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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之约》--洛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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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环绕在村民身边那种紧绷、压抑、连大气也不敢多吐一口的凝重气氛,瞬间被这名从后面硬是挤到最前面的少年给破坏了,被干扰的村民半埋怨、半不解地抬起头,不明白这个陌生少年到底想干什么。
「别瞪!别瞪!各位大人,我绝对没其它的意思,只是想选一个好位置,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请来的魔法师要怎么消灭怪物!放心,等会儿我会很安静,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少年一边微笑,一边伸手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说话的少年,有一头浓黑的发丝,十分随兴地披散在肩上,脸上的轮廓明显,漆黑上扬的眉配上一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瞳,再搭配一张厚薄适中的嘴唇,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让人双眼一亮的俊美少年。
若是在平时,这样一名俊美的少年只要一出现,绝对能引起城镇中女**慕的目光和惊叹声,但此时此刻,在众人都提心吊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谁也没心情多看他一眼。
「呦!老比尔,那个少女就是昨天来投宿、结果被你们千拜托万拜托来除怪物的魔法师?她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啊!真的能除掉怪物吗?」黑发少年最后挤到最前排,在老比尔的旁边坐下,他满足地吐了一口气,先是着眼看了远方的金发少女几眼,跟着忍不住用肩膀顶了顶旁边的老比尔问道。「哎哎!年纪轻轻的就被怪物吃掉,那不是太可惜了。」
「嘘!安静。」老比尔忍不住瞪了黑发少年一眼,同时低声警告。
说起这少年,实在是怪异到了极点,近几个月来因为怪物滋扰鸥瑞城镇的缘故,大部分的旅客望而却步,就算逼不得已暂时住下的人,也会赶在月圆之前离开。但眼前这名黑发少年却不同,他是今天傍晚才抵达鸥瑞城镇的生面孔,基于道义,老比尔诚实地将怪物会在月圆之夜出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原本以为这少年会掉头就走,怎么也没想到他漆黑的眼瞳一亮,一脸兴奋地打算留下。
少年不仅留了下来,在饱餐一顿后居然也跟过来凑热闹了,真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远方的金发少女依旧不动,而应该来的怪物也还没出现,黑发少年东张西望了半天,忍不住又开口问了:「老比尔,你们确定那少女是魔法师吗?我看过的魔法师年纪都很大耶!」
「呸!小子,你年纪轻轻的能看过几个魔法师?」老比尔冷哼一声。
「虽然还不到上百个,但至少五、六十个跑不掉。」黑发少年眼珠子一转,回想起从小到大见过的魔法师,说出一个概括的数字。
「哼!说谎也不打草稿!」老比尔压根儿不相信,轻蔑地哼了一声,以一种长者教训晚辈的方式,对这位相识不到一日、只知道名字的少年说道:「魔法师的能耐不能用外表看!乔伊小子,你别看对方年纪轻就瞧不起人家,这位魔法师身上可是随身携带「水晶魔杖」的高级魔法师哩!」
「哇!这么了不起!」被唤作乔伊的少年啧啧称奇。水晶魔杖──据闻整个大陆只有五支,是由全大陆最受人景仰、史称当代最伟大的魔法师亲手打造的法杖,魔法师目前只收了七名弟子,且只将水晶魔杖分给其中最优秀的五名。莫非,这名金发少女是魔法师的弟子?
