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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婚礼-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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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双手交叉盘在胸前,好整以暇地,一身贵族装扮、银发、紫瞳的青年翩然笑道:“这世上值得我以大礼

相待的,恐怕得先拥有显赫如国王陛下的头衔,你是吗?”

  “我——”

  挥挥手,根本不等年轻人搬出能抗衡的武器,贵族青年说:“劝你别再自讨没趣了,‘甜心’不会是我的

敌手。渥夫,你打哪儿找来这样的蠢小子?鸟不生蛋的乡下吗?居然连‘见好就收’、‘好聚好散’、‘叫你走

就别罗嗦’这些语都不懂。”

  被诘问的男人撂高眉头,不置可否地一耸肩。

  已被人羞辱到这种程度,男人却不帮自己说句话,年轻人也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一—该是他“离开”的

时候了!

  年转入忿忿地由床上跃下,捡起地上的衣物,往门口移去,临走前回过头瞪拧床上的男人说:“我们没有

下次了,爵爷!你找别人去做你的‘甜心’吧!混帐!”

  让开一条路给他,银发男子拍拍手说:“恭喜,我保证这是你此生最聪明的抉择。”

  “哼!”气呼呼的年轻人头电不回地走了。

  场子清理完中,那接下来……

  把寝室门——关,踏进屋内的银发男子,将手中捏成一团的笺纸对着那张大床抛过去。“告诉我,是我眼

花了还是你疯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划出个完美半弧,“咚”地落在床单上的纸团,没受到半点理睬。

  搔了搔那头金灿灿的发,被挥之不去的颓废所束缚的男人,取过床

  畔银盘里摆放的细烟丝,以熟练的手法俐落地卷进纸中,正要点燃它之

  际,却唰地被银发男子抢走。

  揪着烟,一把捏扁,银发男子咬牙道:“渥夫·拉沃尔·布里司基!你

  不要用那张媲美死人的臭脸敷衍我!今天不问出个水落石出,我绝不会

  放过你的!”

  绿眸一掀,与银发男子的紫瞳在空中迸出火花。

  “你变了,渥夫。”

  先在对峙中释放出叹息的银发男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这一年多来,你并不好受。被……他刺

杀,从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命,躺了好几个月,变成上流社会活生生的笑柄……但这么做又能化解什么?我不明白

你娶奥古史坦家的女废物,能为你换来什么?我想这是你的复仇吧?你非要用这种手段报复伊凡不可吗?”

  “不要再次提及那个名字,我并不想听!”僵硬着脸庞的男人,眯起威胁的绿眼,放射出骇人的杀气。

  这点倒是丝毫都没变。

  只要——提起“伊凡”,就像点燃火药上的引信,总能带出男人噼哩啪啦的连串反应,简直就像狗见着了

骨头,没有不流口水的,两者可说是一模一样!

  谢维克嘲讽地扬起唇。“所以你是非这么做不可了?连我大老远地由家乡赶了几天几夜的路,丢下——堆我

该处理的公事跑来劝你也没用?”

  “你不是来喝喜酒的吗?”男人点起另一根烟,,

  “哈!我当然会喝,我会喝下你这杯该死的喜酒,然且看着你一步步地毁灭自己!老天爷,你是怎么搞的?这

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渥夫,那个把全卫罗斯都踩在脚下的天之骄子!傲慢且不可一世的渥夫跑哪儿去了?麻烦你

把他叫回来!和——个颓废、自甘堕落到极点、脾气古怪的怪物相较,我宁可会一会以前的渥夫,谢谢!”

  说完长串的冷嘲热讽且,谢维克·查尔斯敦子爵解下手上的长手套,暗自地叹了口气。

  事情怎么会摘成这副德行?

  来到暖炉边,烘着手,企图冷静自己。谢维克沿途都在消化那张喜帖所带来的震撼,偏偏到现在还是消化

不完。

  都怪自己,若不是最关键的那几个月,他正好热中游历新大陆的风光,也不会错失化解这场纠纷的重要时

机。

  等他回国后,听到一切发生的事,已来不及挽回了。该被流放的,早,被流放到西伯纳;至于受了伤的狮

子在疗伤的过程中,竟变成一头自我封闭、顽固且全然不听他人劝告的……

  谢维克最不想做的就是对他人说教的工作,最厌恶的就是管家婆。对他来说,别人的死活根本就是别人的

事,凭什么要去管一个人想找死或求生呢?那是每个人在出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该由自己决定的。

  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整桩事打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实际上,是老天爷根本不该让伊凡·爱·奥古史坦和渥夫·拉沃尔·布里同基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更不

该令这两个人邂逅,造成往后的种种“灾难”!

  不幸和这两人同念一所教会中学,共度过一段不算短的岁月,甚至还把这两人都当成好友的自己,曾再三

发誓他绝不再管这两人的死活,看他们要同归于尽还是同床异梦,全随他们高兴。

  难道不是吗?他何必管呢?当初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相情愿的,他可不想做剃头担子一头热的笨蛋

,白浪费口水劝说。

  ……好吧,我是笨蛋!

