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纠缠不休,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的感觉,我讨厌你,一如我对钱的厌恶。”
“但你却不能不要钱,因为你需要它。”
“你说得对,我是需要钱,所以我出卖自己;但我却不需要你,我不需要自甘作践。不要再缠着我不放,请你高抬贵手,就算是我求你可以吗?”
夏子流的眼中发出无言的恳求,伦常风不发一语,夏子流却将他的沈默当作应允,快速朝他颔首后便匆匆离去。
门开了又合上,随着门扉缓缓关上的身影,伦常风神色黯然的半敛眼睫,唇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
求他!真是可笑,想让他放弃,除非他心死,而他死心的代价,可是不菲的。
这代价他付得起吗?或者情况会完全相反,换成他要不起他的爱。
* * *
打从夏子流搬进来的第一天起,拧起的眉便不再舒展过,板起一张晚娘似的面孔,教伦常风日瞧夜看差点吐血而亡,不免大叹好人难做。
“你再继续装出那副大便脸,我就赏你两个黑轮尝尝。”
饭桌上,只见伦常风重重的甩下筷子,砰的一声,碗大力的放下,看不过去对面的男人成天摆一张臭脸给他看,已经容忍三天,觉得无法再继续下去的他终于爆发了。
“没人要你看,你看不过去,不会不要看。”他冷冷的回道,一点也不受干扰,持续瞪着桌上的饭菜出气。
“搞清楚,这里是我家,而你只是食客,简称米虫,不要做出喧宾夺主的恶行来。”他一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桌上的碗盘硬是往上弹跳一下。
“你是健忘还是老年痴呆,是你要我来的,你以为我爱来住这个烂地方?就算十人大轿来抬,我都不见得愿意来。”夏子流对他的愤怒无动于衷,更是火上加油的挑衅。
可恶!任他说得口干舌燥,经理就是不肯换人,他还能怎样,当然“包袱款款”来这贼人的窝暂时寄住!
成日看到他,害得连日来心情欠佳的他终日郁郁寡欢,他都快被害得要罹患忧郁症了。哼!这讨人厌的家伙还以为他爱住这烂地方,臭美!夏子流如斯想着。
伦常风登时火冒三丈,“你立刻给我滚出去!”他大手一指,明显的指向大门,意思再清楚不过。
见夏子流根本连甩也不甩他,激得恼羞成怒的伦常风,克制不了心中的怒火,愤而双臂一挥,桌上的瓷碗应声而落,破碎的瓷片四溅,饭菜也洒得到处都是。
“快滚!”
他以为这么做,他就会怕了吗?
“哼!你叫我滚我就滚,少看不起人了,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些匍匐在你脚下的烂女人,不要拿我跟她们比,我的格调没那么低。”夏子流紧跟着站起来,毫不畏惧地与他对峙。
“抱歉!我的水准太低,连带的也将你的格调拉低,请原谅我这个粗痞的野人,无法跟高贵的你再继续相处下去,请你离开。”没错,他是爱上他了,可是他实在无法容忍他高傲的脾气与怪异的洁癖。这三天,如炼狱的三天,他受够了。
他已经三天没找女人发泄,因为他,所以他可以容忍。但,他已忍无可忍,他何必为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忍受着强烈的生理需要,硬是囤积起来不发泄。
三天了,已经整整三天,他再不找个管道发泄,犹恐会饥不择食,对他下手。
“你不要欺人太甚。”夏子流双眼冒出火焰来,单掌击向桌面,桌子承受了力道而震大大了一下。
“你以为我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呀!若不是、若不是……啊!我跟你解释个什么劲儿。你少嗦!我叫你走就走,不要再说些有的没有的,听了就烦。”伦常风懊恼的低吼一声,为自己的行为大感不解。
嫌他烦,这种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若不是他死缠烂打,他会认命的住进来吗?这会儿他是否也得自认倒霉的摸摸鼻子如他所言滚出去?夏子流不由得也跟着火大起来。
“我不走。”他越是想要赶他走,他愈是不想走,夏子流豁出去的道。
“你说什么!你不走?”愕然兼愤慨的询问,伦常风被他坚持留下的态度给震住了。
他都这样了,他还不走,到底要怎样他才会满意的滚出他家?难道真要他低声下气,他才愿意离开?
伦常风实在想不透,心不甘、情不愿的夏子流应该在他叫他滚的时候,欢天喜地的如他所言滚出去,为什么情况不如他所预期的发展呢?
“没错,我不走。不过你放心,只要一个月期满,我必定自动离开,不用你赶,我自然会走,到时你想叫我留下我未必会留。”夏子流声明的道,脸上再正经不过。
“用不着等到一个月,我现在就要你走。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走是不走?”充满力量的双臂抵在光滑的桌面,伦常风抑制住火气,用无比慎重的口气质问,神色间却有掩不住的危险气息。
夏子流不畏强权、斩钉截铁的回道:“我的答案还是一样——不!”