「当然了不起,我说这一定是命运之神眷顾鸥瑞城镇,特别派了魔法师来拯救我们,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握有水晶魔杖的魔法师碰巧旅行到这里,还刚好就住进我的慷慨酒馆,而且更巧的是,魔法师吃饭的时候水晶魔杖还不小心从长袍里掉了出来,其中更不可思议的巧合是,咱们城里唯一对魔法这档事有研究的老柳就坐在附近喝酒、多亏他才能立刻认出魔法师的身份,你说,这不是命运之神的巧妙安排是什么?」老比尔得意地说道,回想起当水晶魔杖掉落后,老柳认出对方的身份,跟着整间酒馆的人扑通一声全部跪下,请求魔法师拯救他们。
「是啊!真的好巧。」乔伊托着下巴回答。整件事听起来像个意外,他倒觉得那个魔法师是被整个鸥瑞城镇的村民硬缠上的。
当然这句话老比尔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所以乔伊也聪明地不开口,只是转头将目光望向远方的金发少女。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衣袍晃得很厉害,不像是风吹的,倒像是身子抖得很厉害所造成的。
「可怜……吓得都发抖了。」乔伊喃喃自语。虽说自己不清楚这少女到底是不是那个最伟大魔法师的弟子,但无论怎么说,从外表看来她都只是一名纤细的少女,现在却得坐在那里等一个丑陋、高大、充满恶臭的怪物,光是想就让人忍不住拔腿逃跑,亏得她有勇气坐在那里,真让人佩服!
「乔伊小子,你说什么」老比尔听见了他的咕哝声。
「没什么。」乔伊正想随便说点什么带过话题,嘴唇才掀动,就听到了一种像是野兽咆哮的声音,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怪物来了!乔伊心中一凛。
聚集而来的数千名村民,以及乔伊在一瞬间立刻变得安静无声,无不屏息等待怪物的出现……


二、

虽然亲耳听过老比尔多次不厌其烦的描述怪物来袭的夜晚,但是那和亲眼看见,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回事!
乔伊清楚的看见了;即便天色已经逐渐转亮,但圆月依旧像一只银盘般高挂在天边,从灰蓝色的天空径自撒下淡淡银光,就在这迷蒙美丽的光彩下,一个比人类更高大、比野兽更狰狞,让鸥瑞城镇村民痛苦了整整半年之久的怪物再次出现了!
或许是周遭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因此乔伊清楚听见了怪物走动时沉重、宛如几公斤木槌敲在地面上的脚步声,还有呼吸之间、宛如野兽低咆的奇特声音。
「真的是怪物!」乔伊喃喃自语。虽然隔着好一段距离,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自己的胸前,确定那柄长年不离身的匕首还好好地窝在胸口,心中这才踏实了一点。
很快的,远远走来的怪物也注意到平常放置银丝鱼和巨角大鹿的地方,新增了陌生的气息,它发出一声怒吼,宛如旋风般来到了身穿白衣的金发少女面前,以一种居高临下、仿佛想要将对方撕裂的凶恶目光低咆着。
怪物与少女对峙的那一刻,整座鸥瑞城镇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屏住气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两人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个时候,始终坐着不动的少女缓缓站了起来,以身高来说,少女甚至只达怪物的腰部,但是她毫无所惧,像是大陆上最勇敢、最坚强的武士那样,从容不迫地举起了一支顶端为纺锤状的长杖……
就在乔伊和所有村民全都瞪大双眼,期待着水晶魔杖会发出那种令人不敢逼视的璀璨光晕,然后一举消灭眼前那只又丑又臭的怪物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据闻整个大陆上一共只有五支水晶魔杖,而且只有法力高强、最优秀的魔法师才能拥有。当少女举起了那支全大陆最珍贵的水晶魔杖时,纺锤状的顶端处果然发出了银白色的光晕,虽然还不到乔伊所期许的那种亮得会刺眼的程度,但至少已经凝出一颗比鹅蛋还要大一点的光球,也闪耀着微弱的银光……
就在众人静待那颗闪亮的魔法光球会冲向怪物,出现爆炸或是毁灭之类的显著效果时,怪物突然伸出手,「啪」的一声将魔杖顶端的光球给打掉了!
「球……魔法光球不见了!」乔伊用力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是啊!被怪物打掉了!」老比尔十分吃惊地开口。
就在众人有的错愕、有的倒抽冷气的时候,金发少女再次举高了手上的魔杖,努力召唤出另外一颗魔法光球。
「啪」的一声,比前一颗还小、光晕还微弱的魔法光球又一次被怪物伸手轻松拨开了。
金发少女只迟疑了一秒,跟着高高举起了手上的水晶魔杖,往怪物的脑袋狠狠敲了下去──
「哗!原来水晶魔杖还可以这样除魔!」乔伊喊出了在场数千人共同的心声。传闻中很厉害的水晶魔杖原来不只是靠发光除魔,也和寻常的木棒、木棍一样,可以拿来用力打怪物的吗?
