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by水聂

段易炀嗤声冷哼，事后才冠冕堂皇的说明这些已经太迟了！如果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那他四年来的恨，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车内又充满着如剑在弦的冷凝气氛，空气仿佛冻结似地压迫着胸口，尹文风不再多说什么的轻叹着气，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释怀？
之后，两人一路上各怀心思地缄默不语。

今天尹文流提早下班赶着回家庆祝文风归来，没想到才一进门，只见满桌的丰盛菜肴正等着他回来享用。
“文流！你下班了啦！”两人许久不见，一见面，就是一阵欣喜的拥抱。
“原本是想起回来替你庆祝，没想到反而是你煮了一桌美佳肴等着我！这些菜全是你在意大利学的？”以前对厨艺一窍不通的尹文风，现在手艺居然比他还厉害，真是令他意想不到。
“如果我不想活活饿死，当然就必须学着料理三餐，日子一久自然就熟能生巧，也觉得下厨并不是那么困难。来！你尝尝看我特制的意大利面。”尹文风拉着他坐入餐桌，将一盘复满形形色色佐料的清爽面条端放在他面前，自己也入座在他旁边，两人边吃边聊着这些年的生活点滴。
“对了！我记得你传给我的照片中，你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膀了，你是什么时候去把它剪短？”难怪他总觉得怪怪的，其实那半长不短的头发还满适合他的。
尹文风喝了一口红酒，“一回到台湾酷热湿闷的气候，我受不了就先去把头发剪了，这样看起来也比较清爽一点。”“对了！你猜猜看我在机场遇到谁？”
“你遇到谁？”尹文流猜也没猜地直接反问。
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吐了口气才告诉他，“是易炀。”
尹文流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僵，然后装着一副若无其事地探问，“怎么会这么巧？！那你们见了面之后谈了些什么？”他们两个已经见过面了！那么。。。。。他们又是怎样看待自己以前的情人呢？
“是很巧！而且还是他送我回家。到现在他还一直怀恨我当时的绝情离去，即使我拼命对他解释原因，他依然是冷言冷语地不肯谅解，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他才会满意？”尹文风用叉子绞起一团面条往口里送，表情似乎显得无可奈何。
“文风。。。。。你如今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尹文流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看到文风一副苦恼无计可施的愁容，该不会是余情未了吧！
他思忖片刻，“老实说，在还没见到他之前，我也不晓得该用何种态度面对他，但是见了他之后，有种恋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又像是许久不见的亲密好友一样，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可是易炀就不这么想了。”一想到段易炀冷冰冰的态度，他只能无奈地耸耸肩。
“那你跟他有没有可能。。。。。复合？”尹文流好不容易开口问出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一双异常谨慎的黑瞳紧盯着尹文风的回答。
“复合？这我倒没想过，可是我想应该是不可能的，而且易炀好象也恨不得我消失在他眼前似的。我看我们现在连朋友都快沾不上边，又怎么会去想到复合！”解决面前一盘意大利面后，尹文风端起酒杯啜饮几口红酒，突然发觉有哪里不太寻常的看了看尹文流。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尹文流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心中免不了一阵心虚。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对别人的事这么感兴趣，看来这四年中，你不管闲事的清心个性好象有点改变了，说说看到低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改变你？”这个大发现让他不禁好奇的想见见从未透露半点风声的秘密情人。啧！文流也太不够意思了，连这种事也对他隐瞒！
