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地冷哼,裴子星怒声驳斥:“如果你只是来这里说废话的,很抱歉,我没有那个心情陪你在那里作梦,请你出去!”他勉为其难地从紧咬的牙缝里迸出话来。
他那种毫无根据的自信彻底惹火了他,更甚者,那狂妄的语气像是早已把自己擒住似的得意,再度让他稍稍缓和的怒焰窜得更高。
见卫桀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不多话,裴子星毫不客气地使用蛮力想将他推出房间。
比自己还健壮几分的结实身躯,哪是他说推就能推得动的,费尽力气犹不能将八风吹不动的他赶出去时,裴子星一脸气急败坏的咆哮:“好,你不走,我走!”
他宁愿在外面闲晃,也好过再跟这人多相处一秒。
不知何时,应该是伤心难抑的思绪已被无边的怒气取代,自己的心不再哀悼单恋的逝去,而是充满了对卫桀的各种咒骂,然而在盛怒中的裴子星并没有意识到在瞬间转变如此大的自己,更遑论去细想其中的缘故。
裴子星愤恨地回过身,就要离开房间之际,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他往后扯,毫无防备的他踉跄了好几步,就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然后身子硬是被转过来,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被卫桀压在床上。
万分狼狈地死瞪着卫桀那张俊脸,半长的黑发在刚才的混乱当中落到脸上,有些刺人的发梢搔弄着他的鼻端。好痒!
裴子星摇晃着头,将恼人的发丝甩到一旁,只是双手上的箝制无法像那样轻易地挣开,竭尽所能地将所有的力气用上,仍是徒劳无功。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像被逼到绝路的小动物,裴子星龇牙咧嘴地低吼。
“除了嘲讽别人之外,你就只会使用蛮力逼人屈服吗?”
“不,通常我都不用蛮力,我都用‘技巧’让躺在我身下的人称臣。”兀自冷笑着,卫桀的黑眸中掠过复杂难懂的光芒。
另有所指的话显得暧昧,裴子星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意,努力不让自己慌了手脚,镇定地厉声道:“很抱歉,你那些所谓的技巧我无心领教,我建议你去找个女人,她可能就很有兴趣了。现在,将你的身体移走,然后放开我!”
“通常当我这么暗示别人时,几乎很少有人能拒绝我的提议,你是第一个。”卫桀倏地话锋一转。“难不成你还爱着那个叫毅的男人,即使在得知他要结婚的消息之后?”
闻言,裴子星张大双眸,眸底瞬间窜起火红的怒焰,要不是双手被制,他早就
一拳挥过去了。“这是我私人的事,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更何况,这关你屁事!”他气得口不择言。
浓密的眉锋一挑,唇上扬,卫桀露出嘲弄的笑容。“你不敢一口否认,就表示我说的没错。”他像是追根究柢的科学家,执拗地非要得到一个明确的解答不可。
是或不是,对他有那么重要吗?就算他要从暗恋的角色抽身,也需要一些时间,他无法肯定现在的自己对毅已经完全没有一丝情意存在。
卫桀将他的不语当成默认,毫无预警的,胸口突然涌上一股苦涩的感觉,冲上喉咙,顿时就连唾液都觉得是苦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发了什么疯,也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他只清楚自己想要裴子星。
此时此刻,什么你情我愿已被他抛诸脑后,什么要猎物自动投怀送抱的想法已经被他甩开,什么有耐心跟他耗下去的鬼话已被他消音。
瞬间,自己的思维已远远超出理智所能控制的范围里;自己的控制力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伸手却已无法触及。
所有的坚持都已让他忘得一干二净,脑海中,惟一存在的一个强烈念头就是要他!在方才,这欲望已膨胀了几百倍,撑得他胸口泛疼,压得他心头揪紧!
