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东京》——by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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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双手双腕,登时被两条黑绳捆扎住,反绑在后。
"来人,召镇守边界的二魔将过来。"紫瞳盯着密斯,冰冷地说:"只需盘问一下,便可知道到底有没有天界人闯入,且破坏这宫内的东西。"
密斯默不作声地垂下头,不久,肩膀小小地抖动起来,呵呵地笑声从口中溢出,逐渐地换为大笑。
"啊哈哈......伤脑筋,原以为可以再多拖延点时间的,想不到还是让您看穿了!但,现在应该太迟了些。"
仰起一双灿灿金眸,不怕死的黑发魔物道:"您不必找魔将们来问话了。我承认,我是骗您的。神派出天兵天将是事实,可是他们不是来到魔界中,而是去了人界!当您跟我回到魔界的时候,我想‘他'已经被捉回天界了吧!"
"密斯!"
霍地从椅子上起身的魔主,瞬间掀起一阵狂猛旋风,长长的黑发逆竖而起,飘扬在空中,绝色容颜因愤怒而扭曲,露出合魔主之名的一面。"你好大的胆子!"
咚地,巨大雷击落在黑发少年的头顶上。
"噗哇--!"
承受不住如此重击,少年那副拼凑而成的脆弱身躯,发出阵阵裂骨、碎胫的声音。从七孔中喷出了鲜血,颤颤摇晃着,最后无力地倒下。
可是魔主当然不会让他一口断了气。大步走下高台,用脚尖一踹魔物的胸口,送进一口真气保持住魔物的生命。
"为什么?你为了什么而背叛我?"魔主冰艳的脸庞透着不解,语气沉痛地问。
从未相信过魔物誓言的忠诚,但令他不解的,是什么理由能让向来狡猾聪颖的魔物,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背叛魔界之主的下场,魔物不可能不懂。
"我......是......不会......说的......"失焦的金眸,染上死亡的灰黯,"请您......给我一个......了断......"
"哼,想死还不容易,把你全身的血抽光,你不想死也得死。"摇摇头,多瑞转过身,"我现在没时间逐一审问你的动机,那不代表我会放过你。我输进你体内的那一口气,暂时会先在你的血液中流窜个把钟头,所以你死不了。可是你也绝不会快活,气随血在你脉路游动,越窜越快,你便越是痛苦难当。我若迟迟不回,你会因为过度的痛苦开始浑身搔痒,甚至巴不得能捉破皮,直戳血管揪住气脉。然而就算你那么做,你依然不得解脱,直到我回来为止。"
一顿,紫瞳给予最后一丝怜悯说:"待你尝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之后,你最好是老实地给我招出来。"
凄凄一笑,金眼黑发少年气若游丝地说:"我......没......什么......可说的......"
"你一定会说的。等我回来之后!"
斩钉截铁地说完,懊恼自己居然中了密斯的计谋,被引离了艾默身边,魔主迅速地跨出魔界大厅,直奔人界。
确定魔主离开之后,少年喃喃说道:"真是......又弄成......这副难看......的样子了......我的运......气......烂毙......"
呵呵,不由得让人想起,当初自己以为小命不保的时候,被吾主捡到的情景。那时候全身上下也是痛得要命,四肢全不听使唤......
唔啊!
密斯吐出另一口血,真可怕,方才这阵痛楚和过去相较,更胜万倍--看样子吾主是当真动怒了,这口怒气犹如一把把锐利小刀在百骸游走、穿刺、翻搅。唔......啊......连意识都逐渐在模糊了。
再这样下去,或许真如同吾主所言,撑到吾主回来之际,他一定会再也忍不住地招出,自己和邵浚联手的真相-
那可糟了。
谁知道吾主心中,到底还存多少旧情?如果吾主的心已经彻底被魔化,除了艾默,谁也不在乎,那么吾主也不会惦念过往的友谊,而对邵浚手下留情吧?
