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讨厌哦!风,差点吓到人家了。”女人不依的娇嗔,从她兴奋的脸上,看不出被吓过的样子。
“你是说讨厌这个吗?”“啊……嗯……好棒……再来……”
子流……子流……心里喊着男人的名字,伦常风难过的闭上眼。
这是最后一次了,到头来他还要埋葬心中的爱意,扼杀自己的灵魂。
* * *
“哇!你这个纨子弟终于懂得浪子回头,舍得离开女人窟,吃回头草啦?”
自诩风流的伦常风,这下子恐怕踢到铁板,尝到苦头了,瞧他一脸颓废的模样,看了就让人觉得痛快。
恶人有恶报,他也终于自食恶果。果然天理昭彰,报应说来就来,一点也不会让人逍遥法外。而伦常风是旋夜中的恶人之最,上天早该清除祸害,免得祸害遗千年。
秦君行脸上一派和善,笑脸迎人,但心肠可恶毒得很。
叼着烟的伦常风,精神颓靡不振,任由说话一向夹枪带棍的奸人头子秦小人谪贬,郁悴的他,没那份心情与他斗嘴。
他窝进沙发中,任由冉冉而起的烟,熏茫他的视线与空洞沉寂的心,有什么比失去爱人的能力更教人痛心的,这份绞心的感觉简直令他生不如死。
哇!爱情的杀伤力果真惊人。秦君行暗地里不免咋舌不已。
“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必苦苦单恋那枝不知情趣的草?回头是岸啊!”若任他颓靡下去,情况可能会非常不妙,旋夜的客人会被他吓走一半也说不定。秦君行可担心得要命。
“风凉话人人会说,但没有人说得比你更八股的。”伦常风力有未逮的回道。
“我说的话句句名言,就有人不识好歹,眼睛长在头顶上,任意曲解别人的好意。不过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是非曲直时间会证明一切。”秦君行皮笑肉不笑的说。
“时间会证明一切,同理可证,我的心在时间的印证下,会赤裸裸的显现在众人面前吗?到时我能再继续遮掩我一颗毫无保留的心,是利己之心,还是博爱之心,时间会让一切有所不同吗?”话锋一转,伦常风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落寞。
“有可能会,亦可能不会,我怕到时会有人当睁眼瞎子,看不清你亟欲表露的心。”
“眼盲总比心盲来得好,我不该再让自己盲目下去,反正注定无结果,何必自寻烦恼呢?爱情总会让一个正常人变成无可救药的傻子,我是否该清醒了?”灰心丧志的伦常风不免自嘲讪笑。
“可是你就是不愿清醒过来,一切只是自欺欺人的假像。”秦君行支着下颔睇着他。
“连你都戳破我的假面具,还有谁看不出来的,我都搏不过我的心了,更别忘想要……啊!无论如何,想想自己的行为还真是说不出的窝囊。”他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何况是他人。
“再窝囊的人也得赚钱养活自己,若你试图清醒却不成功,何不反其道而行,用酒来麻醉自己又何妨?酒若失去了效力,那用工作来麻痹自己的心也不错。你看怎样,或者你两者都不要,选择逃避。”
一个只会逃避的孬种,只是个废话,而旋夜岂有收破铜烂铁之理。当然是弃如敝屣、丢而不用。
“谢谢你提供的烂方法,我会让自己变成一具只会工作的机器,‘工作狂’这个名号冠在我头上,想想也挺不赖的嘛!”哪会不知他想法的伦常风,自我解嘲的道。
“工作中的你,那精神奕奕的模样会让你看起来顺眼、称心多了。”他难得阿谀谄媚一番。
狗嘴吐不出象牙!“谢谢经理大人的开导与教诲,小的感恩不尽。”这老狐狸,早死早超生,活在世上只会祸害众人。伦常风阳奉阴违的想着。
“老话一句,感激不用,我需要的是实质上的东西,要嘛就振作起来,不要让他人有机会看你的笑话。你也不希望你尊贵、骄傲的母亲看到你这副鬼模样吧!”一想到伦常风的母亲那老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模样,秦君行打从心底为他感到悲哀。
“哼!她只要一逮到机会就大作文章,我真希望她不是我的母亲,但很不幸的我却是他最宝贝的儿子。”他一副不大爽快的努努嘴。
“她只是跟平常人一样,怀抱着望子成龙的心理,偏偏她这一点小小的心愿却不怎么顺遂。”
“没办法,谁教我天生反骨,叛逆心特重。”
“不是因为伯母天生的势利眼与嫌贫爱富的个性,才会衍生出一连串的反抗动作?”
他形容得真好,不过这是事实,不容他为那一对无与伦比的父母亲狡辩,“你忘了提我那胆小怕事还惧内的老爸。”伦常风嗤之以鼻附上一笔。
“妙呀!双管齐下受两面夹攻的你,个中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偏偏‘歹竹出好笋’,你还能存活下来,可真是个奇葩。”
“感谢经理对我这个还不至于惨绝人寰的个案感兴趣,我希望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再说下去,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伦常风百味杂陈的发出警告。
“你有必要像只刺猬般拒绝别人的接近吗?虽然我天生对钱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但这也不表示我就是个冷血无情、苛刻下属的老板,我们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才能显示对彼此的关心吗?”
