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仲轩闻言微愣了一下,看见小爱侣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遂不解地问:“试什么?”
“烟,我想抽一口看看。”纪泓武有点好奇,虽然半年前割腕之前曾试过一次,感觉这玩意很呛人,可是
看别人抽烟的感觉又似乎很享受,心想说不定是自己买到难抽的劣等货,所以才会那么呛人。
韩仲轩眉头微皱,前不久他开始戒烟了,只是要一下子完全戒除实在很难,所以他采渐进式,只在烟瘾大
发时,才点根烟解解瘾,没想到小爱侣却想步他后尘,本想拒绝他的要求,继而想到自己老在他面前吞云吐雾
,实在没资格严阻他,想想只好将烟递给他。
纪泓武笑着接过香烟,含在唇边猛力大吸一口,却立刻呛得猛咳不已。他错了,原来天下的烟都是一样呛
人的。小爱侣猛力吸烟的样子,真让韩仲轩看傻了眼,见他被呛得猛咳,忙将他手中的香烟拿下搁在烟灰缸边
,帮他拍背顺气。
纪泓武咳得连眼泪都流下来了。
韩仲轩忍不住开口轻骂:“我真服了你,有谁抽烟是这么猛吸的,自找罪受啊!”
纪泓武伏在他宽厚的胸膛轻咳,抬手抹去泪水。“我怎么知道,看你们抽得那么快乐似神仙的样子,我以
为真的有那么好抽。”
韩仲轩真拿这个好奇宝宝般的小爱侣没办法。上次也是这样,好友伍世爵偕同女友钟晓音来访,四人坐在
客厅闲聊啜饮醇酒,他也好奇地喝上一大口,结果才入口不到三秒钟就当着三人的面全数吐在地毯上,弄得三
人想笑也不是,想骂也不能。
“你还是别这么好奇的好,我已开始戒烟了。”
纪泓武闻言猛抬头。“为什么?”
韩仲轩爱怜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深情地笑说:“为了你呀,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地保养身体,因为我有
个年轻又貌美的小爱侣,总不能放任自己烟酒过量,导致未老先衰。我还想跟你相伴至白首,舍不得太早离开
你。”
他深情的告白令纪泓武感动不已,却只能回以深情的凝注,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深深的感动。
韩仲轩从那双闪着深情神芒的漂亮睛眸里,读到他内心的感情,双手掬捧他绝美的脸庞,低头献上他深情
的吻。
两人四唇胶合良久才分开,韩仲轩凝视着小爱侣绝美的俊颜,白皙的双颊透着粉粉的红润色泽。这半年来
,他细心呵护“养育”他的小爱侣,总算让他摆脱了最初那苍白少年的瘦弱模样,而成了今日人见人夸的美少
年。
一干好友们人人都夸说他眼光好,连红粉知己李慧芸也说,他当初苦苦追寻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的事。虽
然听到大家对小爱侣的称赞令他甚为得意,可是除了伍世爵外,没人知道他是费了多少心血,才将小爱侣从一
只丑小鸭呵护成现在的美丽天鹅,不管是外在或内在皆然。
小爱侣自幼即被亲生母亲以另一种方式遗弃,虽然有家却不温暖,生身之母在身旁却不给予母爱,甚至阻
断了仅有的手足之情,害得他得凭借一己之力,承受来自内外的种种不公平对待,依靠无门,诉苦无处,一切
只能默默承受,再多、再多的苦和委屈,只能沉积在心底,一层又一层,一日复一日,没人替他分担,无人能
听他倾诉并给予精神上的安慰。
他花大半年的时间,才拆解了那座禁锢了他心灵近二十年的象牙塔,将小爱侣的心救出那冰冷的孤独城堡
,重新来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和真心无虑地接受他的爱。
这时,韩仲轩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遂问:“前两天妈妈打电话回来,要我问你一件事。”
纪泓武知晓他口中的“妈妈”,指的是在美国与他大哥、小弟同住的韩家二老。他们两个月前曾专程回国
来探视次子,当时他很紧张,以为他们也同大多数人一样,不赞同同性之间的情爱,没想到他们是对明理又开
明的父母,他们早已知道且接受次子与众不同的性倾向,回来的目的,是因为韩仲轩打电话告诉他们,他在台
湾找到了终生伴侣,所以才特地回来看看儿子的伴侣。
几天的相处下来,纪泓武发现韩仲轩的双亲是对慈祥和蔼的父母,对他很好,离台前还叮咛儿子不要欺负
他,要好好疼爱他。从那时起,他才真正放心地将全部的感情交干到他的手上。
“妈妈要问我什么事?”纪泓武问。
“问你愿不愿意入籍韩家,如果愿意的话,他们下个月要到束京探望我妹妹,回程时就在台湾停留几天,
等办好手续再回美国。”韩仲轩说。
“可是要怎么入籍?我们又不能结婚,就算真举行婚礼也没有法律效用。”
韩仲轩却是神秘地一笑。“还是有办法不用结婚就可以入籍的。”
纪泓武睁大眼睛问:“有这种事?”
