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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男授受不亲》+番外篇——by丁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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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六臂。」

  红唇微翘,笑容在妩媚中含带少女般的浅浅戏谑,传情眼眸饶富兴味地看着燕拂羽。

  嫣然巧笑,看得燕拂羽发愣,而后窘于自己的怔然,赶忙低头扒饭,不敢再看。

  「多谢姊姊挂心。」武叔崇谢了声,表情声音都淡淡的。

  面对叶双华,他本不该如此冷淡──凭她和武仲崎的交情,怎么也不能像对待一般人一样,再加上

她一直帮助武家,这次更是一心为他着想,所以,他这样的态度似乎太轻慢了些。

  可是……他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使得笑容不自然。

  「来,别光扒饭,多吃些菜,我厨子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尝尝这道芙蓉

  虾球,用的是上好鲜虾,剁碎了,拌上臊子(绞肉)、苇藩丁,裹粉下去炸的,香甜脆滑,当年老

忠义王最喜欢的。」叶双华夹菜到燕拂羽碗里,殷勤布让。

  叶双华处事周到,自是不会疏忽武叔崇。

  但是很明显的,她对燕拂羽更加用心款待,甚至可说是有拉拢的意味。

  而不时瞟向燕拂羽的眼光里,更是毫不掩饰她对燕拂羽的中意……相信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一个美

丽的女人以这样的神情相诱。

  武叔崇并不愿意为叶双华冠上水性杨花这样的评语,毕竟对叶双华这样孤弱的女子来说──嫁了两

次,且芳华已逝──是必须以自己为武器,换取男人的保护,才能在这混浊的世间生存的。

  叶双华是有眼光的女人,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她可以掌握、可以引为凭恃。

  而燕拂羽……是不是也让她忆起死去的爱侣?那初步江湖便锋芒毕露的青年侠少,胸怀天地、豪情

万丈,翻手云、覆手雨,短暂却灿烂的一生在史页上遗留下无数传奇的人物……

  竭尽所能地压抑下心里不应该出现的思绪,武叔崇让自己释然,移转心思,开始和叶双华聊些江湖

上的典故轶闻,热络席间的气氛。

  在夜、在酒的深浓之下,辰光不觉飞逝,一室暖红抢走夜风的冷。

  酒过三巡,叶双华因酒多而双颊艳红如桃,行止渐见大胆。水盈星眸挑飞,拋过一个又一个令人动

情的瞥视。

  而燕拂羽则是一张脸红透,直逼叶双华身上的红衣。

  叶双华倩笑着,纤纤柔荑搭上了燕拂羽的肩。

  「弟弟你现今在江湖上,可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任谁也不敢轻忽你……今天有幸认了

你这个弟弟,连带着我也神气起来……可我得讨你一个承诺,要是往后有人欺侮我,你替不替我出头?

  「济危扶弱,本就是男子汉所应为,如果有人仗势欺人,欺到妳头上,我手中流星剑定不放过那个

人。」酒能壮胆豪气,喝了不少的燕拂羽此刻更是豪迈,拍着胸口一口担保下来。

  「好,君子三言,我敬你一杯。」叶双华举杯和燕拂羽的一碰,仰头饮尽,亮了亮杯子后,眼珠子

一转,手指轻点着颊边,不小心勾落了一络发,散下,她随意地将之拢到耳后。

  「这些天来,我到哪儿都听到人在谈论流星剑……不知弟弟信不信得过姊姊,把剑拿出来让我看看

,开开眼界?」

  「不行。」燕拂羽断然摇头,「不是信不过妳,只是……我师父将流星剑交给我时,吩咐我绝不可

让这把剑落在外人手上,即使是拿拿也不行。」

  「只是看看也不行?」叶双华噘噘嘴,「我半点武功都不会,拿了剑也只是看看,又不会弄坏,用

得着这样吗?」

  「师命难违,请恕罪。」燕拂羽歉然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不过……我真的很想见识见识呢!唉~~没法子,谁叫我现在是『外人』

