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他的提议,既然有人愿意要充当冤大头,你何不顺理成章的答应他,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你损失的只是一点皮肉之痛与男人的尊严,得到的却是花尽毕生之力都无法如愿得到的财富;两相比较之下,孰轻孰重,一眼即可看出,不要犹豫了,答应他!
就在夏子流臣服心中的恶魔蛊惑之际,心底另一道属于良心的天使之音蓦地窜进,干扰了他的决定,刚下决定的心又开始动摇。
没错,在美丽的包装外,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而毒药都是包藏在甜美的糖衣之下。千万不要被他俊美的外表给迷惑,一时的快乐,带来的却是永远甩不开的包袱与一辈子的痛苦,你会活得没有尊严。为了钱失去骄傲的你,还能活得光彩吗?受魔鬼引诱的你,注定往后一生都将活在阴影之下,你会快乐吗?
不要答应他,他是恶魔,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不要有一丝的迷惘,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要让心掺杂了邪恶的因子,勇敢不迟疑地拒绝恶魔的诱惑。
一方催眠似咕哝软语的靡靡之音,以及亲切却严谨清朗的弦之声,两方的声音呈现拉锯的胶着状况,反而令夏子流更无所适从。
答应他,你一生将不用屈就在金钱的势力之下。恶魔之音谆谆善诱,蛊惑着夏子流;另一方面,良善的心也不甘示弱的马上反驳:不要答应,马上拒绝,为了金钱而出卖自己,是自甘堕落的下贱行为,不要因一时的迷惑而成了金钱的奴隶。不值得,魔鬼会让你沉沦,永堕罪恶之渊,千万不要迷失自己的本性。
伦常风压根儿不晓得夏子流内心的挣扎。“你的决定是——”故作冷静的他缓缓开口。
“我的决定是收回刚才的话,还有拿开我手上不属于我的脏手。”夏子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面红耳赤的夏子流可以听见心口传来如擂鼓的跳动声,他为自己有半晌的迷失感到惭愧,他绝不容许自己受金钱的诱惑,而自甘作贱出卖灵肉。
一眼望进闪着决心、不容动摇的晶璨眼眸,伦常风有片刻的失神,他为自己差点迷失在他深邃不见底的黑暗而暗自捏了把冷汗。
不自觉地松开手,伦常风静默无语。
夏子流在重获自由之际,刻不容缓的抄起被秦君行随手丢在长形桌面上的合约书,拿到眼前详细研读。
早已练就不形于色的伦常风,心还是被他的冷情绝语给戳开一个大洞。
“你输了。”隔岸观虎斗的秦君行,闲适的踱到伦常风跟前耳语。
想不到还有人见他不够悲惨,来个落井下石。“没,我还没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准有人下台一鞠躬。这戏得为我演下去,直到我赢为止,否则结束永远不会到来。”伦常风用只容一人听见的音量回答。
“你太自大了。”秦君行凉凉的说着,嘴角扬着一抹浅笑。
“你也差不多。”从不吃亏的伦常风哂然一笑,回了他一句。
秦君行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会儿,眉不禁轻挑上扬,唇划开了弧度。“谢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就念在你为我效劳的份上,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有诈!从不轻易将谢字逼出喉口的秦君行,会无缘无故奉上一句道谢的话,想想不用想,其中一定大有问题,就不知他又想作何打算。伦常风心中渐渐兴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聪明如他,绝不主动踏进狡猾的贼狼头所精心设计的陷阱,伦常风采取被动的等待,静静看秦君行这匹狡猾的狼耍何种把耍,戏弄他这匹疯狼。
伦常风选择静观其变、不为所动,默然无语的凝视着秦君行,而秦君行当然是用他那贱贱的笑脸,半眯着眼,眼中现出一抹狡诈的精光,虽然一闪而过,却难逃他迷离却又锐利无比的黑瞳。
秦君行笑吟吟地走开,伦常风锐利的视线尾随而至,看着他的手巧妙却不着痕迹的搭上夏子流挺直的肩,没有预期中的反应,令他吃暗自生着闷气。
该死的!夏子流,你没神经吗?有人明目张胆的大啖你的豆腐,你还傻傻的任他乱来。杀千万的!他摸一下就被弹开,还弄个臭脸给他看,他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奸人?该死的秦君行!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弥补你犯下的滔天罪行。
没遭到夏子流的拒绝,不平等的待遇令伦常风眼中升起两簇不小的火焰,垂落的双掌不自觉的握成拳,拳背青筋突冒。
很好,非常的好!气得牙痒痒却无处可发的伦常风,懊恼地咒骂着。
“能接受就签约,我的时间宝贵,无法跟‘英英美代子’的人闲耗。”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耗去,秦君行感到烦躁忧悒,遂决定捉个冤大头来弥补这闲遐时间所该赚到的金钱数目。
