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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分之一》——by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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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深扶著我走出警察局时,天已黑了,下起雨。

  我的脸上湿湿的,不知是什麽在滚落个不停,我感到一阵阵的阴寒,只有秦深紧紧握著我的手的手,持续传递著一点点暖意。

  在一个拐角,我的脚一滑,腿一软,靠在他的肩头,终於像只秋蝉放声大哭起来。

  我的嚎啕大哭有点吓住秦深,他不知所措地抱著我,还要承受偶尔经过的路人的猎奇目光。

  他拖著我走向街头拐角的一个路边长椅上,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坐下。

  长椅上有个黑色的巨大的垃圾袋,上面还隐隐泛著暗红色的光,一嗅到那独特的血腥味,我立刻像只惊弓之鸟弹跳起来,近乎神经质地抓住那个垃圾袋就朝远处抛去,垃圾袋破裂了,洒了一地的东西,我看也不看,蹲在地上重又呜咽起来。

  长这麽大,第一次直接和死亡过招。

  在那麽一段时间里,我的性命距离那把血淋淋的菜刀只有0.01公分,幸好我是男人,幸好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儿子,如果我是女人,如果他把我当成了他老婆的奸夫,我……不敢设想。

  我怕极了,怕极了死亡。

  我就像只鸵鸟,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中间,我知道,这个可怕的经历从此只能深深地埋在我的心底,我不能对任何人讲──我逃学了,我堕落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遇到了疯狂的事,我咎由自取我他妈活该!

  我只能一个人颤抖,哦不,还有一个人知道,还有这个把我从刀口下救出来的秦深。

  怎麽形容他呢?在那种情形下,我不知道有谁还可以像他那样镇静,最起码,一个高一学生,很难做到。

  秦深发出一声诧异地低呼,然後快步离开我身边,我一概不管,继续在沥沥春雨中颤抖。过了片刻,秦深又一路小跑过来,拍拍我的肩,我抬起头,看到他手中的黑色袋子,立刻放声大叫:“丢掉!丢掉!”

  秦深四下看看,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他拉起我的手大步朝前走,我拼命地挣扎:“不要!不要碰我!丢掉它!丢掉!”

  秦深停下来,怔怔地看著我,我在他幽深的瞳孔中看到自己,自己那张受惊过度而苍白扭曲的脸,我浑身冰冷,牙齿“咯咯”地碰撞,不知所措地回望著他。

  他叹了口气,用没有拿垃圾袋的手摸摸我的脸:“没事了,不要再害怕好吗?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我被他柔和舒缓的语调所迷惑,被催眠似地点了点头。

  在漆黑的夜,在凄冷的春雨中,秦深就这样一手牵著我,一手提著被他裹扎得乱七八糟的巨大垃圾袋,一步一步地走在无人的街头。

  夜,很黑,很冷。

  我的目光毫无焦距,只是凭著本能紧紧抓住他温暖的手,同样靠著本能,我模模糊糊地明白,在这样一个又黑又冷的夜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

  秦深没有把我送回我家,而是把我领到了他自己的公寓。

  淡绿色系的房子里,一切都干干净净,空气清新而甜美,没有录象厅中的那种汗臭烟臭味,更没有那疯男人的血腥味。

  我走进大厅,鞋也没脱就那样一头栽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在挣扎著最後看了一眼秦深温柔的笑容之後,昏迷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是午夜。

  我大睁著双眼,呆呆地盯著天花板,天花板上是奇怪的几何图形,看得我头昏眼花,大脑里一片空白,什麽也没有。

  “你醒了?”趴在床边的秦深揉揉眼睛,抬起头看我。

  在柔和的橙黄色光晕中,他的头发乱乱的,眼睛也睡意朦胧,此时的他没有白天那种张扬狂野的美,反而像个皱鼻子皱眼儿的小孩,丑丑的,但丑的很可爱,大男孩的那种倦态和无意中流泻的脆弱,让人看了心疼。

  我慢慢地坐起来,冲他笑笑:“你帮我洗的澡啊?”

  我的身上干净清爽,并且已经换了一套印著泰迪熊图案的睡衣,笨笨的泰迪熊可爱极了,但实在不适合我这种小黑皮男生。

  唉!我在心底叹口气,为秦深奇怪的嗜好失笑。

  “难不成是你自己?”见我精神好了许多,秦深也笑了,格外放松的笑,“看起来蛮瘦的,谁知重得要死,猪!”

  “我娘说我这叫壮实,你懂啥?”我嘻嘻一笑,“哪像你看起来蛮能依靠的,其实呢?瘦得只剩肋骨,标准的衣架子一个,女孩儿要被你抱可是会哭的。”

  “对,刚才就有个妞埋在我的怀里呼天抢地的哭,差点没哭倒金字塔,比孟姜女还厉害。”

  “去你的吧!”我大笑,“我是妞,那你是啥?还不是跟我一样?”我伸手探到他的胯间,他尖叫著跳起来,指著我的鼻子骂:“滚!刚好一点,就马上原形毕露,色狼!臭流氓!”