邵浚、邵浚......你、快、逃......我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噢啊啊!"
扭动着身躯,在地板上打滚的少年,无意识地用着被拧扭成奇怪弧度的手骨,狠狠地抠捉自己,扯开了皮肤,扯烂了红肉,而痛楚并未因此而消失,反而越噬越深、越钻越里面。
点点的血迹在地板上扩大,流窜。
死寂的空间中,断断续续传出魔物呻吟、哀嚎的凄楚叫声,可是谁也帮不了他,他注定得一个人承受这份锥心刺骨、痛不欲生的滋味,付出背叛魔主的代价。
* * * *
返抵人界,当初自己为了保护艾默而设下的结界,早已被破坏。
被拔去不少黑羽,伤痕累累的巨大乌鸦则横躺在樱花林内。多瑞蹲下身去探了探它的鼻息,发现它一息尚存,马上将自己的力量灌输部分到它身上,助它苏醒过求。
"阿鸦,你醒醒!"动手摇晃了下它的身子。
乌鸦睁开了眼,张开尖啄说:"吾主......阿鸦愚笨,没能替您保住......请您杀了小的......让小的以死赎罪吧!"
"惩处的事,等以后再说。"紫瞳之主面色凝重地说:"艾默他......被带走了,是不是?"
乌鸦哽咽地说:"您知道是谁把他带走的吗?吾主......"
"......"紫瞳一暗,心中已有答案。
忆起当时的景象,乌鸦恐惧而颤抖地往下说:"一下子,忽然间来了好多的天界人把我们团团包围住。本来有您的结界,他们是无法进入那间房内去捉人的。可是那些人里面有个家伙,出声喊了艾默主子,艾默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竟自己离开了您的结界,到房间外头和那人说话去。我想要阻止他们交谈,就被剩下的天界人围攻......您的结界也在那时候被破坏了。"
紫瞳烁现一抹犀利光芒,"告诉我,那喊住艾默的天界人,是长什么模样?红发、黑发或是......银发?"
"是银发!我记得很清楚,那人有一头银得刺眼的发,眼瞳也是古怪无比,晶透接近无色的银,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睛。"
搜遍记忆中,唯一吻合的人选只有一个。
多瑞尼斯强忍住心痛,追问:"艾默是主动跟他们走的,或是被架走的?"
"这......小的那时已经被**在地......我完全不知道事后发生了什么......可是在我昏倒前,都没看到艾默主子有挣扎、或和对方打斗的意图。艾默主子就是一直在和对方说话而已。"
这么说来......多瑞尼斯扣锁眉心......艾默主动跟邵浚离开的可能性,变大了。
"吾主,请让小的将功赎罪吧,我这就去把艾默主子找回来,我一定会为您找回来的!"乌鸦奋力地想从地上挺起身子,说。
"你回魔界去吧,阿鸦。"伸手搀扶它重新站立好,魔主冷淡地说。
"咦?"饮下一口气,乌鸦激动地说:"吾主,难道您不相信阿鸦?求您务必要给我这戴罪立功的机会!"
"接下来,没有派得上你的地方。我要直接到天上界去把艾默要回来。"
"天、天上界!"阿鸦尖声嘎嘎道。
"所以你回魔界去吧。"
"可是吾主--"
"没什么好可是的。"魔主大手一挥,"并告知所有的魔将们严阵以待,在我没有下任何命令之前,不可轻举妄动。任何事都要等我回去后,再采取行动,不可自作主张,明白吗?"
