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by丁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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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客倌面生得很,想必是第一次来咱们‘百花楼’吧?”说着,老鸨拿扇子敲了一下武季的肩,“呵呵!两位客倌真是行家,我这‘百花楼’远近驰名,里边儿有各式各样的花儿,不知两位要什么样的姑娘伺候?”
她表面上热切地问着,却根本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便像连珠炮似的说下去,“但两位初来乍到,想必对咱们这儿不熟,就让我为两位安排吧!”也不等武季跟乐禹答应,老鸨径自回头喊道:“菊香~~兰芳~~”
“!先别忙。”武季阻止老鸨,“我们先看看再说。”
老鸨嘴上笑着,心里却翻了不知几个大白眼。哼!也不掂掂自己钱袋的重量,还想挑姑娘?
老鸨讪讪的招来一个龟奴,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招呼两位客倌到那边儿坐。”她指指角落,“上茶,好生招待。”以一副晚娘脸孔对着龟奴,一转头,又是一张假笑,“两位客倌,请。”
“好。”武季点了点头,跨步走着,跟在后面的乐禹则好奇地瞪大眼打量四周,让老鸨心里叹了口更大的气。
“两位稍坐,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一声,我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妈妈先别急着走,还有事麻烦妈妈。”
“什么事啊?”老鸨不耐烦的回头看着武季。
“我想见欹云姑娘。”
乖乖隆的咚!老鸨一听,眼珠子马上瞪大了。想不到这两个穷酸的胃口还挺大的,居然指名要“百花楼”的花魁作陪?
“呵呵……”老鸨举扇掩口轻笑,“客倌,不是我泼您冷水,您想要见欹云,恐怕不成耶……您也知道,我们家欹云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多少达官贵人排队想见她一面,起码也得等个十天半个月的,还都不见得能见着她一片衣角呢!”
她又做作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我宠坏了这个女儿,惯得她脾气高傲,害我不知得罪了多少客人……这样吧!还是我替两位分绍个好的,样貌跟欹云也差不了多少,诗啊曲呐的也懂些个,包管教两位开心。”老鸨笑着,安抚地拿扇子拍武季的肩,按着转头嚷嚷道:“菊香~~兰~~”
“请嬷嬷将这个拿给欹云姑娘,她看了之后一定会见我的。”说着,武季自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老鸨。“劳烦嬷嬷了。”
老鸨掂掂手上的荷包,瞧它半新不旧,很普通的货色,只是荷包上绣的图案看了有些儿眼熟……
“唉~~好吧!我就替您送去,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老鸨说着,但脚下却不动,直到武季放了一锭银子在她的掌心上,她的眼睛才顿时一亮。“两位客倌坐,我这就替您说说去。”话落,老鸨还刻意眨了个眼,随即扭着屁股离开了。
武季笑笑坐下,转头问乐禹,“第一次来妓院?”
“嗯……”乐禹点点头,仍然东张西望着,触目所及的新奇事物让他完全忘了男子汉的言行戒律。
“你看那边那个。”武季指着一名颇有姿色的姑娘,想挑起乐禹对女人的兴趣,“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正拿帕子遮嘴笑的那个啊?”
“是啊!如何?”
“那身衣裳的颜色挺雅致的,花样也颇大方。”乐禹点头评论道。
听到这个回答,武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第四章
布置雅适的房间里燃着蔷薇香,淡紫纱帘后,一个袅娜纤旁的身影正对镜描妆。
窗外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欹云连忙离开妆台,走出绣房,站再花厅中,忐忑的拢了拢鬓,又理了理身下石榴红的绉纱称,手里握着小丫头刚才送进来的荷包,一脸欣喜的笑,在房门打开的那迎了上去,欹语唤道:“崎哥……”但在看见里面的人时,美颜上的笑容立刻退去。
“欹云姑娘。”武季抱拳行了一礼,“在下武季,过去家兄蒙您照顾了。”
“啊……”欹云打量着武季,记得武仲崎曾跟她说过,武家的五个兄弟是按“伯仲叔季孟”五字来排列的。“原来是武四哥,久仰。”微微屈膝见礼,视线调往一旁的乐禹,媚眼浮现出一抹惊讶。
“这位是欹云姑娘。”武季介绍着,“欹云姑娘,他是护国大将军之子乐禹。”
“乐禹见过姑娘。”乐禹学着武季刚才的动作,也对欹云抱拳行礼。
“欹云见过乐公子。”欹云微笑着,好掩饰眼中的疑惑。
公子?真是个公子吗?看那张脸,哪里像个“公”、“子”啊!
