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找他就是跑到别的地方去闯晃了,但艾茵不曾也不会做这种事的,而且既然问题明显的是出在这段时间的话,将事实问出来并处理才是解决之道。
然而这个问题一出口,只见原本连瞄他一眼都不肯的艾茵倏地转过头,以略带哀怨的眼神定定凝视着他。
绿色的翡翠眸子含怒带怨。
“艾茵?”
从没见过他脸上有这种表情,那完全超乎他的认知。他所认识的艾茵还是个爱撒娇又被纵容惯了的孩子,这种和孩子气完全搭不上边的成熟神情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
微微蹙起的柳眉看来有种煽情的魅力,在那张略微紧绷的绝美脸蛋上加深了诱惑的气息,稍稍朝上方睨向他的绿眸绽放着难以言喻的魔力。
利刃般的目光仿佛能刺穿他深蓝色的西装,射入他的体内!在血液里炙热狂乱地骚动着。
意识到这密闭的房中只有他和艾茵两人,凌是流惊愕地发觉自已竟然心跳加速,喉头忽然干涩得无法出声。
然而,当艾茵?起头来以难以捉摸的神色望着他时,他蓦地有种被网子罩住的错觉,那是种让人心荡神驰又心浮气躁的不安定感,不知怎地,竟使他打从背脊冷了起来。
艾茵深邃的双眸忽地让他联想到锁定猎物的黑豹,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伺机欲扑上前捕猎猎物般。
这和他熟悉的艾茵截然不同,突如其来的陌生感受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认?他还只是个渴求他人宠爱的孩子,他也的确将他当作弟弟一样爱护,但今天的艾茵全身却散发着一种连他都深觉诡谲的气息,虽然理智上他想追根究柢问出个所以然,但心底却有个警告声要他就此打住。
没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深思究竟是要听从下意识的警讯不予过问,还是要尽责地追问艾茵情绪不佳的原因,那深不可测的翠色瞳眸有如鹰集般尖锐地盯着他。成?目标物的感觉相当不自在,然而不管他是站起身走到窗前,还是背过他踱步到房间附设的吧台边,都无法漠视他那异于平常的冷冽气息。
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清清喉咙,不想让艾茵发觉他内心的慌乱,更不愿去思考这森冷的气息是怎?回事。
“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他左顾右盼,避免和艾茵锐利的目光接触,“这?晚你也该睡了,不然明天起床迟了可能会赶不上飞机。”
等明天一早醒来,所有的异样应该就都能回到正常轨道,凌是流如此期盼,因?今晚弥漫在房间的气氛着实吊诡到连他自己都害怕。
艾茵不发一言地起身,垂下眼睑顺从地点点头。
令人喘不过气的注目从身上移开后,凌是流忽然又觉得能够顺畅呼吸了。
不久前那还令自己觉得窒闷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几乎要让他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昏了头的错觉。
将艾茵送进总统套房中三间房间中的一间,凌是流按照惯例?他更衣。
艾茵只是静静地任由凌是流?他服务,然后乖顺地在柔软的大床上躺下。
“晚安。”
替他盖上轻暖的羽毛被并熄灯之后,凌是流随后便回到自己在隔壁的房里休息。
* * *
深夜,万籁俱寂,深色的黑幕笼罩着整个大地,但也并非是令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以在凌是流意识到有人闯入他的房间并反射性地跳起身子时,隐约可见的轮廓阻止他下一个动作。
握着枪柄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控制不住讶异及疑惑地唤道:
“艾茵?!”
房门虽是开着的,但因房外和房内皆?一片幽暗,借由从窗帘缝隙中照进的微弱月光,他才能勉强看见停驻在门口的艾茵。
通常当艾茵想来和他抢被子时,是在他尚未就寝之前,像这种挑夜深人静的时刻过来还是第一次。
一时想不出他在夜半三更造访的理由,看他的样子又和平时往他被窝里钻的情况有所不同,瞬间,他想他是否有什?地方不对劲。
“你身体不舒服吗?”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原因。
他一进门居然没往床上扑,而是站在门口处巡视般地打量着屋内,今晚的艾茵净做些令他一头雾水的怪异行?。
没有回答凌是流的问题,艾茵的视线在房间内扫了一圈,然后突然往衣橱边的木桌走去。
“艾茵?”
发现目标物,艾茵毫不迟疑地就走上前去。
就在凌是流困惑这个情况究竟是怎?回事时,艾茵扬高手上紧紧捏着的东西,那是今晚在演奏会后,凌是流被那个美国女孩强迫收下的礼物。
比手掌略大一点的盒子仍旧维持着包装好的状态,连装饰用的深色蕾丝都还完整地系在上头。
凌是流准备一找到机会就物归原主,所以压根儿没想过拆封礼物。
一回到饭店,他便把礼物随意往桌上一扔,加上艾茵的闹脾气事件,他彻彻底底地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这个……你要留着吗?”将半大不小的盒子在手上转了转,艾茵的声音比平时低沈许多。
“哽?”