“话不需说得太明,彼此心知肚明即可,我承认你的铁面无私让我很不能苟同,但那又怎样,即使我对你不具好感,我还是拥有百分之百的忠诚度。”
尔虞我诈的两人,处心积虑的想要表达对彼此的关心。
“哦!你口中的人是谁,又想对谁忠心?”秦君行饶富兴味的问。
“你明知故问,让我有点不太愉快,恕我拒绝回答。”伦常风笑了笑,肆无忌惮的回道。
“若我用老板的身份命令你回答呢?”秦君行变得肃穆难近,出了一道难题给他。
“哼!”伦常风一副不屑的直瞪着他手中轻执的笔,“答案你很清楚,不需要我一再重复。”慵懒的站起,伦常风走到门边。
“等等,我还有一事相问。”秦君行弹了一下手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请说,小的知无不言。”松开握着门把的五指,伦常风背过身,背抵着大门。
“夏子流人呢?”
夏子流?“你向我讨人,找错对象了吧!”他不见了吗?
“哦!那我该找谁问呢?”秦君行不假思索的响应。
才搬去跟伦常风住不到五天,也跟着有样学校跷班了,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难道他看走眼?这下子他会不会血本无归?
“找他亲爱的老婆讨人,或许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还以为是自己故意错开两人的碰面,原来主角早就逃之夭夭,他还沾沾自喜的以为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中。想不到夏子流一样对他避之惟恐不及。
老婆!?真是意外!“他已婚!”
改天他得抽个空仔细看看他的履历。嘿嘿!原来这就是伦常风失常的原因,真是令人想不到。
可怜的伦常风,你情我愿的爱情,终究还是玩不下去,难怪他一脸郁卒。
虽然是满同情他的,可是一向毒言辣语、尖酸刻薄惯了的秦君行,一时狗改不了吃屎,改不了贱性与恶习的他,不落人后的落井下石。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失恋的主因,难怪你好象一副被逼上断头台的无辜犯人、面临生死关头的痛苦模样。”
“好说、好说,失恋事小,问题是连开战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宣告出局,这种不战而败的滋味真令人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就抢啊!若真有本事,将他的人连同他的心一并抢到手,总比往后一生都活在后悔里好。”
“问题没那么简单,若我能说抢就抢,我还会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他吗?我有我的顾虑。”夏子流之于他,就有如芒刺在背,教他不拔不行。
“总归一句话,你不敢。”
“你言重重了。至于我敢不敢,那是我个人的问题,外人不便过问,就算你是我的顶头上司也相同。”
“不问就不问,他人的感情问题的确不是第三者所能干涉,我的确逾矩了,原谅我一时的失言。”
“彼此、彼此。”
“同感。”
“若没事,我先走一步了。”
“你不会又想跷头吧!”
“你说呢?”
伦常风笑笑不答反问,在秦君行的注视下背过他,开门扬长而去。
要他说,哼!那还用说吗?
秦君行连忙在一堆公文中抽出一本万年记事本,翻到记有伦常风一日行事历的地方,看着上头记得密密麻麻像蚂蚁的字体,然后,一只手俐落地在上头打了个大叉叉。
今天,他又损失了多少?
可怜他的荷包又缩水了。
第五章
旋夜俱乐部
五光十色的迷离光彩,轻柔宣泄的乐声,加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形形色色的男人,其中有峻严如王者、美如天仙,貌俊似潘安……等等风流却不下流的男士全聚集在旋夜鬼斧神工、独具特色的建筑里卖笑。
络绎不绝的人潮让秦君行钞票大把、大把的赚进,虽然如此,他的脸上仍不见笑容,英俊的侧脸透出阴森冷冽的气息,他伫立在大片落地窗前俯视一楼的状况。
楼下说是人声鼎沸还不至于,门庭若市的盛况到了天天挤破旋夜的大门,生意好到连不是同行的人都眼红的地步。
开放式的空间再加上个个生得俊俏无比的优质男公关,无不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来到旋夜钦点自己的男、女客人。
虽然店内奉行消费者至上,不过还是有例外。
在秦君行自行拟定的公司守则第一章则是来者不拒。
但在“来者不拒”四个豆大的字体底下,还有一小行自行书写的文字——
P.S.只要本大爷看不顺眼者,照轰不误。
但大原则,仍是属守不与钱过不去的信条。
说来好听的公司守则,其实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消费者至上,但老板最大;说到底还是遵奉着独裁主义,一切都要照暴君秦君行的意思走,不高兴或看不过去者请自行走路,并要付上一大笔巨额的违约金。
旋夜开业至今已二年,还未有人敢在犴诈狡狯的秦君行面前班门弄斧,耍弄些雕虫小技,在老虎嘴上拔毛的举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当然,没有人敢得罪交际手腕一把罩的秦君行,也没有人能付得出高额的违约金;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人能从旋夜中挖角。而旋夜在秦君行的高压统治之下,也没人敢做出跳槽这类似自杀的愚蠢行为。
* * *
站在风云排行榜前的男人,阴美的脸庞透出暴戾之气,他眯起狭长的眼,瞪视着榜单上的第一名那大咧咧的名字——
伦常风。
可恶!为什么他旷班数日仍可独占鳌头,真气人,视线往下移一格,第二名仍是与伦常风互别苗头的魅色,然后再往下才是他的名字——竹霆。
最气人的不是占着粪坑不拉屎的痞子王伦常风及众星拱月的魅色,而是他的名字后竟然是那个刚进来不到二个礼拜、刚毅木讷的夏子流。
一直在前三名内敬陪末座的竹霆,心中积了一堆怨气与怒气,一年多累积下来的分量,足以将拥有强烈的自尊心的他给压死。
他将风流潇脱的伦常风及沉鱼落雁的魅色神为眼中钉、肉中刺,而现在又多了个威胁到他地位的夏子流,第三名的宝座即将不保,他能继续坐视不管吗?
