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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婚礼-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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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容——原就少有的、可怜的笑。

  这些,男人都要还给他,十倍、百倍、千倍!

  ……我要向你证明,伊几,我给你的爱是真的。

  我和过往那些玷污你的禽兽不一样,我可以不再碰你一根手指,只要你不愿意,什么都不强要。我只想请

求你——陪在我身边就好,在我的眼睛所及之处就好,让我可以爱你就好。你不想笑,那么就骂我、瞪我也没

关系,我会想办法来取悦你的!

  这些,全是男人反省后,最卑微的姿态。男人愿洗心革面,不再做个傲慢无知的、随意践踏他人、恣意玩

弄别人命运的混帐。

  为了祈求神再赐一次机会给自己,男人发誓一定会改正过去的恶行!

  男人知道要找寻的人儿在哪个地方。打从一开始,男人便不相信母亲与他的约束。他虽然受伤躺在床上不

能动弹,但那不意味着他什么都办不到。他派人先到放逐地寻找门路,接着安插一名保镖在流犯的人当中,跟

着他所爱的人一路……通风报信。

  所以,男人轻易地找到了他。

  抵达当地后,男人先和朋友见过面,感谢朋友代自己保护了爱人。短暂会晤后,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分隔数

月的爱人,男人朝着厚雪堆积的森林里狂奔。据说,情人正在林子里捡拾干柴。

  奔着、跑着,宛如在抗议受尽虐待的身体不听使唤、跌跌撞撞,可是男人没有一刻停下双脚,他的脑海中

只有一个念头二个身影!

  伊凡、伊凡、伊凡……

  能再次亲眼看到那人的喜悦,盈满全身。

  看到了!

  就在前面!

  蓦地,男人止住脚步,突如其来的恐惧上涌。不知是什么力量,拉住了他,原本没有预期到的种种影像,

令男人动弹不得。他好害怕,怕自己会受到对方冷眼的对待。自己曾是那么样的恶劣,以最过分的手腕去支配

、占有过他,他怎么可能不恨自己?如果那双黑眸满是对自己的憎恶,该如何是好?

  结果,当那抹熟悉的身影朝他转过来时,男人落荒而逃,他躲了起来。藏在一棵巨树的后方,像是窃贼般

鬼祟地由树后捕捉对方的身影。

  瘦了,憔悴了,令人不舍的脸庞是苍白的。

  男人咬牙切齿,眼眶热痛。

  我做了什么?做了什么该死的……

  喘不过来的呼吸中,每一口都吸进了自己的罪恶感。男人更没勇气现身了,但他的眼睛贪婪地跟随着那抹

身影在林子里移动,看着对方弯身捡拾柴薪、看着对方哈着气,企图温暖冷冻僵红的指、看着对方放下手,抬

起头望着天空。

  在看什么呢?男人也好奇地跟着对方的视线上仰。

  一只翱翔在永夜画日下的鹰。鹰以美丽的弧度盘旋着,而仰望它的视给是那样的平静祥和。

  男人未曾看过“他”这般平静的表情,不是冰冷无情,也不是压抑封锁,就是平静。由一切束缚中解脱的

平静,心灵、身体。现在的“他”,在没有男人的地方,活得平静而满足。

  宛如平地一声雷,打得男人无力招架,打得男人由美梦幻境跌回现实。自己的一厢情愿有多可笑,男人再

真实不过地体会到了。

  我,能给你的只有灾难,却还自以为是你的救世主。

  你,不能快乐的理由,都是因为身边有我这号人物,我是你的灾星。

  “爱”……

  你唯一不需要的,就是会令你失去笑容的爱。只要我不在了,你就可以过着十分幸福、十分宁静、十分喜

悦的日子了。

  倚着树干,男人躲在离对方不到三尺的距离,没有发出半点响声,静静地曲着身掉下泪来。他抱头掩面,

五官肌肉扭曲着,龇牙咧嘴,咬牙恸哭着,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晓得除此之外别无他策,他非这么做不可

…可是,他难抵这椎心的痛啊!

  伊凡……我……我……我不能再爱你!

  整件事的始末、男人的忏悔旅途,就这么地完结。

  将回忆收在最深的深处,渥夫决心要将这秘密带到墓穴当中,陪葬。

  晃了晃身子,伊凡后退两步,撞上椅脚。

  残忍的绿瞳唾弃的、鄙视的光芒,刺穿他的灵魂,绞断他所有的尊严,抹杀。

  “如果这样说得还不够清楚,我只好派人动手撵你出去了。”从椅子上起身,高高俯视的目光,比看着一

只垂死挣扎的虫子还要轻蔑。

  仿佛伊凡是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丑陋生物。

  这就叫无地自容吗?……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我根本就来错地方……不,不对……是我的错……我不该

被生出来……我不该活着……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

  恍惚失魂,伊凡眼角余光看到火炉上摆放的弯刀,他什么也没想地冲了过去。

  “怎么,你还想再度刺杀我不成?”

