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德突然大感紧张地问:“你也喜欢女人吗?”
戚培文缓缓地摇头。“我并不讨厌异性,只是无法对她们产生爱意,至多只能当个好朋友而已,也
就是这样。我的女朋友都觉得我是个毫无情趣的男人,一个个离去,不知情的外人说我太花心,家人则
说我太内向,不懂得用甜言蜜语讨女孩的欢心,当然真正的原因只有我自己明白。”
“后来我遇到一个相当聪慧的女孩,几次约会后她直截了当地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我无法再隐藏
只好承认,本以为她会吓得不再理我,没想到她却愿意和我配合演出情侣戏给大家看。”
“我永远都记得那年春天我们上山赏梅,她捡起一朵掉落地上却完整的花朵放进我的掌心,用温柔
的语气告诉我,虽然这朵花无法结成果实,但它也曾盛开美丽过。”
戚培文突然停笔直视前方。“她的话就像一记响钟敲醒了我,我自问,我是要当个真真实实的'我
’还是当别人眼中的'我'?就像她告诉我的,虽然枝头上盛开的花朵,无法朵朵都结成果实,但它从
发芽、含苞、盛开、凋落到化为尘土,它也盛开而美丽过,虽然只是曾经,却不能否定它存在的事实。
”戚培文话落停顿片刻,才又开始动笔画图。
“有人说这世界上最差劲的人,就是浪费别人生命的人。我曾经也是个最差劲的人,只为了掩饰自
己同性恋的身分,不停地和异性交往以杜悠悠之口,殊不知我这么做是在浪费女孩子宝贵的青春,既然
我无法爱她们,我又何苦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宁愿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到生命的尽头。所
以那个以关怀、认同的心情和我成为朋友的女孩,是我最后一任的女胭友,当她遇见理想对象结婚后,
我们就较少联络了。”
奈德用心聆听他这一路来的心路历程,既为他感到心酸也心疼,但又想知道他那唯一情人的事。“
你和你的情人是如相遇的?”
“他是我的同事,比我早进入事务所任职,也许是座位相邻的缘故,我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但一开
始也没对他产生爱意,只是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看出我的性取向;后来他向我表明了身分和爱慕之意,
两人就这佯坠入了情网。只是我们是同事关系,所以在上班时间都得小心翼翼,怕被其他同事看出端倪
。”
奈德看著他背影,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你们这佯的恋情,不是进行得很痛苦吗?”
“任何一个爱情,不管是同性恋或异性恋,都不会只有痛苦或快乐,都是有甘有苦的。”戚培文笑
了笑说:“其实这就像躲著妈妈偷糖吃的小孩般,偷糖的时候要躲躲藏藏,但糖吃进嘴里一样是甜蜜蜜
的,也许会因为得来不易的心理作用而更如珍惜、甜蜜。所以我一直都很珍惜我的情人,很认真地看待
我们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个爱情得来不易,真的很不容易……”戚培文说到最后不禁停下笔来,而且尾
音渐渐变小,终至不可闻。
奈德听了他的自诉,内心不由得对他产生强烈的爱意,更直接地感受到他是个忠于自己的感情、认
真看待爱情的人;他仿如看到戚培文有著自由纯洁的灵魂,被迫要去禁锢在密实、没有呼吸自由的躯体
里,现实的环境又像个铁笼般锁住他已不自由的身躯,双层的枷锁让他动弹不得。而此外,他的灵魂却
像长了双美雨的翅膀,任他自由地翱翔于自己的心灵空间。原来他那惑人于无形的清灵魅力来自他自由
而纯洁的灵魂。
这时,戚培文又似自语地说:“有人说**不同于原始的性,主要是因为它不以生殖为目的,这也是
人类同动物的基本不同。如果说灵魂的槽感比动物的原始生物本能一生殖更为重要的话,为什么一当人
们提到婚姻,总不自觉地将人类降级一般动物,只为了'生殖'而**,没有'爱'的'性'会有欢悦的
感觉吗?我不懂,也想不透,我有爱人的能力,也有被爱的渴望,难道只因为我爱的是同性,不同于别
人跟中的'正常’就该被视为病态,否定我的一切吗?我真的不懂,而我也知道我除了喜欢同性外,其
它方面都与常人无异呀。”
“是的,你没有错,暮欢同性并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奈德突然起身来到他背后,慢慢地转过
椅子使他面对自己,双手按在椅背上,垂眸凝视著他。“真正的爱情是一种个人的选择,就因为爱情是
一种选择,所以它终究是自由的,不管你爱的是同性还是异性,你都没有错。”
戚培文微仰头,亦凝视著他棕褐色的眼眸。他那立体感十足,有如雕像般深刻的五官和棱角分明的
轮廓,令他不自觉地著迷了。
他的凝视让奈德本能地低下头,双唇缓缓地轻触他的唇,见他没任何的逃避与抗拒,就放大胆地加
强四唇的碰触,按在椅背上的双臂也搂上了他的身躯。戚培文缓缓地合上双眼,恣意地陶醉在他的热吻
中。
奈德下班后已习惯来找戚培文,当他看见杰森的车子也停在屋外时,猜想杰森应该也在屋子里头。
哪知,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幕令人气怒填膺的画面。只见杰森与戚培文靠坐在一起,杰森正
凑唇吻上戚培文的耳后。奈德见状一箭步上前,二话不说伸手揪住杰森的头发往后扯,并怒声问:“你
对培文做了什么?”
