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西南方,罗亚尔河流域上,一座名为雪尔泽波的饭店——
清爽的早晨里,如同上等伏特加般的金色阳光照耀着这座城堡式风格的饭店,并穿过拱形的雕花窗棂,在东边
长廊的暗红色土耳其绒毯上映出一圈圈幽恬的光圈。
在这一片祥和之中,饭店二楼的某间客房里,却缺乏清晨该有的恬静气氛。
“哇!等、等一下啦!冰睫……”
亚海面露惶恐地被迫躺在柔软的床上,头才刚要抬起来就又被压了下去。
他真是恨死这软得不像话的床铺了!
不管他怎么抗拒都只会往床铺的更深处沉去,平时睡起来很舒服的床单和棉被都像在妨碍他的行动似的,让他
紧张地捶打着压在他的上方,轻轻松松就制伏住他的反抗的男人。
“有什么好等的?”
年纪比他小,体格和力道却远在他之上的冰睫?督铎?克劳蒂尔丝毫不理会他的挣扎,只是右手一伸擒住他的
手腕往他头顶上一带,轻而易举地制住那如雨点般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
虽说亚海打在他身上的力道根本不痛不痒,但企图掌控整个局面的冰睫却不打算让亚海有一丁点逃脱的机会。
冰睫向来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银色瞳孔里,现在正盈满激动的火花,若是让熟识他的人见着了,十个人里
面肯定有十一个不会相信这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男人。
他们所认识的冰睫,是巴黎花街最富盛名俱乐部“沉醉夜色”的首席Host,他凭着惊为天人的俊美和冷若冰霜
的态度为自己赢得“冰山美人”的称号,因此这种情绪反应实在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但旁人的想法向来不是冰睫所关心的焦点,会让他情绪失控、引发出他属于人性一面的人,只有此时被他压在
身下,有着一半东方血统的亚海?让?凯提尼?赫因斯兹,他是冰睫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沉醉夜色的现任负责
人。
“当、当然要等一下!”已经被失控的状况吓得脸色发白的亚海只能用力地摇着头。“先放开我再说啦!”
并不是他想这么窝囊,但这种反应实在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五分钟前,房里的气氛明明还相当严肃,可是不知怎地才过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眼前的这个局面。
呜!他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倒楣呀!
一大清早就被现在正在房门外拼命敲门的迪梭给吵醒不说,就连冰睫也不晓得在气什么,居然二话不说就把他
从迪梭的怀里给拉进房中,还不顾错愕的迪梭和他,砰的一声就将门给关上。
然后他先是旧调重弹地说了一堆要他别再接近迪梭之类的话,接着就凑了上来,也没问他愿不愿意就吻了他。
而他没反抗就乖乖让冰睫吻的原因,是下意识地认定在那种情况下,这是唯一能解决事情的方法。
本以为事情应该在一吻之后就会打住,可是他忘了这次和之前的状况不同,因为他们两人正单独处在密闭的空
间里,而且背后就是床铺。
亚海沉醉在冰睫给予的热情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种浓烈的深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们原本是站在房门一进来的小会客室里,但不知何时,竟在不知不觉中移动到了床边。
接下来连预警的时间都没有,亚海就被推倒在尚留有自己余温的床铺上。
他双眼瞪得老大,如黑珍珠般的眸子有些呆滞,似乎无法理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好几秒钟的时间,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红艳薄唇……
亚海有点搞不清楚事情为何会发展至此,更不了解冰睫为何强吻了他还不够,竟然又出现这种明显想要更进一
步的举动,他那逐渐接近的柔软唇瓣和温热的气息令亚海反射性地屏住呼吸。
但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清醒过来的亚海慌忙地开口道:“对、对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然这话来得又急又突然更令人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冰睫却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我很火。”他冷静地回道。
“啥?”亚海怔愣了下。
“我在生气。”
生气?
可是他的语气明明就平静得仿佛激不起一丝波澜啊?