  不,该死的人不是这个打从出生便衔着金汤匙、坐享世间荣华富贵、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活得理直气壮

的男人。

  “可以啊,过来砍我的头,然后宣告自己的死刑。”

  该死的是——

  高高举起锋利的弯刀,伊凡横在自己的颈间,心想着:我死,大家都解脱!

  “傻瓜!快放下刀子!你在做什么?伊凡!”

  有人大力地冲了过来,撞倒伊凡,还将伊凡手上的刀子抢下,并且破口大骂着。“你这傻子,有必要把那

种混帐的话听进去吗?那家伙说的根本不是人话,你就当他在放屁,何必理他!”

  紫瞳漾着水气,火冒三丈的脸气得都扭曲了,白白浪费一张被称之为绝色的相貌。霎时间,伊凡情绪转不

过,他呆望着谢维克,无法理解他的怒火,他的激动、他是怎么现身的?

  “你这——渥夫·拉沃尔!从今天起,我绝不再当你是朋友了!你爱怎么胡搞瞎搞都随便你,迟早有——天

,你会死得很难看,一定会下地狱受尽惩罚的!”

  咆哮完之后,谢维克拉着伊凡起身,支撑着步履不稳的伊凡说:“我们走!这种乌烟瘴气的废人窝,我连一

刻都待不下去!”

  六神无主的伊凡默默地在谢维克强势的带领下,离开大公府邸。

  等他们前脚离开自己的视线,渥夫旋即颓然地倒回椅子上。

  他一手撑着脸,低头发出阵阵笑声。

  抖动的肩膀震个不停,而那笑声听起来……也似哽咽的哭声。

  都结束了。

  永别了,伊凡……永别了。

  “……你是想把我吓死不成?不管听到渥夫那混帐说了什么,不都是些鬼话?以前的你应该不至于会被他这

些言语刺伤吧?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拿起刀子就往脖子上抹。要不是我抢得快,你的小命真会丢了!”

  坐在谢维克的马车上,平常举止优雅、谈吐幽默的友人,也顾不得形象,揪着伊凡便是一顿长篇教训。

  “再说,过去有几个男人又怎么样?我可是从小玩到大,论阅人无

  数,我也不输入。至于渥夫,那家伙更没资格说别人,他才是烂棍一根,

  没节操又没原则的禽兽!比起他的淫荡,大家都望尘莫及。所以你有什

  么好想不开的?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人不是为过去而活,是为了明

  天而活,知道吗?”

  “……学长,你不必再说了。”伊凡叹息。“刚刚我是一时……昏头失

  心,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自杀的。”

  听见伊凡语气还算理智,谢维克松了口气,揉揉他的黑发说:“还叫

  我什么学长?我们脱离学校已经很久了,叫我谢维克吧!”

  “学……谢维克怎么会刚好在那边?”伊凡垂眸。不知道他听了多

  少?从头到尾他都在吗?

  “怎么可能‘刚好’?天底下有那么多巧合吗?我是特别去找你的。

  先去你的老家,继而找到你妹妹那边去,最后他们说你来见渥夫,我马上

  飞骑杀过来。不料还是迟了半步,没及时警告你,渥夫变成了个多可恶

  的混帐。”

  谢维克一口气说完后,端详着伊凡的脸色,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什

  么好尴尬或介意的,我最瞧不起的,只有卑鄙小人。你不过是个受害者,

  无须自责。”

  “……所以你……都知道了?”

  望着伊凡恐惧苍白的模样,谢维克索性抱住他说:“瞧,你还是你,我

  还是我,我们的关系一点儿也没变!你的过去算什么?把它给踹到天边

  去,我们永远是朋友!”

  伊凡眉一锁,咬着下唇,泪才淌出眼角,就被谢维克的衣服给吸干

  了。起初还有些迟疑的伊凡,最后整个头都埋在谢维克的胸口,暗暗饮

  泣着。

  唉,真是苦了……

  谢维克自己眼角也有点酸,可是他不能跟着哭,要不然谁来安慰可怜的伊凡?全是天杀的混帐渥夫害的!他

怎么说得出口?那些话实在是太伤人,换成谢维克遭受这样的侮辱,不至于寻死也会想砍人,更何况是原本就有

着高昂自尊、以此为保护壳的伊凡?他会当场崩溃并不奇怪。

  总之,渥夫的绝情,谢维克是见识到了,也作出了结论:再继续让伊凡留在这儿,太危险了!谁知道渥夫还

会再耍什么更狠的花招?加上他的母亲——女王陛下也正虎视眈眈着伊凡的性命。

  伊凡的处境是前有狼、后有虎,凶险还不足以形容。

  护送伊凡回到娜塔莎所住的庄园后,谢维克立刻召集所有的人到大厅,开宗明义地说:“想阻止这场婚礼

,势必是不可能的了,你们得趁早放弃!伊凡,你必须马上离开斯科城!”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娜娜嫁给那家伙?!”乔率先发难。他不管这个美得过火的男人是不是伊

凡的朋友,要是他站错边,乔一样找他拼命!