过分执着于裴子星内心真正的情意,是他从未想过的,他真的不了解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裴子星的双手被制于双颊旁,毫无防备的身躯被另一副精壮的身躯压住,屈辱的感觉顿生,但,从他身上传来的独特气息,混杂着几不可闻的淡淡麝香,却又让他心浮气躁。
压下想要大声怒骂的冲动,裴子星只想赶快逃开这令人感到困窘的暧昧姿态。
“卫桀,你到底要不要放开我?”话一落,他就要抬起右腿将他蹬开。
迅雷不及掩耳的,卫桀先是放开一手,压下裴子星的腿,然后趁势分开他的双腿,让自己的身子置于他的双腿之间,把身躯的重量加诸于他身上,再气定神闲地握住他的两手。
“好重!”猛喘了一口气,裴子星脸色难看地咬着唇。
“如果你还忘不掉那个叫毅的男人,我可以帮你一把——用最原始也是最快乐的方法。”喑哑的嗓音灼热地在裴子星的耳畔响起,同时,精壮的身躯亦暗示性地在他身上磨蹭。
迎视卫桀那双闪着强烈企图的黑眸,他竟无法克制地脸红起来。“你在开玩笑吧?”裴子星半羞惭半气愤地反问,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卫桀不发一言地直视着裴子星,唇边虽挂着邪笑,看起来就像是在对他开玩笑似的,笑意却完全没有到达眼底。
心一凛,瞬间意识到他的认真,裴子星不再冷静。“别开玩笑了!我是不可能会跟你做那种事的。”他奋力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他那如钢铁般的箝制。
“你是在害怕吗?害怕自己最后终会意志不坚地屈服在快感之下,进而凸显了自己对毅的情意不过是这样罢了?”他刻意贴近裴子星发热的耳垂低语。
裴子星紧抿着唇,恶狠狠地死瞪着他的侧脸,仿佛要将他射穿似的。裴子星知道卫桀在用话激他,他才不会笨得去回应他的话,显现自己的愚昧。
“别害怕,你只要好好享受我所带给你的欢愉,保证你很快就能忘掉那个男人,从伤心的情绪中振作起来了。”大胆露骨的挑逗字句毫不扭捏地从卫桀的唇吐出。
闻言,裴子星的双颊顿时刷红,就像傍晚时分的红霞,淡红中泛着微微的青色,意外地带点情色的味道。
“不说话就代表你赞成,那我也不客气了。”丝毫没有给裴子星反应的余地,卫桀立即擒住他的下巴,强势地抬起。
眼见他的双唇就要落下,裴子星慌得开口大叫:“谁说我赞成了,你别在那儿自说自话!我一点——”
截断他还没说完的话的,就是卫桀那犹如白兰地般灼热的唇瓣。
夹带狂风暴雨的庞大威力,狂肆地侵入他的唇,濡湿了他的舌,烧灼了他的喉咙,弄乱了他的呼吸。
“唔……”他想转头躲开,却受困于他的大手,进退不得。
几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席卷而去的深吻,夺去了他的表达能力,而像小蛇般滑溜的舌尖则带着迷乱的气息紧紧缠附住他的口、他的齿、他的舌,执意掀起激情的序幕。
仿若沙漠中行走的路人,在烈日焚烧之下,寻找甘甜的绿洲般,饥渴地吞咽着他的唾液;又像盘旋在蓝天的秃鹰,俯冲而下,啃蚀着叼在口中的美食,狂猛地吸吮他的双唇。
一切是那么激热,让他来不及设下防备,也来不及把持住自己的意志,就已被他俘虏。无力的唇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掠夺,极度索求的舔过他湿热的口腔,滑过他每一颗牙齿,扫过他的舌根,想要将自己的唇变成他的。
力气在一点一滴当中流失,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因为他的舌?还是两者皆有?
“嗯……唔……”反抗的话被他的唇堵住,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单字。
“唔!”破碎的字从被吻得红肿的双唇逸出,全身更有如雷击般地抽搐着。
他已经无法再思考些什么,已经无法再做什么了!
