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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之约》--洛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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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见状,只好立刻朝下一块目标进攻,两人就在这种说说笑笑、轻松愉快的气氛下度过了晚餐。
岩石小镇是最接近费尔斯森林的小镇,就算是步行也只需要四十多分钟的时间,正因为它处于如此偏僻荒凉的位置,才一入夜,夜色就像是一块大黑布漫天罩下,瞬间就吞没了这个小镇。
小镇的人休息得早,几乎在天色暗下后全都中止了活动。乔伊和肯诺比住进了小镇的旅馆,由于白天几乎赶了一整天的路,两人在梳洗过后也各自上床就寝,为即将到来的明天储存体力。
万籁寂静的夜里,沉睡中的乔伊突然被一种「嗡嗡嗡」的怪声音给弄醒了。
「谁?」乔伊半梦半醒地揉着眼,好半晌才想起自己身在岩石小镇,同时也看到了在房间的角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闪一灭地发出微弱的银色光晕,而且正是持续发出嗡嗡声响、干扰他睡眠的元凶。
「……肯诺比,是你吗?」这小子半夜不睡觉到底在做什么?!乔伊从床上坐起,困惑地疑问。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只除了前方角落传来的银光,还有嗡嗡声响外,一点其它的动静都没有。
「肯诺比?」乔伊觉得不对劲,就算肯诺比睡得再怎么沉也不可能听不见,于是他转身点亮了蜡烛,有些错愕的发现隔壁床上空空的,和自己同时入寝的肯诺比早就不见了!
「肯诺比这家伙……这么晚到哪里去了?」乔伊觉得奇怪,举起烛台直接往发出奇光异声的角落走去,弯下身一看,不禁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发出银光、嗡嗡作响吵醒人的不是什么奇怪的动物或是昆虫,而是肯诺比的水晶魔杖……
「这魔杖不是坏了吗?为什么突然会发光了?!」乔伊伸手拿起水晶魔杖,起眼正想看个仔细的时候,魔杖顶端的纺锤状部分突然发出一团刺眼的光芒,亮得乔伊差点睁不开眼。「哇~~搞什么?!」
跟着,魔杖顶端的璀璨亮光突然转弱,转变成一团淡淡的银色光晕,乔伊重新睁开眼,看仔细后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肯诺比?!」
在魔杖形成的那一团淡淡银色光圈中,乔伊看见了肯诺比的身影,而且光晕中的肯诺比并不是静止不动,而是朝着某一个方向前进着,这种情况很诡异,就像是肯诺比此刻身在很远的地方,但自己又可以看到他似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肯诺比到底跑哪里去了?」乔伊对魔法一窍不通,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用力摇晃手里的魔杖,有些生气地质问。「喂!你不是很厉害的魔杖吗?你的主人呢?!快点说话啊!」
水晶魔杖一闪一灭的,像是在抗议乔伊的动作粗鲁,但是顶端那一团银光中,肯诺比的形象却始终不曾消失。
「伤脑筋,我又不懂魔法,哪知道你这样一闪一灭要告诉我什么!」乔伊握着魔杖喃喃自语。心中对整件事感到莫名其妙,但最担心的还是肯诺比此刻的下落,在这种黑漆漆的夜里,他一个人能到哪里去?
「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乔伊咕哝几声,随即换上外衣,将水晶魔杖插在腰上,打算出去将肯诺比给找回来。


四周一片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漫天白雾就像是要吞噬天地般那样席卷而来,当肯诺比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好象天地间的人、事、物都被这场白雾掩没了一样,只剩下他一个人置身空茫之中。
奇怪?这里是哪里?他不是和新认识的朋友乔伊来到岩石小镇,睡在床铺上吗?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全世界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了?