?要长见识,看来得等到哪天我成了『内人』再说了。」语罢,叶双华看着燕拂羽呆然模样笑了起来。

  这句话说得已然露骨,武叔崇连忙出声转移话题,免得燕拂勿因为害羞而出丑。

  「双华姊姊,妳向来以歌舞双绝著称,上次有幸聆赏姊姊的歌喉,让小弟想念至今,不知今日姊姊

可有雅兴再为我二人高歌一曲?」

  「你马屁少拍。想替他解围就直说,用不着使这种伎俩。」

  说归说,叶双华还是笑吟吟她起身,自行去墙上取下琵琶,抱在怀中,纤指拨弄弦索,挑出寥落音

符三两个,叮叮咚咚,彷若沉吟。

  叶双华面上神情歪变,凝神专注,手揉品弦,葱指轻拂,琮水音流泄,似能引动窗外映着银用的水

光轻荡。

  音串如流泉溅石,轻盈跳跃,几轮弹扫,叶双华樱唇一张,曼妙歌声如黄莺出谷乍现。

  「含泥燕,飞到画堂前。占得杏梁安稳处,体轻唯有主人怜。堪羡好姻缘。」

  武叔崇听着歌,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燕拂羽……

  这歌里的暗示,他懂吗?

  见燕拂羽微笑听着,顺着旋律微微摇头晃脑。

  注入感情的歌声曲韵,自然有其力量……

  「红绣被,两两间鸳鸯。不是鸟中偏爱尔,为缘交颈睡南塘。全胜薄情郎。」

  两阙曲才唱罢,曲音仍续时,燕拂羽已捧场地大声拍起手来。

  武叔崇却怔怔地,直到被拍手声惊动,这才回过神来,跟着鼓掌。

  「向来伶俐的武三弟今天怎么钝起来?难道嫌姊姊唱得不好?」

  「不……小弟是听得入迷了,余音绕梁,这才不知琴曲已终。」武叔崇巧妙地解释着自己刚才的发

愣。

  他明白叶双华藉歌声传达的暗示,只有燕拂羽仍然懵懂。

  君子有成人之美,看来,他该当个识趣的君子。

  隐去唇边一抹连自己都不明了的苦笑,武叔崇站起身来,说道:「夜已深了,小弟也有些困倦,这

可要告退了。」

  闻言,燕拂羽跟着站起身,却被武叔崇压着坐下。

  他俯身在燕拂羽耳边说道:「鸡蛋别放一篮里,我回我们的座船里歇息,你呢……就留下来吧!别

辜负双华姊姊的一番心意。」

  燕拂羽瞪大一双凤眼,不明所以地看着武叔崇。

  可武叔崇避开了他的视线,径自跟叶双华告辞后,掀起红帘步出舱外。

  武叔崇也没跟送出来的叶双华再多说些什么,闷不吭声地提气腾身,足尖在船头上一点,轻飘飘地

便纵过两船间的空隙,回到租赁的座船上。

  桨橹破水声在静夜里悠悠地响起,武叔崇听到前头画舫里有隐约的话语夹在风隙中传来。

  「不用跟那么紧了.放慢些吧!」武叔崇对船天说道,淡淡的语气,是胸膈里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压迫所致。

  放目四顾,周围湖岸只是隐约的一线蒙眬,天上月孤单单地俯视水面上的自身倒影,带着点顾影自

怜的味道。

  武叔崇望着那轮于湖心水面上袅娜的月,娉娉婷婷,在一阵细微的银铃娇声间被打乱了形貌。

  前头画舫后拖着水线,两艘船的距离愈拉愈远。

  自红纱窗外泄出的灯光倏地熄灭,船周荡漾着的是一波幽黯……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武叔崇下意识地抚着左胸,忽然有借酒浇愁的冲动。

  然而,愁为何来?为何而愁?

