发:「你真的还是个小孩子。」   「我想我能带走的是我的爱情,我会遗憾的……也是我的爱情。」   「哦?遗憾你那三个妻子吗?」司徒炎恩取笑他。   「我带走我自己的爱,却遗憾没有得到他的爱。」罗熙阳叹息着,闭上眼。   司徒炎恩沉静的看着罗熙阳侧脸的轮廓,一如当年的俊秀啊,可是记忆中的他是那么的阳光明媚,为什么,为什么现在的他是面无表情的?那紧闭双眼的坚定决然是不是已经浸透了失望和无奈,连被安慰的气力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忍不住怜惜的伸出手指描绘他的轮廓,罗熙阳转过身来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闪躲,任自己修长的手指蜿蜒而下,仔细抚平眉间细小的忧虑痕迹,轻轻遮盖住他的眼睛,他顺从的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像羽翼一样划过自己的掌心引起一阵酥痒的颤栗,他的眼神总是变幻莫测让自己无从捕捉却又蛊惑吸引。然后是挺秀的鼻梁和细致的脸颊,他笑的时候鼻子会微微一皱甚至会有酒窝,还有他喜欢在赛场上鼓鼓脸颊。慢慢的临摹他唇上的伤痕,然后是他吻起来应该会很舒服的柔软的唇,有时候会流露讥屑之意,但开心的时候会从眼睛开始蔓延下来,嘴角微微的翘起然后就慢慢笑开了。   罗熙阳……   「熙阳,我……」   「别,别说。」罗熙阳伸出手盖住他的口,目光深情地凝视着他,「你能来陪伴我,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你不是在爱着宇文守吗?给这份爱一个结果吧。」   司徒炎恩闭上眼,眼前漆黑一片。   「炎炎,你有没有听说过人生就像一盒朱古力,你永远不知道打开看到的是什么……」   是啊,我已经足够的小心了,可是每次打开的都会让我惊奇让我觉得无法控制,比如很多事,也比如你……司徒炎恩闭着眼睛安静的想着,却听到罗熙阳的呼吸渐渐的悠长缠绵起来,已经悄悄的进入了梦乡。   他黑色的头发下面是纤细的颈,青色的脉络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忍不住将手放上去感受和谐温暖的脉动,这样坚韧又脆弱的生命啊,让自己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然后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一起沉睡下去。   ◆    ◆    ◆   要给宇文守的爱一个结果。   司徒炎恩决定给这份爱一个结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可就在这时,宇文守的弟弟宇文攻到这个城市来念书了,并且宣布爱上了司徒炎恩,这让司徒炎恩啼笑皆非,那是个高大魁梧的青年,只看外表极具男性魅力,实际上呢,却扭扭捏捏的让人暗自吐血。   宇文守爱着他的弟弟,时间终于证明了那一次宇文守说的不是违心之言。   宇文攻和宇文守的恋情暴光的时候,司徒炎恩很吃惊,非常吃惊,可是容不得他反应过来,宇文守已经远走他乡,去了太平洋的彼岸国度。   宇文攻难过的模样让他明白了,这个傻呼呼的弟弟也是深爱着哥哥的。   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司徒炎恩不知道自己是难过,还是解脱,他近乎麻木的去酒吧喝酒,试图灌醉自己,朦胧中想起自己这几年,一直在和酒精做伴,咖啡很少去碰了。   罗熙阳似咖啡,越接近越清醒,清醒的时候,爱情是很少发生的。   宇文守似醇酒,喝得越多越沉迷,激情总是发生在神志不清的时候。   那天是周末,喝完酒的时候才是黄昏,开车回家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宇文守和罗熙阳的脸不停的在眼前闪来闪去,偏偏路上又遇到堵塞,他的心情更是烦躁不堪。   无奈放慢了速度,在车里焦急的等待着,可是黄昏时分的车出奇的多,回家的,出外游玩的,司徒炎恩的手不停的敲击着方向盘,脚则在刹车器上来回徘徊着,他在心中第N次诅咒着该死的城市交通!   隔壁车位的女士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种突发状况,熟练的打着手机和某人报备着自己的行踪,然后甚至开始补起妆来。她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对着手中小镜子中反射的他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让他颇为尴尬了一下。   