裴子星隐约感觉右手因长时间被当作枕头压在头下而酸麻不已,便下意识地将手缓缓移开,再将疲软的身子调整了下。
“唔!”突地,身下传来被撕裂般的痛苦,裴子星忍不住闷哼一声,双眸也倏地睁开。
意识还徘徊在混浊的灰色地带,脑子也还停留在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的迷境里,然而身后不断传来的刺痛感硬是将他的神智一点一滴地拉了回来,将他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塞回脑袋。
咬着牙,裴子星在不超过五秒的时间内就将所有的事统统回想起来。虽然他想假装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但依稀残留在体内的那股灼热感却是如此的鲜明,让他无法忽略。
不经意地,目光移到了像是刚新买的洁白床单上,这时,裴子星才察觉到,被单已被人换过,就连自己早已光裸的身子,好像也已被擦拭过。
他醒过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人,不见那名占有他身子的罪魁祸首,内心升起了不知是感到失落还是轻松的复杂情绪。
忍着痛,缓缓地步下床套上衣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牵扯到股后脆弱的神经,裴子星硬是压下想要吼人的冲动,极力让自己看来一如平常般。
他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右手撑着腰,困难地挺起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踏出房间,环顾四周,视线在客厅及厨房来回梭巡他的身影。
在不见他的踪影时,莫名的火气一涌而上,神色不自觉地难看起来。“在搞什么东西呀?”他提高音调,用着喑哑的嗓音愤怒低吼。
裴子星缓步走至厨房,想倒杯开水来滋润干渴得像是被火烤过的喉咙,却见法兰克站在流理台下,埋头在它的饭碗内,大快朵颐地享用早餐。
忽地,眼角又瞥见桌上摆着食物,还飘着热气,想来是刚煮好不久。一旁则放着一个小东西,裴子星好奇地将它拿至眼前,是类似涂伤口的药膏,看了半晌,他才意识到它的用处。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地将东西重重丢在桌上。
自己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人,何况强迫自己的人是他,他何必事后才来假惺惺?气愤的怒焰顿时高张,心头的那股火气自然又是烧得更旺盛。
他环抱着胸,怒气冲冲地瞪着大门,就等着那个人出现时要好好地大骂他一顿,然后将他赶出自己的房子,可等啊等的,不耐烦地望着时钟的短针走了一格,依然迟迟未见他的踪影。
“他是将人当白痴耍吗?”难以压抑的怒气让裴子星禁不住的往桌上一拍,却不小心牵动伤口,吃痛地咬着下唇。
达到目地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尝到味道就立即收拾东西将人甩开?难不成他一开始就这样打算?那个混蛋家伙!下三滥的家伙!
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恨不得揍扁他那张脸,恨不得将他啃了又啃。
早知道就不该让那家伙住进来,弄得自己不仅失了身,全身痛得像是被坦克辗过般不说,还不知情地被人当笨蛋一样在手掌心玩弄。他在心底又是咒骂又是诅咒。
气头上,裴子星忘了自己最讨厌浪费,一把取过桌上的碗,毫不怜惜地将整碗的稀饭倒掉,再将药膏丢到垃圾桶里。“谁希罕你的假关心!”
走了倒好,免得他浪费口水与他争辩,免得他浪费力气赶他出去,免得见了他就想起昨晚倍受屈辱的自己,免得他……
走了最好,自己又可以恢复以往平静的生活,也不必三不五时地发脾气,更不用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徒惹自己心烦意乱。
哼,走了最好,自己以后就不会再被他缠得火冒三丈,也不会听见他那嘲讽的语气,更不会被他说得自己哑口无言、脸上无光,更不用再气得自己失控。
他要彻底将他逐出自己的脑子,自此,他们两个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不会再来扰乱自己的思绪,不会再来干扰自己的理智,不会再来打乱他的感情。
他将会变回原来的裴子星!
缓缓地走回房间,小心翼翼地躺回床上,气愤难当的将头埋在枕头下,对于跟上来的法兰克,讨好地舔弄着自己的脸颊的举动全然视若无睹。
气死人了!真的是气死人了!他再也不想碰见他了!