肯诺比四处张望,突然看到在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一道人影闪了过去。
「是谁?!」肯诺比大喊一声,然后听到无数回音喊着「是谁」、「是谁」、「是谁」……
肯诺比的心中泛起不安,直觉地想要找寻水晶魔杖,好增加一点心安的力量,但是他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水晶魔杖已经坏了。
过来吧!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有疑问,只要你到我的身边来,我就能给你全部的答案……
「谁?!是谁在说话?!」一片雾茫茫之中,肯诺比突然听到远方传来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很陌生、很低沉,是一种会让人心安的语调。
你对自己感到疑惑、不安,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没关系,过来我身边,好孩子,我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智能与祥和,让置身迷雾中的肯诺比渐渐忘却了独自一人的恐惧,甚至认真的倾听着雾中的说话声。
来!快过来!让我告诉你你是谁,让我告诉你你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温暖柔和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不但安抚了肯诺北的情绪,更诱惑他向前跨出了第一步──
对!就是这样,过来吧!孩子……顺着我的声音、顺着我的影像,快点来到我的身边。
随着声音里添加了诱惑,肯诺比的前方也逐渐浮现出一个高大男子模糊的影像,男人举起手,朝肯诺比轻轻挥了挥,然后转身往前走了。
「等等!你不要走!」肯诺比见对方往更远的方向走去,急得大喊,再也顾不得许多,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肯诺比在漫天白雾中不停地走着,每当他累了、觉得不想继续前进的时候,前方的身影就会变得清楚一些,空气中对肯诺比鼓励的声音也会变得更亲切、更温柔,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忘记疲倦,一心一意只想循着这声音,走到那人的身边去。
肯诺比不确定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当他开始觉得这条路似乎永无止境的时候,始终在前方温柔催促自己往前走的身影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模糊不清的身影,而是慢慢地、慢慢地凝聚出具体的形象。
及地的白色长袍、几乎和白袍融为一体的银白色发丝,隐约可看出对方是一名高大的男子,但由于他身后有着一团璀璨的金光,以至于肯诺比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璀璨金光之中,白袍男子朝肯诺此伸出了手,温柔地催促道:「孩子,你终于来了,来,把你的手给我。」
肯诺比迟疑了片刻,但,环绕在对方身边的光晕是如此的温暖,他说话的嗓音也是如此温和,似乎没什么好犹豫的。肯诺比想了想,终于顺从对方的指示,缓缓伸出了手……
「好孩子,对,就是这样,向前一点,抓住我的手。」
肯诺比轻轻颔首,毫不犹豫地再向前一步,打算握住前方那双看起来充满了力量却又让人感觉无比温柔的手。
「肯诺比!」
就在肯诺比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对方的瞬间,急切的叫唤声像是利刃撕裂空气般闯入这片雾茫茫、沉静无声的世界──
这声突如其来、却又似曾相识的叫唤声让肯诺比一楞,伸出的双手顿时僵在空中,下一秒,一道璀璨耀眼的银色昊光闪电般划破了这片由白雾所构成的世界,紧接着,前方的白袍男子发出愤怒的吼叫声,突然化成了一道绿光,随即消失不见了!
就在绿光消失的那一瞬间,先前包围肯诺比的白雾也瞬间消散了,在肯诺比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突然变成一片漆黑。
肯诺比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给吓了一大跳,直觉地伸手上下挥舞,试图想要辨识周遭的环境,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剎那,脚步却踩空了!
「啊!」肯诺比惊呼一声,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整个人往下坠落,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摔死的时候,「啪」的一声,身子跌入了寒冻彻骨的冰水里,慌乱中,冰冻的冷水渗入口鼻,他一个不小心连吸了好几口,痛苦得几乎不能呼吸,四肢在冰冷的湖水中挣扎了几下,不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乔伊在发现肯诺比失踪后,立刻骑上奔雷在夜色中四处寻找,虽然说他不懂魔法,但依稀猜出肯诺比的水晶魔杖必定是意识到主人有难,所以才会在夜里发出声音要他去救人。
乔伊经由魔杖光晕中越来越清晰的影像,推测出肯诺比应该是往费尔斯森林的方向走去,果然,在进入森林不久后,便发现了肯诺比的身影,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肯诺比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是着了魔似的。
「肯诺比!」乔伊高喊肯诺比的名字,但是对方却听而不闻。
借着魔杖的特殊银光,乔伊清楚看见了肯诺比居然伸出手,笔直地朝森林的湖里走去,他心中一急,用力举高手上的水晶魔杖,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肯诺比的名字,希望能及时唤醒他!
