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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琉皇朝四-皇帝之殇 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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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好消息的将领,我要去告诉他们,您己经清醒了。」 

  不,禧沙。飒亚眨动着眼睛,想要挽留住弟弟…… 

  这绝对是司珐尔的诡计,为什么他们却一点警觉都没有?太迟了,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有几日了?说不

定敌人己经撒好了网,就等着大家一起去这死啊! 

  快回来,禧沙……哥哥有话要说…… 

  遥远的(也可能并不真那么远),讽刺的欢呼声由四面八方响起,帐内帐外一片热闹非凡,没有人知道躺

卧在床上的飒亚,正被绝望与忧伤环绕。 

  他不能躺在这儿(偏起不了身),他一定要告诉大家(却发不出声音),你们太掉以轻心了(怎会如此愚

蠢),司珐尔岂是泛泛之辈(此人的危险可怕,朕再清楚不过),不要因为敌人所给的一点甜头而招致…… 

  无情至极的,一股切断绝望之人的微薄呼唤的黑暗,来袭。 

  不,等等……我还没有把话告诉禧沙啊…… 

  以全身气力抗衡着,不愿被名为「昏迷」的流沙所吞噬,但终究还是在气力用罄之后,沉沉坠入无意识的

永夜。 

  「皇兄?」 

  好不容易接受完大家的欢呼,带着平满与老御医回来的禧沙,低头探视着。「唉,好象是又睡着了呢。毕

竟身子还很虚弱,怪不得。不过能看到皇兄睁开双眼,我就放下胸中的一块大石了。」 

  起码,皇兄还活着。禧沙内心顿生出千万倍的勇气,准备与邪恶的贼人作战。 

  「请让老夫看看。」 

  上前一探脉息,御医皱起眉头说:「还是有点紊乱呢!这也难怪,现在身处在战场上,就算想让陛下静养

也不可能。殿下,依照老夫的提议,我看还是尽早将陛下送回皇宫中,这对陛下恢复龙体安康会较有助益。」 

  「但我伯皇兄禁不起旅途的……」 

  「只要小心点,缓慢地前进的话,应当不会使伤处裂开。当然,老夫和平大人也会随侍左右的。」 

  「是吗?好吧。」禧沙万分不愿与皇兄分离,不过思及这也是为了皇兄的身体着想,便勉为其难地点头说

:「可是我必须代替皇兄留下来指挥将领们,所以无法亲自护送皇兄回去,你们千千万万要最谨慎地、不能有

丝毫差池地,把皇兄安全送回宫中,明白吗?」 

  「小的都很明白。」老御医与平满纷纷低头说。 

  「好,那我会安排一队兵马护送皇舆,要是在路上或回到宫中后皇兄醒来,请转告皇兄,我禧沙一定会代

替他取下司珐尔那贼厮的人头,平定这场乱事,请他不需要为此事担心,西琉的天下绝不会有所动摇的!」 

  信心满满的东宫殿下,由于敌人出乎意料的手软,因此压根儿没有考虑到尔虞我诈的战场并非他所想的如

此单纯,竟轻而易举地被眼前的优势冲昏脑袋,对自己将要取得的胜利深信不疑。 

  这时,年轻气盛而又毫无战场经验的东宫,本该仰赖诸多将领的才智,听取他们的建议,特别是关于目前

倾全军之力攻打敌人,导致后防空虚的弱点,再次调整军队布局的意见等等。 

  可惜的是,这样诚恳的建议却换得东宫不赞同地反驳道;「哼,我们只差一步就可将敌人赶尽杀绝,何必

再多花时间重整布局呢?敌人没有后援,光是和我方对打就己经万分吃力,又何来分散自己好夹攻我们的能力

?不,与其拖延战事,我想快一点结束这场内乱,大家就尽量打下敌方的堡垒,收复羽花河南岸吧!」 

  日后,再回头思量。 

  原本是一条火烧粮船的妙计,却导致轻敌,并且还使敌人利用这机会制造假象、设下圈套--这也只能说是

人算不如天算,道高一尺而魔高一丈了。 

  西琉北方三城的守将,夜半时被一阵喧闹的战鼓所吵醒。 

  「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披着睡袍,窝在小妾怀中的将军,脸色苍白地听着军师的禀报。 

  「是逆贼,突然从海港岸边攻击过来了!」 

  「什么?我听说逆贼不都在南方吗?而且还说护皇军目前是占上风的,就快把敌人剿清了,什么时候那些

贼子跑到北边来了?」 

  「是守港的赤将军!他不知何时投靠了贼人,并且为他们开启了港边的城门,如今贼人己经攻下一城,很

快地就会攻打到我们这边了!您可以听到外头己经传来贼人利用火炮在前方开路的吵闹声。」 

  「我的天啊!」 

  「将军?将军大人您先别晕过去啊!快点准备达命吧!」 

  逆贼掀起叛乱后将近两个月,某日。 

  司珐尔率领的大军,搭着船,绕过半个国境后,于北方港湾登陆。再沿着几乎没有多少驻军抵抗的北方京

沪大道,于一日内就攻打下三座大城,长驱直入,与南方的人马,形成南北夹击居于中央的皇城与护皇军的态

势。


第十一章

  一脚踩在焦黄的土地上,咔沙、咔沙,坚硬的碎石刺痛脚底。 

  这儿是哪里?我又在什么地方?这片雾怎么会如此地厚重,充斥着我鼻腔中的烟味是打哪儿来的? 