“你少瞎说一通，我不知道你到低要我说谁？”心里有股被看透的慌张，他强装镇定的一言撇清，现在。。。。。还不是时候。
尹文风不满似地挑了挑眉，“文流，你一说谎眼睛就会自然避开，你一定不知道吧？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瞒着我？就算你的对象是个男人，我也不会觉得太讶异，还是你有不能对我明说的理由？”莫非他的情人见不得光？不然干嘛这么怕他知道？
尹文流正陷入窘迫为难之际，电话铃声在宁静的客厅适时乍响——
“我来接。”尹文流神色匆匆地快步走去接起电话。
“喂！嗯。。。。。我今天提早下班。。。。。好，我会告诉他。拜拜！”他挂上电话，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才走回饭桌上继续用餐。
“谁打来的？”尹文风随口一提。
“是匡司。他要我向你问候一声。”
经他这么一说，尹文风揶揄地笑问，“你的秘密情人该不会是他吧？”
“不是！”一口否认。看情形他得不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文风，我有一些苦衷暂时不能告诉你他是谁，等时机一到，我会将一切都对你坦白，所以你现在就不要再逼问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到低算不算一对恋人，因为段易炀的眼低始终看得不是他！
“唉！既然你都叫我等了，我会耐心的等到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可是我不能保证我的好奇心可以忍耐很久，所以总括一句，别让我等太久。”看他一脸轻愁，尹文风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而不再追问。他得好好地拭目以待。
“不会的，不会太久。。。。。”尹文流神情恍惚的喃喃自语。
“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看你一副无精打采、疲累不堪的模样，要不要早点去休息？”尹文风看他脸色突然变差，不禁担心他是不是工作太过劳累，而弄得整个人好像略微消瘦些。
“还好！最近开始开发新游戏软体的企划，所以才比较忙。你呢？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尹文流收起心思，将话题谈到正事上。
“关于建筑方面的设计工作，不过大学的教授似乎已经帮我推荐安排好了，明天我只要带几件作品去做个面试，如果没什么问题，可能就暂时先在那里工作。”尹文风喝完杯里的红酒后，开始动手清理餐桌上的碗盘，尹文流也一起忙着帮忙收拾清洗。
“既然你明天有重要的面试，你还是早点去休息，而且你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是挺累人的，这里交给我善后就行了。”尹文流早早打发他上床补眠，以免他为时差所苦。
“好吧！剩下的就交给你来收拾，我先上楼休息了。”经过他这么提醒，尹文风现在才觉得有点疲累，他想应该是时差还没有调适过来，于是顺着尹文流的意思打算上楼休息，突然又想到什么事而回过头对他交代。
“对了！你明天去上班之前记得叫我起床。”
“好。”
待脚步声消失在空荡寂静的楼下时，尹文流才幽然地深叹一声，愁闷立即染上紧颦的双眉。该来的总是会来，如今他们已经见到面，不知道易炀此刻又是怎样的心情？
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哗啦的直泻落下，激起一阵阵水花，正如他动荡不安的思绪——愁上心头。。。。。




第 七 章
“咦！这不是文流吗？你怎么会在这附近？”正值中午时刻，周尚邦行色匆匆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忽然眼尖的瞥到一抹熟悉的脸孔，于是赶紧出声走到他面前。
走在商业大楼林立之间，一窝蜂的人潮瞬间涌现在街道，尹文风瞄了一眼表上的时间，才知道已经是中午的休息时刻，难怪每栋大楼陆续走出不少人群。
他刚刚才面试完毕正要回家，却听见有人对他叫着文流的名字，他循声地往前看去，这不是周尚邦吗？
