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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by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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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雨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去打开了房门,商洛、骆雨宁和林歌正等在门口。

  商洛一身黑,骆雨宁一身白,林歌穿着粉蓝蓝的小毛衣和雪白的吊带裤,他欢呼着跃到床上,抱住骆依磊拼命的亲:「爸爸,洛哥哥说今天我要做花童哦!你看我漂不漂亮?」

  「真漂亮!」骆依磊也亲亲他,然后吃惊地看着含笑立在床前的商洛和骆雨宁,「你们要做什么?」

  「我做伴郎!」商洛说。

  「我做伴娘!」骆雨宁说。

  「你是新郎!」商洛对骆依磊说。

  「他是新娘!」骆雨宁指着林雨阳对骆依磊说。

  骆依磊半天合不上嘴巴,最后他才嘶吼一声:「别胡闹了!统统给我回家!你们怎么可以把雨阳扯进来!」

  「我不走,如果你不答应我,我死不瞑目。」林雨阳说。

  「你——还是顽固的像个石头。」

  「是,比石头还顽固,是钻石。」林雨阳居然不忘说笑。

  骆依磊说不出话了。

  「好了,吉时已到,婚礼开始吧。」商洛看看表。

  「南加利福尼亚州的十一月,气温还有20度,下午三点,太阳渐渐西斜了。蓝天,白云,绿草坪上,红地毯两边,坐了100多来宾。棕榈树下一排长桌铺着粉红的桌布,上面摆满了各色水果、饮料、红葡萄酒,还有几十个精美的不锈钢糖盒,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甜蜜的糖块,亲爱的哥哥,这就是你们的婚礼。」骆雨宁仿佛真的置身在美丽明朗的加州大教堂里。

  骆依磊长叹了一声:「真好。」

  「鬓发斑白而慈祥和善的牧师看了哥哥一眼,哥哥整一下黑色的礼服,紧了紧深蓝色的领带,向牧师伯伯点点头,牧师向坐在钢琴前的金发女孩做了个手势,那女孩一笑,弹起了婚礼进行曲。紧接着,客厅的两扇大门缓缓的分开,雨阳穿着一身雪白的礼服向你走来,来宾中发出一声声的惊叹,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新人。」

  「是的,不会有人比他更美。」骆依磊悠然神往地说。

  「哥哥一只手拿着一束鲜花,别一只手挽起雨阳,林歌和奇奇两个穿得西装笔挺,跟在到你们的身后,三十米长的红地毯,每走一步,人们的心就跳一下,当走到地毯的尽头,你们就永远合为一体了。」

  病房里渐渐响压抑不住的抽泣的声音。

  「雨阳?」骆依磊紧挽着他的手。

  「好美!我也好喜欢,宁宁,你接着说吧。」林雨阳对骆雨宁笑了,笑中有泪光泛着点点清寒。

  「牧师拿起圣经,问:林雨阳先生,你愿意嫁给骆依磊先生为妻吗?不管是穷,是富,是健康,是生病,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我愿意。」林雨阳已经泣不成声,「即使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然后牧师又转向哥哥问:骆依磊先生,你愿意娶林雨阳先生为妻吗?不管是穷,是富,是健康,是生病,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是的,我愿意!」骆依磊的声音也哽咽了,「即使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林雨阳从兜里掏出两个戒指,是由透水油纸折叠出来的『纸戒指』,很别致,重重的戒指。那戒指是他的亲生父亲落魄时给妈妈做的,妈妈把它们给了他,今天,他也要用他来套住自己挚爱的人。

  「牧师说:我以天父圣灵的名义,在此宣布你们是夫妻了,骆先生,现在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骆依磊捧着林雨阳的脸,林雨阳闪着异样光彩的眼睛里有泪花翻滚,骆依磊庄重而缓慢地在他苍白的唇上烙下一吻,也烙自己永恒的爱痕。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是吻着那颤抖不停的唇,骆依磊就觉得自己已经升到了天堂。