“两位请坐。”欹云冷静有礼的招呼着,让两人在厅里坐下。
一会儿,小丫头送上茶,欹云吩咐着要厨房弄几样精致小菜,随即支走了小丫头。
见到来人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武仲崎,欹云有说不出的失望,玉手揣紧了那个荷包,心里分不清是怨还是哀。但长年送往迎来的生涯让她训练出一身隐藏心事的本事,因此,脸上仍是挂着自然而温柔的笑。
“不知武四哥此来……有什么事?”
“过去承蒙欹云姑娘协助,帮了我们武家好些忙,这次路过,便想来跟姑娘道声谢。”
“一些小事,哪值得武四哥这样挂心?”欹云有些心伤,本来她还想是不是武仲崎让武季替他带信息来的呢!看来……是她妄想了。“不知崎哥……啊!”一时叫得太顺口,欹云脸颊不禁一红,“我是说武二哥,不知他……近来好吗?”
“我二哥还是老样子,到处跑、到处玩,他呀!快活得很。”神经大条的武季完全没注意到欹云对二哥有意,所以,根本没想到要替二哥遮掩。
一抹苦涩的笑染上欹云的唇角,“前阵子我听说……他在北方为了个叫翠萼的姑娘,独自对上成狮堂……”
桌下,欹云那双放在膝上的手几乎要把手中的荷包给扭烂了,但脸上却是一副自在得彷佛在谈论一件与她不相干的江湖跌事的表情。
“那件事欹云姑娘也知道?真是好灵通的耳目。”武季完全不懂得女人的心思,有时称赞不一定会让她们高兴。“我二哥就这德行,为了女人啊!他……”他的话突然打住。
原来是乐禹在桌子底下拉扯他的衣角,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乐禹聪明的看出欹云的心思,于是转移话题道:“墙上挂的这幅字,想必是出自欹云姑娘的手笔吧?”
他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上面写着一阙词,词情笔意俱带柑思,因此他才会这么问。
“教乐公子见笑了,”欹云浅浅一笑,“那的确是奴家所写。”
“这幅字清丽脱俗,也只有欹云姑娘这样的人物才写得出来啊!”乐禹说着,引来武季讶异的注视。
他没想到乐禹这么会哄女人,两三句话就让欹云笑得像朵芙蓉初绽。不知怎地,他的心里反倒有点怪怪的……
“欹云姑娘才貌双全,真教人佩服呢!不知……欹云姑娘愿不愿意展示其它墨宝,让在下开开眼界?”
“一时兴起随便写写的东西,犹如蒙童涂鸦,哪里入得了乐公子的法眼?”欹云虽然这么说,语气与神色却带着几分得意,甜笑着起身,“请两位稍待,欹云这就去取来。”说着,水蛇般的腰肢优雅地一扭,便回身进房。
“看不出来你还挺行的嘛!”武季的声音里有着一抹失落,“刚才为什么打断我?”
“你看不出来吗?欹云姑娘中意你二哥呢!”
经乐禹这么一提醒,武季这才想起来。对喔!这些成了武家耳目眼线的风尘女子,全部都是个二哥的红颜知己,他居然还在欹云面前提他二哥跟别的女人的事……
“你怎么知道?”武季觉得奇怪,乐禹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她那表情我不知在我姊姊脸上看过多少次了。还有,她对你二哥的称呼、我们刚进来时她的笑容,还有墙上写的词,在在表明了说她心里有喜欢的人。”
武季看看墙上的字画,又回想一下欹云的表情,心想,谁会去注意到这种琐事啊?
“还有,你刚刚拿的那个荷包,一定是你二哥跟她的定情物。”乐禹肯定地点着头,“你拿那个来,她一定很伤心。”
“你怎么知道?”武季更惊讶了,为什么乐禹可以从这些小事里面看出这么多?连那个荷包是定情物都知道。
“我看她一直紧握着那个荷包嘛!刚才她起身的时候,我就瞄到那个荷包都皱了。你想,送给情郎的荷包,情郎却把它给了别人,那还不伤心吗?要是我,说不定就哭出来了。”
“要是你?”武季受不了的想翻白眼。
怎么会拿自己跟个女人比呢?看乐禹蹙着眉,一副与我心有戚戚焉的模样,他实在没辙了!再说,一般的大男人哪会去注意什么手里的荷包、墙上的浓诗艳词啊!