  “哈哈……”我笑得差点断气,为他小女生般的语气绝倒,边笑边扑到他身上,上下其手:“都被冠上这样的高帽子了,我也就贯彻到底得了,我就是色狼就是流氓了,怎麽地?”

  秦深边笑边和我撕扯:“我要叫警察了,你老实点!”

  “警察又怎样?他管天管地,总不能管小猪和小猪太太亲热吧!”我还记得他刚才骂我猪。

  “谁啊?谁啊?”秦深在那里装傻。

  纠缠中,我的嘴唇擦过他的额头,他的脸滚烫滚烫的,我停下动作,看到他眼中的火苗闪耀,他的略微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著,下巴的中间有个深深的酒窝,别人的酒窝都生在嘴角两边,他倒生在了下巴中间,似乎正在冲著我微笑,我的脑子轰一下就炸了,全身的热血逆涌,身体的某个地方又开始蠢蠢欲动。

  四目相对,空气忽然安静下来,静得呼吸和心跳响声如雷。

  秦深的脸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目光却是让人心惊肉跳的狂热,幽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宛如吸引力无穷大的黑洞,我压在他的身上,无法呼吸,只能拼命地吞咽唾沫。

  秦深忽然一只手扣住我的颈项,把我的头拉下来,开始用力地吸吮我的嘴唇。

  我,生平第一次,接吻。

  脑海中既没有五彩祥云飘来飘去,眼前也没有金星胡乱闪动,只是一片黑暗,全身的热量好象都聚集在了发烫的脸颊上。

  秦深开始胡乱地剥我的衣服,拉下内裤,下身早已凶狠高昂的东西立刻窜跳出来,肆无忌惮地招摇卖弄著,秦深一把握住它,粗暴地狠狠地套弄,我觉得自己就要炸成碎片了……

  “韩玺,韩玺!我可以叫你玺吗?可以吗?可以吗?”他的衣服也早已被我剥光,仰著头张著嘴巴,像只鱼一样喘息,眼神热切而迷乱。

  “好啊,随你高兴。”

  看著他被情欲点燃的娇脸庞,我所有的压抑在刹那间升到极点,把他翻一个身,头脑一团混乱的我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进入他!占有他!

  也许是受到了刺激,也许天生如此,在和男人的交欢中,我是如此的喜欢侵略,这种倾向从这最开始的秦深已经明显地流露出来。

  用手搂住他的腰,很细,令人诧异的柔韧触感,想起他同样说过我的腰很细,不由一笑,抬起他的臀,把火热的欲望抵近──

  他忽然回过头来,幽幽的眼神闪过一丝晶莹:“第一次,会不会很痛?”

  我怔住,这个比我高、比我俊美、比我厉害的大男孩,此刻就像个无辜而脆弱的琉璃,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我低低地叹息一声,右手握住他前方热胀的分身,悲哀地把自己的高昂在他的股缝间摩擦。

  大约两分锺後,我们同时崩溃,射了漫天漫地的精液,好象要用疯狂的欲望将整个世界掩埋。

  在床上瘫软了一会,秦深赤身裸体地下床,然後又硬把我拽起来:“走,给你看样东西。”

  “什麽?”我疑惑地问。

  他神秘地一笑:“看了就知道。”

  我们走进客厅,在客厅新的大理石茶几上,散乱地堆著一些东西,我张大了嘴巴,久久无法言语。

  生平第一次,我看到这麽这麽这麽多的──钞票!

  我看著那堆白花花的四人头纸片,宛如爱丽丝梦游仙境,回头再看看秦深,他正交抱著双臂,抿著嘴乐:“怎麽样?还从来没见过这麽多钱吧?”

  “见过。”看见著他光著身子却又一味耍酷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笑了,看看自己,也正裸著,更是哑然。

  “哦?”秦深有些吃惊,“你见过?”

  “电视上看过嘛!笨啊你!”我白他一眼,坐到沙发上,用手摸了摸,像被电触著,又急急缩回来:“伪钞?”

  “真的!”秦深在我对面坐下,从茶几底座拿上来一部验钞机(好象什麽都有?),拿了一张钞票放进去,机器用清清脆脆美丽无比的声音说:“这张是真币。”

  “我Kao!太牛了!这得有多少啊?全部都是大钞耶!”我拿起一捆,笨手笨脚地想数一下。

  “99万RMB。”秦深性感地小嘴轻轻地吐出这麽一个惊天动地的数字。

  “有没有搞错?你哪来这麽多钱?天上掉馅饼了?”我几乎要晕了。

  “差不多。”秦深继续笑,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忽然明白过来,这下更惊讶了:“难道──”

  “嗯。”秦深点点头,“那个黑色垃圾袋里的东西,我想里面应该是一百万,但是被你一扔散掉了,我没有捡全,遗漏了一万。”

  我木呆呆地坐著,实在无法相信这种母鸡打鸣公鸡下蛋的事。

  “你打算把这笔钱怎麽处置?”我的兴奋开始降温,为现实担忧起来,“既然装在溅血的垃圾袋里,一定不是善款。”

  “据我推测,这笔钱很有可能是那个疯男人的。”秦深像福尔摩斯一般地深沈。

  “他的?”我摇摇头,有这麽巧合的事吗?“这也未免太戏剧性了吧?”