  看着窗子那方的黑暗,偶有一抹飘忽的红纱像骤亮的火光似的在风中一闪,像偷偷拋出的暗香,是

魅惑的,脑中不由得揣想那道红影内的香艳情致……

  如同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武叔崇别开视线,转而住视着其下黝黯。

  自制的线在这个夜里崩断,武叔崇真个取了酒出来,独自坐在未亮烛的舱里自斟自饮。

  本就不是善饮的人,再以不明所以的愁绪拌着莫名的烦躁下酒,因此更为易醉。不过数杯,武叔崇

已觉得胸口哽咽得难过。

  无意识地转头,却见身旁空空的,叫孤独的感觉窜上心头,酿成一股怅然,那间铺天盖地般朝他袭

来,让他百无聊赖般地感觉恹恹……

  这是怎么了?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闷闷地。

  武叔崇又倒了杯酒,仰头饮尽,猛地喝得急了,一口气呛上来,辣得他眼眶一阵发热。

  他该为燕拂羽高兴的,不是吗?

  叶双华细心精明,加之江湖阅历丰富,很多事都看得透彻,有她在燕拂羽身边时时多提醒着,想必

可以让燕拂羽那冲动的性子稍微收敛些,毕竟有时候有些话由女人来说,会比他这个做兄弟的去说要有

用的多。

  再者,燕拂羽也多了个人嘘寒问暖、多了个人为他牵挂着,那么,他就不会再那么孤单了……

  因此,今日燕拂羽蒙叶双华青眼相加,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好事,可为什么……他就是高兴不起来

  武叔崇勉强自己笑,却发现嘴角就是不听使唤。

  今夜的自己太不对劲了……武叔祟想着,双脚不受控制地步出舱外。

  夜仍静,月白风清,平阔的湖面上只有画舫的远影,和自己所在的这艘小舟。

  恍惚间,武叔崇感觉这个世界好象只剩下自己,冷得悚人。

  双手不自觉地抓着船舷,他怔怔地、怔怔地看着前方的画舫,心里突然有股冲动赶上前去做不速之

客──他知道燕拂羽不会怪他,叶双华最多也只是笑笑地打趣他舍不得兄弟,像离不了娘的孩……

  离不了?

  蓦然撞进的思绪乱了武叔崇,游移不定的眼神显露不安。

  离不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他变成不是跟着流星剑,而是跟着燕拂羽?

  而又是什么时候起,这跟随竟成了「离不了」的依恋?

  呼吸紧迫起来,武叔崇背转过身,靠在船舷上,不敢再追寻前方画舫的影子。

  黑夜里,天顶银月是唯一的光源,那般透亮,直直地射进他的心底──

  那飞扬的双眉、坦直的眼神、噙梦的微翘唇角……即使闭上眼,也清楚地浮现在他眼前的黑暗中。

  他的心,就如底下这一潭深湖,无论愿与不愿,都清楚地映现着天顶的银月。

  是……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武叔崇看着自己的足尖,忽地想笑。

  他笑自己,怎么会跌进这样一个泥淖里,连自己怎么跌进去的都不清楚,只是清楚地看见那双坦直

率真的眼眸、那谈论着梦想而微翘的嘴角……在他眼前荡漾。

  燕喙下虫无生理──不想初会那天不经意的一行字,竟是他为自己写下的谶语。

  「呵呵……」武叔崇低声笑了起来。

  原以为自己对燕拂羽是欣赏、是羡慕、是如同对自己的弟弟一般的疼惜,所以一直忍不住想跟着他

、想看着他、想帮着他……

  却原来,这份感情在他尚未意会到时已悄悄变质,如同封埋于土下的新酿,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甘

冽成酒,而在这一刻毫无警觉地开封时,被那浓呛的酒气给醺晕了。

  抬头望天,银月璨然,周围蒙着一圈月华。

  这月之前见证了他们的结拜──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然而今夜,却又照透了他的心情……

  武叔崇摇摇头,像是想甩开脑中的醉。

  就做生死与共约好兄弟吧!原来在内心深处封埋的,就让它回到它原应待的地方……

  暗暗下了这个决定,武叔崇看了画舫一眼,却在这时感到不对劲──

  杀气!