从入旋夜至今,竹霆处心积虑的想要打败伦常风与魅色,但成效不彰,他一直未达到目标,干掉两人坐上冠军宝座;非但如此,在他拼死拼活努力保住他前三名的战绩时,却被刚入行的夏子流威胁到他现在的地位。
夏子流的行情扶摇直上,直逼上他,迫在眉睫的危机让竹霆对夏子流产生敌对意识。
他的第三名位置已经岌岌右危快要保不住了,一想到这里,竹霆愤而转身,很快的就找到了被女人包围的夏子流。
夏子流!他绝不能让一个生手打败他,这教他的面子往那边摆,他不能让一个乏善可陈的男人而使自己丢尽面子。于是,竹霆的脑海里逐渐兴起了一个歹毒的计谋。
* * *
“喝,再喝。”
五、六个女人将坐在中心的夏子流给包围起来,并执拗的鼓噪他喝下桌面斟满酒的大酒杯。
晕黄的灯光下,杯缘轻波摇晃着金黄色的液体,夏子流面有菜色的瞪视着,心底叫苦连天,表面上却还是陪着笑。
不行了,他快吐了。鼻腔逸出的酒味已经令八分醉的夏子流作势欲呕,若再饮下眼前这一千五百c.c.、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五十的酒,铁定阵亡。他面有难色的望酒兴叹。
不仅仅是酒的威胁,还必须忍受女客毛手毛脚、明目张胆骚扰的行为,患有轻度洁癖的他大感吃不消。
他是不是错了?脸红似关公的夏子流无言的看着来此寻欢作乐的众男女,悒色难展欢颜的他,不禁想到他的老婆任薇薇。
薇薇……曾是天真善良、不知世事的薇薇,怎知摇身一变,却成了一位美丽善变的蛇蝎女郎,贪婪且不知足。
虽然如此,在他心中的她还是天真可人的任薇薇,不是骄奢淫逸的任薇薇。天壤之别的差异,他选择视而不见,心中仍希望她能变回原来的她。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他一再纵容的结果,得到的竟是无情的背叛。
他从伦常风的住处逃避一场即将上演的肉搏战,回到家,却毫无预警的撞见自己的老婆在他的房间里,跟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子演出一场野兽交媾的画面,教他情何以堪。
撞见这不堪入目的丑陋景象后,夏子流随即离开自己的住所,如游魂似的在外晃荡了两日,最后唤醒他的却是他老婆透过冰冷的话筒传来的咄咄逼人之音。
(钱没了,这次我要三十万,你马上汇进我的帐户。)
“三十万——”
半个月前他不是才汇十万元给她,这次要他拿三十万出来,怎么可能?
(没错,我要三十万,一毛都不许少,否则你不要怪我跟你离婚。)任薇薇使出杀手锏。
“前些日子我不是才给你十万吗?”他不敢置信的问,声音还微微的颤抖。
(拜托,才十万而已,塞牙缝都不够,更何况你儿子的吃喝拉撒都不需要花钱啊!你少嗦,快把钱汇进我的户口。)任薇薇颐指气使的道。
“这笔钱数目太大了,一时之间你叫我去哪里筹?”三十万!把他卖了都没有。
(我管你,反正你一定要把钱汇给我。)
“你要给我时间,我……”
任薇薇不耐的截断他的话,她打电话给他可不是要听他发牢骚的。(好,你要时间,我给你。就给你三天的时间准备,三天后你若不把三十万汇进我的帐户,那我们就离婚吧!这次我不管你还有什么理由,我是离定了。我管你是要去抢、去偷,或者去卖,三天后我若没有见到钱,今生你休想再见到宝宝了。)宝宝,是两人对他们的儿子夏家宝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