  林雨阳再也控制不住地扑到他怀里痛哭失声。

  商洛、骆雨宁牵着林歌的手悄悄退出了病室。

  「现在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了吧?我的新娘子?」

  林雨阳点点头。

  骆依磊将手搂住他的腰,然后慢慢地、慢慢的把他朝自己的怀里拉过来,知道他的手紧紧搂住了他更加纤细的腰,在一种美妙的晕眩中,林雨阳似乎已躺在了他结实、火热的躯体里面,骆依磊的脸慢慢地向他低下来,专注地看着他,林雨阳能感到他呼出的热气,他几乎要晕过去,似乎在热流和黑暗中飘荡,他依然在等着,在他的晕眩和飘荡中等着,就像故事中的睡美人等着王子的吻。

  骆依磊的嘴唇温暖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就像一只蝴蝶落在鲜花上。

  林雨阳把头仰起,向他靠得更紧些,骆依磊的双手围住他,愈加紧紧地抱住他,他的嘴唇终于轻轻地贴上了林雨阳,然后用力分开它们,林雨阳浑身涌起一股热流,他向他迎上去,两人的唇再无丝毫的间隙,热流更加多了,涌啊涌啊,轻轻的,柔柔的,像一股汹涌的潮水一样不可抵挡……

  终于,两人的身体合成了一个复杂的联合体,林雨阳觉得自己就像云一般柔软像风一样轻飘飘的了,浑身洋溢着电一般的温暖和激流,灼热在他身体里鼓荡,将他托起又将他压下,他感觉自己就像五月的麦穗一样饱满、芬芳而充实。

  骆依磊在他里面静止了一会,似乎为了更好的感受他的包围,他的灼热在那里膨胀着,颤动着,当他开始抽动时,在骤然而不可抑止的狂欢里,快感像潮水一样,波动着,翻涌着,好象羽毛一样,好象春泥一样,好象要把他熔化了一样,直至真的把他整个人都熔化了……

  林雨阳躺着,不自觉地发着细微的呻吟,他紧紧地攀缘在骆依磊的身上,双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背,双腿紧紧地缠着他的腰,在突然之间,一股热浪射进他的体内最深处,然后一切平息下来……当他觉得骆依磊在收缩着,在引退着,就要从他体内滑脱出去时,他惶恐起来,挺起腰紧紧地勒索住他,在火热的激情中疯狂的需索着更多、更多、更多……终于,体内的火热再次尖挺起来,再次膨胀起来,再次滚烫起来,再次把他的空虚填满,然后难以形容的动作再次开始,以一种奇异的节奏在他的体内咆哮着,泛滥着,冲撞着,直至把他的灵魂旋转成挣脱不出的灿烂的旋涡,直至把他的骨髓都轧干,把他的呼吸都扰乱,直至他的所有感觉都汇聚成了一点,两人紧紧纠缠结合的一点……终于,在他再也承受不住而狂喊出声时,他们一起陷入麻痹的深渊……

  「你想睡吗?」林雨阳趴在他的胸膛上问。

  「不。」骆依磊怎么会舍得闭上眼睛?他要看着他,看到天荒地老。

  「给我讲故事好吗?」林雨阳轻轻地问。

  「好,讲个什么故事呢……很久很久以前,有只大灰狼爱上一只小白兔,他怕伤着小白兔而削去了自己锐利的爪,拔去了自己尖利的牙,他垂着双肩走到小白兔的家,小白兔的妈妈拿着笤帚在大灰狼的身前身后,扫来扫去……不爱听?那就再讲讲《神雕侠侣》吧,小龙女跳崖了,杨过多傻呀,要是换成我,立刻就找根绳子爬下崖去看个究竟,用得着等十八年嘛,也不用总是念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哀怨的词了……那再换个吧,在美国加州的门前有条小河,我就是看着蝌蚪是怎样变成青蛙长大的,夏天的虫鸣,冬天的落日,还有我那些曾在街头游荡的青春……这些故事都太老了,当你我相遇后,我便再也没有了故事,生活里就只剩得办公室,家里,两点一线,还有你的脸,我的脸,你的眼神,我的怀抱,有次我说商宴上有个女子不知为何多看了我两眼,你一笑,在我手心里写想必是我多看了人家四眼。瞧,每一个故事,只要我说了开头,结局你早就明了于胸。一起写就的故事,就算我不说,你都明白,是不?好的故事都是慢慢写就的,多年后,再回望这一段,我给你讲故事的日子,也许就是一个很长很长、很美很美的故事……怎么了?我是想哄你睡觉的,怎么又哭了?」