完全弄不懂他在深夜闯进自己的房间后,?何净是些莫名的举止,凌是流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并不认?艾茵会晓得这个礼物的由来,甚至不认?他会注意到这外来物的存在,但或许一和这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摆设相比,这个独自在桌面上闪着蓝色光彩的东西实在太过突兀,才会引起艾茵的注意也说不定。
“那个女孩给你的东西……你想留下来吗?”
“艾茵?”他怎?会知道这礼物是女孩子送的?难道他当时在场?
“你要留下来?”他再次追问。
“当然不可能。”
从床上下来,凌是流随手抓了件纯安哥拉羊毛制的袍子走到艾茵跟前,一手抓着衣襟的一头披过他的肩膀。
真是不懂得爱护自己的孩子!凌是流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禁不住对像石雕一般动也不动的艾茵训道:
“你怎?老说不听?睡不着没关系,但来找我之前至少穿件衣服再过来呀!感冒了的话!最不好受的可是你自己。”
他的话让艾茵极端不悦,他只是问他是否打算收下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什?他却东拉西扯地说些不相关的事?
“你要收下来?”执着地,艾茵重复着相同的问题。
凌是流夸张地摇摇头,并将右手贴上额头,一副无话可说的模样。
“我想你应该看到了所有经过,那就该晓得我根本没有收下的打算。”
看来,艾茵那时溜出休息室时的确有来找过他,而且巧合地让他看见那莫名其妙的一幕。
不过不管怎样,艾茵也算是有来找他,就算中途暂时被意外事件打扰,最后他还是可以叫他一声的呀!更何况他今天?了等他,怕他因事被稍微耽误,还在岗位上多停留了快一刻钟。
所以……等一下!事情怎?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既然你不打算收下的话,?什?不那时就还给那个女人?”自认这个推断十分合理!所以艾茵理直气壮地追问。
“你也在那里不是吗?既然如此,你就该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暂时收下是惟一的选择啊!”
想想两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了一件无聊至极又毫无意义的蠢事争执也真是愚不可及,凌是流正准备走到门边打开灯时,艾茵的回答却让他无可奈何地止住脚步。
“我不知道!”他愤恚地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的吼叫声回荡在只有微弱月光的房间里,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刺耳。
把东西塞回去是何其简单的一个动作,他想不通是流?何就是做不到。
凌是流发现今晚的自己净只会叹息,而所有的事让他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应付才好。
“别闹了,艾茵,先把东西放下吧!像你这样用力捏着,要是把盒子弄坏了我怎?还人家?”
这本该是合情合理的提醒听在艾茵耳里,不知是哪里出了错!硬是被他另外做了番解释;是流这?宝贝那个才刚见面的女人送的东西!?他在他身边那?久了,还比不上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
霎时,他只觉急怒攻心,当着凌是流的面硬是将银蓝色的包装纸给拆开,咬着牙的愤恨模样令人不由自主地打颤,绝色的容?发起恶来有种不可思议的魄力与魔魅。
被这不寻常的气息攫住心神,凌是流怔忡地只是瞅着他大肆破坏的举措。
在他来得及阻止他之前,他已将包装纸撕个粉碎,原本他想接着撕开硬纸盒子,但因?盒子太过硬,只在他愤怒的力道下稍稍变形。
气急败坏的艾茵并没有就此放弃这场破坏行动,他将烫着金字的黑色盒子扔到地板上狠狠地踩了几下,在顽强的盒身终于出现明显的裂痕时,他才满意停止践踏的举动,然后用脚尖踢去盖子。
盒子里是一条特制的皮尔卡登领带,高雅而别具风格的设计,就算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其价值不菲。
“领带?”冷哼一声,他还嫌刚才的破坏不够彻底似的,用穿着纯绵拖鞋的脚再度使劲地乱踹。
凌是流这才回过神来,也才弄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事。
一直认?艾茵的行?缺乏脉络可循,然而这种不合理的举止当中却有一项事实是无法忽视的;每件事,不论大小轻重,会惹火艾茵或者挑起他的坏情绪的,都是些和自己有关的事。
是小孩子的独占欲吗?
当他试图对自己这?解释时,却无法否认艾茵绿眸中的那簇火焰是比独占欲更加浓厚的感情。
“你这样做……”有什?东西哽在喉头,让凌是流声音沙哑,“教我怎?物归原主?”
弯下身子拾起被艾茵折磨得皱巴巴的高级领带,他?起头来想以责问的口吻教训他时,猝不及防地被毫无预警扑上来的他压倒在床上。
“呜……”
艾茵是用整个人的力量扑上去的,所以凌是流即使训练有素,也难以预防这种突击队似的攻击。
胸口被艾茵的头撞个正着,一时间他只感觉到头昏眼花,用手肘微微将自己的上半身挺高后,一股卡在喉头的气让他猛咳。
怎?也料想不到艾茵会有此一举,他被冲撞得眼冒金星。
“你做什?呀?”
