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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琉皇朝五-皇帝镇魂歌 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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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馆不说,往后也不许她在宫廷任职。此举让其余的女官吓得双后抖颤,戒慎恐惧。无奈其中一人在替飒亚清

理颜面时,一不慎又刮伤了他的下颚,留下刀痕, 

  「够了、够了,下去,你们这些笨拙的女人,全都给我下去!」 

  无法容忍的,司珐尔决定自己动手,在关闭起寝室的门扉后,他解开飒亚身上的衣袖,一处处不忍卒睹的

伤痕显现,青紫色的鞭痕与淡粉红色的瘀伤,或新获旧,横陈交织,体无完肤。 

  这些,道尽了这近一年来他所过的日子。 

  司珐尔取过犀布,擦拭着。 

  他还没有决定飒亚是有罪或无罪的,这么做也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能安,他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只听了南

夷露露的话,就想为飒亚翻案。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前提是要让飒亚熬过这一关。 

  死了,就全完了,结束。 

  日与夜,过去。晨与昏,交替。 

  在司珐尔的寝室中,一名罪人挣扎在永睡与苏醒的缝隙间。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陷入,司珐尔除了当日曾亲自为飒亚净身外,其余的日子一步也不肯踏进屋内。他决心

要等到宓勒前来,将一切问清楚之后,再决定怎么发落飒亚。 

  每日,他只问负责看护的女官,飒亚是否清醒了。到第三天,总算有了音讯。女官禀报着:「罪人己经醒

来,不过只有一会儿,奴婢也请示过御医,御医表示清醒过来就是复原的迹象,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很好。告诉御医,用尽宫里所有最上等的药材也没关系,绝对要使他恢复健康。还有,去问问有什么补

品是他可以吃的,并替他准备。」 

  「是。奴婢遵命。」 

  很好。接下来,就只等着宓勒的…… 

  司珐尔走到偏厅窗口,眺望着不断冒出灰烟的神山群。怎么搞的,最近的烟似乎比过去来得更浓、更烈?

前阵子也有过小爆炸,这应该不是象征新灾厄的降临吧? 

  怎么会如此风波不断呢?简直教人心力交瘁。 

  司珐尔有许多年的辅臣经验,打点国家大事可说是驾轻就熟的。可是这一年来,当他日理万机为天下而忙

碌时,却不再像过去替飒亚工作时那样热诚而且如鱼得水。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这一国之王的?) 

  有时,深夜在寒冷无人的书房中审阅奏章时,他都不免要自问。 

  这个天下,没有自己在乎的人,没有需要传承王位的子嗣,也没有他信赖的朋友与可靠的臣子。 

  为了什么自己会想要这王者之位?就只为接受天下人的膜拜或敬畏那太可笑了。他是知道的,像他这样叛

变自己君主的人,是不可能真正赢得天下人心的。要说天下人此刻跪在他的面前,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畏惧他而

非尊敬他。 

  (我这是怎么了?伤春悲秋不适合我,多愁善感更是难看!) 

  司珐尔霍地转身,重回案前,翻开了奏折。 

  (一定是屋檐底下有那人的呼吸在,才使我的心骚动不安。我那坚定的信念到哪里去了?就算输给一个罪

人也没关系吗?振作一点,司珐尔,你要振作一点!) 

  竭力把奏折里的字一个个装进脑中。 

  转眼又过七日。 

  飒亚的身子己经逐渐硬朗,清醒的时间也变多了。在细心照顾与调养下,虽然不能算是完全恢复过往的神

采,但那双曾经黯淡的银灰瞳里,开始闪烁着点点星光;那灰白的双颊有了血色,透明的肌肤不再贴骨,甚至

连鞭痕都淡化不少。 

  「你又起身了?那就披件衣裳吧!  要不你着了凉,被责骂的可是我们这些人啊。」年纪大得足以当飒亚

***老妇,是这几天才来的。 

  不知怎地,王上就是不满意那些年轻、手脚笨拙的女官,所以到最后才会派出最老资格、也最天不怕地不

怕的女官来服侍飒亚。 

  「来吧,披着。」 

  不像其它人不知拿飒亚如何是好,女官对待他既不是阿谀奉承,也不是鄙视他为罪人,仅仅是以照料着病

人、儿子般的体己态度对待他。 

  「我说你啊,不想讲话可以不必说,不过要是真有哪里不舒服,就算不愿开口,也一定要拉拉这个铃,召

唤我过来喔。还有,餐盘呢?噢,在这儿,嗯,都吃完了?那很好。想不想吃些什么甜点、糕饼呢?」 

  飒亚摇了摇头。 

  「不想啊?可惜,行馆的御厨所做的糕饼是天下一品呢。」老妇把餐盘递到外头去交给别人后,又回过身

。「我来帮你梳梳头吧?看看这头发这么长,不梳个就髻,显得多懒散。」 

  安静的飒亚由着她把自己当成娃娃般打理,银发眸中不见一丝波动。 

  过了片刻。 

  「来,瞧瞧,可喜欢?」 

  一块方镜被塞到飒亚的手心。他可有可无地看了一眼,只见方镜中映照出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