  急切地想要穿越过迷雾,双腿奋力地前进。咚!阻碍在前的台阶——低头一看。突兀地,遮蔽双眼的雾散

去了。 

  我认得,我认得这台阶,这根倾斜的柱子! 

  手正摸着石柱确认,怔忡间手中的石柱化成沙石。再惶恐地放眼望去,倒塌的、被烧毁掉的、满目疮属的

一景一物,曾经是为人称颂的美丽宫殿,所有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屋瓦城墙,如今不过是荒芜废墟一座。 

  噢,不,怎么会这样呢?是谁破坏了这一切?我还记得自己年幼时曾在这座皇苑中度过的时光,为何要将

它毁灭?这儿是我唯一的家,失去了它,往后我要去哪里? 

  还有……人呢?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旋转过身子,想要放声嘶吼,转瞬间四周景物又再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奔驰过来的战马,载送着手

握长枪、高声喊杀的士兵,纷纷穿透过去,不断往前冲刺、奔驰。 

  铿锵!噗吱!交战的长枪在空中制造出银与金的火花,兵器刺中人体的声音此起彼落,而一颗飞抛而出的

头颅所洒出的鲜血像是雨水纷纷滴落,洒到了每个人的身上。 

  低头一看。 

  血,这是谁的?我的双手上怎么会沾满了鲜血? 

  凶残的杀戮持续在周遭上演,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名又一名的士兵倒下。一刹那,一抹高大的身影突破

重围,高高地揭起火把,喊着:「把皇宫烧掉吧!把西琉皇朝从这世上彻底地摧毁,直到所有一切化为尘土为

止!」 

  不,才可以的,快住手,不要烧啊! 

  张开双臂,扑过去,一定要夺走那把即将吞噬所有的人,绝对要阻止…… 

  吓!怎么会是……你? 

  恐惧地瞪视着那双以为再无机会相见的蓝瞳,颤抖地看着对方伸出了手,被攫住了颈子,制住呼吸,两男

人泛着冷酷笑靥的薄唇,开开合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司珐尔,你放开我,求你放开…… 

  握在脖子上令人不能喘息的五指松开了,如释重负地坠落,持续地坠落,手脚不知所措地舞动着,停不下

来,正不断地在坠落中。 

  到底要落到什么地方去?啊! 

  断气的疼痛,几乎要使人昏厥过去,但总算是不再往下掉了。探手摸去,四周都是黏稠的液体,阴暗的地

面上滚动着不知名的物体,其中有一个滚到了脚边,于是将它拿起。 

  那是死不瞑目,了无生气,七孔淌流鲜血的弟弟的脸孔。 

  哇啊!啊啊啊—— 

  「啊!」 

  一身冷汗地醒来。 

  不祥的梦,以及仿佛仍缠绕在脚边的冰冷的血腥触感,使得飒亚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仍处在梦境中,随时会

有更令人胆寒的一幕出现。直到他紧扣着胸口的手掌,感受到自己切切实实在跳动的心,他才慢慢地调顺呼吸

。 

  啊!四肢怎会如此沉重呢?缚着千斤巨石似的,抬不起来。转动着眼珠,仰望着眼熟的天篷帘幕,层层随

风飘动的薄纱,传递舒缓与平静人心的檀香。 

  几次深呼吸后,在开口前有点担忧能否顺利发声的飒亚,听到自己干得可磨平石子的喉咙唤出:「有人在

旁吗」时,着实是松了口气。 

  「陛下!」 

  迅速的,有人掀起了床幔,探视着他说;「陛下您觉得如何?还好吗?」 

  「嗯……」飒亚勉强扯扯唇角说;「平满……你……几夜没睡了……眼袋都黑肿得……让朕认不得了……

」 

  「陛下,您一定很渴吧,臣先去为您端水过来。」 

  被他的调侃逗出了一丝欣慰笑意的褐发中年汉子,连忙去倒水,替飒亚垫高了枕头,好让他半坐卧着,并

应飒亚所求,把他倒下后这些日子所发生的种种,一件件叙述给他听。 

  「微臣护送您回来的路上,您也是时醒时睡,大概都记不太清楚了吧?」平满放下飒亚喝完的水杯,端上

一小碗清粥。「由于您昏睡时,长期都靠着药水与乳汁、糖蜜等补充营养,现在一清醒,您必定感到饥肠辘辘

,可是为了您着想,请您先忍耐着以粥果腹,免伤肠胃。」 

  「谢谢,那我就吃几口吧。」才要伸手去拿,想不到银汤匙竟由指间滑落,飒亚苦笑着说:「朕……好象

比初生两、三天的宝宝还不如。」 

  「您在说什么呢?能熬过那样的危机,己经是不幸中的大幸,还奢望能立刻生龙活虎地跳起来,那根本不

是人能办到的事。」一旁的白发老翁插口说。「陛下,您还记得微臣吗?」 

  「你……朕似乎有点……老御医?是吧,你就是很久以前从宫廷中消失的那位人称「天下第一神医」的老

御医!」 

  「陛下真是好记性。是啊,正是微臣,给陛下请安。呵呵,日子过得真快,陛下当年出生时,老御医我也

曾亲手替您洗涤过,现在陛下己经是个堂堂七尺,挺拔俊俏的人中龙凤、九五至尊了。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 