  “渥夫是不听劝的,而你们的娜娜小姐又不肯说出她受了什么威胁。除了让她嫁给他之外,还有什么法子

可想?”手指头一点,谢维克把焦点都转到坐在躺椅上的娜娜身上。

  闻言,娜娜倒抽了口气,眼眶泛红,伸手探向伊凡,委屈地说:“我……我不能说……可是我不想嫁……

我想和伊凡哥、和乔哥哥在一起。”

  伊凡抚慰地拍拍她的小手,即使想夸口说“我会保护你”,可是他根本无计可施,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谎言?

  面对拥有强大势力的敌人,自己的无力,着实可恨。

  谢维克盘着手,一耸肩地说:“那能怎么办?要逃婚吗?对方可是卫罗斯的大公阁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

永远——起码在卫国,你们是永无宁日。”

  全场陷入静默之际,爽朗的男声响超——

  “那就逃得轰轰烈烈,逃到十万八千里的国外去不就得了!”

  错愕地回头,谢维克一看到业尔·温马克,立即反射地蹙起眉。“你是——”

  “在下业尔,初次见面。哇!你还真是个大美人呢!这银色的发是真的还是假的?借我摸摸!”

  谢维克冷面拍开对方放肆的手。“什么初——晤!”

  当着众人的面,色胆包天的男人大手一揽,双唇一贴,扎扎实实地强吻了谢维克。谢维克先是一愣,接着

奋力抵抗,可是业尔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直到谢维克因为呼吸困难而松软身子后,他才放开他说:“谢谢

招待,大美人!”

  扬起一手,谢维克意欲赏他个巴掌,但业尔却抢先一步地扣住他的手腕,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装作不认

识我,等会儿解释。”

  啪!

  谢维克照样重甩下去,登时五指印痕烙在对方脸上,不过他嘴巴上已经转口说:“哪儿来的粗鲁乡巴佬?滚

出去厂

  摸着脸颊,业尔邪笑说:“好痛喔!看在这一巴掌换一吻的分上,就当我占便宜了。”

  “废话少说!你刚刚插什么嘴?”

  业尔挑着眉。“我觉得这提议再好不过喽!既然没有退路可走,干脆就放弃这块土地,到别的地方另起炉灶

啊!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卫罗斯。把马车往西方一路驶去,早晚会抵达边界吧厂

  “逃婚?”乔张大眼睛。“可是……这种事……是为可能的!女王陛下会不会派出军队姑且不论,但大公是

不可能眼睁睁地看我们逃的!我们才这寥寥数人,哪里是对方千军万马的对手!”

  “那就让对方忙得无法来追我们啊!”业尔轻松地应道。

  “你心中早有腹案了?”谢维克狐疑地拱着眉。

  “首先,今夜、明日前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该打包的打包,想留下的留下。今生不会再踏上这块土地了,

所以你们别丢三落四的。等到婚礼举行的早上,这儿会有两辆马车,一辆是载着假新娘子往教堂去的,一辆则

是等去教堂的马车出发后,往西方边境直去的。”

  指着娜娜、乔与伊凡,业尔说:“你们几个当然是在后面那一辆上头,前面的马车负责作饵。当你们往城

外出发时,为了掩护,有必要引起一场小暴动,满街上的人会代替我们将遗兵的蹄子给拦下。”

  业尔最后一摊手。“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能不能在暴动平复前,顺利离开,全看运气了。”

  “离开……卫罗斯……”乔低下头,他没想过这法子,但听起来似乎可行。虽然对于故乡的眷恋难免,可

是乔本就不是个念念不忘过去的人,他对冒险的兴趣远大于守着旧家不放。

  这一点……他看向伊凡,恐怕关键是在伊凡身上!

  对舆古史坦家最是依依不舍的、把那个家当成是堡垒来守护的伊凡,不可能会轻易地答应……

  “我们去吧!”

  打破沉默的伊凡,黑眸灼灼地看着乔与娜娜说:“养父不会希望娜娜不幸,也不会要我们守着老宅硬是留

在这儿的。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去新天地看一看、闯一闯广

  曾经,伊凡以为自己会老死在这块土地上。

  卫罗斯虽然不是他的故乡,却是给他重生机会的第二故乡。

  这块土地上有太多让他流连忘返的珍贵回忆,自己抵达这块土地时,十二、三岁的孩子胸口泛起的感动,

也还在心上。他的名字、他的家、他的兄妹,全都是在这块土地上获得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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