不!很好。眼神变得冷森,浑身霎时变得冰冷难亲近,唇角还微微扬起,伦常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冷悚的气息。
想看他发飙,很好,真的非常好。伦常风咬牙切齿的忖度。
若没让他吃到苦头,他是不清楚他的行为等于是挑衅一只盛怒中的狗……不,是老虎,他敢捋虎须就得承受他全部的怒焰。
这一把火会将他活活烧死,受焚身的痛苦,让他尝到无与伦比的苦痛与折磨。等着瞧,很快就会知道惹火他的下场。
夏子流,你真带种。伦常风阴恻的疑望着他,眼半眯起,呈现出挑衅的意味。
第四章
“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夹带着排山倒海的怒气,全身上下充满着危险、恐怖之气,伦常风冷傲的一步步接近夏子流。
“你要做什么?”拼命要自己不要害怕的夏子流,还是慑于他惊人的气势之下无法动弹,惟一能动的只有一张一合的双唇。
“我要做什么?问得好!哈哈哈……”
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现在他只想撕开他的衣裳,抚遍他身上每一寸肌肤,然后长驱直入,深深的埋进他最深处,尽情奔放。
一想到这里,伦常风浑身一颤,下腹紧绷,欲望涌起,理智尽失,他猛然的纵声大笑。
那又狂又傲的笑声听在夏子流的耳里分外的刺耳。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简直像疯子。”不明白他为何笑得如此张狂,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夏子流,他忍不住出言骂道。
“我笑什么?我笑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死活。”他想将他活生生的撕裂,而他还傻到不知危险已到面前,不知要逃,还问他笑什么。
太有趣了。这份意外外的惊喜,让伦常风兴起了一股想要逗弄夏子流的念头。
“什么?”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懂?
“你不要害怕,我是在教你。”伦常风放软语气,态度一变,和善的安抚着吓到的他。
“教我什么?”他是在睁眼说瞎话吗?以为他会相信,这太可笑了,他有那么好骗吗?
“教你待人处事的道理。”伦常风在他防范的视线下,率性洒脱的一屁股坐在餐桌上。
“待人处事的道理,恐怕长你三岁的我还比你清楚,你一个还未拥有投票权的小毛头妄想教我做人的道理,未免笑掉人家的大牙,我看让我教你还差不多。”夏子流悻悻然的讥道。
“好啊,就让你教我吧!”伦常风一脸无所谓。
“你当真?”他不禁感到诧异。
“当然,你不是要教我做人的道理,我正准备洗耳恭听。”伦常风不觉莞尔,“坐下吧。”他指着他面前的椅子。
虽然觉得不对劲,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夏子流硬着头皮在他指定的位子上坐下,待坐下后他才暗自叫糟。
难怪他感觉不对劲,伦常风坐在桌面以高姿态俯视着他,而且他率性而为的坐姿令他觉得很难堪。
伦常风衬衫随意扣上两、三颗,任其露出优美的锁骨,白皙的肌肤呈现晶莹的色泽,几乎要比女人犹豫三分;有着瘦削却强健的胸膛,充满力与美的肌肉线条延伸而下是结实窄小的臀,臀下修长有劲的双腿大开,而两股间那蓄满力量的紧绷,令夏子流尴尬不已。
夏子流面红耳赤的想要站起,却让早一步察觉他的意图的伦常风用赤裸的双足踏上椅子的两侧,身子往前倾,就这样轻易的将他困在椅子与他之间。
“你这是干嘛?”夏子流脑中响起了危险警。
“方便让你教我‘做人’的道理。”他邪恶的在他耳边吹气。
红潮窜上耳根。“不要这样!”等发现却已来不及躲开的夏子流,只能嫌恶的斥责。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要知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是说你自认不是君子,是小奸小恶的小人。”生怕他反悔,伦常风拿他说过的话来压他。
“我又不是你,虽然我还称不上是君子,但也不会是那种专门用下三手段的卑鄙小人。”夏子流指桑骂槐。
“是啊!爱上你的人最幸福了,因为你一定是那种一点坏事都做不得、正经、责任心又重的男人。”这种男人一定不懂什么叫作浪漫,嫁给他的女人一定觉得很倒霉,整天喊无聊,吵着要离婚。
“谢谢你,我太太很幸福。”夏子流言不由衷的道。
“这样就好……啥?你说什么?你结婚了?”眼前这位严肃又拘谨的男人,年仅二十二岁,就已走进了人称婚姻的坟墓、爱情的刽子手。
等等!他在想什么?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他怎么可以结婚了,他都还没有发动攻势,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先早一步结婚呢?