是谁呢?飒亚想了想,原来是一年不见的自己。真是奇妙的感觉,虽然是自己的脸,却因为太久没看,差点忘

了。 

  「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慢慢休息吧。」 

  门关上,代表自己依然是遭到囚禁的罪人。飒亚起初也不明白,应该死在坑道的自己,怎么会又活了回来

。尤其是身在行馆这一点,始终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原因,而他也不想开口说话,于是

就莫名地留宿在这栋奢华的寝室里。 

  柔软的床铺,美丽的纱幔,宜人的熏香。和过去所处的洞穴有着天壤之别,却一样是不得自由的牢笼。 

  双腿上仍然挂着铁链,而门外不用想也知道有人看守着。 

  (为什么?我不懂,司珐尔,你将我换一个牢笼的用意何在?这是新的折腾我的法子?让我在久别的舒适

中沉浸片刻,再把我仍回又脏又臭的洞穴中吗?) 

  唇色嘲讽地勾起,飒亚闭上双眼。随遇而安吧!他对生命己经没有什么期待了,什么都不需去思考了。 

  经过这段日子,司珐尔苦涩地吞下失败的滋味。他承认自己输了,站在这扇门的前面,自己竟有一丝怯意

,他不知该如何开启这扇门。自己都无法接受,为什么才七日而己,就忍不住地想跑来这儿,看看他。 

  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迟迟没有宓勒的消息,干脆直接来盘问飒亚不就得了? 

  (说谎,你比谁都清楚,如果飒亚肯说,他早就跟你说了。) 

  有太多、太多的机会,飒亚可以告诉他实情(假如有的话),在他们俩互不相让的决战之际;在他挥刀向

他之际;在他命人为飒亚封上铁罩之际……只要飒亚想,可以说的机会多得是,他却不曾说过任何话。 

  飒亚不会说的,没错。 

  (孤王要来看看一名罪人是否活着,何需任何理队,就当是来确定他有如女侍所言,身体日渐有起色,这

又有何不可?) 

  一咬牙,司珐尔命人为他开启了门。 

  屋内灯火黯淡,夜己深,人儿早也就寝。越过大半的屋子,司珐尔缓缓走向那座寝床,不发出任何声响地

靠近。淡粉色的纱幔为篱,区隔他和他,探索着那张熟睡中的脸庞,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着。 

  (的确,看来是好多了。脸色也变红润了,微微开启的唇就像是上等的丝绒、花瓣……) 

  司珐尔一惊,对浮现脑海的瑰丽言词感到羞耻。 

  (孤王怎会对一名罪人想着这种垂涎美色的话语,他是否无辜,还未有定论,就急着想要跳上这张床了吗

?) 

  「喀啦!」在怔仲间,司珐尔没留意到脚边的铁链,一脚踩踏到。 

  赫然被惊醒的-- 

  灰眸对上蓝瞳;错愕对上讪然。无话与无语间,尴尬挥舞着彩带扮丑。 

  司珐尔可以就这样转身离去,飒亚可以就这样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可是两人的眼眸离不开对方,就像是被

牢牢黏住的磁石,各有各的情,各有各的愁,不知该如何才能不看对方。 

  要是你没有背叛我…… 

  如果我没有策反你…… 

  一眼宛如沧海桑田;一眸有如日月星辰。一切都不该发生而发生了,无法挽回的又要如何挽回? 

  率先扯开视线的是飒亚,长睫遮掩起了银芒,也巧饰心慌。 

  这个举措,千不该万不该,诱惑又挑逗的,等同于在饥饿了许久的禽兽面前摆上香喷喷的猎物是一样的道

理,点燃火药的引信,一发不可收拾。司珐尔被一股盲目的欲望所吞噬…… 

  (我不要再抗拒了。没错,我是恨地,我恨他很得入骨,我也恨他恨得要命,我恨无论何时何地他的银瞳

总是勾引着我,而我又像是最愚蠢的蝶扑火而去。但我是王,我现在拥有天下,为什么我不能拥有一个罪人!

?嘲笑我、鄙视我、唾弃我是只低等的禽兽,轻易就被欲望所蒙蔽好了,我就是要他!) 

  不发一语的,司珐尔掀起了垂幔,打破那微薄得再也无法隔绝两人的纱,一膝移上床。 

  男人化成了一匹野兽。 

  以自己凶猛的角穿透着柔弱而无助的牲口。 

  强取。豪夺。 

  其实是没有力量抵抗的双手,在象征性的推了两下后,便放弃地瘫下。 

  野兽的牙,尖锐的啃食;舌,饥渴的舔舐。 

  颤抖得有如秋风落叶,身子犹存过去残酷的记忆,不能自己的瑟缩着。 

  可是野兽并未如预期的,残暴。 

  占有的手,抚摸过每一寸。深的、浅的,红痕随着嘴唇所到之处,绽放。在碰触到那尚未愈合的伤口时,

要是小心翼翼,施以最火热的疼惜,纾解开那迟迟不肯开放的秘境。 

  事到如今,除了堕落到忘我的呻吟,还有什么能做的? 