偏过头边咳着想好好呼吸,凌是流轻压自己的喉头。
紧紧从他身前抱住他的艾茵将脸藏在他的胸口,对他略带怒气和不解的疑问毫无反应。
自从在长廊看见那令自己震撼而愤怒的一幕后,从音乐厅到车内,及回到饭店的这一路上,艾茵的脑袋里满满都是对自己无力的不安。
想一想这也是合情合理,是流都这个年纪了,又长得一表人才,加上体贴温文的性格,有一、两个女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
虽然他一天二十四个钟头有一大半都陪在他身边,但这并不保证他就没有自己私生活;而就算他有论及婚嫁的情人也是他的隐私,根本不可能会一一向他报告或通知。
这?一想,艾茵突然间发现自己对工作时间以外的凌是流一无所知。
对呀!他怎?都没想过,即便现在这一号人物并不存在,但不表示她以后不会出现,比如今晚音乐会上的那个女孩,就很有可能成?是流将来的另一半。
如果……如果事情真的演变至此,他还能怎?挽回局面?
一思及此他就觉得害怕,因?要是事情当真恶化到那种地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能束手无策地旁观。对他而言,是流早已是他生命中的一切,但对是流来说,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像弟弟的雇主罢了,根本毋需多说也晓得自己最后的下场只有被舍弃一途。
不要!我绝对不会让事情那样发展的!
越是不去想,是流被女孩偷袭的画面越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艾茵的心中只有妒意和恐惧砌成的碉堡,将理智没入沙堆当中。
他清清楚楚地晓得是流对他的宠爱,也经常亲身体验他对他的宠溺放纵到什?地步,那已经不是单纯雇主和员工之间的感情,所以……所以即使他对是流做了什?天大的错事,到头来他一定还是会原谅自己的。
会的,不论他犯下什?过错,是流最后还是会叹口气,拍拍他的头,然后原谅他……
只要是流属于他,就没人能抢得走了!
09
不晓得他此刻心中下了重大的决定,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巨大的转变,凌是流轻轻地碰着他的背部,讶异地发现艾茵居然在轻颤。
“怎?了?艾……”
困惑的询问还来不及结束,他的呼吸蓦地被一阵强大的力量夺去,在他真正理解发生了什?事之前,睡衣的襟口已经被用力向两旁扯开,冰冷的指尖伴随着几丝凉意袭上他的颈子和胸膛。
不经意的寒冷让他打了个颤,反射性地想开口说些什?时,才愕然地注意到他之所以无法言语是因双唇的自由被人截夺。
这?形容实在很迂回!也可能让人有点难以想象这个画面,简单来说,就是他被艾茵吻了。
就着先前被压倒在床上的姿势,睁大的双眼看到艾茵脸部的特写镜头,那贴在唇上的柔软感觉意外地炽热。
舌尖先是在他唇上轻轻地舔着,从上到下、由外而内,他可以明确地感受到那在自己唇瓣上游移的湿润。
他发现自己实在冷静得有些异常,竟能慢条斯理地分辨着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件。
不,也许该说是因惊愕过头,意识才显得分外清明也说不定。
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条理分明地思考,凌是流不由得轻笑出声,但因他的唇瓣被艾茵紧紧吸附住!因此话到了喉头又吞了回去,只让他的身体因忍俊不住而微微抖颤。
这份原本该是可笑的震动传到艾茵身上却全然是另外一回事。
就像是野火燎原一般,凌是流的轻颤借由肌肤相亲传递至艾茵身上时,却煽挑起隐藏在深处的火花。
“唔……”
唇瓣上的轻舔忽然间成了重咬,那含住下唇的齿缘时轻时重地磨蹭着他敏感的知觉,气息被长驱直入的舌头掠夺,凌是流感觉牙齿的里侧和外边都被仔细地舔弄过,牙龈也被挑弄得麻痒不已,他下意识闪躲着的舌头亦被迫卷入热切吮吻中。
一切的一切瞬间全变了样,这个超越法国式的深吻激烈到让被压住的他完全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做梦也不曾幻想过的激情,更不用说是压迫在他身上的人是他认?还是个孩子的艾茵!
仿佛窒息的难堪让他终于想起在这种对待之下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挣扎,他反手到艾茵身后拉着他的衣领,希望能夺回自主权。
“艾……”想说话,才微张的嘴又被重重复上。
现在才发觉事态严重似乎是太迟了点,不论他怎?从后方拉着他,那似要融入他体内的力量紧紧抱着他的双手不会放松过。
他不晓得艾茵想做到什?程度才肯罢休,但被吻得逐渐缺氧的凌是流霍地觉得就让他吻到甘愿也无所谓。
丝毫感觉不到被侵犯时该有的愤怒,也感受不到被同性强吻时应有的屈辱,他讶异地发现自己竟毫无反感地接受眼前的状况。
探进嘴里的舌与自己的相互交缠、纠结,气息被贪婪地攫取、吞噬,这个深吻将他的意识卷入一片五光十色的云彩当中。
“是流……你会原谅我的,是吧?”
凌是流正想试着询问他话中的意思时,蓦然探入长裤的冰凉手指让他浑身一颤,到了嘴边的话不禁又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