华灯初上,不甘寂寞的城市一如昨天般地热闹非凡,不管什么季节、什么地方,人们总是改不掉寻欢作乐的兴致,尤其是在夜晚。
黑暗的夜色,给人一种刺激的感觉,让人有种想冒险的心,会去自己以前根本不敢进入的地方,会尝试自己以前根本不曾做过的事。毫无疑问,夜晚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La vieen rose酒吧里洋溢着交谈声、嘻笑声、酒杯碰撞的声响、摇晃杯子的清脆响声,各式各样的酒的芳香弥漫在灯光下,带着魅惑的吸引力。
酒保在调酒时摇晃杯子的华丽肢体动作有时比那杯酒更吸引人心,只为了看他们那神乎其技的表演而点酒的客人不计其数。
但,今晚,围在吧台的客人似乎比前几天还要热络、兴奋。
“小裴,你终于来上班了,你不在的时候,大伙儿都很想你呢。”不怕肉麻的某位客人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恶心的话。
“别把我们和你这恶心的家伙扯在一块好吗?我们是仰慕小裴的谈吐、个性,跟你那种爱慕的心态可差了一个太平洋。”
语毕,立即引来其他人的赞同,明显地将之前说话的人区隔开来。
“奇怪,仰慕和爱慕不都是同一种意思吗?”那位客人一脸委屈地小声咕哝。
“大大不同!”
异口同声的回答让人不禁佩服他们的默契。
“喂,小裴你说,这两者之间到底差了多少?”那人心有不甘地唤着身前略显纤细的身影。停下手边的工作,裴子星面色凝重地望着他们,不疾不徐地说:“很简单,这两个词最大的差别就是第一个字不一样,就这么回事。”
立即地,客人中突地爆出了大笑。“哈哈哈,小裴这个四两拨千金的回答真是出人意料,看你神情严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一番什么大道理呢。”
右手流畅地甩动酒瓶,俐落地将酒倒在混淆杯内,为了增加甜味,还放了一些香橙酒,又为了能够尝到酸涩的滋味,再挤了几滴的柠檬汁,混着冰块,美妙的声音顿时从像魔术师般的双手中传出。
裴子星微勾着唇,将调好的酒推到那名被其他客人取笑的男子面前。“今天的你,处于沮丧当中,导致神经衰弱不济,所以,为了身体着想,我将你平常喝的酒降低了些浓度。”
话一说完,又引来一阵笑声。
“呐,小裴特地为你调的酒,好好喝吧。”坐在男子身旁的客人调侃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特地为我?”倏然瞠大的双眸似乎闪着雀跃的光芒。“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动般,男子大口地将酒灌下,却因喝得太猛,中途还咳了几声。
“谁来把这家伙拖走呀?”
无奈的口吻不知是从哪个人的嘴巴冒出的,却引来了男子的嘀咕。
从身边古老的收音机流泻而出轻松愉快的音乐,舒缓了所有人在忙碌了一天之后的疲惫感,略带昏黄的灯光有着安定心情的作用,含在口中的酒则有着放松紧绷神经的功用。
坐在高脚椅上的客人边喝着酒,边聊天打屁,话题包罗万象,却不外乎女人、车子、工作、家庭这四项。在此可以发现一件事,原来男人有时比女人还要多话。
裴子星偶尔回应客人的谈话内容,令人几乎难以察觉出他有哪里不对劲。
老实说,他的身体仍是有些不适,长时间的站立让他饱尝撕裂后的刺痛感,而且他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过来,即使他掩饰得很好。
但,其中之一也是从以前到现在他所遵循的一项规律——那就是不能将私底下的情绪带到工作上来,以免影响自己的工作。
从未打破这项戒律的自己,正极力在今晚让自己创下完美的记录。
倏地,一阵呛人的烟味钻到了他的鼻端,微蹙着眉,裴子星抬起头看向来源处,发现一位新客人正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吞云吐雾。
“这位先生,吧台这里禁烟,你要抽的话,也请离吧台三步远。”裴子星好言好语地告诉新客人酒吧里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