  「没,我高兴呢,你再讲,多老的故事我都爱听。」

  「不,不讲了,我更喜欢看着你。」

  「恩。」拼命点着头,眼前却再度模糊了……

  ***

  终于,终于要进手术室了。

  「等等!」在手术室的就要关上的刹那,林雨阳忽然用手撑住了门。

  「雨宁,能帮我找支笔吗?」他冲身后的骆雨宁喊。

  「我这里有。」商洛从包里拿派克笔给他。

  骆依磊笑了,他合作地伸出手交给林雨阳,任他在他手上一笔一划地画出流畅的线条,他微笑着握住林雨阳的手腕,林雨阳的眼睛湿润了,一滴泪滚下来,落在骆依磊的手心里。

  他们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而在骆依磊的手掌上,那笑眉笑眼的娃娃刚画出就被那滴眼泪浸得微微模糊,骆依磊把手张开再合拢,那娃娃就随着皱起鼻子或是翘翘眉毛,憨态可掬,惹人怜爱,他看着手上笑着做鬼脸的娃娃,然后温柔地摸摸林雨阳的头,林雨阳转身离去了,背微微伛偻着,恍若一夜间苍老了几十岁,太阳从迎面的玻璃窗外照进来,映在光影中的他如寒风中一株细细的芦苇。

  「好运!」车子推进前,商洛拍了拍他的肩,「记得还有个人等着你呢!」

  骆依磊点点头,骆雨宁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好象过了几个世纪,林雨阳坐在等候长廊的椅子上,已经坐成了化石。

  骆雨宁和商洛也来来回回走个不停,林歌知道爸爸要做手术,死活也不去上学,一直像个小老鼠一样动个不停的他,这次静静地坐在林雨阳的身边,小手抱着爹地的大手,惟恐他消失了一样。

  门终于开了,摘下一边口罩的医生略微有些疲惫地走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了?」林雨阳像针刺着一样猛地站起来冲上前。

  「手术很顺利,一切正常。」

  「那、那——以后癌细胞还会不会扩散?」明知不可能,林雨阳还是不死心地追问。

  「癌细胞?」医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不是肝癌吗?」林雨阳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骆先生患的是肝血管良性肿瘤,肿瘤割除之后,就没什么问题了,怎么会是肝癌?难道我们的CT报告单出错了吗?」

  「啊?」林雨阳整个人呆住,他想欢呼,他想狂叫,天!不是肝癌!

  随即被推出来的骆依磊看来精神很好,虽然有些虚弱,却依然微笑着。

  林雨阳抓住他的手:「磊!我们得救了,根本不是肝癌!」

  「啊?」骆依磊吃惊地看着他,过了一会他才把目光转向倚在墙壁上的商洛,商洛正笑得吊儿郎当,一副老狐狸的样子。

  「哈哈!哈哈……」骆雨宁开心地大笑,「连哥哥都被我们骗了,嘿嘿,看哥哥还敢说我嘴巴不牢,心里藏不住东西不!」

  「真是交友不慎。」骆依磊苦笑,刚刚还生死离别,肝肠寸断的,如今……难怪那么爱哭的小鬼头骆雨宁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似乎对哥哥的病情没多大反应似的。