“啊!”杰森痛得哇哇大叫,龇牙咧嘴地问:“你做什么?快放手啊,混蛋!”
戚培文也被奈德的举动吓一跳,抬头看见神色不善的他,又转眸看着痛叫的杰森一眼,不解地问:
“怎么了?”
奈德这才放手,但语气仍不悦地问:“刚才这小子在对你做什么?”
“没有啊。”戚培文指著墙上的一银钉子。“我刚才站在墙边后仰的时候,耳朵不小心被钉子札了
一下,杰森只是帮我看伤口而已。”
“真的吗?”奈德嘴里说着仍投给杰森不信任的一瞥,然后低头看看他的耳后,果然有一个小小的
伤口,心中大感释然,但旋即又疑念顿生,转首问:“看个伤口需要靠得那么近吗?”
“我的隐形眼镜破掉了,备用眼镜又放在车上,不靠近点什么看得见伤口。”杰森设好气地回答
,更心疼一头美丽的金发惨遭他的蹂躏。
奈德这才平息心中的怒气,转而轻柔地问戚培文:“会不会很痛?”
戚培文微笑答,“不会,只是小伤口而已。”
杰森皱眉看着好友,从他刚才进门的一连串举动和不悦的神色、语气,以及现在呵护的话语,一切
都是“妒意”作祟。难道他对戚培文真的是那么认真?他转眸再看戚培文,刚才和他一番聊谈时,感受
副他有着特别的气质,很吸引人,再加上东方人柔和而细致的五官,这样的内在和外表的组合产生了一
种惑人于无形的魅力。如此的好对象相当难找,也难怪好友会妒意横生。
奈德此时疑心又起,转首质问好友:“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要我多关照他?所以我整理了一些考题拿来让他参考。”杰森答。奈德这才释怀地点头。
这时,门外铃声响起,戚培文起身去应门。杰森则趁机向好友询问:“你刚刚是不是以为我在打他
的主意?”
奈德睨他一眼,冷酷地说:“你敢的话,我会让你打主意的脑袋和身体分家的。”
“哇,这么狠啊。”杰森半是升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的脑袋可不会傻得想和身体分家的。”他
话风一转,低声问:“你那三个步骤进行得如何了?”
“这件事急不来的,他是个很自爱的人,再者我也不急了。”奈德语气肃然地答。
杰森见他神情出现了少有的认真,不禁疑惑地问:“他真的有这么好?”
“他的好我知道就可以了,我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如果无法得到他的心,只是得到他的身体,那根
本是毫无意义的事,所以我不想急也不能急,我要真正的拥有他而不只是占有他。”奈德十分肯定、有
信心地说。
此时,杰森仿佛看见了好友眼中燃起炽烈的情火,那似乎央定以“虽九死而不悔”的决心去爱对方
,不觉就问,“难道他是你最后的情人?”