亚海悄悄地打量了下冰睫,这才讶异地发觉此刻他的脸上有着面对自己时甚少出现的冷峻。
难道他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被冰睫压在身下的他实在是很吃亏,而且冰睫本来就是个魄力十足的男人,在这种状况下更是显得气势凌人,
让亚海不禁有种要是一松懈,就可能会当场被大卸八块的错觉。
亚海不由自主地感到后悔,因为要是他刚才多留心一点,就不会连自己何时被冰睫带到床上都不知道,更不至
于让整个局面失控至此。
但现在才开始懊恼是绝对来不及了。
他不知所措地凝视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即使是在这种紧张的状况下,亚海仍注意到比起平时总是动不
动就戏弄他、玩弄他的邪气俊美,蕴含怒气的冰睫反而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刻美貌。
就像是会在眼底留下一道不可抹灭的刻痕似的,亚海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忘了此时此刻冰睫的模样。
亚海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冰睫那逐渐接近的姣好容颜,他那宛如银色流水般垂下且轻触他脸庞的发丝,非但不
会让他感到不适,反而还有种奇异的催化作用,让他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或许是他脸颊的肌肤本来就比较细薄敏感,所以更能感受到那种被发稍抚弄的触感。
亚海为自己的恍惚找了个理由,但在冰睫的双唇夺去他的呼吸时,他却下意识地接受,完全没想到要反抗。
冰睫紧密覆盖在他嘴上的唇瓣是柔软而温热的,而且他光是贴着他的唇,他的喉头就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热气。
他跟冰睫接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种仅是四唇相贴却又有无比感觉的轻吻,却已经很久没有在他们两人之
间出现。
因为最近只要冰睫吻他,都是那种一发不可收拾、仿佛野火燎原般的烈吻——他知道这个比喻很烂,可是在这
种感性和理智都被蒸发的情况下,他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这种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却热情如火的碰触,轻易地就让亚海和冰睫沉浸在欲火中。
亚海的舌尖不由自主地迎向在他唇缘轻舔的灵舌,那种又痒又舒服的感觉弄得他整个人飘飘然的。
“嗯……”
耳畔拂过一声带点撒娇意味的轻喘,在他明白这声吟哦是从自己的嘴里逸出并感到羞愧前,冰睫已经先一步转
移了他的注意。
冰睫原本用手撑起的身体缓缓落下,让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
这时有个灼热又坚硬的东西抵触在亚海的下腹,他不用多想就惊觉到情况不对劲。
“冰、冰睫?”
亚海忍不住用力地推着仍然吻得意犹未尽的冰睫,他睁大的眼睛里盛满惊吓和对无法控制情况的恐惧。
“什么事?”
看来他这声喊叫来得不是时候,因为冰睫抬起来的银眸里除了欲火之外还有一丝微怒。
很显然地,他不太高兴亚海打断他正要进行的事。
不过情况紧急,他可管不了这样会不会惹毛冰睫。
“那个……”
完全不晓得自己那半带惊惶的表情、犹疑不定的眼神和话说到一半就冻结在唇边的可怜模样会带给冰睫多大的
冲击与诱惑,亚海又用力地推了推冰睫的肩膀,希望他能离他远一点。
但他的期待就如天边最不起眼的流星一样,咻的一声就消失了。
“我已经等很久了。”冰睫的嗓音低沉得诱人失神。
而他原本应该澄明如月的银色眸子里也染上了一抹红艳的火焰。
不晓得该作何反应的亚海只好选择沉默。
其实他也不是讨厌跟冰睫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只是人对于未知的事难免都会有些畏惧,加上此时冰睫注视着他
的眼神那么可怕,让他有种会被一口吞下的错觉,所以会退缩也是正常的嘛!
亚海虽然想逃离眼前的压力,但那双锁住他一举一动的银眸显然不愿意让他逃避。
面对亚海,冰睫自认自己已经是耐性十足了;至少在他以往和其他人的交往中,他从没有这么“清心寡欲”过
。
亚海是第一个撩起他性欲的同性,也是第一个让他明明就快欲火焚身,却还是用尽全力忍下,就为了要尊重对
方意愿的人。
身为生性浪漫的法国人,和许多女性交往过的冰睫却一点也不称职。
因为他丝毫不享受谈情说爱的浪漫,也从不认为恋爱是值得花费心思的。
他以往跟女人交往不过是为了满足生理上的需求罢了,与感情这种东西一点关系也没有。在遇到亚海之前,他
一直都这样认定,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论点。
然而现在这个他向来深信不移的观念却不攻自破,原因就是眼前这个年纪明明比他大上好几岁,个性却一点都
不沉稳,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火冒三丈,一气起来便不顾一切的可爱的上司。
冰睫一点也不觉得用可爱来形容比自己年长的亚海有何不妥,因为每当他赌气或是被激怒时,那双又大又圆的
黑眼睛真的是很可爱。
活到现在,他才第一次有那种心头暖烘烘的感受;为了想看亚海的反应,他总是会故意刺激他,但那却是不含
一丝恶意的。
而且在发现亚海会对比亲吻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产生畏惧时,他甚至会心生怜惜——这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晓得
自己会有的感情。
就因为这样,他才会屡屡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也让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在原地踏步。
能有耐心到这种程度是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而且有几次他甚至还是在紧要关头被迫踩煞车。
即使压抑得很痛苦,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强迫亚海接受他,但现在他却发现要是再这样下去,危机就会离他越来
越近。
这全是那个自称亚海好朋友的男人出现的关系!