  「是老御医救了朕一命吗?多谢了,御医。」 

  「岂敢,这是微臣当做的。而且这位平满大人也帮了不少忙,这些日子陛下时好时坏地徘徊在生死关头时

,全都仰赖大人的日夜照顾。换药、喂食,都是平满大人在做的,陛下以后可要好好犒赏他。」 

  「是吗?辛苦你了,平满。」 

  「不,臣不懂舞刀弄枪,能为陛下做的,也就这么点……」 

  「啪!」老御医用力拍打平满的肩背,大笑说:「什么话,悬壶济世的功夫,胜过杀人的功夫,你不要太

小看自己啦!还有,老朽启禀陛下,既然陛下己经醒来,脱离险境,那么老臣也该告辞了。」 

  「什么?」平满大惑讶异。「老御医你怎么可以说要走呢?陛下他——」 

  「我能为陛下做的,你也可以代替我。这半个多月来几乎都是你在照顾陛下,老臣不过是诊诊脉、煎煎药

罢了。」 

  跟平满解释完后,再转回头,老御医说:「不瞒陛下,其实老臣之所以离开朝廷,就是厌倦了这股杀气与

血腥味,如今到处都是战争后受伤与濒死的百姓,我还是回去我的山上,救救那些上门求助的平民吧。」 

  「老御医己经这么说了,朕再挽留你的话,就好象是要置百姓于不顾。」飒亚听得出老翁的弦外之音,在

这不安稳的局势下,留在朝廷只意味着被卷入无情的斗争之中。 

  「谢陛下的宽恕,老臣感激不尽。」 

  「你去吧。平满你帮我送老御医一程,并且再赏赐金子一百两。」 

  「陛下,臣不敢拿如此厚赏。」 

  「我并非是白白送你的,老御医。这笔钱财,请你拿去作为那些上门求诊的百姓们的药钱,就当是朕代替

他们支付给你的。」沉稳地,飒亚缓缓闭上眼说:「你们都下去吧,朕想再睡一下。」 

  「是。」 

  步出门外,老御医走没两步,回头看了看寝宫大门,再看向平满说:「方才的陛下,让我想起他还小的时

候。有一回他捧了只可怜而病恹恹的小兔子,要我救治地  我告诉当年的小殿下说:兔子生是狼虎的食物,你

救了它,某日它仍可能葬生于这些野兽之口,又何苦延长它的性命呢?平大人,你知道陛下说些什么吗?」 

  「是为兔子哭泣吗?」 

  「呵呵,陛下可不是那样软弱的孩子,他睁着一双又圆又银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弱肉强食是自然的天

则,我不是要和天作对,但让这只病兔子恢复健康的身子,就算它到最后逃不过狼虎之口,起码也死得有尊严

。而吃了健康免子的狼虎也能健康地活着,这不是对双方有益的事吗?当时我听了,真是吓了一跳啊。」 

  老御医双手反剪在背,仰望着天空说:「平大人,现在的陛下就像是那只兔子一样,哪怕捡回一条命,但

外头局势险恶,敌人如狼似虎地觊觎着陛下的性命。我真不想亲眼见到这样的陛下送入虎口啊!」 

  「老脚医,您说这话,是不相信陛下能力挽狂澜吗?」平满不服地皱起眉。 

  「唉,世事难料,我是人老也胡涂了,方才的自言自语,您就当作没听到吧!平大人。那么我走了。」老

人洒脱地挥挥衣袖离去。 

  平满望着老人士出宫殿后,也陷入深思。 

  (我是否错了?) 

  ——陛下,小民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却担心您与天下苍生的性命,那人并不是扶持圣座的命,是一颗会吞

噬主星光芒的祸星啊!有着取代星主而出的谋劣之相。将这样的人放置在身边,是大大不吉,您万不可小觑! 

  (莫非是当时歪曲了天理,故竟把错误的事禀告给陛下,所以演变成今日的局面?可是我并不认为自己解

读错误啊!也许就星相上来看那颗威胁主星并非祸星,而是支撑着主星的。但又能支撑多久而不变呢?假使不

先下手为强,这样能量强大的新星绝对会夺走主星的光芒!要是陛下肯接受我的建言,在一开始就毒死司珐尔

的话……) 

  摇着头,平满转回身,往寝宫里走去。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依我看,西琉皇朝的危机仍是短暂的,圣上是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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