"吾主,您这样实在太冒险了,小的怎能眼睁睁看您一人闯入天界......至少,也让魔将们跟您一块儿出动......"见到魔主紫瞳益发冰冷,鸦魔女的声音也越缩越小。
"我是去要回属于我的人,并不是去开启战端。纵然到最后非和天界一战不可,那也是我个人与天界的战争。我去天界,不是以魔界之主阎罗的身份,而是以我最初的人格多瑞尼斯的身份做这件事的,没必要把整个魔界都拖下水。"
"吾主,您说的小的不懂。小的愚笨,只知道您是我们的主子,无论您想做什么,我们都会跟随您、效忠您,永永远远。"阿鸦跪在他脚边,扯着他衣袍一角说:"拜托您,让小的--您不肯让魔将们跟随您的话,就让小的一人跟去保护您,好吗?小的即便是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不会让吾主受到一分伤害的!我将誓死保护您。"
"......"魔主不发一语的冰艳容颜有了细微松动,"要是你在一旁碍手碍脚,延误我的时间,我是不会停下来管你的。"
"那当然,小的哪能反过来让吾主操心呢!您尽管朝您的目标迈进,小的会努力跟上您的。"看见一丝希望的阿鸦,喜出望外地说着。
"既然这样,随便你吧。"
纵身一跃,紫瞳之主转眼间消失在已开启的时空甬道中。
"谢吾主!"
连磕两个响头谢恩,巨大的黑鸦也急急跟上主子的脚步,在甬道完全封闭前,及时遁入其中,不见了身影。
当他们同时从人界离去后不久,原本曾被施术的空间也跟着恢复原状,抹煞他们曾留驻过的雪泥鸿爪,宛如他们从未光临此地。
* * * *
旅馆的老板娘拉开了"月之间"的纸门。
"奇怪,这间房内怎么如此凌乱?昨晚应该没有客人留宿在此啊?一定是服务生忘记收拾这客房了。等会儿得好好地念念她!"
跨过铺着睡垫的客室,老板娘又叹口气,"连这扇通往院子的门都不记得关,到底在做什么啊!什么事都要我这老板娘盯着,真不知道请这些伙计是来帮忙,还是来给我找麻烦的,唉。"
一抬头,望见院内樱花树上已经枯枝乍现,她喃喃地说:"今年的樱花季也结束了,不知来年还会不会有那么俊美的客人到访......"
嗯?
老板娘搔搔脑袋,自己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呢?但是她越是思索,偏偏脑子越是不听使唤,最后她也只得归纳一句,"人老多忘事,我该不会也老糊涂了吧。"
将那扇纸门,连同心中模糊的问号一并盖上,老板娘不再追究这盘旋于心头的迷雾,继续展开她忙碌而平凡的一天。
* * * *
艾默在刚见到邵浚的那一刻,并未认出他是谁。
天界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件事,也没让艾默感到惊慌。虽然多瑞不肯告诉他,为何自己能重获新生,艾默也知道他不可能使用什么"正常"手段......
无论是人、魔或天上使,凡是魂飞魄散、寿命尽时,都必须遵从亘古不变的法则,回归为生命初始的源头,历经净魂之路,轮回再制,重组为新生命的养分。扭转了这条法则,等于是扭转了生命轨道,时间的序列与空间的界限都将因此被破坏、被混淆,被消灭,而三界将会陷入场一场空前浩劫。
上神不可能坐视不管,放任自己在人、魔两界自由生存吧?
若时间允许的话,本想再和多瑞待在人甸,享受片刻凡人的幸福......为何他和多瑞总是聚少离多?为何命运女神总是喜欢戏弄他们、让他们饱尝相思之苦?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不受人打扰的、消静的世界。
这样,也算是他们过份贪婪、奢望了吗?
"罪人艾默,立刻跟随我们回到天上界,接受你应有的命运!"手持战戟的天上战使朗声说道。
"要是我说不回去呢?"冷一笑,艾默知道自己不离开多瑞的结界,便不可能轻易被对方捕获。除非自己主动放弃这层保护,离开结界所设的范围,暴露在战使们的刀枪前,那么失去了保护对象的结界,也会变得不堪一击。
"你不要一错再错,我们不惜将此地夷为平地,也一定会带你回天上界覆命!你想要让这四周无辜的人类,为你葬送性命不成?"