「肯诺比!」在乔伊大喊的同时,手上的水晶魔杖也发出了璀璨刺眼的银色昊光,那一道银光瞬间包围住肯诺比的身体,及时阻止了肯诺比继续向前的动作。
数秒后,水晶魔杖的光晕褪去,再次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乔伊心里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没时间细想,正想下马询问肯诺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肯诺比笔直地往湖里跳了下去──
「喂!肯诺比!你别开玩笑──」乔伊在后面看得脸色都发白了。这小子干么半夜来这里跳湖啊!
乔伊当机立断即刻翻身下马,以最快的速度脱掉衣裤,手里握着水晶魔杖,「扑通」一声就跳到湖水里准备救人──
夜里的湖水一片暗黑又冰冷刺骨,多亏了握在手上的魔杖在湖中发出微弱的光晕,乔伊才能勉强看见湖里的情况,在搜寻了好一会儿之后,乔伊终于发现了肯诺比持续下沉的身影,于是立刻游到他的身边,伸手圈住肯诺比的腰,顺利地将他救了出来。
「呼!」成功将人救上湖畔后,乔伊张大嘴不停地吸气、吐气,等到呼吸顺畅后,他紧张地将耳朵贴近肯诺比的胸口,听见还有微弱的心跳声后,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还有气。」
接着,乔伊让肯诺比侧躺,同时伸手用力拍他的背,一次又一次,直到肯诺比将噎住的湖水吐出来后才停止,虽说做了急救,但还是感觉到肯诺比的身体十分冰冷。乔伊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所以他很快地从奔雷身上取下自己的斗篷,然后脱下肯诺此的湿衣服,小心地将他里在斗篷里,再抱着他骑上奔雷,双腿用力一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森林……
回到旅馆以后,乔伊先将肯诺此带回房间,跟着粗鲁地唤醒了老板,扔下一叠银币,要他立刻送来火盆和热水,自己则回到房间守着肯诺比。等到旅馆的伙计抬来木桶、填满热水,房间里也生起了火盆以后,乔伊将身体冰冷的肯诺比放到木桶里,一直等到他的身体转暖、脸色也不再苍白之后,才又将肯诺比抱出木盆,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整个人塞到毛毯里面去。
「呼!」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乔伊才敢真正放松,他「咚」的一声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著湿衣服,为了避免着凉,他也迅速脱掉一身湿衣,全身浸入木桶里,一直等到身体转暖后才起身。
如此折腾了大半夜,又是骑马又是救人的,乔伊早就累坏了。换上干净的衣服以后,他站在肯诺比的床前,皱着眉头看着沉睡中的肯诺比。多亏了刚才的热水澡,此刻肯诺比露在毛毯外的脸蛋已经恢复了血色,不再苍白得吓人了。
这家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哩!要是等会儿睡着以后,他又来个梦游离开,又去跳湖什么的,自己哪有精神再救他一次?!