  「耶!这是什么话。」商洛笑眯眯地抱住骆雨宁,「人家只是太幸福了,怕遭天谴,就发发善心,做做好事,充当月下老,为两个笨蛋牵个红线,积点阴德而已」

  「你这也叫做好事?」骆依磊瞪他,你知不知道雨阳脆弱,万一他……骆依磊开始后怕起来。

  「好啦好啦!你快快好起来吧,千万不要让你的新娘子独守空房,万一他春闺寂寞给你戴顶绿帽子可就没你玩的了。」

  林雨阳笑着要去拧商洛的耳朵,却骆雨宁拦下:「哎!嫂嫂大人,拧洛洛可是我的专利,你要拧尽管拧我那笨蛋哥哥去。」

  原本沉重的阴云一扫而光,病房里响起朗朗笑声。

  骆依磊用眼睛表达着他的谢意,却被商洛轻轻遮掩过去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奇怪的,无论他有了什么悲戚的遭遇,商洛总是跟他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好象并不顾及他的感受,但稍稍品位,却总能体会到绵绵长长、细细微微的感动。

  人生得如此一知己,足矣!

  ***

  两周后,骆依磊拆线了,伤口恢复很快,只剩下长长的刀疤了,在他的坚持下,他回到了『朝颜』。

  天气很好,太阳暖暖的照着,没有风,天空万里无云,积雪在渐渐的溶化,花园里的泥土散发着雪花的氤氲之香。

  已经憋闷太久的骆依磊在林雨阳刚给他洗完头发,擦拭完身体就跑了出来,等不及的要晒晒太阳。

  「别跑!真是的!」林雨阳拿着电吹风从房里走了出来,「小心着凉,这还是冬天呢!」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骆依磊笑着说。

  「又贫嘴!」林雨阳毫不客气地揪他的耳朵。

  「痛!痛痛!」难得病一回,骆依磊就乘机撒娇,比以往更粘林雨阳,为此还常常和林歌打架。

  林雨阳拉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来,从门厅扯过长长的线给他吹头发,一头雾气渐渐地散尽了,耳畔不时地有一种温热的感觉。

  骆依磊轻轻拉住他的手,把他抱在怀中对着他说:「也许,几十年后的一个黄昏,象现在,当一个人独坐的时候,还会想起眼前的这一刻的。」

  沉默了很长时间的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声音中还带着一丝藏不住的伤感。

  「那你呢?」林雨阳关掉了手中的吹风机。

  骆依磊看着他,笑笑,然后用手摆正他的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好一会儿才说∶「先你而去了。」

  「你--坏蛋!」林雨阳突然站起来,把吹风机狠狠地砸在地上,「要是那样,你现在就走吧,趁我还能放开你的时候,你走吧!走吧!」

  骆依磊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拥抱住他,托起他的下巴:「瞧,我只是说说嘛,坏脾气的小孩。」

  「就是坏!就是坏!」林雨阳在他胸膛前砸着,眼泪止也止不住,「坏蛋,你以为你走了我还能活着吗?你……你就这样欺负人……」

  骆依磊吻着他的泪:「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说了,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一定先掐死你,然后再给你陪葬。」

  林雨阳依然恨恨地:「再不许说这个字!」

  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脸色的憔悴,骆依磊知道上次商洛说的谎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了,已经造成了心中难以痊愈的伤。

  很多个夜晚,林雨阳以为他睡着了,就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一遍遍的摩挲,然后悄悄地落泪,这种悲哀怕是需要一阵子才能安抚平静下来。

  骆雨宁匆匆从屋里跑过来:「哥哥,不好了!」

  「怎么了?」骆依磊边为林雨阳擦泪,边心不在焉地问。

  「咱们驻扎在东京、香港的分公司被人吞并了,上海的也岌岌可危,刚才你的秘书打电话来,都吓哭了。」

  「哦?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骆依磊拍拍骆雨宁的脸,缓和一下他惊慌失措的情绪。

  「萧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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