  “是很戏剧性,可是你想想那个男人满身是血理智尽失的模样,吻合点一:那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有钱了,有很多钱;吻合点二:很有可能是他杀了妻子时,妻子的血溅在了上面,或者他杀了妻子,自己拿钱待时血粘在了上面;吻合点三:这也是最有力的证据:他失去了理智,这才很有可能把这麽一大笔钱装在垃圾袋里,并且随处乱丢。”

  我说不出话来。

  “反正那男人也疯了,不是进监狱就是进疯人院,这笔钱就权当给我们的精神损失费吧。”秦深笑眯眯地说。

  “你要把它吞掉?”我瞪大了眼睛。

  “错,不是我,而是我们!”秦深挑著双眉说,“难道你不想要?谁不想发横财啊?现在有这种好机会还不捡的是天下第一号傻瓜!”

  “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也你懂吧?我怎麽都觉得这种泛著血光之灾的不义之财还是不要为好,交给警局吧。”

  秦深盯著我,那种幽暗的眼神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你真的不要?”

  “我、我──”我张口结舌,看著那些充满无穷魅力的东西不动心是假的……“不要,我怕我要了会寝食难安。”

  “你不要我要。”秦深冷哼一声,“反正我也不是什麽好鸟,更不懂什麽君子不取不义之财,我只晓得这个世界上有钱的就是大爷,没钱的就是***王八蛋!”

  哼!

  我站起来,最後看了那美丽的娇俏的性感的充满巨大诱惑的money一眼:“钱啊钱,你何其无辜?就是因为总沦落到这种人手里,你才泯灭了最後一丝纯洁,唉!可惜啊可惜!我没钱,我是王八蛋,王八蛋要去睡觉了,有钱的大爷晚安!”

  我拖沓拖沓地走进卧室,在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去。

  凶杀与我无关,金钱与我无关,秦深与我无关,明天一早醒来,我还是那个普通的、有点小聪明、小坏心眼、小色情的高一学生韩玺,而在韩玺的眼中只有那个天仙化人般的人儿马瑞……

  @@@@@@@@@@

  第二天一早醒来,在洗舆间遇到秦深,看他黑著一张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有些诧异:“怎麽了?”

  “滚!”秦深吐出满嘴的牙膏泡沫:“从我家滚走,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哎──大清早的你发什麽疯啊?”我也急了,那个年纪,火气比什麽都旺,轻轻一点就著,“我哪里得罪你了?”

  “你哪里都没得罪我,是我看你不顺眼,这总成了吧?滚开!”秦深好象吃了呛药,从认识到现在,虽然一直在打在吵,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麽踩鼻子上脸的。

  “你以为我爱见你啊?要不是你***贱骨头自己贴上来,我才懒得跟你这种人混在一起!”我把毛巾一摔,掉头就要走,被秦深一把拽住。

  “我这种人?我哪种人啊?你给我说清楚!”秦深的脸上写满愤怒。

  我冲他微微一笑:“你是哪种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秦深的眼一红,我一怔,刚想说什麽,被他一把推出门外,门“!”一声关上了,笼头的水“哗”一声惊天动地的响起来。

  我呆站了一会,想敲门,最後还是放弃了,只是说了句:“秦深,昨天的事谢谢你,我韩玺欠你一份人情,以後无论你有什麽困难,只要用得著我,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滚!”秦深在里面声嘶力竭地吼。

  我乖乖地滚出来,外面的雨依然在下,想著秦深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我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反正以後也不会再见了,管他呢!

  虽然雨不大,走在大街上的我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想想这个样子也无法去学校,便决定先回家一趟,昨夜没回家,也不知我娘有没有挂念。

  只有我娘一人在家,看到我浑身湿淋淋的样子,她白了我一眼:“怎麽没去上学?”

  “衣服湿了,先回来换套衣裳。”我挠挠头,嘿嘿陪著笑脸,“娘,昨天在朋友那儿玩过了头,忘了打电话回来,您没生气吧?”

  (插话:现代人一般称呼母亲为“妈妈”,时髦一点的叫“妈咪”,最近比较肉麻的是叫“额娘”,其实最原始最地道的中国称呼就是“娘”,在我的家乡,孩子们叫母亲“娘娘”(三声,拐一个弯儿的发音),和称呼皇妃娘娘(二声,上扬)不同,有种更甜蜜更温情,类似撒娇的韵味儿,不过,韩玺是个狂妄的小坏蛋,他自认很酷,对这种甜腻腻的称呼不屑一顾,所以才成了现在最质朴最原始的叫法──娘。)

  “你朋友替你打电话来啦,真是个笨孩子!我才懒得为你生气呢,要气早气死了。”

  “娘,你这是说啥话!我长大了还要孝敬您呢,所以您一定会长命百岁!嘿嘿。”我在里屋边换衣服边甜言蜜语。

  “我可不想享那个福,你现在听话点就不错了。昨天马瑞和陈敏来咱家,说你最近和一个叫什麽深的混在一起,陈敏说那个不是什麽好孩子,你可给我老实著点,真捅了漏子,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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