「算了,不如我好人做到底。」乔伊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他转身从自己的床上抱来毛毯,然后睡到肯诺比的旁边。如此一来,只要肯诺比一有动作,自己就会立刻察觉到。
狭小的床铺因为增加了另一个人的重量而发出抗议的「咿呀」声,但乔伊不以为意,甚至还从衬衫撕下一条长布条,牢牢地将肯诺比左手和自己的右手绑在一起,最后,他再把那支很珍贵的水晶魔杖塞到枕头底下。
「喏!这下子就算你再怎么会梦游,也得拖着我一起跑了吧!」
乔伊得意地喃喃自语,放心地躺回肯诺比的身边,微微侧过身凝视着身旁沉睡的少年;湿透的金发被干燥的空气自然烘干后,再次恢复成仿佛月光般美丽的色泽,晴空般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金棕色长长的眼睫随着规律的呼吸轻轻颤动着,即使睡着了,他两道秀气的眉毛依旧微微地蹙紧,像是被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所困扰似的。
望着肯诺比细致俊秀的脸孔,乔伊的嘴角轻轻扬起了笑痕。生平第一次的离家冒险,却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像肯诺比这样一个少年;虽说他和自己一样年轻,却是水晶魔杖选定的主人,笑起来的时候很天真很可爱,但眉宇之间却始终有种挥不去的忧郁,纤细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子,却又不怕困难,甚至坚持要为一群陌生人出力……总之,肯诺比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矛盾的怪人,但,浑身上下却又散发着一种让人舒畅的气息,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多靠近一点。
「肯诺比,认识你以后总是不断有惊喜,先是遇到怪物、再来是梦游,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不过和你这家伙在一起,好象永远都不会无聊哩!」明知道对方现在听不见,但乔伊还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一天一个惊喜就很够了,我现在累得只想好好睡一觉,所以你千万别乱来,一天里如果有太多刺激,我可是会和你拆伙的喔!知道吗?」
望着肯诺比沉静的睡容半晌后,乔伊也渐渐感到睡意来袭,他打了一个呵欠,
轻轻举起手确定两人的手腕还是绑在一起后,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大树下。
五、六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们聚在一起聊天嬉戏,直到坐在中央那名最高大的少年突然出声,喊住了经过附近的另外一名少年。
「喂!你给我站住!」个子高大的少年出口喊道。
「什么事?」被唤住的少年有一头月光色的淡金发,在看清楚喊住自己的人之后,轻轻蹙起了眉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大魔法师』,喔!我知道了,你觉得自己现在了不起了,所以看不起我们了,是不是?!」圆圈中央为首的少年猛然站起,大步走到金发少年的身边,以一种居高临下、蔑视的目光望着他。
金发少年不语,习惯性地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我们都想知道你是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得到水晶魔杖的?」高大的少年手一挥,方才在树下聊天的少年们全部都靠了过来,围成小圈圈,困住了金发少年。「快回答我们啊!肯、诺、比。」
「我什么也没做。」肯诺比抬眼,拚命压制住心中的不悦,努力以平淡的语气回答道。「魔法导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它』自己选择我的。」
「嘿!说得真好听。」高大的少年环胸冷笑,以一种更轻蔑的语调讽刺道。
「是魔杖选择你的?别说笑了!这么多年来,你始终是我们之间最差劲的一个,不仅能力差、脑袋差、就连出身也是最差的!水晶魔杖怎么可能会选择一个「最最差劲」的人来当它的主人?你们说对不对?!」
高大少年嘲讽一顿后,以更不留情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有说错吗?你本来就没资格来这里,当年要不是你的母亲厚着脸皮哀求村长,说你这个矮小孩子身虚体弱,就算留在村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跟着其它人到魔法导师这里学魔法,省得在家里增加其它人的负担。像你这种连家人都嫌弃的家伙,水晶魔杖怎么可能会选择你当主人?!你们说对不对?」
「对啊!亚伦说得没错!」身旁的少年纷纷附议,同样以质疑的目光看着沉默不语的肯诺比。「是你私底下和魔法导师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把水晶魔杖给你的吧!」
虽说他们年龄相同、也是来自同一个村庄,但身份还是有些不同。就以亚伦为例,他不但是村长的独子,也是他们当中身高最高、最聪明,可以说是表现最好的一个,就连魔法导师也曾经称赞过他,认为是他们之间最有希望成为魔法师的人。
正因为如此,一个月前,当魔法导师取出最后一柄尚未有主人的水晶魔杖时,所有人都认定了亚伦是最有资格得到它的人,但怎么也没想到,魔法导师说水晶魔杖自己会选主人,而它选择的主人居然是纤细瘦弱、在众人中并不起眼的肯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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