“是尚邦啊！好巧！怎么这么刚好碰上你！你也在这附近上班？”遇上好久不见的故友，尹文风自然是兴奋的热络问候。
周尚邦愣了一下，“你在说什么啊？文流。易炀的公司就在这附近，而且我在他公司上班的事你不是也知道吗？你怎么会问我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喔。。。。。。”听周尚邦这么一说，尹文风心里不禁有点疑闷，好像他们跟文流相处得很熟似地？
“我们别在这里磨菇了！走！”周尚邦没有时间揣测尹文流今天到低哪里不对劲，二话不说就拉着他走。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经过这几年，周尚邦这种急先锋的个性一点都没变！尹文风受不了被迫在人群中到处穿梭，忍不住在后头喊问。
“我跟易炀约好中午一起吃饭，你也一道来吧！”周尚邦话才说完，急忙的脚步霍地停住，险些让尹文风煞不住脚。
尹文风太眼一看，他们发现正站在一家颇负盛名的餐厅门前，“走！我们进去！如果再迟一点，易炀恐怕会等得不耐烦。”
周尚邦边说边先走基诺，等他转头一瞥，“奇怪！人呢？”他往后一看，发现尹位流正犹豫不前，他又折回站在他面前。
“怎么不进去？”
“我看我还是别进去的好。”他可以料想得到他会给他什么样的脸色看！
“你在担心什么？你跟易炀又不是普通的关系，干嘛害怕见到他？走啦！”周尚邦半强迫地拉着他进去。奇怪！尹文流的个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拗？
他刚刚说了什么？文流跟易炀不是普通的关系？！这是什么意思？尹文风一脸惊愕的满腹疑问，他出国留学的这段期间，文流跟段易炀他们似乎相处得甚为熟络！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转变？他心里头的问号是越来越大了。
“易炀，你看我带谁来了！”周尚邦经服务生的带领，看到正凝望窗外缓缓抽着烟的段易炀。
段易炀回过头，定睛一看，脸色倏沉，“你带他来做什么？”冷彻心扉的语气令眼前的两人为之一僵。自机场那次的不期而遇，他现在连做梦都摆脱不掉他的纠缠，而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眼前！
“我。。。。。。他。。。。。。你”周尚邦一时被他的厉声做慑住，张口结舌地一头雾水，他干嘛无缘无故发这么大的脾气？
“文流，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周尚邦小声地转问身旁的尹文风。
尹文风斜睨他一眼，“没错！已经吵了四年了！“
“四年？文流，你今天真爱说笑，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跟易炀吵过架。。。。。。“他干笑了几声，只见两人一迳地揪着他看，忽地灵光乍现，笑声戛止，”不。。。。。。会吧！你是文风？！“他的笑容冻结在脸上，这下他的麻烦大了！
“你说呢？“他略扬眉梢。
“你真的是文风！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通知我们？当初离开也是没有知会我们一声，现在又是这样！你干嘛弄得自己行踪神秘兮兮的？“周尚邦对四年前突然消失不见的尹文风，可是有一大堆的抱怨。
“我昨天才到家而已，所以还没有机会联络你们，其他的人都好吗？“
“大家都还不错，各自有各自的理想抱负，只有我还找不到可以谈得上抱负的理想，所以就跟着易炀在他公司底下做事，改天找大家出来一快儿聚众。“周尚邦兴奋的谈着。
“我是没有问题，可是。。。。。。“尹文风示意似地瞟一下脸色难看的段易炀，才使周尚邦记起他恐将大祸临头。
“易炀，那个。。。。。我是在途中碰巧遇到他，我以为他是。。。。。。所以就顺便带他过来。“他语无伦次的解释，只会更让人怀疑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尴尬的沉默气氛中，服务生适时的出现，“请问可以点餐了吗？“
“那个。。。。。。鳗鱼套餐一份，文风你呢？“这时他们才面对着段易炀入座。
“一杯意大利特调咖啡。“
待服务生收拾菜单离开后，尹文风开门见山地质问段易炀。
“你跟文流现在是什么关系？“他仔细拼凑周尚邦说过的每句话，不难发现他们的关系并不单纯，一种不安的臆测袭上心头。
段易炀不带感情的双眸冷视着他片刻，“文流没告诉你吗？”为何到现在看着这张脸，仍令他感到心痛？
尹文风微微的摇了下头，“他什么也没说，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