  谢维克瞪着烧红的木炭,承认自己深感愧疚。毕竟,起初他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认为观看正直、品行端

正、性格一板一眼的伊凡与恰成反比的渥夫这两人针锋相对,进而互相牵制、尔虞我诈的过程非常有趣。

  只能说自己那时候还太不成熟了,还是个孩子,不了解“游戏”也是会玩死人的!

  然而,不是凡事都拿“年纪太小”当借口便能赎罪,便能免除内心的歉意,便能化罪恶感于零。视场合与

情况,也是会产生足以使人内疚一辈子的“遗憾”。

  是在哪里做错了呢?

  是当伊凡进入苏兹中学的头一个月,就大胆地揍了渥夫,从此让涯夫视伊凡为一桩新鲜的挑战开始的吗?

  或是表面上玩着朋友游戏,但日渐加深的独占欲出现在渥夫的眼中时,自己却没有及时给伊凡警告呢?

  是他的失败吗?

  最关键的地方,还是没能阻止那场交易吧?

  当伊凡的养父过世,而奥古史坦家陷入危机,伊凡不得不休学之际

  谢维克并不赞同渥夫的做法。

  运用权力或金钱买卖一个人的自由,或许在农奴制度存在的卫罗斯,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是在谢维克

出身的国度,这种事是被律法严明禁止的。他不能认同渥夫以提供奥古史坦家保护为名,占有伊凡的举动,也

同样不赞成伊凡为了家族,轻易出卖自己的行为。

  为此,他和渥夫大吵一架,毕业且即离开卫罗斯,没再回来。

  可是他们两人的小道消息,透过一些卫国的老朋友,仍会断断续续地传回他耳中。因此,他知晓伊凡进入

了女王直属的部队——“鹰眼”麾下,并步步高升;渥夫继承了大公的名号,成为年轻、位高权重的新地下霸

主。而外界则绘声绘影地谣传着伊凡与渥夫的关系,将它视为茶余饭且的丑闻八卦,抨击与敌视亦未曾间断过

  所以,当震撼整个上流社交圈的暗杀事件发生之际,大部分推测杀人动机的舆论,都是说喜新厌旧的渥夫

大公,想要甩掉乏味的情人——伊凡·爱,而遭到对方的反扑与暗杀。

  谢维克打死也不相信这会是事实。

  如果说是伊凡想离开渥夫,而被渥夫给杀了,对谢维克而言,会更合情合理。因为他太清楚渥夫与伊凡的

个性了。他们晨昏共度的那些岁月,谢维克可不是睁着眼睛在梦游的,他非常清楚伊凡的耐性与韧度有多强,

若非把伊凡逼到一个“绝境”,他是不会做出“暗杀”这类鲁莽无谋的举动。

  照理说,渥夫实在没有资格“报复”伊凡的。

  渥夫给予伊凡的,不仅是一个人所能给予另一个人的最大侮辱。那是彻底践踏一个人的自尊,漠视对方的

人格,将对方视为交易的物品的行为。若非亲身体验,恐怕难以想像其中痛苦。

  自作自受。

  谢维克对渥夫遭受暗杀一事,直觉认定这一定是渥夫又做了什么超出伊凡能容忍的范围的事,才会导致这

样的下场。

  谁听过罪魁祸首主张有报复的权利呢?真正有罪的,是打从一开始就咄咄逼人的渥夫吧!

  谢维克转过身瞪着已经抽完半根烟的男人说:“我以为你没让洛琳女王杀了伊凡,便表示你有意要放过他

,原谅他的暗杀,渥夫。可是我错了,你那么做,只是想继续折磨他、报复他而已吧?渥夫,你要怎样才肯放过

可怜的伊凡?再这样下去,是一条死胡同,没完没了的。”

  充耳不闻的男人,叼着烟说:“你要留下来参加一个礼拜且举行的婚宴吧?我会替你在府内安排一间房,你

可以好好地休:9,。”

  “渥夫!”焦急地看着男人起身套上衣袍,表明他无意再谈,谢维克不由得提高音量,跨出两步。

  “你的结论没错,谢维克。”

  见状,男人不再回避这话题,对着好友一摊双手说:“对一个死人,要如何报复?我不让母亲赐他一死,纯

粹是死亡意味着一了百了,而这就是那该死的贱人的企图!我会那么便宜他吗?不,我不会让他死的。他越是想

死,我就越是不会让他死!”

  谢维克瞪着好友阴霾的脸庞,寻找着蛛丝马迹。

  “渥夫,你……其实还在爱着他吧?所以你才会在乎他的死活。由爱生恨的道理我并非不懂,可是你越是恨

他,你就越是无法不去爱他,这一点你想过没有?报复到头来,往往是自食恶果,谁报复了谁,是分不清的厂

  男人仰起头,放声大笑。

  “想不到,找会从你谢维克的口中,听到这样八股的话语。我还以为你分得清楚什么是爱、什么是欲望,

而非那些满口情爱的浪漫派呢!你是待在欧洲太久,被那儿风花雪月的毒素给薰陶了吗?”