「吼~~」怪物被魔杖敲得头昏眼花,愤怒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吼。
「嗯,在我看来,魔杖和一般木棒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你没看到怪物被敲得很痛、吼得很大声吗?」老比尔不同意地摇摇头,分析目前的状况。「瞧!如果只是一般的木棒,怪物绝对不可能叫得这么凄厉,所以说那支水晶魔杖还是大不相同!这证明怪物还是怕这支魔杖,我们应该静观其变。」
村民听到老比尔这么说,纷纷用力的点头表示附议。
不是吧!唯独乔伊不以为然,他很不可思议的看了老比尔一眼。不管是人或是怪物,被那么大一支棒子打到都会鬼吼鬼叫的,和究竟是不是水晶魔杖无关吧!
「砰、砰、砰」!
「吼~~」
每一记结实的敲打,都换来怪物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吼叫声。不管那支木棒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水晶魔杖,也不管那少女是不是高等魔法师,乔伊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手上的魔杖如果不能「立刻」敲晕眼前的怪物,那么会被撕成碎片成为怪物祭品的,就不只是三百条鱼和一百头鹿这么简单了!
果然,在敲了怪物十几下后,金发少女开始提着魔杖逃跑了,一边跑、还要一边躲避怪物的追击,在它就要追上的时候,不忘回头狠狠地再敲一下!
「真是的!」乔伊突然站了起来,让旁边上千名的村民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乔伊小子,你想做什么?快坐下!」老比尔急着想将他扯回原位坐好。
「老比尔,我知道你们还在期待那支木棒能打死怪物,但是在我看来,那个少女快要被怪物给撕裂了。」乔伊摇头叹气。他并不是喜欢好管闲事的人,但若是眼睁睁看着一名无辜少女被怪物亲手撕裂,那绝对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
乔伊不再多说什么,用力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儿,一匹黑色的骏马已经如闪电般奔到他面前了。
「老比尔,等我一离开,你们就立刻冲回屋子里躲起来。」乔伊吩咐。「发狂的怪物说不定会迁怒你们!」
「喂!乔伊小子,你不要乱来!」老比尔显得十分激动。「魔法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去打岔!」
「我乱来?」乔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确定这群村民已经被怪物吓得完全失去了理智,才会眼睁睁看着一名柔弱少女独自面对怪物!
乔伊不再理会其它人,动作俐落地跳上骏马、低喝一声,就往怪物和少女的方向冲了过去──
还没真正靠近,乔伊就闻到了老比尔曾经形容过的,比死马、死猪还要难闻万倍的恶臭,他双眉一紧、忍住作呕感,俯低身子策马直直冲了过去,在快要接近怪物的时候突然伸出手,对着少女大喊道:「把手给我!」
金发少女微楞,一时之间不知道乔伊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把手给我!」乔伊再次低喝,根本不给少女犹豫的机会,弯身往对方的腰间一捞,瞬间就将她抓到马背上。
「奔雷!走!」乔伊右手抓着少女、左手操控缰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策马疾驰,不一会儿就将怪物甩在后头了。
为了不让怪物有追上的机会,乔伊几乎是卯足了全力策马狂奔,往森林的方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太阳完全升起、大地染上了金光,连森林的鸟儿也开始展翅呜叫的时候,才慢慢停了下来。
「呼!」在确定怪物没有追来后,乔伊原本想勒马休息,但动作才一缓下来,随即就闻到了怀中少女身上传来的那股属于怪物的恶臭,他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将马头掉转方向,往森林里的湖畔前进。
不一会儿,闪耀着宁静波光的湖畔出现在眼前,乔伊松了一口气,双腿轻轻一夹,让马停在附近,二话不说就翻身下马,跳到湖里面去了。
「好舒服!太棒了!」乔伊动作迅速地在湖里面游了好几圈,等确定身上已经没有那股臭味了,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了弯身在湖畔吃草的奔雷、以及它背上的少女……咦?!少女人呢?!