眼前不就有个最佳人选伦常风,他不仅是旋夜里仅次于他——最红的摇钱树。这是他自己讲的,他是老板,地位最崇高,反驳的人分明是自寻死路,而嫌活得不耐烦的人可以跟他报名,他可免收手续费,直接送他上西天。
而且伦常风还是某知名企业的惟一继承人,虽然店里的员工来历他一向不过问,不过仍被他不小心知道,真是罪过、罪过。放着金坑、银坑不要,跑来榨他的油水,捞过界的行为真令人发指。
不过,念在他为旋夜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他姑且让他留下;等利用完毕,商品失去价值,就是丢弃他的时候。哼哼!既然有一座会跑、会动的金宝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有谁能不心动,又有谁能怪他蠢蠢欲动,将脑筋动到他身上。
秦君行笑眯眯的望了刚刚收笔的夏子流,嘴咧得好大,宛如一只偷了腥的猫。这下削爆了,多了这位得力助手,不怕钱财不乖乖的滚进口袋,口袋又麦克麦克,呵呵!夏子流这头肥羊是注定跑不掉了。乐歪的秦君行愉悦忖度着。
逐字阅读合约上的每一字、每一句,在确定没问题之后,夏子流二话不说的提笔签下自己的大名。
看夏子流眉都没皱一下便签下献身契,更令伦常风悒郁,双眉打上千千结,只能用郁卒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写照。
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头一遭,从没有主动开口要求的他,第一次出击便惨遭滑卢。倍受打击的伦常风,丧失了一向骄傲无比的自信,变得郁郁寡欢。
可恶!该死的男人,他究竟哪一点不好,被三振出局总得有个理由吧!他不甘心就此跟他无缘,变成毫无交集的两条单行轨道,彼此擦身而过。
哼!没关系,山不来就他,他就委屈点,拉下身段来就他这座顽固又死板的山;他这条单向道决定出轨,介入他的生活圈子,并铁了心要在他的生命旅途上卡位,卡在一个令他无法忽视他的位置。
从不知道什么叫作认输的伦常风,在短短的一瞬间又燃起了战火。
“你会言出必行吧?”秦君行谨慎的收起归他的合约书,突兀的朝伦常风拋出一句问话。
“当然。”我又不像你,出尔反尔的小人。伦常风回拋一记你说废话的眼神给他。
“那好,夏子流,客人有所求,你就乖乖遵从,上工第一天即有一笔为数不小的收入。你该感激我……感激倒不用,我要实质一点的东西,你完成交易,我们五分五帐。”秦君行转向夏子流笑吟吟的说道。“对了,祝你开工大吉。”他意有所指,且无视脸色遽变的伦常风与呆愣惊愕的夏子流,翩然离去。
* * *
贵宾室内暗潮汹涌,互相对峙的两人,一步也不退让的瞪视着彼此。
其实应该说是夏子流不敢置信的瞪视伦常风,眼底发出“你胆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的警告讯息。
另一位主角则用桃花乱飞的清澈瞳眸,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伦常风在一瞬间还对秦君行的恶意萌发一丝感激之意,但转念想到他利用他们俩来动歪脑筋,便如从兴头上浇了一盆冷水,热火全熄了。
觉得再继续待下去干瞪眼也不是办法的夏子流,决定从这窘况中脱身。离开麻烦的源头,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收回恶意瞪视的目光,夏子流转身准备离开。
早一步从他眼中看出他的举动的伦常风,选择在这时刻出声打破这份沉寂。
“你不接这笔生意吗?”
“你应该不是旋夜的客人吧?”一个旋身,夏子流不疾不徐的反问。
“你的观念有误差。告诉你吧!在旋夜只要有人出得起价,那有钱的便是大爷。姑且不论身份为何,只要是身为旋夜的一份子,便有责任担负起自己工作范围内所应有的服从与责任心。现在一名客人来到旋夜,指名你为他服务,且老板亲自下达命令,要你完成这项交易,依你现在准备离开的举动看来,是准备要砸了这笔得之不易的生意。
合约上的内容你应该睁大眼看清楚才对,容我提醒你一下,免得你迷糊到忘了。上面列了一条,只要是老板指定的交易,若有不从或不能令客人满意而致使交易失败,那该人就必须付出交易一半的金额。
签下一只卖身契,实在应该有周详的考虑才是,莽撞只会为自己带来后悔终生的苦果。让我用一百万换得一个吻,或你爽快付出五十万个性一点甩头离去,我奉劝你想清楚,不要一错再错。你想看看,哪一种才是符合你现在迫切的需求,且是我供给得上的?”
小小的一个吻,却让他付出了这么大的心力,倾家荡产却又没有把握得到他。他真是让他伤透脑筋,也让他显得窝囊无比。
不能得到手又不甘心放掉的心情,让第一次绞尽脑汁、却又无计可施的伦常风,头一次感到头痛欲裂。
“吻我吧!你没有退路可走了。”不用胁迫的方法似乎达不到满意的效果。
“一个吻而已,有必要大惊小怪吗?你要赚一百万还是赔五十万,端看你一念之间。我劝你还是吻我,免得又加重你的负担,那可真是罪过、罪过!”原本老神在在的伦常风,见他仍是不为所动,不禁焦急起来。
“想想看……”
“我要现金。”夏子流倏地开口截断伦常风的话。
“你真的要吻我!”