“你若想知道，自己回去问文流。”段易炀将烟捻熄，轻吐出袅袅白雾，他答应过尹文流这件事由他自己亲口告诉他，所以他也就不便奉告。
“你们是不是在交往？”他已经等不及要知道这一切！况且以文流的固执个性，如果他不愿透露的事，再逼问他也是白费唇舌。尹文风一脸罕见的严肃表情，正紧盯着一笑置之的段易炀。
他的直觉还真准！一猜就道中事实，不过他可没有义务回答他的质问，段易炀淡然撇笑，显然是故意让尹文风更为焦急。
“易炀，你如果想借此报复我就直接针对我来，不要把无辜的文流牵连进来，他并不是可以让你随便玩玩的对象，你不要看他平常一副冷淡的样子，其实他的心比任何人来得敏锐纤细，算我拜托你，你不要去招惹文流，他是经不起你如此玩弄他的感情！”虽然得不到他的证实，但是尹文风百分之八十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因为段易炀知道文流是他最重视的亲人，所以选择伤害他要比直接报复他还要更令他难受。
“文风，这你就误会了！易炀他并没有。。。。。。”一旁的周尚邦欲替段易炀辩解，却遭段易炀使了一记要他噤口的眼色，这下他张着口却不知该不该闭嘴，眼看两人旧恨加新仇的僵持局势，他还能在旁边纳凉当个旁观者吗？
段易炀灿笑一扯，到底是谁玩弄谁的感情？只凭着自己的直觉和猜想，就指责他玩弄尹文流，真是可笑。
当初或许他有过这种卑劣的想法，但是他始终还是不忍去伤害他，这也许是他还对四年前的那件事心存内疚吧！而他们之所以会变成交往的形式，这应该也是最大的主因。
自那时起，脑中便产生了想要保护他的念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想更进一步了解他，才使两人渐渐亲近热演变成爱侣的关系，可是他绝不象他所讲的，是在玩弄尹文流的感情！
段易炀哼笑了一声，“感情的事是你情我愿，纵使如你所说的，也要一个愿处于挨打的局面，否则我又如何去玩弄他的感情？你是过来人，应该最明白这些道理，不是吗？”唇边泛起一抹微悲的冷笑，没想到他倒是被他反咬一口，既然他都已经认定自己是个无情之人，他何必浪费口舌去辩驳他对自己的误解，更没必要对他解释，反正他跟尹文流之间没有置喙的余地。
尹文风面有戚戚然地表示，“易炀，你变了！你为什么可以毫不在乎地说出这些话？甚至为了报复我不惜去伤害文流！易炀趁现在还来得及挽回求你放了文流，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他语重心长地深叹口气，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因他的缘故，却把文流扯进这纠葛不清的感情泥淖。
“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事——是人永远会变，这是四年前你留给我的醒悟，所以说到底是谁先变了？”他唯一后悔过的事，是太相信他们不渝的感情，他冷嘲地撇了下唇角，现在又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好后悔的？
一时，两人无语对望，而他们的餐点也在此刻端上。
“尚邦，我先回公司了。”段易炀不想再继续跟他争论，简短的对始终被漠视一旁的周尚邦交代一声，便要起身离开。
“喂！你。。。。。。”周尚邦正要开口出声，尹文风早一步先唤住段易炀。
“易炀！你等一下！”
走了几步的段易炀站在原地回过头，一脸的冷色。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文流？”尹文风一副决然表情，显然是全豁出去了，只要不让文流沦为他报复的工具，要他如何去偿还欠他的情债，他都没有任何怨言。
“任何事你都会做？”
“嗯！”尹文风慎重其事地含首一点。
“拜托一下！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好好把误会解释清楚，不要自作主张地擅自做决定，好歹也站在文流的立场想想，否则这其中受害最深的还是文流！”这两个人真是伤脑筋！易炀明明对尹文流呵护有加，为什么偏偏尽说些让尹文风误会的话？而且他们这群朋友也知道，段易炀其实已经不是这么恨尹文风了，只是他还不肯原谅他当年的绝然而别，所以才让尹文风误解他有多么恨他。
唉。。。。。。这明明是可以澄清的事，为何就他们搞得这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