乔伊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几秒钟后,他黑色的眼瞳倏地大睁、像是看到怪物似地瞪视着站在湖畔边,也开始宽衣解带的金发少女──
「喂!我虽然救了你,但是你也没必要这么快就和我坦诚相见啊!」乔伊置身在湖里,一双眼却尴尬地不知道要看哪里,被对方毫无顾忌、近乎是「大胆」的行径给吓了一跳!
金发少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乔伊的反应过于大惊小怪,淡淡的挑眉说道:「你受不了这种恶臭,我也受不了啊!」
「喂!别开玩笑了!」乔伊哇哇大叫。难道现在乡村的少女都这么开放吗?该不会她脱完后,森林里就会跳出她的家人,逼迫自己娶她吧!
金发少女压根儿不理会乔伊的阻扰声,很快地褪下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几乎和乔伊一样平坦、白晰的胸部……
「……」乔伊虽然用手遮着眼睛,但还是从指缝中看到了金发少女和男人一样「平坦」的胸部,仿佛要进一步解除乔伊心中的疑虑似的,金发少女跟着将下半身的长裤也脱了下来,露出了乔伊最熟悉的、绝对不可能错认的男性象征!
「你……你是男的?!」乔伊甩甩头,以为这是看到怪物后产生的幻觉。
「我当然是男的。」金发「少年」无聊地瞥了乔伊一眼,认为他问了全世界最蠢的问题。
乔伊被金发少年目光中轻蔑的眼神所激,不悦地哇哇大叫:「你是男的干么扮成女人!变态!臭人妖!」
「那是村民拜托的,他们说扮成女孩子会让怪物没有防备心,我也比较有机会出手。」金发少年耸肩,并不被乔伊幼稚的言词所激怒。
「是啊!我打赌那个怪物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少女拿棒子打人会这么痛!」乔伊忍不住回嘴。
一人站在湖畔、一人浸在湖里面,就这样对望了好半晌,最后同时爆笑出声,也化解了刚才的不愉快。
「扑通」一声,金发少年俐落地跳入湖水里,和乔伊一样在湖里游了好几圈后,这才来到了乔伊的身边,伸出手很有诚意地开口说道:「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肯诺比‧西格,很遗憾你英雄救美的美梦破灭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我是乔伊‧圣奥尔斯。」乔伊眨眨眼,握住了对方的手,也回予一抹诚挚的笑容。
仔细一看,肯诺比的皮肤白晰、外貌俊秀,拥有少女般清灵无邪的气息,眉宇间蕴藏的英气则又修正了五官的过于柔弱,一双蓝色眼瞳宛如夏日的晴空,配上一头月光色泽的头发,连乔伊自己都会错认他是少女,也难怪可以轻易唬过那个怪物了!
肯诺比笑着和乔伊握了握手,同样也对眼前这名年纪和自己相近、模样俊美的少年产生了好感。毕竟,虽然他错认自己是女孩子,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对一个陌生人伸出援手,更何况是当着怪物的面出手相救!光凭这一点,他对乔伊的第一印象自然就深刻无比了。
而对乔伊来说,肯诺比不是少女这件事也让他觉得愉快了许多,以他自小生长的环境来说,女人代表着麻烦,自己选择远离家乡,为的就是想轻松逍遥的过日子,那么「少年肯诺比」绝对会比少女肯诺比让人感到轻松了!
「哈!」乔伊突然朗声大笑。命运之神实在太体贴了,毕竟在动念救人之前,唯一会感到犹豫的理由,就是如果救了少女,她因此赖定了自己那该怎么办?但现在肯诺比是男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哈哈!好心果然有好报啊!」
肯诺比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见他笑得开心,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他似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了起来。
半小时后,在湖水里泡过瘾的两人上了岸,直接光着身子躺在草地上,任由阳光将他们晒干,一面舒服的半着眼,静静享受早晨特有的宁静。
「对了,肯诺比,你真的是魔法师吗?!」半晌后,乔伊撑起半身,对身旁的肯诺比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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