“就如你所言,一个吻而已,算什么,毋需大惊小怪。”
“你终于开窍了。”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可因他们之间即将发生的第一个宝贵的吻、对方却不当什么的伦常风,感到大大的不是滋味。
“我没有另一个五十万,把我卖了都没有,所以这一点小亏我还吃得起。吻你就吻,有什么大不了的。”夏子流脸上是豁出去的决然,其中当然还有一丝丝的无所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提议?”他不懂,既然他需要钱,而他又给得起,他为什么就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夏子流故意装胡涂。
“你……算了,支票行吗?”从西装内里掏出支票薄的伦常风,挑眼询问。
“可以,但我要即期的。”
“没问题。”在票本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印意的伦常风,俐落的撕下支票递到他面前。“拿去。”他的声音转为低沉沙哑。
“你可以闭上眼睛吗?”接下支票确认无误后,夏子流小心的收起,而后他看着他桃花乱飞的迷人双眸,略微羞赧的道。
他眼睛瞪得那么大,教他怎么吻得下去?夏子流不安的忖度。
“真麻烦。”伦常风抱怨似的咕哝,但仍顺从的闭上眼。
咽下因紧张而快速分泌的唾液,夏子流见他紧闭着眼,缓了缓紧张的情绪后,慢慢的贴近他。
倾身将唇对准那上唇薄、下唇饱满、且充满邪气的唇吻下的瞬间,夏子流下意识的闭上眼。
倏地,原本闭上眼的伦常风掀起眼皮,看着倏地放大好几倍的面孔,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紧接着他不敢置信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何况是夏子流,他惊吓的程度更不用说了。
“下流!”
啪!
抚着浮出五指印的面颊,伦常风用杀人的眼光瞪着无故甩他一巴掌的夏子流,“你干什么打人?野蛮人。”他痛斥。
“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是你叫我吻你的,为什么用这么不堪的字眼骂我?不对的是你,赏你一巴掌算便宜你了。”骂他下流!贼的喊捉贼,真正下流的是他,不要脸的男人。
他在此对自己郑重声明,决定要讨厌他到底。
“我是……你误会了!天大的误会,你误解我的意思,我以人格发誓,绝对没有侮辱你之意。”
误会呀!真是天大的误会,他绝对没有侮辱他之意。
他只是想喊他的名字,谁知会漏了中间那个字。他又不是故意的,这下糗大了,教他该如何收拾。
“白痴都听得出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好骗吗?”
算了!反正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没骂你的意思。”懒得解释个中缘由的伦常风,这下又被他抓到把柄,想要清除这个污点,恐怕一时是无能为力,只好慢慢消除他对自己的偏见,再来想办法解决。
“支票还你,就当我没答应过,这笔交易取消。”夏子流一见他无所谓的态度,愤而从裤子里掏出支票,气愤的往他脸上砸去。
“你何必意气用事,这么做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弯身拾起垂躺在脚边的支票,伦常风再度拿到他的眼前。
“这是我的私事,外人管不着。”夏子流龇牙咧嘴的说。
“算我不对,你就别生我的气了。”伦常风低声下气的道。
“我没有生气,谁会对一个痞子生气,那只会活活气死自己。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招惹我,你是惹不起我的。”咬着牙,夏子流在末句加重语气,厉声警告。
“没有人是我惹不起的。”无视他的怒气与警告,伦常风桃花眼一眯,随即撂下挑战书。
“奉劝你一句,太狂妄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而我本人则非常乐意看到你的下场,那一定是非常的惨,我期待那一天的来临。”夏子流恶质的说。
“没有用的,你不用故意激怒我,是你挑起我的……”伦常风戛然止声。
“你的什么?怎么,心虚了,不再继续长篇大论,净是放些屁话了吗?这些我都已经听够了,来点新鲜的台词吧!”见他突然停止说话,以为是他心虚,快意窜过身,夏子流态度一转,显得有些趾高气扬。
挑起我的情欲……情!爱……不是一点点的喜欢,而是由很多、很多、无限多的喜欢层层叠叠堆积而成,慢慢沉淀汇集成无限的情、无止境的爱。
一见钟情!
不!绝不是这种一触即发的情感,不过若硬是要追究是什么引发的,大概再给他一百年的时间,他还是弄不懂。
向来率性而为的伦常风,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对不清楚的事追根底的料,凭直觉行事已成了他的作风,改不了的恶习。
既然发生了,他也无力去阻止,木已成舟,做再多事都已成枉然。说明白一点,他就是太懒散、太随性,也等于说是他这个人太随便,但又不会失去个性,成为融合方和圆的特性的一个特异人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