"不必讲得如此清高,为了逮捕我而进行杀戮的,是你们。"
"放任你继续在人界徘徊,将是场更多性命被牺牲的浩劫。劝你不要进行无谓抵抗,速速离开魔头的结界,自己跟我们走吧!"
艾默扬起一眉,"你们有本事,就把我从这结界中带走。"
这句形同战帖的话语,促使天上战使们摆出攻击姿态,此时在一群手持战戟的使从们间,走出一名银发男子说:"你们先等一下,让我和他说。"
起初艾默以为他是那伙人的将领,但是听见战使之一对银发男子说:"把握时间,碰上魔头回来,会更棘手。"这对话的口吻,似乎又不像。
"我知道。"
接着,银发男子走到最靠近艾默的结界边缘,说:"你认不出我是谁了吧,艾默?"
"我应该认得你吗?"冷眸一扫。
摇了摇头,银发男子苦涩地微笑开口说:"即使你有前生的回忆,我的容貌也和过去有些许的差异,你认不出也是应该的。唉,这样子看着你,真会让人怀念起我们在天上界的那段曰子。"
"......"听他说话的语气,看他说话的神态,艾默心头浮现了一抹不确定的怀疑,"你该不会是......邵浚?"
银发男子的眼惊喜一张,"没错,你竟然能看出来!"
"你的发,怎么会全白了。"容貌尚且还留有过往的轮廓,但他整个人的气质也都与过往截然不同,似乎更有自信,也更坚强了些。
"你说这个......"笑着,捉起自己一把发丝,"说来有点话长呢!"邵浚平静地说:"我曾经转生到人世,遗忘过往在天界的所有回忆,那时人界的我的姿态,就是银发、透瞳,一个有缺陷的人。我本也是该在人界的寿命尽头,随着天罡法则重新淬魂。如果,不是当时化身为歼魔师偃月的多瑞,借用了我的身躯一段短暂光阴,催化我魂魄深处的自醒,让我想起自己天界人的身份......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依稀记得那段过往的艾默,点点头说:"那一定是我在偃月被刺身亡之际,失控地毁灭天地的时候,所发生的事吧?"
"是的,是那时候没有错。在我协助偃月取回躯体之后,残存一口气的我,漂流到正在形成的虚界中,不知漂流了多久。当我再度醒来,已经身在上神为了新虚界所设的,新边界的结界内。它恢复了我的力量,并任命我为虚界死神,负责目前虚界搜集魂魄的工作。"
这些事,都是艾默初次听到的。他还不是非常清楚"虚界"的方位,隐约明白这个世界,是在自己被多瑞消灭后,所形成的新域,缓冲在天界、人界与魔界之间。
"那么,现在的你并不是天上使?"
点点头,邵浚说:"我如今都在虚界生活,与天上界之间并无频繁接触。只在上神召见之际,才能获准进入天上界。现在的我,既非人也非天上使,只是区区一介死神。"
艾默笑笑,"假使你说‘区区'二字,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的我该算什么呢?是多瑞令我重生的,我却非当初入魔的姿态,竟成了这副‘伪天使'的模样。"
"......艾默,关于这件事,我想好好地和你谈谈,你愿意相信我,离开多瑞设下的结界吗?"邵浚双手交握地放在胸前说:"要是你不信任我,也可以拿刀子架住我,以我为挡箭牌保护你自己,都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听我说!"
艾默才在考虑,一旁的黑色乌鸦--多瑞的手下,已经紧张地嘎嘎大叫:"不可以,您万万不能离开吾主的结界,这是阴谋,您一出去就会被他们带走的!"
"我要说的事,不能让太多人听见,如果我能进入结界就好了,可是我进不了多瑞设下的强力结界。"焦急地,邵浚跨步上前证明给他看,他才一碰触到结界边缘,随即被一股隐形的力量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