  一顿,男人的指尖抚过装饰在床畔的花瓶,圈住一朵怒放的蔷薇,以平淡的口气开始述说。“拜那家伙所

赐,我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有漫长的时间可以思考。找终于看透了以前我怎么会那样执着,说穿了,那不过

是受某种幼稚的欲望所驱使,因为那家伙特别会装清高,所以我才会被他迷得团团转,其实……”

  唇角扬起轻蔑的笑,卫罗斯国的大公阁下折下那朵蔷薇,捏烂。

  渥夫·拉沃尔以着最恶毒的口吻说:“那家伙在故乡是个人尽可夫的童妓,一只燎破鞋,根本没资格让我

碰!以他那种身分,竟敢不知羞耻地戏弄我多年,我当然要算一算这笔帐!”

  谢维克大张着嘴。

  这些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难以置信地摇头说:“你、你该不会是弄错了?伊凡他怎么可能……”

  “哼!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在他拿刀子捅我之前!”

  渥夫燃烧着怒火的绿眸,锁定好友说:“这样你还能说我没资格报复他吗?就凭他瞒了我这么多年的事实,

我就有千刀万剐他的权力!凡是想替他说情的人,都不是我的朋友!谢维克,你自己挑选吧!是我或是那个低贱的

家伙?谁才是你的朋友?”

  谢维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无法将自己的思绪汇整成言词。

  固然他吃惊于伊凡有那样的一段过去——想想伊凡那超龄的成熟态度,他早该料到伊凡经历过些什么与众

不同的磨难——可是他更讶异的是,伊凡能够摆脱那样的阴影—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卑微与污点,他是那样的

……一个人要花费多大的工夫,才能洗涤自己受创的心灵?那绝不是件轻易的事吧!

  “渥夫!”把手套重新戴上,谢维克沉下声,瞧也不瞧他地说:“过去我可以同意你是个混帐,但是个挺不

错的混帐,混帐得很有个性。现在——你却是个让人无法恭维的混帐,最无可救药的那种!谢谢你的慷慨,但我

想,我可以屈就斯科城内的旅馆,因为睡在这座府邸的屋檐底下,我一定会浑身发痒到受不了的。一个礼拜后

,我再来拜见你自我毁灭的那一幕,再会。”

  “是吗?那就不送了。”

  举起一只小茶几上的酒瓶,似乎也不怎么在乎的,渥夫大公倒人沙发,跷着腿,咕噜咕噜地在白天便喝着

烈酒。

  谢维克临走前回眸一瞥,深深地叹口气。

  要改变一个人真的不难,只消取走一个人的尊严或骨气,你将会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平稳的湖水静得有如一面明镜。

  偏午的阳光洒落,粼粼水波映射的湖畔,一抹倒影蓦然现出——一头因为急促奔跑而渴水的丰盈母鹿,低

下头在湖边啧啧舔喝着,并不时地抖动着双耳,探查着四周有无危险的动静。

  守候在草丛内的猎人,伏在大树根后,稳定的指头扣着十字弓架的扳机,一双黑瞳瞬也不瞬地盯着,算准

母鹿失去戒心的时机——按下!

  利箭“咻”地划破风,声响惊动了母鹿,母鹿慌张地想窜逃,可惜为时已晚。致命的箭不偏不倚地命中母

鹿的颈项,它颓然倒下。

  猎人从树后缓慢地起身,往母鹿的方向走过去,看着倒地的母鹿睁着一双淌泪不甘的棕眸,抖动着肢体,

咽下最后一口气。

  将手放在母鹿的眼睑上,替它合上。

  “愿天主保佑你的魂,助你解脱。”猎人以优雅的男中音,轻轻地祝祷后,拔起了母鹿颈上的箭。

  这时一阵杂沓的步伐声越过林子而来,几名同样带着弓箭的男子叫嚷着说:“啊,又被你给抢走了!我们追

那头母鹿追了半天,竟被你这程咬金给占去便宜,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

  “啧,运气真背!”其中长得和头黑熊没两样的莽汉,吐出口中的草根说。

  “熊哥今天的收获又输给人家了,再这样子下去,还好意思自称是库尔猎人的第一把交椅吗?”从几名成年

男子背且探出头来的瘦小雀斑脸青年,笑嘻嘻地糗道。

  “哕唆!还不一定呢!”熊男砰地敲打着青年的背。“阿纳,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在日落前,捕到一头野猪

的!”

  “好痛喔!熊哥。”青年躲到始终沉默的黑瞳猎人身且,叫道:“伊凡,你别输给他!再打下几只野鸭,好

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傻小子,这季节野鸭都飞去避寒了,哪儿宋的野鸭可打?”扛起笨重的狼牙棒,熊男指着不发一语的敌手

说:“还有你,不要洋洋得意,以为先捕获这头母鹿就能赢我。这个月我绝对会夺回头号猎人的封号,不会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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