冰睫原本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谈恋爱的天分,但亚海却轻易就让他办到了;一直心如止水的他,没想到竟然也会
嫉妒。
嫉妒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那种无法确实捉紧对方的不安更是让他决定要改变以往的做法。
他确信亚海对他也有相当程度的感情,只是仍对越过那一条界线感到不安罢了。
亚海那个不该在这里出现的朋友竟然能找上门来——不过他可不打算让那个男人有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
即使可能一开始要强迫亚海,他也要让亚海在今天成为他的人。
“可以吧?亚海?”
这时,冰睫那充满诱惑的嗓音就派上了用场。
而且那个本来一直在房外拼命敲门的迪梭?泛?崔斯兰德,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这样最好,冰睫在心底冷哼一声。希望他不仅是别来打扰他跟亚海,最好是连他的人都可以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
“唔……”
被冰睫用那种低沉诱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刻意轻轻吹拂,亚海只觉得自己的力气仿佛像落在烧红铁块上的小水滴
一样,瞬间被蒸发在空气中。
他原本抵在冰睫肩头的双手一软,僵硬的身体也跟着放松。
“可以吧?”冰睫又问了一次。
没点头,但也没有摇头,亚海只是怔忡地看着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银灰美眸。
他这个模样已经明白地告诉冰睫答案了。
尽管脑海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警告亚海应该要及早抗拒以免悔不当初,但当那双美得惊人的银眸定定地看着
他时,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张施了魔咒的网子紧紧罩住,压根儿就动弹不得。
亚海全身无力地再度迎接冰睫欺上来的温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房门的方向传来一阵声响。
“亚海!”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传来,冰睫不悦地坐起身子,但并没有离开亚海身上。
而意识仍然处在模糊状态的亚海则困惑地看了冰睫一眼,随后也将目光移向门口的方向。
只见一男一女慌张地跑进门内。
“迪、迪梭?”
“亚海!”率先冲进房门的迪梭丝毫没有心情去理会他身后那个已被眼前景象吓住的女服务员,他的心全系在
自己暗恋多年的亚海身上。
但跟在他后面进入房间的女服务员却是震惊不已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听说住在这间房内的顾客因身体不适,无法自己开门求医,所以他的朋友只好求助于饭店的柜台人员。
但眼前的情形……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虽然床上两人的衣衫都还算整齐,但看地点和两人的姿势,再笨的人也猜得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就算他们都是男人也无关紧要,因为光是那个俊美得令人惊艳的银眸美男子,就足以让整个画面看起来丝毫不
显突兀,反而还有种难以形容的美感……
不过现在应该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
都怪她在柜台时只是听到眼前这名棕发帅哥的一句话,就毫不怀疑地拿了钥匙来开门。
怎么办?这可是涉及顾客隐私权的问题,她这么做是会被开除的!
猛然思及现实的问题,心中涌上来的危机感让她倏地感到眼前一阵晕眩,手脚也跟着冰冷起来。
但房内的其他三个男人似乎都无心去注意她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
第二章
往前跨出一大步,迪梭·泛·崔斯兰德脸上的神情简直就像是被暴风雨笼罩一样地狂怒。
开亲眼见到自己心仪多年并视如珍宝的亚海被别人压在身下,这教他如何冷静?
“你这个——”
他伸出手想要揪住宅区冰睫的领口,但指尖才碰到他的衣领就被甩了开来。
“哼!你不晓得擅闯别人的房间是非常无礼且犯法的行为吗?”冰睫冷冷地斜睨着同样是一脸怒容不得的迪梭
。
擅闯?
原本一进之间还想不通迪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亚海,在听完冰睫的话后瞬间清醒了过来。
说实话,要不是迪梭自己跑进来,他早已忘了冰睫把他这个特地前来找他的好友给关在门外。
突然,映入眼帘的女服务员,让亚海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是如何地丑态百出。
“冰、冰睫!”
他以微弱的声音低声叫着,就只希望他能尽快离开他的身上,以解除他现在的窘迫状态。
可是冰睫和迪梭只是全神贯注地怒瞪着对方,根本就没心思去理会他如蚊鸣般的挣扎。
“就我所知这里并不是你的房间,你没有资格对我这么说。”
“这里是不是我的房间用不着你来决定。”
听完迪梭的话,冰捷立刻冷冷地回道。
“是吗?同样是擅闯亚海的房间,我可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差别。”
“擅闯?我看你到现在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
冰睫冷笑一声,傲慢地眼神和自信的态度,让原本自认“进展”和他不分轩轾地迪梭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