“有。以收养的方式,让你以养子的身份入籍我们韩家。你愿不愿意?”韩仲轩问。
纪泓武微笑点头。
韩仲轩见小爱侣同意,高兴得将他拥进怀里亲吻了下,笑说:“我爸妈和大多数的父母一样,看见儿女找
到伴侣,总希望赶快把对方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我妈妈说你漂亮又可爱,更要快一点才行。因为在台湾不
承认同性恋者的婚姻关系,所以才稍稍变通,想以收养的方式让你成为我韩家的一份子,而不只是我韩仲轩的
同居人。”
纪泓武既高兴又感动,张臂紧紧地抱住他,伏在他胸前听他沉稳的心跳,内心喜悦与感动皆化成唇边漾开
的淡淡笑意。
韩仲轩怀抱着小爱侣,看见他唇边漾着喜悦的浅笑,他比他更感高兴,只因小爱侣终于肯将内心的喜怒哀
乐真实地表达出来,不再凡事沉默以对,犹如一个完全没有情感的偶人般。
“对了,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纪泓武仰首看他。“明天起我开始上早班,八点上班四点半下班,最
快五点就可以到家了。以后我们可以天天一起吃晚饭,晚上可以做……”话未完,双颊不由微感发烫。
韩仲轩见状便追问:“做什么?”
“做……做一些事情……”纪泓武被问得双颊酡晕更加嫣红,垂首呐呐地说:“你知道的。”
韩仲轩当然知道要做什么,却故意逗他。“你不说我哪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事,你要说个明白呀。”
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说得太明白,纪泓武只敢低头沉默不语。
韩仲轩见状也就不再逗他。小爱侣毕竟还年轻,个性也不是活泼外向型的,很多事心领神会此说出口更好
。
他低头在小爱侣的耳边轻问:“你明天要比我早起,今晚是不是早睡一点比较好。”
这时,纪泓武才又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我已经买了小闹钟。”
韩仲轩含笑深情地看着他,小爱侣虽然内向但个性相当独立,很多事情都不需他太操心。
当晚就寝时,纪泓武侧身而睡,凝视着习惯睡前看书的爱人。
韩仲轩感觉到小爱侣的视线,遂将视线从书上移至他绝美的俊颜,笑问:“怎么?晚睡习惯了,这么早上
床睡不着。”
纪泓武摇头。“我是在想,半年前的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就算我有最真的心、最深的情,也没半个人愿
意站在我这边。我将我的真心和爱情献给我最爱的情人,却遭到无情的践踏,说心中对他无恨无怨那是骗人的
,只是恨似山高,怨似海深也没用,因为没人会同情我。”
直到今天,韩仲轩才亲耳听见他说出对昔日一段情的感触。原来伤他如此深的不止是亲情,还有爱情。若
他是个异性恋且是无过失的一方,大家一定会同情他,且指责对方负心,但这法则套用到同性恋者身上,就完
全变了样。绝大多数的人会赞美异性介入者介入得好,且多加鼓励,并认为无过失的同性恋人活该。这是多么
可怕的双重标准,竟把多么可议的心态当成正常,甚至还沾沾自喜,以解救者姿态自居。
韩仲轩放下书本,关上抬灯,掀开被子躺下,健臂一舒便将小爱侣拥进怀里,柔声安慰:“过去的都已经
过去了,未来的日子我们会一起走,往后的人生之路,我会一路陪伴着你。”
纪泓武伏进他厚实的胸膛,轻声缓缓地说:“可是如果没有遇见你和大哥,我还是宁愿选择那人生的最后
归途,因为活着的每一分每一刻,我……都很不快乐。”
韩仲轩紧拥着他,柔声轻问:“那你现在快乐吗?”
纪泓武仰起俊脸,唇边漾起一抹浅笑。“很快乐。同事们都对我很好,且能接受我的与众不同,许姐也很
照顾我,大哥也很疼我,还有我最爱的情人,所以我很幸福、很幸福。”
韩仲轩回以温柔深情的一笑。“我也是呀,虽然我事业有成,可是没有了我最爱的小爱侣,我的人生是黑
白的,有了你我的人生是彩色的。”
纪泓武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好像在说广告词喔。”
“虽然是广告词,但也是事实。”韩仲轩在他鼻尖轻轻一吻。
纪泓武羞怯地将头脸埋进他的胸怀。“我要睡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韩仲轩唇边漾着深情的笑意,最喜欢看小爱侣害羞的样子。
☆ ☆ ☆
次日清晨,韩仲轩睡梦中听到一阵铃声,他本能地伸手去抓置于床头柜上的无线电话。“喂。”
奇怪,没有声音,可是铃声还继续响着,他只好放下无线电话,改摸起他的手机。“喂,我是韩仲轩。”
奇怪,好像也不是手机,可是铃声还在响,逼不得已他只得翻身爬起寻找铃声的来源处。
韩仲轩左找右寻,终于发现铃声是从小爱侣的枕下传来。难道是他把手机放在枕下?伸手摸出一看,原来
是个小闹钟,定睛一看是七点二十分了,霎时睡意全消,忙将依然沉睡的小爱侣摇醒。
“小武、小武,快起床,七点二十分了,你快赶不上公车了!”