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司徒炎恩开始无聊的读秒。   夕阳透过车窗抚摩着车内的他,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可交通似乎仍然没有缓解的迹象,司徒炎恩决定打开收音机,听着电台里放送的音乐。顿时,轻柔流泻一身。一个个音符通过电波在他小小的空间里游荡着,他闭上了眼睛,休息一下吧……   可是——   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I wanna die lying in your arms   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I wanna be looking in your eyes   I wanna be there for you   Sharing in everything you do   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孤独的声音敲击着他此刻脆弱的一角。   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他想起一个人的时候,在他念着一个人的时候,在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突兀声音告诉了他:   「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心跳无可抑制的加快了速度,眼前一片茫然的让他无法思考——真的是这样吗?耳边不停重复的接受到了同一句话:「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对此刻的他来说,就像是一句催眠,一个暗示,或者说,是个迟到的解释!   怎么会??   司徒炎恩的手无力的靠在方向盘上,它们在自己的眼前呈现出的一个弱者的屈服,一个懦夫的逃避——想抓,却什么也抓不住,想逃,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   一个单纯的朋友,一次离别的拥抱,一个目送的眼神,一个痴心的等待,原来当自己意识到的时候,过去的一切都变的那么的有章可循,答案是那么的昭然明显,不愿意承认的人,是自己,不想要明白的人,一直是自己!可当感情再也无法压抑的时候,当思念快要绝堤的时候,一句小小的歌词,一个轻柔的旋律,在这样一个时机里都能让理智投降,让混沌的所有都变的清晰无比!   心是那样的在痛着,当无法再逃避的时候……   「I wanna grow old with you。」   平凡却奢侈的愿望啊!   ◆    ◆    ◆   那天司徒炎恩大概是喝醉了,开车的时候倒是很安稳,回到家,电梯坏掉了,必须从楼梯层爬上去,结果踉跄走到三楼的时候,脚底一滑重心失衡,便叽里咕噜地摔了下来,摔到底层的时候,右脚被压在了底下,然后疼痛就突如其来的将他击倒。   浑身出了一身冷汗,他挣扎坐起来,靠着墙壁,大脑里依然混乱一片,想了半天才从怀中摸出手机,随手拨了一个号码。   二十分钟后,罗熙阳赶到,看到的便是一个昏倒在地上的大男人,一脸的胡茬,憔悴而又颓废。   闻那醺人的酒气,就知道他又酗酒了,心里的火被无奈压制下去,只好勉为其难的将他拖上楼,扔到床上,然后去拿热毛巾为他敷面。   等罗熙阳再回来的时候,司徒炎恩半个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看上去倔强的头发与胡茬一样凌乱着,罗熙阳半跪在床边,手指穿过他的发,有些干涩。   「熙阳,是你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罗熙阳的手一颤。   「别动……很舒服,你的手……」   他的声音很温柔,并且——带着磁性的诱惑,罗熙阳想把这理解为他把他错认为是宇文守,可是——他那么清晰的叫了他的名字:熙阳。   罗熙阳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狂跳的声音,耳朵里也有声音在嗡嗡作响,房间里的温度并不高,可他的手心却在冒汗。   「睡着了吗?要不要去洗澡?」他小心翼翼的动着他的手,慢慢的,轻轻的,抚摸着司徒炎恩的头,仿佛那是极脆弱的、只要他稍一用错力就会消失的。   「只是不想动……不想睁开眼睛……就这样躺着,很舒服。」闷在枕头里的声音是模糊不清的,让罗熙阳有种异样的感觉。   「你的脚不要紧吧?」   「没事……大概扭了一下而已。」