“这……这种想法……不像男人对不对?”察觉到武季的心思,乐再怯怯地问着。
他微低着头,大眼里流露出怕被嫌弃的神情,形成一种怯怯怜怜的味道,让武季的心跳顿时加快。
“我……”乐禹垂下眼验,习惯性地又想扯弄衣带,但一想起武季的话,赶忙又放开了。“我会改。”
说着,他还刻意挺起胸膛、正脸缩颚,说话时口角剪断,用简单俐落、气势强硬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说不出为什么,但是,他就是不希望被武季嫌弃、看不起。
乐禹认真的神情让我季动容,“也还好,细心体贴的男人也是有的。”
说完,武季还故意清了清喉咙,心想,自己是不是对乐禹太过分了?他的动作言谈虽然是女性化了点,可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男子汉的担当的,譬如,他不就要求自己帮他去追回被抢的东西吗?他大可以拜托自己送他回家,把这事留给别人操心。
而且,这几天来,他的努力、他的认真,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底,想来,乐禹以一介文弱书生的体力跟着他跋涉江湖,虽说中途也曾抱怨耍赖,但他还是忍着挺过来了。
看着乐禹紧张的表情,武季笑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因为他这句话,乐禹不禁笑开了,让本来摸着他的头称赞他的武季忍不住让手沿着他的颅线滑下,在他玉润的嫩颊上流连。
被武季的手指一碰,乐禹葛地想起昨夜的接触,致使形云飘上双颊,眼胖
也开始水灿起来,他羞舨的表情看在武季眼里,让他也想起了那一场欲望之夜。
武季飞快地退开身体,离开座位转到面墙的位置,假装在看字画,却一个
字也看不进去。
顿时,脸上像有一把野火烧了开来般,武季开始觉得全身发热。
他努力地平复着呼吸,但就是怎么也驱不开脑海里的那张容颜──被情热醺红的娇颜、迷醉的闪烁星眸、微启的芳唇吐出撩人的呻吟与喘息……情色的回忆让武季压抑呼吸心跳的努力变得徒劳无功。
他忘我她托起乐禹的下颚,无法克制想吻下去的冲动,当四唇仅剩一线之隔时,暧昧的气氛舅地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耳中听见欹云和乐禹开始谈论起字画的种种,向来听力极好的武季却发现那声音似乎离他好远好远,而心里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心,乱了……
为什么?
他回头,身后有两个美丽的人儿,但落入他眼底的,却始终只有一张容……
☆ ☆ ☆
“那两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欹云姑娘竟然二话不说的就请了他们上楼……”
凌霄楼下的花园里,送菜的小丫头和旁边端着托盘的另一个小丫头说。
“谁知道呢!姑娘的心思谁猜得准了。”两人并肩拾级而上,守在门边的婢女见着两人,便推开花厅的门,掀起帘子,接过酒菜送进去。
厅内点着十数支巨烛,将整座厅堂照得如同白昼。
精致菜肴布在桌面上,欹云拿起酒壶为武季和乐禹斟了一杯。
“武四哥问飞豹门,应该是想打听‘那个东西’的下落吧?”欹云挥手示意婢女退下,随即在圆桌的一边坐下。
“正是。”武季端起杯子响应欹云的敬酒,但只略一沾唇就放下了。
“看你跟乐公子同行,我就猜到了,不过……”欹云微微摇头,“你们武家不是有条家规说,不许干涉武林事的吗?这么一来……”
乐禹一听,不禁暗自心惊,随即看了武季一眼。
“哎呀!那种家规,谁理他呢!”武季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已经答应要帮他找回那个东西了,就一定要信守承诺,欹云姑娘不用为我担心。况且,我们家五个兄弟谁没犯过规?连我大哥也不例外呢!”
闻言,欹云举帕掩口轻笑,“那件事我听你二哥提过,据说当年你大哥犯了戒律,被武家长老处罚,江湖上也因此出了一件轰动的大事儿……”只见欹云的脸色忽地忧虑起来,“他还说啊!你大哥身上的病根儿就是那时候种下的呢!”
听到这里,乐禹更着急了,可是,他对这些事情完全一无所知,也不知该怎么答腔,只是怀着满心的忧虑看着武季。
“哦!”武季淡淡地一笑.“我大哥犯的规情节重大,所以才会被罚得那么惨。”
“你三哥现在不是也被罚了?既有前车之鉴,你不怕,我都还替你担心呢!”欹云摆出一副嫂嫂的模样,一手轻按着武季的肩,起身唤着婢女,吩咐她去拿东西,而后又坐下。
“你们男人就是这个样儿……”她的语气微带怨怼,“什么事都逞着性子去做,也不想想旁边的人会替你们担心!你二哥也是这样,每次听到的消息,不是说他受了伤,就是他又被罚……我也不求他什么,只希望他能好好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