“什么!?”纪泓武立刻惊醒并跳起,掀开被子抓来衣服就往身上穿,取来长裤就往脚上套,拉上之后才
发现裤子变大了,不由急声说:“怎么这样,裤子……裤子变大了?”
“你穿错了,那是我的西装裤,你的牛仔裤在这里。”韩仲轩忙取来他的牛仔裤让他换下,接着又动手欲
将他身上的长袖T恤拉起脱下。
纪泓武慌乱地换上牛仔裤,见他想脱自己的衣服,忙双手互抱紧揪着T恤,急说:“不要啦,人家上班要来
不及了,晚上回来再做好不好。”
看来小爱侣是误会了。因为他以前常常兴致一来,晨起时会以吻唤醒小爱侣,来一场激情缠绵的晨之爱,
然后他心满意足,精神饱满地去上班,小爱侣则继续睡到自然醒来,反正他下午才上班。
“你别急,我没有要做什么,是你衣服前后穿反了,赶快脱下来穿好。”
纪泓武这才红着脸让他把衣服脱下换面。
韩仲轩见他连睡衣都忘了脱下,只得快手快脚帮他将睡衣脱下,穿上汗衫再套上T恤,心疑他是否达睡裤都
忘了脱,探头一看,睡裤倒是连同他的西装裤一起脱下,丢在地毯上了。
待小爱侣冲进浴室盥洗,韩仲轩才把他的睡裤从自己的西装裤里抽了出来。
当他走进浴室看见他正要挤牙膏刷牙,忙一箭步上前一把抢下,开口骂道:“拜托,你看清楚一点,这是
洗面乳,不是牙膏。”
纪泓武被骂更急更慌了,索性连牙也不刷了,反正昨晚就寝前也刷过了,拿过漱口水,咕噜咕噜漱完口,
抓过毛巾浸水拧干在脸上胡乱一抹,接着转身往外跑,不意却踢上了浴室门槛,倾身往前扑去倒跌在地。
韩仲轩听见响声,转首一看霎时大惊失色,忙放下牙刷过来扶起他,急声问:“小武,有没有怎样?”
纪泓武只觉得膝盖好痛,但想起上班就快迟到了,只能强忍着疼痛,跛着脚过去穿上外套,拿过背包朝门
外走去。“我出门了,再见。”
“早餐呢?”韩仲轩在后面问。
“不吃了。”
韩仲轩只能叹气,若是以前他绝不容许小爱侣不吃早餐就出门,可是今天情况特殊,他也只好通融一次了
。
纪泓武在玄关处换上球鞋,打开大门穿过庭院,扳开侧门的锁,正想出门去搭公车,不意门才拉开却看见
公车从眼前呼啸而过。他当场愣在原地,怎么办?站牌在前方五百公尺远的地方,就算用跑的也追不上了,他
只得焦急地返身往屋子里跑。
“仲轩,怎么办?公车……公车过去了。”
韩仲轩正从浴室出来,闻言忙安抚小爱侣紧张的情绪。“别急,我开车送你过去。”语毕快步走至饭厅。
“玛珍,把小武的早餐装起来。”
正在收拾烹调用具的玛珍,应声忙把一份早餐装好递给韩仲轩。
韩仲轩接过早餐又递给小爱侣。“拿着,等会在车上吃,你去开大门,我去开车。”
已近上班时间,所以路上的车潮不断,某地露段更是严重塞车,动弹不得。
纪泓武在车上三、两口便把早餐吞下肚,坐在前座神情焦急地盯着前方的红灯,喃喃自语:“怎么还不亮
,绿灯快点亮呀。”
九点才上班的韩仲轩,一大早就被小爱侣搞得一阵兵慌马乱,此时见他神情透着无比焦急,不禁出声安抚
:“小武,别急,时间还够。”
纪泓武闻言睇他一眼,羞惭地垂首不语。若能准时在七点钟起床就好,也用不着麻烦他开车送自己过来,
多跑这趟路,等会他还得回去换衣服赶着上班呢。
七点五十九分,韩仲轩将车子停在书店门口,纪泓武忙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全力往书店大门冲去,
想赶在最后一分钟打卡准时上班。不意,跨进大门时,却撞上一道看不见的墙。
纪泓武只觉得有股力道将自己往后弹,剧烈的疼痛立刻从额头传开,接着昏眩感漫天袭来,光明陡降,眼
前一片昏暗。
天哪!他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实,小爱侣竟猛力朝书店的玻璃门撞上去,韩仲轩立刻下车奔上前
扶住一副欲昏厥倒地的小爱侣。
书店里,正在门边整理杂志的店长许美桂,听见一声撞击声响,本能地抬头望去,却看见她最可爱、漂亮
的男店员一副欲昏倒的模样,而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正缓缓地往一旁退开。
小纪该不会是撞上了那扇玻璃门吧,许美桂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上前想询问他要不要紧。
可是有人比她早一步到达,韩仲轩半扶半抱着小爱侣,急声问:“小武,你觉得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