司徒炎恩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说,「熙阳……」他含糊的喊着罗熙阳的名字却什么也不做,罗熙阳已经没办法多想了。   罗熙阳的手指顺着他的发滑到他的脸颊,缓缓摩擦着他的脸,他的皮肤是温热的,那触感几乎要让他发狂。   他亲吻着那抚过司徒炎恩身体的手指,情欲的火焰在他的体内越烧越炙烈,手指探到司徒炎恩的唇,他柔软的嘴唇动了一下,一个温热湿滑的东西抵着指尖,像确认猎物似的碰一下又离开,然后再一次的重复。   不要!不要他吻的只是他的手指!   罗熙阳抽回手,过猛的动作终于让司徒炎恩从那堆枕头里抬起头来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罗熙阳努力想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他想看到的。   司徒炎恩从床上坐了起来,吻了他。   罗熙阳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轻得像风拂过的吻,他一阵晕旋。   「熙阳……可以吗?」他吻着他,像啄食的小鸟。   罗熙阳无法拒绝。   从一开始他就无法拒绝这个男人。   司徒炎恩撩起他的衣衫,他也把对方的T恤扔掉。   除掉了衣物,身体的欲望是那样的清晰,司徒炎恩修长的手指在他的背上摩挲着,吻从唇转移到颈项,直下。他的吻,他的气息让罗熙阳的身体犹如火烧般的烫,那种甜美兴奋的感觉只有司徒炎恩才能给他。   彼此亲吻着,抚摸着,尽情享受着,汗弄湿了身体,床单被揉皱了……房间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床摇晃的声音……   半夜的时候,右脚的疼痛把司徒炎恩弄醒,可是感觉有什么正盯着自己,使他刚想睁开的眼睛又猝然闭上,然后,一只清凉的手划过的面庞,他听到微弱的呢喃声:「残忍的男人。」   残忍的男人……   那是罗熙阳的声音,啊,他好象又拥抱了罗熙阳?!   「你这个残忍的男人,总是在伤心的时候才会想起我,为什么我还要答应你?」   他感觉有把锋利的冰冷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胸膛,心里一惊。   「现在把你杀了,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吧?」   那锋利的东西慢慢切入他的肌肤,有些兴奋的疼痛。   司徒炎恩睁开了眼,看到罗熙阳眼中的泪水正欲滴为滴,盈盈欲坠。   「熙阳,我爱你。」   「你撒谎!」罗熙阳的泪水终于崩溃,扔下那把水果刀,他跳下床,胡乱地穿衣服,「茜茜结婚了,宇文守远走他乡,宇文攻守着他的梦想,你什么也没有了,所以又回过头来找我,我……们该彻底了断了。」   「熙阳,我爱你。」   罗熙阳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我恨你!恨了这么多年!我累了。」   司徒炎恩看着所有的感情在他幽深的双眸里变幻着燃烧着百转千回,最终他高傲的闭上眼睛转身摔门而去,离开的身影像所有的男人那样决然。   司徒炎恩倒在床上身心俱疲,闭上眼睛就是一部他的电影,他执着的委屈的生气的高兴的伤心的尴尬的嚣张的各种模样的面容,为什么这么多年后你却突然撒手归去?我亲爱的熙阳,我亲爱的……   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旁。   司徒炎恩跳起来追出门去,顾不得脚痛难忍,祈祷他不要走太远,却看见他坐在楼梯前的长椅上任冰凉的雨水划过他的面容,司徒炎恩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抚过他的眼睛:「熙阳……」   感觉手心有温热的液体滑过。   「你是这么残忍,为什么我就是无法和你诀别?」罗熙阳埋在他的怀里,放声恸哭,太委屈太委屈,太委屈了自己,可只要他抓住自己的手,就觉得幸福。   是不是所有的幸福都要与痛苦相伴?   为什么痛苦到极至还能感到幸福的战栗?   「熙阳……」司徒炎恩叹息着抱住他,「我爱你。」   「你撒谎!」他继续哭。   「今年,你已经29岁了吧?」   「是啊,马上就快成欧吉桑了!」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一晃就23年了啊……」司徒炎恩长长的叹息一声,「是不是距离越近越看不清事实?」   「你是瞎子!」   「我更喜欢你笑呢。」   「是你害我哭的。」   「我还有没有机会赎罪,还你一个笑容?」   「我不信。」   「让时间来证明。」   「炎炎……」他终于抬起了头。   「我们回家吧。」