  肉眼瞧不见的,但是,他却觉得书舫四周弥漫着一股杀气,彷佛叶双华正歌着一曲金戈铁马,以至

于风中染上肃杀,让远随在后的他也有所感应。

  但是叶双华并没有拿出她那无双琵琶弹奏歌唱,以他的听力,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那么,难道是有人暗袭?

  四周水面一派平静,成月儿照颜的菱花,因此不可能是外来的刺客……

  莫非是有人早就埋伏在船上?

  以叶双华之老练精明,不可能让这种发生的!再说,叶双华也没有理由觊觎流星剑,更不是会遭威

逼利诱而下手助人抢夺流星剑的。

  这么一来……武叔崇脑中思绪窜飞如电,连忙唤船夫加速赶上画舫。

  这时,武叔崇忽然想起今夜画舫中叶双华的举动……

  芙蓉娇历笑得妩媚,纤指不经意地勾落了整齐发髻上的一络柔丝,而她却是将之随意地拢到耳后…

  叶双华向来注重修饰仪容,粉上得有一丝不匀便不见人,而随着年齿渐长,这习性只有益发变本加

厉。那时,乱了发的她,要借故离席去整理仪容绝对不难。但她怎会如此轻率处理?

  她或许会故意让一丝秀发散落,让那丝垂落雪白颈项的发为她的美增添另一种慵懒的魅惑,但,这

必定是她在镜前反复修饰后才会呈现的,绝不该是这样的随意。

  叶双华可以容忍自己看来慵懒,却绝对不容许自己看来邋遢──为什么他当时竟没有注意到?

  武叔崇心下发急,连声催促船夫加快速度。脑中思考持续不停,推测着这个「叶双华」的来历。

  她是谁?竟能假扮叶双华,且像了个十足?

  这时,他想起江湖上一对姊妹在──诗情画意──姊姊「诗情」精擅音律,妹妹「画意」长于丹青

,要假扮歌舞双绝的叶双华,则非姊姊「诗情」施宛儿莫属。

  一时两船距离拉近,武叔崇立时腾身跃上画舫。

  不料,内息却猛地一滞,身子一沉,便倏地落下,掉进水里。

  武叔崇浮出水面,心里着慌。

  运起内力,却发现内息断断续绩……

  难道中毒了?

  那燕拂羽……思及燕拂羽现今的可能遭遇,武叔崇完全无法静下心来思考,赶忙游到画舫边,攀住

船舷纵身而上。

 

 
 
 
第六章
 
 
  「西风稍急喧窗竹……」仅有微微红光照着的暗室中有女声轻吟,接着一条彩鞭落到桌上,碎了坚

硬紫檀,木屑四飞。「停又续。腻脸悬双玉。」

  鞭势如风,追击着旋身闪过适才一击的燕拂羽的头脸。

  满是怨慕的声调中,彷佛可见女子凭窗思念心上人的愁容,然而配合着每一句吟诵的,却是狠厉的

招式。

  额前汗滴上眼睫,燕拂羽不由得眨了不限,瞬间鞭梢如电般当头打落──

  移步躲过这迅雷般重击,身旁一个高几被打碎,几上瓶花坠地碎裂。

  「玉鞭魂断烟霞路,莺莺语,一望巫山雨……」诵吟声间,彩蛇乱舞,在燕拂羽周身纷落,袭击他

全身各处要害。

  燕拂羽移身闪过。

  鞭长剑短,致使燕拂羽陷入只能守不能攻的窘境。勉力运使内力,流星剑红光一长,如闪电般的光

芒亮了狼籍室内。

  从一地残破的木头雕饰、破碎锦帘、歪塌的檀木桌椅、碎瓷片伴着残花躺在猩红地毡上……的种种

景致看来,不难想见这间舱房片刻前精细雅致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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