伦常风的脑袋有如被轰炸机炸过,乱轰轰的脑袋理不出一条清晰的思路来,这可能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面临的大恐慌,他变得不知所措。
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心底深处发出无言的呐喊。
“我是结婚了,还有一个小孩……”
“不要跟我说你是因为那个‘意外之果’才结婚的。”
“当然不是。”夏子流羞红了脸,态度不再强硬,反而有种心虚的感觉。
当然绝大部分是因为伦常风说中了他的事而羞愧。他猜得没错,他是因孩子而结婚,但那个小孩早在出生后不久便夭折去世,而他口中所说的小孩是后来再有的。他也没错呀!这不代表他说谎。
没听出他口气中的心虚,伦常风顿时感到失落。“你们是因爱而结合。”一分的怀疑加上九分的肯定,他心头满是苦涩。
本来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这下也毁了,抱持着若他的婚姻是责任感使然的,他誓必要搞破坏;但人家若是互相倾心,为了一己之私去破坏别人的幸福,而且是所爱之人的幸福,也不是他所乐于见到的。
“哪一对夫妻不是因爱而结合。”夏子流避开问题的重心,选择较客观的回答,他的眼中显得有些落寞与无奈。
“总会有些例外不是吗?”他期期艾艾的开口。
“或许吧!但我并不是其中之一。”一谈起这个话题,夏子流就显得落落寡欢,脸上毫无生气。
他失恋了!“真没意思。”自己爱的人不是爱他的人,教他如何自处?
“什么?”听不懂他突如其来话语的夏子流,表情有些愕然。
“没事。”只是失恋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原本兴致高昂的伦常风,一下子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毫无生气的模样,令夏子流看了觉得怪不舒服的。于是他反射性的伸出手,抚贴在他饱满的天庭上。
“你不舒服吗?”他的关心溢于言表。
“你干什么?”伦常风老大不客气的用力拍掉他贴在额上的手,怒气冲冲的瞪视着他。
“我在表达我的关心。”抑制心中逐渐升起的不满,夏子流强迫自己用冷静的态度面对他的出言不逊。
“我没事。就算有事也死不了人的,你不是将我视为打不死的蟑螂,我没有那么容易就死的。”他自讽道。
“就算是打不死的蟑郎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逞强对你没有好处。”
他就是好面子,怎样!或者他是暗示他用强的吗?“对我没好处,至少对你百利无一害,你安全得很。”对这情况,伦常风只能自娱娱人。
“你不要一直讲些没人听得懂的话,我都被你搞胡涂了。”
“听不懂就算了,别钻牛角尖,反正也无所谓了,听不懂得懂,有差别吗?”
“你……”
“我……”
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闭口不言,伦常风用眼神暗示着夏子流先开口,而他正要开口说的时候,门铃声突然大响,打断了他的发言。
见状,伦常风与夏子流相视而笑,他跳下桌子,蹒跚走到门前。
* * *
门开后——
“风,我好想你。”一个长相妖艳、浓妆艳抹的女人,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伦常风,送上火热的法国深吻。
想他,依他看是想他的钱才对吧!不过伦常风也没讲出这杀风景的话。
此时的伦常风也没笨到推开自动送上门的美艳女郎,可不是吗?与其跟这平板无趣的男人耗,不如跟这女人销魂一下。
不知与第几号女人热吻的伦常风,心想没道理将能发泄生理需要的机会推出门,而让自己陷入望梅止渴的窘境。他空出一只手,按下女人留有一头长发的后脑勺,主动加深了这一吻。
在他们吻得难分难舍之际,正觉得伦常风出来应门有点迟,而来到门边的夏子流无巧不巧的撞上这一幕。
看见男女热情相吻的激情画面他并不陌生,但是若男主角换作是伦常风,他竟觉得有一丝丝的怪异与不搭。
感觉满奇怪的,就好象狗跟猫接吻那般不自然,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夏子流忍不住一再的问自己。
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的夏子流,没注意到他眼前的一男一女已经打到火热的境界,而且直往他这个方向倒退过来。
伦常风熟练地拉下女人洋装背后的拉链,大掌由背往后窜上,罩住女人胸前的浑圆,敏感的肌肤一受到刺激,女人难以自抑的呻今从微启的唇逸出。
“风……啊……嗯……”
眼一抬,写着赤裸欲望的双眸撞进另一双茫然失措的眼里,伦常风邪恶的挑起唇微笑。
“你要全程参与我做爱的实况吗?当然我本人并不介意,而且乐意得很。”他故意对满脸惊慌失措的夏子流道。
下流!那双眼睛清楚写着这两个字,接着夏子流愤而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离开伦常风的住处,狠狠的将他邪佞的笑容甩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