  摇晃。摆荡。 

  不同于以往的是那唇再也不肯呼唤野兽的名,那颗心始终把自己隔离于身子之外,而眼瞳是消极的闭紧,

倘流出眼角的泪,被汲取之后,仍不断地流着,停不了、止不住。 

  虽说情到深处无怨尤,但他是怨的,怨这野兽似的男人,不肯让他解脱。 

  结束之后,司珐尔并没有沉醉在那具身躯所带来的快感中,也没有以前定会赖在床上拥君入睡的意思,他

抬起掉落于地上的衣袖,迅速套上。 

  床上的人儿拉过了被褥,遮住羞耻。 

  「孤王决定好要怎么处置你了。」 

  背对着,司珐尔冷声诉说,不管他爱听或不听,回答或不回答。「现在我正在查清一件事,如果宓勒告诉

我,你就是支持这整桩叛变谋事的幕后黑手,那么--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相反地,如果事情并非如此,那么你

罪人的身分不变,也依然是我的囚犯,我会囚禁你的,在我的床上。以后,未来,直到我厌倦为止,你都会是

我的。」 

  顿了顿,司珐尔下定决心地回头说:「你不打算自己说出来吗?飒亚。是不是你派人--派宓勒解救我,并

给予我大笔资金好谋反?」 

  「……」 

  「哼,你果然不说。」耸肩,早料到这一点,司珐尔点头说:「反正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你说或是宓勒

说,都一样。」 

  走到寝室门边,司珐尔最后望着那背转过身的人儿,欲言又止。 

  (我能相信,你其实仍爱着我吗?飒亚。在刚刚分享过的一刻中,你的温暖,仿佛在告诉我这一点,即使

你不肯看我,但我希望这会是真的。) 

  (你能明白吗?我多么、多么希望这是真的。使我真的能「相信」,天底下还有一份爱是不会变的,我并

不全然孤独于这天下的!) 

  到底,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司珐尔离开了。 

  飒亚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后,才缓慢地起身。他揪着心,默默地掉着泪。 

  (于万不要去问宓勒,司珐尔,你不必知道的。) 

  (尽管把我当成罪人就好,为什么要去问这种事,问了又能怎样,你打算怎么给我交代?你还要再教我更

痛苦吗?我要的并不是补偿与赎罪啊!) 

  (我己经接受了战败的事实,这就够了,不要再--) 

  现在他唯一能祈祷的,是宓勒会遵守当初和自己的约定,绝不会告诉司珐尔真相。 

  否则,他会无地自处,他会无法再苟活于世上的! 

  「王上,我把宓勒大人带到了。」毒牙在二十日内,将远离新西王国,跑到月之海上去钓鱼的男人给找到

,可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那他人呢?」 

  终于,是揭开谜底的时候。 

  「他说在见你之前,不先去祭拜前皇帝陛下不行。所以现在人在西琉的皇陵,等一下就会来晋见。」 

  那笨蛋,去拜一个衣冠冢有何屁用!司珐尔昨了咋舌。「去帮孤王备马,我等不及,直接到皇陵去找他好

了。」 

  「是。」 

  短短的路程,在司珐尔的矫健爱马蹄下,须臾便抵达-- 

  遥遥就可看到一名正在跪拜的白衣男子,而司珐尔大声的一吼,让那人惊讶地跳起。 

  三步并作两步的,司珐尔冲到宓勒面前,冷声问着:「你给我老实说,当初是谁给你机会把我放出大牢的

!?」 

  「王上,恕臣久未请安,不知您最近别……」宓勒眨眨褐眸,想拖延一点时间,好弄清楚状况。 

  「废话少说,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接受西琉飒亚的帮助,来让我脱困!?」急切地想获取答案的司珐尔

,逼瞪着他。 

  宓勒吞咽下一口口水,虽说飒亚陛下己死,不过约束就是约束啊! 

  「你不要沉默不语,给我说!」 

  「您……怎么会突然问这么奇怪的事呢?」先打哈哈再说吧!宓勒怀疑是谁对司珐尔嚼舌根的,照理说知

道此事的人就他、陛下,还有那个平满吧? 

  「不要想扯开话题,只要回答我,是谁援助你的。否则凭你一人,如何能顺利地逃离追捕,甚至进入警备

森严的大牢将我救出?你不会说这些事全是你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吧?」宓勒越是不说,司珐尔心中的怀疑也越

深,同时恐惧也越深。 

  他跟飒亚说大话,说他会给飒亚一个交代…… 

  可是倘使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自己曾加诸在飒亚身上的种种酷刑,那些到底要如何偿还才能还得清? 

  「既然您都能预测到这里了,请不要让臣做个不守信用的小人吧!」在勒决心以敷衍替代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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