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嗯。」   「我记得你曾讲要做个超级Playboy的。」司徒炎恩揶揄他,「又怎么能只爱我一个呢?」   「还不知道谁才是Playboy!」罗熙阳翻着白眼,气愤难平。   「可你还是降伏了我啊。」司徒炎恩笑起来。   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若问世间情为何物,便是一物降一物。   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克制与决绝来分手,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彼此。  MINI篇之 情书  若干年后,司徒炎恩意外地遇到了从意大利归国探亲的严烈。   已经四十多岁的严烈依然青春可人,司徒炎恩怀疑他有鬼,这世上哪有越活越年轻的人?   严烈笑着说:“这是爱情的魔力。”   对了,严烈会说话了,这简直是另外一个奇迹,这比他的年轻动人更让司徒炎恩惊叹,老人说:哑巴说话,铁树开花。   严烈的那位意大利情人终究还是选择了严烈,这让司徒炎恩为他感到高兴。   严烈关心的却是罗熙阳的情况。   司徒炎恩笑着说:“我成了他的全职男佣,那家伙不会厨艺,不会打扫,不会烫洗衣服,不知道他长这么大要干吗的。”   “是让你来爱的。”严烈笑着回答,“有没有电子信箱?”   “有。”   “给我,发你个阳阳的秘密,当年他可是死活也不让我给你的,想来现在也没关系了。”   “好啊。”   那是一封信,写给严烈的,却通篇都在讲司徒炎恩。   “他不爱我!   从很早就知道了吧,他和我不是一国的,他是优秀的,出色的,符合人们对乖小孩的所有要求,而我不是。   可是在我到他家的第一个晚上,他即使受了惊吓,还抱着说哭泣的我说:‘还有我爸爸呢,还有我妈妈呢,还有奶奶呢,还有……我……呢……’   我一直在哭,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失去父母的伤心与恐惧,后来却是莫名的感动与喜悦,我想,虽然姑姑不要我,却总还是有人要我的吧。   我不是不会念书,可是抄袭他的答案更有意义,我喜欢任何一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如果不能让他喜欢我,让他讨厌我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不是吗?   我这样想,可是后来证明那时候的我多么愚蠢,爱与恨虽然只是一线之间,那一线却宛如鸿沟深壑,是无法轻易跨越的。   他和那些女子的一夜情,是我第一次受到打击,我想我是不想他陷落,他是那么完美,为什么要沾染肮脏的东西呢?可是以这样的名义追踪他的我,只是一个苍白的借口而已,我嫉妒!   我难受死了,我想哭,我想告诉他,其实真正爱你的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啊!   可我只能笑着,试图让他从那叛逆期的泥泞中走出来。   第一次亲吻他,是我主动的,天知道我多后悔,我害怕这样会让他彻底的厌恶我,从此再也不理我,我心中有个魔鬼,总是诱惑着我向前走,可是前方是地狱啊。   阴差阳错的,我们竟然发生了肉体关系。   我知道自己彻底的沦落了,这让我更惶恐。   我还记得失去父母时的哀痛,那让我整个人生都处于极度的不安定状态,我害怕得到后又失去……   何况,他的心里完全没有我,虽然上了床,我也知道,大概我和那些一夜情的女人是没什么区别的。   我想,保持兄弟关系,会更持久。   我极度厌恶自己的压抑,可是不得不压抑。   好喜欢海龟,有个坚硬的外壳,受到伤害时可以躲藏在里面。   我知道,有些人永远无法成为爱人,有些梦想注定只能是梦想。   他是如此的粗神经,突然捅你一刀(惩罚罗熙阳的初夜),然后说对不起;   你原谅了他,又捅你一刀(严烈以及罗雪秋的出现酿成分别),再说对不起;   你又原谅了他,结果还捅你一刀(宇文守的出现),你愤怒了,让自己想出一千个甚至一万个理由,逼自己恨他,越恨他却发现自己越想他……   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爱他已经是爱到这么的不成器。   爱上一个无心的男人就是含笑饮毒酒,但我无怨无悔。   纪伯伦说:“人类有两颗心:一颗心用来宽容,一颗心用来滴血。”   我的人生,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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