奈德闻言毫不迟疑地点头。“对,我已决定他将是我最后的情人,一生的伴侣。”
这番话听得杰森惊讶不已,和他相交十余年来,他身边的情人不管是男还是女,总是一个换过一个
,却从来没听他说过想和谁定下来并成为终生伴侣,看来他对他的“东方情人”是情有独钟了。
这时,戚培文拿著一个南瓜派进来,笑着说:“高曼太太送我一个南瓜派,我们待会可以当饭后甜
点,今晚就在我这里用晚餐吧。”话落走向厨房去准备三人的晚餐。
杰森听戚培文要留他们吃晚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美味的中国菜,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还投给
好友一个特别的眼神。“你这个美食者,看上的是人家的厨艺吧。”奈德闻言,下意识地咧嘴干笑,等
他看到了事实就会知道戚培文根本没什么厨艺可言。
不一会,厨房方向就传来戚培文的呼唤声:“两位,晚餐好了。”
“这么快啊。”杰森笑嘻嘻地往里面走,边走边吞口水。“美食,我爱中国美食。”奈德也跟著往
里面走,他迫不及待想知道杰森看见他想像中“中国美食”时的表情。
杰森踏进厨房也不及细看就说,“真不好意思还让你请客,我最喜欢中……”持他看清餐桌上那三
份热腾腾的微波食品时,后面的话就像一颗大核桃般塞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了。
戚培文听见他说出个“中”字,立刻把排在中间的那份餐点端起。“你要吃中间这份是不是?”
站在杰森背后的奈德,用力地拍拍他肩膀,大笑著:“没错,没错,他最喜欢摆在中间的那一份了
。”
此时,杰森只好用力地扯开嘴角陪笑。“是啊,是啊。”天知道,这和他期待的中国菜落差有多大
。
戚培文转而问奈德:“你呢?”
“左边的那一盘。”
“好。”戚培文摆好三人的餐点后,转身去拿餐具。
杰森则趁这个机会小声地问奈德:“你在这边都吃这种东西吗?”
“不,我吃过更快的三分钟速食。”奈德指指架上的纸箱。
杰森顺手势看过去,但光凭纸箱的外观实在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只得小声地问:“那是什
么东西?”
“泡面。”奈德答。杰森正想问泡面是什么东西时,戚培文已摆上餐具并招呼两人入座用餐了。
杰森边吃边以狐疑的目光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奈德。这个家伙对吃向来是很挑剔、讲究的,怎么此
刻竞一句抱怨话也没有,忍不住就问:“你平常不是最讲究美……”
奈德不等他说完,拿起一个小餐包趁他张嘴说话之际,猛然地塞进他的嘴里。“闭嘴吃饭,不说话
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时,低头用餐的戚培文听见杰森的话语,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待看见他嘴巴咬着一个小餐包,不
由得微感诧异。奈德见状,唯恐他追问杰森未说完的话,忙叉起盘中一小块的牛肉送到他唇边,试图转
移他的注意力。“这肉又香又嫩,你也吃一块。”戚培文转眸看他一眼,张口把肉吃了。
可恶的混蛋!这家伙是典型的见“色”“整”友,他干嘛这么怕爱人知道他的胃和舌头都难伺候的
事?杰森气得用力咀嚼小餐包出气。
用过餐后,奈德便迫不及待想将杰森扫地出门,好让他和戚培文有独处的空间。杰森自然也相当识
相,但却对纸箱里的泡面感兴趣,所以频频将视线投向那个方向。
奈德和他相交多年,当然明白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遂从纸箱中拿出一碗泡面递到他手里,转首对
戚培文说:“告诉他这东西怎么吃,他想试试看。”戚培文不知道杰森为什么会对泡面有兴趣,只好将
简单的步骤告诉他。
“原来只要倒进热开水就可以吃了。”杰森点头。“我回去后试试看,两位,我先走了,再见。”
“你放手好不好?这样我不能做事。”
“你不画图又不写字,只是在看书而己。”
戚培文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一本书,奈德则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他背后,张臂从后面将他环抱住
。
“可……可是我要翻页呀。”戚培文感觉上整个人像被他以强而有力的手臂绑在椅子上般。
奈德在他颊上印个吻。“没关系,看完了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翻页。”
戚培文实在拿他没亦法,可是他这样抱著自己,他怎么可能专心看得下书,无法之下只得实说:“
可是你这样抱着我,我没力、法专心看书呀。”
“那就别看了,让眼睛休息吧。”柰德说完,抬手以大掌轻轻复上他的双眼,在他耳衅低喃:“我
来念给你听吧。”话落就开始朗读书本的内容。
戚培文只好闭上眼睛,用心聆听他的朗读,他低沉厚实的嗓音不徐不急,就好像在课堂上聆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